山中日月长

　　晚上七点，到了火锅店，人还真不少。
　　等了半天，期待已久的黑山羊火锅终于支上了，煤炉铜锅烧得咕嘟咕嘟响，刚刚切好的黑山羊肉片和各种蔬菜蘑菇一盘一盘摆着，煞是喜人。我和郑毅啥也没说，调好酱料，毫不客气地先大吃了一顿，不到半个小时，我俩就撑得走不动了。
　　“太好吃了，要不是我撑得不行了，我还想再吃一盘。”我叹口气，双手支着身后的椅背，斜靠在椅背上，我已经撑得坐不直了。
　　郑毅也和我差不多，“是不错，下次可以让张教授请客，请我们研究组来尝尝。每次说要吃总是没机会，以后就有机会常来了。”
　　歇了一会，郑毅结了账，我们开车往回走。回去的路上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郑毅打开收音机放着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收音机里又播出了薛之谦的《绅士》，我俩都没有出声，我猜，他此刻的心情和我一样，不是滋味。在幽静的山中公路上，听着这首新歌，还真是觉得有点格格不入的怪异，但我们都沉浸到了歌中的世界。有些情景，不会因为环境不合适，你就可以逃开。
　　不知道是不是谁故意的，这首歌，就这么播了三遍。听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歌词不合适，但音乐符合了我此刻的心境。“其实我知道自己失恋，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替她着想过……”郑毅忽然出声，毫无预兆，我也不懂该如何反应，只听他自己继续说。“那时候，我们因为一些小事情争执，我坚持认为自己没有错，她怎么就是不肯承认自己不对，于是就气盛地放任彼此赌气不见面，事情的变故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是我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看着我多么的幼稚和执拗，其实当初到底为什么吵架，我现在已经忘了。可是我就是因为这种没有必要的执拗，丢了最重要的东西……”郑毅的声音越来越不对了，感觉好像哭了起来。
　　“现在觉得重要的东西，总有一天都会变得无所谓。你的确不该执着，那么不体贴地和自己最亲近的人争长短，不过劈腿是不对的，不对就是不对，他们在一起，至少要在和你分手之后……”我没有安慰人的天分，只会实话实说，但我希望这能让他好受点。
　　“呵呵，你也很执拗嘛……”
　　“这是原则问题……”
　　“哪有什么原则问题，比如我想做的国际化园林，其实是多不体贴。我们山庄最需要的就是蔬菜瓜果，如果我只是一味的想做园林的美化而忘记了实用性，这个园林也只会让人生厌。”看着他承认自己的错误我觉得很开心，这说明我的小菜园有着落了。但我不希望他是以这种自我厌弃到了几乎要自暴自弃的方式承认的。所以，我也沉默了。
　　到了山庄，我们停好车，锁好大门，打开了报警系统，就回到了各自房间。
　　人吃多了就很容易犯困，回到房间洗漱完我就倒在床上睡了，连和小鄢道晚安都忘了。山中安静的偶尔有鸟鸣和小兽穿过山林的飒飒风声，我以为是现实入了梦。
　　第二天一早，正常的晨会后，郑毅忽然拿着图纸来找我。
　　“小北，你看我这个规划怎么样？”郑毅兴奋地说，“我把规划改了一下，你看这样行不。”
　　我愣愣地看着他高兴地像个孩子似的，忙看了一下他的图纸，他重画了一张，虽然细节还没有处理，但大概规划几乎彻底推翻了他之前的设计。前院除了一条主干道没动外，其他的花坛设计全部去掉了，院墙周围准备种一圈果树，主干道两边到果树之间设计成两片菜园子，整个后院也都设计成菜园子，而水车保留并搭配了灌溉系统。设想是不错，不过这也太极端了，之前都是花，现在都是菜，对他这种单纯的直线思维有点无语了。
　　“那个……你不打算考虑国际化和美观了？”我小心地问着。
　　“毕竟，还是最大化地考虑我们基地的实用性嘛，毕竟我们不是都市的园林设计。”郑毅直率地说。看着他一脸爽朗，眼下还有一圈青黑的黑眼圈。
　　“你是不是因为这份图纸熬夜了？”
　　“嗯，熬了一下，不然作业也赶不及交啊。可能还得改呢。”
　　“我还是先帮你沏杯咖啡吧。”看他亢奋的样子，我很担心他明天燃料烧完了会生病，干脆让他先喘口气，顺便想想怎么和他讲。
　　其实郑毅不固执的时候，意外的好说话。我们针对整个基地的需求和未来可能出现的状况做了一个明确的设定：
　　1、首先，西南地区的丘陵型地貌容易出现山体滑坡和泥石流，特别是我们这样大块的空地，所以，在整个院子前后都种上一圈树木加固土地，防止水土流失；
　　2、由于树木需要极大的养分，种了树之后周围就没办法种植像蔬菜一样的草本科植物，所以干脆在果树内侧种上一排茶树，中间空出一个人行道的距离，用鹅卵石铺就；
　　3、前院茶树内侧种茉莉花和玫瑰，以保证基地的美观性；
　　4、花房前的空地搭上木条搭建的廊道，以方便穿插种植葡萄、蔷薇和西红柿盘爬，保证实用、美观和夏季户外乘凉；
　　5、而另一侧主干道旁的屋前空地则种植“U”型灌木，用一个一个的U型绿植来隔出车位；
　　6、后院围着沼气池周围都种植蔬菜，并且加大垄与垄之间的距离，以便日后做蔬菜大棚或改为鲜花大棚之用。
　　看着修改完的图纸，我和郑毅对视一眼，我从他脸上看到了欣喜和满足，他的脸上居然还有两个小酒窝，显得很孩子气。他也挺可爱的嘛，我这个念头刚出来，就听郑毅说：“小北，你也挺可爱的嘛。”说完，傻呵呵地放在我一个人在那发呆，自己去厨房拿饮料去了。
　　这么忙忙叨叨一上午过去了，中午我俩打算吃他之前买的战备粮——方便面。吃完饭郑毅把图纸扫描给教授后，就去补觉。而我则利用中午的时间，来补早上本应完成的工作。这一天，就这么忙碌而平静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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