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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狐狸
忘忧茶忘忧,却会让人入梦。忘却悲伤的梦。吕小火修炼需要保持稳定的心性,所以几乎日日要煮来喝。妄幽不需要,可是据他说,他喝这个茶,已经喝了上千年,他的血就是忘忧茶。
每这样喂她一次,她入美梦,他入梦魇。可是每次醒来,妄幽都是如此这般,真是一只没心没肺的狐狸,吕小火这般想。
而五十年前,吕小火见到妄幽的第一眼是想一口咬死他的。
三危山下,她看到他驾着一辆马车,车上全部都是收留她的妖怪的尸体。
那一天的风沙很大,她从浮屠城逃出来到了大漠,饥渴难耐,身上的皮似乎都被太阳晒掉了一层。然后她看到了一顶羊皮毡子,还没等走到,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模糊的目光当中,她看到上方不远处,一个人掀开了帘子,“姑娘,姑娘。”
准备收留她的是一只马妖,他刚刚掀开帘子叫她进来,一阵遮天蔽日的沙尘暴就吹了起来,马妖的帐篷直接化作一阵血光。
那阵沙尘暴直接把小火弹晕了过去。吕小火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就看见妄幽跨过那一地尸体就要上马去,血将他的衣摆染成触目惊心的殷红。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抱住他的腿,张开嘴露出獠牙就往前面撕咬了过去。
结果,吕小火从来没有见过肉这么硬的人。就像她从来没有见过脸皮能像忘忧这么厚的人一样。
实在咬不动了,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他们不是我杀的。”妄幽一手拿着马鞭,阳光几乎把他的瞳仁映成了粉红色。
“你别想骗我,这里除了你还有谁?!”吕小火吃力地坐起来,拿出忘忧伞。
在她拿伞的那一刻那只狐狸非常不厚道的笑了,笑得莫名其妙笑。
结果那一天,狐狸一脸疲惫稳稳当当地坐在马车上化解了她所有的招数。
然后等到小火累瘫在地上的时候,他拿了一只鸡放在她面前,“要不要吃?”
是,她是累了,也很饿。
见她不动,妄幽却开始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似乎在欣赏周围的风景。
“你……”吕小火气极,这明摆着是瞧不起她,“你就不怕我偷袭你吗?”
他看着她的手开口,“姑娘看样子该是逃出来的吧。你这么宝贵这条命,难道就不怕死了,就什么也做不了了么?”
吕小火攥紧了手,却藏又无处可藏,只能看着手腕上像巨大蜈蚣一样的疤痕,停了一会,爬上前去开始吃东西。
再不吃,她就真得死了。
吃饱了再给马妖报仇,也是可以的。她这么想着。
“你可知道那里是哪儿?”妄幽指了指西边云雾里地一座山。
吕小火吃了一嘴的油,头也没抬,“那不是三危山么?”
“不错,”妄幽道,然后指了指右边一座崖上,“那这个呢?可认识?”
吕小火微微抬了眼望去,顿时惊呆了,只见那崖壁上挂着一条龙的尸体,那龙身体如同白练,龙鳞在日光下熠熠生光,它左下腹被一个什么东西刺穿,血和内脏一点一点地流出来。她放下手中的鸡骨头,有些想吐,“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这是旱龙,”妄幽依旧是懒洋洋的模样,“身如白练,见之则大旱。方才这一地妖怪遇难的时候你是否有看见它?”
吕小火瞪了它一眼,不说话。因为她刚刚确实看见了一阵如白练一般的狂风。
妄幽笑了,“三危山乃西王母的住处,本该附近处处都是鸟语花香仙气缭绕之地,最近因为这条龙,山以东直接变成了荒漠,方才的妖怪要全都是为它所杀。”
“就算如此,我哪儿知道你是不是帮凶。”
“自然不是,”妄幽蹲下身来与她对视,他凛着眸子,“我叫妄幽,从三危山上来。我既为西王母效命,又在她老人家的地盘上杀人,我可是活腻了?”
“真的不是你杀的?”
“如假包换。本仙方才在树上歇息,被那旱龙吵得睡不着觉,就到了土地那里休息。你若不信,我也可以把土地叫上来。接着就看见了你这只愚蠢的半妖,明明旱龙想吃的是你,居然一点自觉都没有,枉费这一身的妖力。”
“你说它是想吃我?”
妄幽上上下下打量了吕小火一下,“没错,就是你。”
吕小火眼里慢慢没有了神采,“那旱龙是你杀的?”
吕小火自己心里其实也清楚,这是西王母的管辖之内,做了这样的事,谁还能活得了。然后她盯着妄幽看,这个人,又是什么样的人呢?看了一会,妄幽回过头来,“我都说了,这是三危山下。”
没过一会,他转过身来,“我看你身上有伤,要不跟我一起走?”
“去哪儿?”
“浮云城。”
“为什么帮我?”吕小火用袖子用力地擦了擦嘴。
对方却漫不经心地笑道,“我救了你的命,你得报答我。而且你吃了的这只鸡,是我的,你得为我办件事。”
结果出乎吕小伙的意料,这只鸡是她吃过的最贵的一只鸡了!
再后来这只鸡就在妄幽口中变成了仙鸡,变成了他饿到不行的口粮,“吕小火,别小看这只鸡,它可是本仙在沙漠里最后一点希望啊。”
所以,据妄幽所说,它是一只仙狐。
而这只仙狐此刻就站在她面前,“对了,这次出门,时间会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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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山海经.南山经》: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