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新天地电梯里的女鬼

　　小鱼跟我说，王府井东方新天地有个电梯里闹鬼。
　　“你看见了？”我问，打死我也不信，她那么一胆小的孩子，但是她却叹了口气，仿佛无限怅惘，说：“我看见了，唉。”然后她开始跟我说起来。
　　以下就是她说的，为了方便，就直接用第一人称了。

　　上个星期五，我去东方广场面试——是家保险公司，那个主管就是那种特别能说的，问了我一堆问题，我人生安排啊职业规划啊对保险业的看法啊，还让我做了一下自我评价，哎呀，郁闷死我了，你知道我这个人自卑，完了他还问我，你为什么投我们公司啊，我说，不是我投的，是你们公司看上我的简历的，这个我在一开始就跟他说了。他听了还冲我笑了笑。唉，他说他是学理的，我就在想，如果他长得像藤木就好了，问题是他居然是个干瘦的老头，虽然没那么老。（你可不可以说正题？）
　　哎呀，你不要打我，事情是一步一步发展积累的嘛。然后他就跟我说，如果有消息的话下星期就会通知我，再谈，今天只是初步了解，下星期还有个什么说明会。我想，大哥你放了我吧，我还没吃饭呢。不过他还挺好的，亲自把我送出了大门。
　　然后我就直奔星巴克，不对，不是直奔，是迂回了几下。你知道新天地有好宽，从王府井一直到东单，我每次都搞不清方向。进了一个店出来就搞不清了。我问了几个保安，然后才找到的。
　　啊——
　　（小鱼脸上出现幸福表情）
　　芝士啊。
　　那种醇厚的感触，一口咬下去，嘴里被芝士醇厚的味道充盈，我的口腔立刻分泌出了唾液——
　　（“不要恶心了，说正题！”）
　　哼！我就说，你这不懂美食为何物的女人！
　　那天我吃得太满足了，我还喝了杯——
　　（“你是饿了吧。”我毫白留情地打击她。）
　　人家是饿了嘛，看我多可怜。
　　（看见她朝我眨了两下猫眼，我差点一拳挥过去：“你少恶心我了！”）
　　哈哈，我就要。然后——
　　（这时，小鱼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很安静，又像是很空洞。）
　　然后我就开始在里面溜达，你知道，感觉很奇怪，就是你逛了很久，但是逛了这么久你发现还没到尽头，前面还一直有一直有，我就有点着急了。然后就一直往前走，往前走，忽然就看见前面有一个块巨大的布，挡在那里，好象是什么要新开张，还在装修。
　　那种感觉怪怪的，因为后面很繁华，到这里一下子冷清下来，一片空地什么都没有。我在那里发了会儿呆。一般我都会带相机的，那天偏偏没带。
　　这时候，我看见右边有一扇门，上面挂着“安全出口”的牌子，我想终于可以出去了，于是就进去，进去后右边还有一道门，门上贴着“推”和“拉”，我推开半边进去，转个角里面还有一条走廊，往里通过去，我往里走，尽头好象是间什么屋子，亮着灯，可能是员工做什么的地方。然后我发现墙左边还有一扇门，上面还是有“推”“拉”两个字，我推开了那扇门，看见了电梯。
　　我想这肯定是员工运货啊什么的电梯，那种又宽但是里面充满着肉食的生味儿的货梯，三面墙壁上还有半人高的油腻或者油烟。
　　我就站在那里，盯着那两扇光滑的门看。
　　这时，电梯忽然开了，里面出来两个保洁工人，我往后退了一步。他们推开门进去了。
　　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小鱼紧张地看着我。）
　　那里面还有一个人，她问我：“你不上去吗？”
　　（“男的？”）
　　是个女的，就是很一般那种。她说：“这里是地下一层。”
　　我这才知道我是在地下，于是我上去了。
　　门又合拢了。
　　她问我：“你刚才吃芝士了？”
　　我很惊讶，问：“你怎么知道？”
　　她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我以前很喜欢吃这里的芝士，经常来吃，后来就没有吃到过了。”
　　我很奇怪：“你刚才怎么不出去？”
　　她说：“我要是能出去我还留在这里干嘛？”
　　她刚说完这话，电梯猛烈震动了一下。
　　（“停了？”）
　　（小鱼点头。）
　　电梯停住了。我心里咯噔一下，真的是咯噔一下。手顿时像凉透了一样。
　　我先前一直站在她侧面，这个时候，那女的上下看了看，然后转过脸来。
　　她转过脸来时，你知道吗，那一瞬间差点吓死我！
　　（“她没长眼睛还是少了什么？”）
　　都不是，她冲着我笑了。
　　（“笑你还怕？”）
　　废话！那种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你知道她说了句什么吗？
　　我魂都吓没了。
　　（“她说什么？”）
　　她对我说，我要吃你那里面的芝士。
　　（“然后呢？”）
　　我吓坏了啊。我说，你放我出去，我请你吃。她说，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出去。我开始狂按电钮，又开始打电话。但是都没用。
　　她叹口气，说，我以前跟你一样，进了这个电梯，结果就出不去了。
　　我叫起来，那你还叫我进去。
　　她说，因为我好久没吃到芝士了。我说，你不要吃我，如果你不吃我，我还可以出去跟你买芝士，你吃了我，就没得吃了。她说，这个电梯是出不去的。我说，先前我就看见两个人出去了啊。她说，人是看不见鬼的，但是鬼什么都看得到。
　　（我尖叫起来：“小鱼你——”）
　　别叫。那女人接着说，这几道门就是鬼门，一般只能出不能进，他们大厦的员工从来都宁可绕到上面坐电梯下来进工作间。这几天外面装修，把这里的“顾客止步”不知弄哪里去了。
　　我说，你肯定知道怎么出去！她说我要知道我早出去了。我说，你死那会儿是多久？她想了想，说，我不记得了。我说，哼！你就是死了没人，不没鬼陪才不肯放我出去！你知道那几道门是用来做什么的吗？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让我这样一个爱吃芝士的有缘人进来找到你，好天天跟你送芝士。所以你要放我出去！
　　我刚说完，电梯就哄地动了起来，我感到是在往下降。这一次很快。停下来之后，那女的又冲着我笑了，这一下笑得极为腼腆。她说，今天你能先给我买一块芝士吗？我说，可以，你要什么味道的？她说，听说新添了种绿茶的，要个绿茶的吧。
　　（“她怎么跟你吃的一样？”）
　　唉，不仅如此，你知道吗？她居然吃芝士还那么瘦！

　　“你有点骨气好不好，连鬼你都嫉妒。”我说。
　　“怎么样，我就嫉了。比我瘦的我都嫉！”
　　小鱼说完，狂笑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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