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日和风（Good Days）

　　（10）

　　“后悔了吗？”袁晓曼问一直趴在床上，把自己埋进衣服里的白璐。

　　白璐一跃而起，衣服满床飞，“我为什么要后悔？”

　　晓曼挤挤眼，“又在嘴硬了吧？我是真没想到徐师兄会主动表白，果然因为和他不熟，所以评估不准啊。”

　　白璐：“这算是表白吗？”

　　晓曼：“这还不算吗？对于他那种死读书的理工男，你还指望有什么浪漫不成。”

　　白璐：“他不是你印象中的那种理工男，但他也的确不可能懂浪漫。哎呀，我不知道了。”

　　晓曼：“所以，后悔了吗？”

　　白璐：“没有啊。我一向对自己的决定从不后悔。”

　　晓曼：“这个倒是真的，就算后悔你也只会在心里默默拧巴。”

　　白璐：“呀~”

　　晓曼坐在床上和白璐一起叠衣服，“难道不是吗？呀，李骁真的是完蛋了，本来就没戏，现在更彻底了。”

　　白璐：“别开我玩笑了。”

　　晓曼：“好啦。对了，李骁是不是说过要等我回来大家聚一下的？”

　　（11）

　　办公室内白璐在整理资料，钱老板给她电话让她准备一下公司人事制度改革方案，11点钟去他办公室找他。白璐有点诧异。兆阳科技在人事制度方面一直都不完善，这是所有小公司的通病。改革之说从她进公司就开始提，但从未真正开始过。很早之前钱老板就让她开始准备人事制度的草拟方案，但大半年过去了就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白璐以为这又是老板的一时兴起。

　　去钱老板办公室汇报前，白璐先去了趟洗手间，路过楼道时听见有人在小声哭泣。她好奇地望了望，发现是罗淼，询问理由之后才知道，上午老板刚通知她没有通过试用期考核。

　　罗淼很难过，“我以为自己肯定没问题的。我已经推掉了另一个offer，而且也在这附近租好了房子，这样一来我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白璐想起了之前和Nina的谈话，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安慰也很无力。

　　白璐把半年前拟好的人事制度框架拿给钱老板看，当时她为了这份方案加班了半个多月，但最终都没有任何后续，她以为这件事会无疾而终，没想到现在居然又被翻出来了。

　　钱老板一副摩拳擦掌的姿态，告诉白璐赶紧把方案重新更新一下，确定下来后就开始实施了，“是时候把一些规章制度更明确化了。”

　　白璐刚回到座位上Vivian就来找她聊天，她把罗淼和改革的事情告诉了Vivian，“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开始弄改革？”

　　Vivian眨眨眼，“因为淡季到了，业务上没那么忙了，就必须在公司内部搞点事情做。老板嘛，永远不会让员工闲着的。”

　　（12）

　　“所以呢？”袁晓曼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问白璐，“你想怎么办？”

　　湖边的晚风吹在身上非常舒服，晚饭后来南湖公园散步的人也非常多，晓曼像个老年人一样倒着走路，白璐老担心她会一个跟头摔倒。

　　白璐：“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有点为那个女孩不平。”

　　晓曼：“不要想着为她出头，如果你还想在这家公司做下去的话。”

　　白璐：“我知道。”

　　晓曼：“职场是残酷的，她也可以学到一课。”

　　白璐：“我知道。”

　　晓曼：“你们公司不是经常发生这种事情吗？光我听到的就好多次了，干嘛这次才抱不平。”

　　白璐：“我也不知道。”

　　晓曼：“你们公司要真的想把管理体系建起来也是好事，可真的能建起来吗。”

　　白璐：“我也不知道。”

　　晓曼：“能不能换句台词。”

　　白璐笑道：“我语言匮乏你又不是不知道。啊，小心。”

　　晓曼嘭地一下撞到一个男生身上，她一边回头一边道歉，猛地发现这个男生长得还挺帅，于是不停向白璐挤眉弄眼。

　　白璐借着路灯认真看了两眼，吃惊地指着他，“顾医生？”

　　顾石宏也没想到出来散个步会遇到熟人，他朝远处使劲的挥挥手，“东然，这边，快过来。”

　　白璐有点慌，她望了望晓曼，看到了她眼里满是捉弄的笑意。

　　四个人在一起寒暄了几句后决定一起转转，本来来南湖公园散步的人都只有两条路径可选，一条主路一条小路。而大家都选了主路，因为小路上annoying的情侣太多了。走着走着晓曼和顾石宏走在了前面，白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你原来是医生啊？”“市一的？”“你在杂志社工作，那文笔一定不错了？”“你采访过名人吗？都有哪些？”两个人看来聊的挺开心的。

　　她再看看和她走在一起的徐东然，他倒是一副很自得的样子。白璐有点好笑，自己反倒成了那个最尴尬的人。

　　徐东然：“你和我在一起很尴尬吗？”

　　白璐：“没有啊。”

　　徐东然：“但是你看起来就很僵硬。”

　　白璐：“我在想事情，有点走神。”

　　徐东然：“工作上的事情吗？”

　　白璐：“恩。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很多，但在关键时刻就会发现还是和以前一样怂。我在说职场上的事情，师兄在学校里，应该和我的体验不一样吧。”

　　徐东然看着她，“职场不是无时无刻都存在的吗？学校也是职场。我不可能置身事外。”

　　白璐：“真好奇师兄在职场里会是什么样子？”

　　徐东然：“我吗？应该算是中规中矩吧。”

　　白璐：“哈哈哈，我可不相信。”

　　徐东然：“我可以认同规则，也可以遵守规则。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尽量迎合世俗，但我会有自己的标准和看法。有时候不是那么听话，但我也不在意这些。职场是大家的，职业生涯是自己的。”

　　白璐点点头，“inspiring。”

　　徐东然笑道，“那就好。”

　　回家的路上，晓曼对白璐说，“没想到徐师兄的室友这么厉害。三十岁就当上副主任医师，还是市一的，这得多牛啊。”

　　白璐：“很厉害吗？”

　　晓曼：“当然，正常来说副主任医师要三十五岁左右才能考上吧。”

　　白璐：“这样一说，我突然觉得他太年轻了找他看病有点吓人额。”

　　晓曼：“人家是市一的，没两把刷子能在市一混下去吗？”

　　白璐：“看来你对顾医生很有兴趣啊，我听说他单身哦。”

　　晓曼看到了白璐揶揄的表情，“打住，我只是单纯地表达对高端人士的欣赏，没有别的想法。”

　　白璐：“真的嘛？”

　　晓曼：“当然。我可不像你，口是心非。”

　　白璐：“呀~”

　　（13）

　　第二天上班，白璐刚到座位就看到了摆在桌上的礼物，是一个非常精美的笔记本和一盒巧克力，旁边还有卡片。这是罗淼的礼物，她对这些日子以来给予帮助的白璐表达感谢。白璐看了心里挺不是滋味。

　　下午和老板讨论人事制度改革方案时，钱老板提到了新的招聘计划，还是以市场部的招聘为主。

　　白璐：“那要什么时候到岗？”

　　钱老板：“也没那么急，有合适的就招进来，市场部反正一直都缺人。”

　　白璐：“好的。”她想了想，鼓起勇气说到，“这次通过和实习生们的沟通，大家普遍反馈的问题都是培训和考核方面的。新人进公司后没有系统的培训体系，考核标准和方式都很模糊，这些是否也应该一起规划？”

　　钱老板：“这是她们的反馈吗？”

　　白璐：“一方面是她们的反馈，一方面这也的确是这几年来公司存在的问题。”

　　钱老板：“那你是怎么想的？”

　　白璐：“培训方面虽然一直有老人带着新人，但从来没有系统规划过。老人都是凭自己的习惯和心情去安排新人工作，缺少了效率和效果。即便部门不同无法做统一的培训，也可以把一些规则定下来，不然公司文化这一块是无法建立起来的。”

　　钱老板示意她继续。

　　白璐：“再就是考核。刚才我们一直在说老员工的绩效考核，但新人转正这块也需要再规范化一些。标准和方式需要透明，不然很容易有非议。”

　　钱老板：“谁有非议？”

　　白璐一时哑然。

　　钱老板：“你是在说罗淼的事情吗？”

　　白璐：“是的。她的情况的确…”

　　钱老板：“谁有非议？”

　　白璐愣住。

　　钱老板：“你有吗？”

　　白璐：“我的确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但我的重点不是为她抱不平，而是希望借此把一些流程做得更好。不然这次的人事改革依然很难有效果。”

　　钱老板有点生气，“白璐，你知道自己越界了吗？”

　　白璐：“我知道，但我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这份人事改革方案的想法是我在一年前提出来的，半年前您让我开始你草稿，现在您和我讨论如何执行。这份方案我花了多少心血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们公司要发展，如果能借此契机把章程制度方面的东西规范起来，我相信效果会很好。想要变好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我现在说这些话的初衷也是希望公司能够越来越好，所以。”

　　钱老板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地像把刀。

　　白璐叹了口气，“是我没有遵守规则。看来您需要在招聘计划上多加一个职位，经理助理。”

　　（14）

　　白璐：“我失业了。”

　　饭桌上的晓曼、李骁和凡凡看着她，大家展现出三秒钟惊讶的表情。

　　晓曼：“确定了吗？这么突然？不过这样你就可以放假休息一段时间了，好棒~”

　　凡凡：“恭喜你！你终于要离开那家又小又破的公司了。我说了你那么多次让你赶紧换工作换工作，你终于听进去了。”

　　李骁：“正好我要回北京了，要不要去北京玩？”

　　白璐：“你们就不能先安慰安慰我吗？”

　　凡凡：“这有什么好安慰的，这年头换工作太稀松平常了，而且就你那小公司离开了正好啊，你应该敲锣打鼓开开心心的庆祝吧。”

　　晓曼：“目测你会有更好地机会到来。”

　　李骁：“你需要怎么安慰？要拥抱吗？”

　　晓曼：“你想得美，要抱也是我抱。”

　　白璐：“啊，你们真烦啊。”

　　李骁：“话说白璐，难得你今天打电话说要请我吃饭，我屁颠屁颠跑过来，发现还有这两个电灯泡，真的很不像话啊。”

　　凡凡：“你省省吧。没有我们俩你们连饭都吃不成。”

　　李骁：“我都要回北京了你们就不能对我好点吗？”

　　晓曼：“什么时候回？”

　　李骁：“下周。”

　　凡凡：“那还早着呢。”

　　白璐：“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任务都圆满完成了吗？”

　　李骁：“工作方面的当然没问题。其他方面就不谈了。”

　　凡凡：“其他方面等着回北京了再自己解决吧。”

　　白璐：“哈哈哈，你们俩顶嘴真的很好笑。”

　　李骁：“许凡凡，你这样你男朋友受得了吗？”

　　凡凡闭上了嘴。

　　晓曼：“对啊，我错过了你谈恋爱的所有细节。你要给我补下课才行。”

　　凡凡眼睛开始闪烁，“今天别谈这个吧，我这段恋爱说不准哪天就结束了。”

　　白璐：“你又和郑永吵架了？”

　　凡凡：“没。”

　　她看着三个人虎视眈眈的眼神，忙求饶，“只是我最近有点烦，等我自己理明白了再告诉你们，好不好？”

　　白璐：“你怪怪的哦。”

　　李骁：“晓曼，你呢，你的感情和工作怎么样？”

　　晓曼：“我嘛，其实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凡凡：“你那个工作也很有问题，长时间的出差是不适合女生的，你将来要结婚生子怎么办？最好也抓紧时间换了。”

　　白璐：“你是不是又想把话题引到你身上。”

　　凡凡：“我闭嘴。”

　　晓曼：“我的工作是很辛苦，但我自己还是很喜欢的。”

　　李骁：“你们这个圈子是不是经常接触到一些名人？”

　　白璐：“这个话题我早就八过了。”

　　晓曼：“各行各业小有名气的人还是可以接触到的，但毕竟还是太底层，接触的范围有限啊。这次我们的活动不是跟一群企业家一起在各地跑慈善吗？说出来估计你们都没听说过这些名字，不过也是一群很棒的人。我也学到挺多的。”

　　白璐：“好好混，我还指望着有天能通过你认识卓远呢。”

　　晓曼：“卓远太火啦，我够不到啊。”

　　凡凡：“卓远就是白璐超级迷恋的那个推理小说家对吧？”

　　李骁：“超级超级迷恋，我还帮她去买过书，还非要典藏版。”

　　凡凡：“我看过他的一本书，叫月亮什么的，我觉得一般啊。”

　　李骁：“说话小心点啊，白璐会找你拼命的。”

　　晓曼：“他写的是不错啦，国内现在推理小说就他写的还行。而且年轻又帅气，三十多岁吧，一下子就火了。现在的迷妹不都还看脸吗？”

　　凡凡：“这是个什么都看脸的世界。”

　　白璐：“但是他红的根基还是才华好嘛，以前他都是匿名写作的，作品获奖了，红了之后曝光量增加，大家才把重心转移到他的外表上。”

　　晓曼：“这就是他的典型迷妹的自白。我也想有机会采访他，但他好像现在很难约。”

　　白璐：“我就指望你了。你是我身边唯一有可能接触他的人了。”

　　晓曼：“我尽力。不过我最近有接一个新任务，采访刘志远，也是位作家，你感兴趣吗？”

　　白璐：“刘志远，这谁呀？”

　　李骁：“白璐你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凡凡：“我也想问，这谁呀 ？”

　　晓曼：“你们真的都不看书的吗？他也小有名气啊，以前写科幻小说的，最近也开始写悬疑小说了。”

　　白璐：“跟风，能不能坚持下自己的风格。”

　　晓曼：“不过他最近出事了，新书发布前遭遇了车祸，前段时间新闻还很热的。这是个烫手山芋，主编现在让我去跟，但据我所知他根本就不接受任何采访。我接下来也是头疼啊。”

　　凡凡：“其实我觉得杂志社也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女人多的地方勾心斗角就多，你们主编在我们的对话里就一直是个魔鬼一样的存在啊。”

　　晓曼：“你这种战斗指数强的女纸特别适合来。”

　　凡凡：“我拒绝。”

　　李骁：“呀，能和你们三个这样聚餐真好，又有种回到了从前的感觉。”

　　晓曼：“别回北京了，留下了呗。”

　　凡凡：“然后每周请我们吃顿饭，给你表演live talkshow，当然了白璐不算，她表演不了。”

　　白璐：“呀，干嘛这样对我。”

　　李骁：“哈哈哈，好是好，就是有点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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