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日和风（Good Days）

　　(2)

　　桌子上的空盘子预示着晚餐已经结束，而且是圆满结束。

　　许凡凡、白璐和叶筱三个人窝在沙发上聊天，茶几上摆满了零食。

　　凡凡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叹，“看来今晚我又要长两斤肉了。”

　　白璐笑她，“那你还吃的那么多，最后的清盘都靠你了。”

　　凡凡：“那是因为叶筱的手艺好，她做的清炒土豆丝是我活到现在吃过最好吃的，比任何一家饭店的师傅手艺都好。”

　　叶筱很无语：“原来这么多菜你就记住了一个土豆丝。”

　　凡凡：“我的意思是，连土豆丝这么日常的菜都绝了，那何况其他的呢？”

　　叶筱笑她：“小马屁精~”

　　她们几个人里，许凡凡是从不下厨的，她家就在G城，住在家里自然不会下厨，一切都是父母打点好。白璐偶尔下厨，虽然和飞哥学了些日料手艺，但在家做的少，而中餐的厨艺水平很不稳定，时好时坏。袁晓曼倒是喜欢下厨，但是她不会正儿八经地做菜，而是倒腾些三明治，意面，糕点类的东西，纯粹是自娱自乐。真正会做饭的还是叶筱。四个人里许凡凡、白璐和袁晓曼年纪差不多，叶筱比她们年长两岁，算得上是大姐姐了。

　　事实上，最初的相识是白璐，袁晓曼和叶筱，对了，还有叶筱的男朋友孙伟。她们是在旅行的途中认识的。袁晓曼偷拍了叶筱和孙伟kiss的照片，她后来大方地把照片还给了这对情侣，再后来她们发现彼此的旅行路线一致时就决定结伴而行了，再再后来就是旅行结束后大家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白璐在兆阳科技上班后需要找房子和室友，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感叹找房子难的状态，叶筱很快就给她留言，说自己的房子到期了也在找人合租，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找到了现在的这套房子。搬家那天叶筱有好几个男同事来给她帮忙，而白璐这边只有袁晓曼一个人，场面也是够凄凉的。许凡凡是后来才被白璐介绍给叶筱的，虽然加入小圈子的时间最短，但她的毒舌和聪明却让叶筱有种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感觉。

　　有一次叶筱下厨让白璐叫了袁晓曼和许凡凡来吃饭，大家猜惊讶地发现身边有一位这么厉害的大厨。许凡凡总是说叶筱要身材有身材，要脑子有脑子，现在居然还要厨艺有厨艺，“完美的女人”，这是她的评价。从那以后叶筱有空时会偶尔做做饭来邀请大家小聚，但因为她太忙了，这种聚餐的频率大概一两个月一次。也因为这样，大家格外珍惜这样的聚餐，“物以稀为贵“，晓曼是这么说的。

　　“对了，晓曼怎么又出差了啊？她不是刚放完年假吗？”叶筱边喝着啤酒边问白璐。

　　白璐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临时任务吧。她给我们带了礼物，但没来得及送过来就被派出去了。”

　　叶筱：“杂志社的工作也很辛苦啊，她一个女孩子老在外面奔波，很不容易。”

　　白璐点了点头。

　　凡凡：“虽然时不时可以见到名人，但工作强度太大，出差频率太高，这种工作根本不适合女孩子做。”

　　白璐：“晓曼自己还是很喜欢的，不然也不一定会坚持到现在。”

　　凡凡：“喜欢这种虚的东西很难讲的，等她结婚生孩子了，这样折腾看她还能不能坚持吧。”

　　许凡凡是个理智现实的女孩子，她是G城本地人，从小家境优渥，但有时候白璐默默觉得她现实地有点可怕，但她对待朋友绝对还是真心的，这点丝毫不用怀疑。

　　叶筱：“我们是不是好久没这样聚了呀，等晓曼回来了，我们一起做龙虾吃吧，也到了吃龙虾的季节了。”

　　凡凡：“好呀好呀，不过龙虾这种高难度的东西在家自己做太费事儿啦，前期准备工作一大堆，还不如出去吃算了，小龙虾味道都差不多。”

　　叶筱：“那是你没吃过我做的。没事，我来搞定。”

　　凡凡：“好呀，我来负责吃完，这个没问题。”

　　白璐白了凡凡一眼，笑道：“就等着这句话吧你~你这个样子估计也只有郑永能爱的死去活来的了。”

　　叶筱：“对了，说到这件事我真的很好奇。凡凡，追你的人很多，你是怎么挑中这位郑先生的。”

　　凡凡一时之间没说话，“我要是说我并不爱他，只是被他感动了，所以给彼此一个机会，你们信吗？”

　　白璐哑然，叶筱在旁边笑道，“我信。这世上真正的两情相悦很难的。不过你的备胎也不少，让你感动的人应该也不止他一个，为什么会选择他呢？”

　　凡凡想了想，“可能就因为一些小细节吧，我单身太久了，一时脑袋发热了呗。可能过段时间冷静下来就分手了，你们别太当真。”

　　白璐皱眉：“你这种对待感情的态度太敷衍了吧？”

　　凡凡：“我只是忠于自己的感情。谈恋爱难道不就应该如此吗？有感觉了就在一起试试，没感觉了就分开。好感，心动，感动，这些都是非常抽象的东西，只有真正相处的过程中那些体会才是真实的。白璐，我这种勇于尝试的精神，比你那种一根筋的感情观要好得多吧？”

　　白璐没想到凡凡会呛她，一时无语，“干嘛扯到我身上。”

　　叶筱在一旁哈哈大笑，“白璐的感情史到底是怎样的？我一直都很好奇。我们住在一起两年了，据我观察她真的是一片空白。”

　　“她有喜欢的人，特别纯情。”凡凡摇了摇手里的啤酒。

　　“谁谁谁？”叶筱追问到。

　　凡凡看了看白璐，“徐磊的事情现在能说了吗？”

　　白璐无奈地耸了耸肩，“我怎么说都没用了，你的话匣子已经打开了。”

　　叶筱一脸八卦地凑过来，“girls’ night~ 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今天晚上什么都可以说！”

　　凡凡抿了口啤酒，“其实，女生的小心思很好猜。特别是年轻的时候，第一次喜欢一个男生。一张贺卡就可能暴露一切，对吧，白璐？”

　　回忆开始
　　2006年12月
　　女生宿舍

　　许凡凡和白璐两个人各自坐在自己的桌前忙碌着。凡凡是在看一部日本电影《死亡笔记》，她一向喜欢日剧、日本动漫、电影、杰尼斯的艺人、日系化妆品等等。当时那部电影非常流行，她一直拉着白璐陪她看，但白璐不喜欢这种阴暗的题材，所以死命拒绝了。当然，几年后白璐自己看了这部电影，相当入迷，被凡凡耻笑了很久，那是后话了。

　　白璐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桌面，那里摆着一本书和一张卡片。书是卓远的小说《月亮会告诉你》，那是他的第二本小说，知名度相较于其他作品而言并不是最高的，但却是白璐最喜欢的一本。浅绿色的卡片是木质镂空的，图案是桔梗。自从昨天和凡凡逛街买了这张卡片，她就一直在纠结应该写什么，这样傻坐了一下午仍然下不了笔。

　　白璐正发着呆，卡片被一只白皙的手拿走。她一惊，发现凡凡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正拿着那张卡片看。她有点不好意思，想夺回了，但转念想想，也没写什么，就不再做声。

　　“X.L 是谁？”凡凡一手举着卡片一边忍着笑问她。

　　“一个朋友。”

　　凡凡：“我一部两小时的电影都看完了，你才写了三个单词，Dear X. L. 不，这能算三个单词吗？什么朋友写张贺卡这么难下笔？”

　　白璐一脸窘态，“遣词造句很重要，我那么吹毛求疵的人。”

　　凡凡：“少来，昨天挑贺卡的时候你那么认真我就知道不一般，暗恋的人吧？”

　　白璐：“你不是也很认真地挑了吗？”

　　凡凡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是挑着玩的，又不会真的送出去。别转移话题，白璐，这是要送给谁呀？”

　　回忆结束

　　叶筱慢慢总结：“所以说，白璐打算在圣诞节的时候送贺卡给她喜欢的那个叫徐磊的男生。那算是她的初恋了，也是暗恋，对吧？”

　　凡凡：“她特别怂，卡片写了好久好久，最后也没有寄出去。”

　　叶筱看着白璐，“为什么？”

　　白璐有点尴尬：“可能是真的太难下笔了吧，不知道写什么。”

　　凡凡当场拆穿她，“我看到过，明明写东西了，我记得还是英文，但不记得具体是什么了。”

　　白璐瞪了凡凡一眼，“你果然老偷窥我的隐私。”

　　凡凡：“我是观察入微，加上有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魂。住在一起最容易发现这些蛛丝马迹了，后续我就了解的不多了，她大二搬去和袁晓曼住了，后续的感情史只能和晓曼八卦了。”

　　叶筱追问白璐，“卡片真的没寄吗？还有什么后续没？”

　　白璐：“没寄，可能卡片上的话最终觉得不适合了，也可能是错过了那个timing，不了了之了。最后那张卡片我都找不到了。”

　　凡凡：“肯定在某个角落，哪天说不定自己就会出现了。话说白璐，你不会现在还喜欢徐磊吧？这么多年了这事儿翻篇了吗？”

　　白璐：“翻了。早就翻了。”

　　凡凡指着白璐对叶筱说到，“她可是个很长情的人，而且这几年我越来越看不透她了，所以她这话儿我可不全信。”

　　白璐：“怎么就不能信我了。说到长情，难道你不比我更厉害么？”

　　叶筱笑嘻嘻地说到，“看来凡凡也有故事，今晚好多料~”

　　凡凡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但很快就又是一副笑脸，“我的故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大可全部告诉你们。你们想知道哪段啊？”

　　白璐：“你找男朋友的标准都是运动型的男生，到现在为止无一例外，郑永也不例外。难道不是有固定参照人选吗？”

　　凡凡看着她，“那你觉得是谁？”

　　白璐想了想，“应该是和初恋的兵哥哥有关吧。当然，我只是猜测罢了。”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叶筱忍不住，“继续啊~”

　　“猜的很准嘛。”凡凡大口地灌了一口啤酒，“我自己来说吧。那真的是好遥远的故事了。高三暑假的时候，那段时间我在奶奶家度过，当时我已经被F大录取了，那个暑假我唯一的任务就是减肥。对，你们没听错，我高中真的是有点胖。只顾着不停地考试刷题，从不运动，父母又一个劲给我补营养，所以一不小心就过剩了。总之那个暑假我真的是拼了命的减肥，节食加运动。我总是想学习上我已经赢了，去F大最好的专业已经能证明自己了。那之后作为女生我要让自己变美才行。那时真的就这么想的。奶奶家旁边是一所中学，有操场，我每天都去跑圈。然后慢慢就发现有个男生每天和我一样去运动，再后来发现他居然和我奶奶家住在同一栋楼上。他身体很健硕，阳光运动型，笑起来很好看，有时候会主动跟我打招呼，那时的我还没从自卑中走出来，都不知道怎么回应他。有一天，我跑步的时候晕倒了。”

　　“啊啊啊？”白璐和叶筱听得津津有味，因为投入而两眼放光。

　　“可能是节食过度，运动过度，太拼了。跑着跑着就两眼一黑倒地上了。是他把我背回家的。当时我有接近130斤，你们可以想象有多重。第二天我跟着奶奶去登门拜谢，他正在家里贴膏药，哈哈哈，好像背部拉伤了。那时我才知道他是警校大二的学生，每天锻炼那是必修的功课。我向他道歉又道谢，他一直笑着说没关系。在知道了我晕倒的原因后他很认真地对我说，你那样减肥可不行，身体会受不了，饮食还是要跟上，运动方面我来监督你吧，我们可以一起做个伴。”

　　“啊啊啊~”两个听众听得花枝乱颤。

　　“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的吧，我的初恋。”凡凡白了一眼那两个神经病。

　　“然后呢？”听众继续求后续。

　　凡凡：“后来我们就一起跑步、爬山，就运动啊，在这个过程中我知道了他有一个非常相爱的女朋友，就没有然后了。”

　　“哦哦哦~”听众一片惋惜。

　　“以你的性格难道不应该抢过来吗？”叶筱问。

　　“以我现在的性格或许会，但那时候的我还很自卑。后来我有要到他的联系方式，也犹豫过要不要去争取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凡凡喝了口酒，淡淡地说到，“我不忍心他被别人指责，即使一点也忍受不了。”

　　叶筱：“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呢。”

　　白璐：“原来不是兵哥哥而是警察哥哥。而且凡凡，你以前居然有130斤，你现在不是才95吗，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叶筱白眼：“白璐你到底是怎么抓重点的啊！”

　　白璐：“哈哈哈，我开玩笑啦。那他现在怎么样？”

　　凡凡：“他就在G城工作，但一次都没遇到过，或许真的是没有缘分吧。上次听说好像要结婚了。”

　　“所以说初恋都是没有结果的啊。啊，不对。”白璐看着叶筱笑道，“还是有少数特例的对不对~”

　　叶筱和她的男朋友孙伟就是初恋，两人从初中就认识了。这件事情一直被白璐、许凡凡和袁晓曼认为不可思议，当然白璐和袁晓曼是觉得爱情太浪漫太伟大，而许凡凡则觉得异地恋太具有欺骗性。

　　凡凡看着叶筱：“现在轮到你了，你自己说的girls’ night什么都可以说的。”

　　叶筱笑道，“可我的故事你们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啊。”

　　白璐：“细节细节~”’

　　叶筱想了想，“我们就是最普通的那种，初中同校，高中同班，家里隔得不远，每天同一辆公交上下学。很早就彼此认识，也彼此有好感，但都是好学生，没有拆穿，只是暧昧。高考结束后才表白在一起。之后就是漫无止境的异地恋。”

　　白璐忍不住感慨，“最平淡的才是最幸福的，我就一直向往那种白开水一样的生活。”

　　凡凡忍不住吐槽：“你真的很不会抓重点。叶筱，异地恋真的很辛苦啊，你们从一开始就是异地恋吗？”

　　叶筱：“对，高考我没考好，调档调剂了，来到了G城。他去了一直心心念念的北京。到现在异地恋快10年了吧。”

　　“10年！”白璐一副“天啊爱情好伟大好圣神好不可思议”的感动表情，凡凡一副“天啊这么久居然还没分这不科学”的惊讶表情。

　　叶筱：“平时就电话，网络联系，节假期飞过去约会，或者一起外出旅行。现在我们的车票都积了慢慢一大盒了。”

　　白璐：“为什么毕业后不在一起呢？你北上，或者他南下？”

　　叶筱：“我一直很喜欢G城，本科毕业后他也答应来G城找工作，但他读得专业在这边很难找到满意的。后来他准备继续读研，又考回到了大学本校。再后来硕博连读，今年马上就毕业了，也争取到留校任教了。估计更不可能来G城了吧。”

　　叶筱的职业发展非常好，年纪轻轻已经是一家五百强企业的项目经理了，听说是她们公司历年来最年轻的项目经理。现在势头正旺的她肯定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职业前景。白璐和凡凡对大背景还是很清楚的。

　　凡凡：“那最终总有一方要妥协啊，不然就只能分手了。”

　　叶筱：“最近一直在谈判呢。我们吵架不多，但现在想想因为这件事情争执的次数好像占据了一半以上了。”

　　白璐想起了之前几次她听到叶筱在电话里吵架的事情，看来就是这件事了。

　　一时之间又有些沉默。

　　叶筱先开口打破了尴尬：“要是晓曼在就好了，可以八卦一下她。她好像感情史也有料可挖呢。”

　　白璐：“她没有什么可挖的，她跟我一样单身狗一只，寡淡的生活。”

　　叶筱：“是嘛？我有一次和客户吃饭的时候好像看到她了，和一个很帅的男人一起吃饭，有说有笑的，但当时没来得及确认，后来想问问她本人，但她一直都在出差，我就忘了。我记得应该没看错啊，是一家特别有情调的餐厅。”

　　白璐：“那我就不知道了，呀，你干嘛和客户去这种餐厅啊~就算真是她说不定也是工作呢？”

　　叶筱：“NONONO，我的火眼金睛好不好，不过那个男的年纪应该三十多了，虽然保养的很好。晓曼不是喜欢小鲜肉型的男生吗，所以我不确定。”

　　白璐：“看来等她回来真的要把她抓过来聚聚了。”

　　凡凡：“说好的小龙虾啊，不要忘记了。”

　　白璐：“你不说还真的忘记了，哈哈哈。对了”她突然想起了那两张“韵之夜”的门票，“下周三晚上你们谁有空？”她抓过包包翻出门票展示给她们看，“谁有空陪我去看这个？”

　　叶筱瞟了两眼，“我接下来要开始忙项目了，加班很忙。而且这种学校的演出真不感兴趣。”

　　凡凡：“哇，韵之夜居然还在。你哪儿弄的票？”

　　白璐：“悠悠姐给我的。”

　　凡凡：“你现在回学校很勤的吗？之前叫你回都叫不动！我倒是想去，不过周三我和郑永约好了要去参加他朋友的聚会。我考虑考虑吧，如果他这几天惹我不开心了，我就放他鸽子好了。”

　　白璐：“那别了，你们好好去约会吧，千万别为了我放鸽子，我可不要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

　　凡凡：“男朋友和闺蜜的战争，我当然不能重色轻友啊。我考虑着，你也可以再约约别人呗。比如，李骁。他肯定一约就出来啊。”

　　叶筱：“李骁，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帅哥对吧。”

　　“都送你回过家了。这小子来G城了也没说请我吃顿饭啊。”凡凡气鼓鼓地拿着那张“韵之夜”票在手上晃了晃，“你说，我拿这个敲他一顿饭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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