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情难

　　“予人哥，你何时带我出门？”
　　“予人哥，师父明日要人背诵，我还未温书，如何是好？”
　　“……哥哥这是何苦，你明明是熟悉剑法的，为何佯作不会，白挨了师父那么多鞭子。”
　　名叫予人的少年温热干燥的掌心抚上他的脸，阎崇年明知是梦，可触觉太真，自己底气尚足，感官先露了三分怯，脸颊连带着脖子热辣辣的烫。那人用右手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撑起来，牵动腰部的伤，不觉豆大的汗珠从有些发白的脸上滑落，少年拿着水润的眼睛看他，狭长的眸间不自觉的带上了股促狭的笑意。
　　“我不这么做，今日挨打的又是谁呢？”
　　“小主人，你该如何谢我呢？”
　　少年温热的唇贴上他热辣的脸颊，伸了左手环住他，撒娇似的在他颈窝蹭了蹭。被少年气息包围，阎崇年觉得心脏都要跳了出来，接着是五脏六腑都热辣辣的疼了起来，然后是小腹，窒息感如海水过境，他忍不住□□出声。
　　门外守夜的小厮听见，不敢有一丝怠慢，拔了腿一溜烟的跑去西厢让丫头唤醒林姑娘，未着一刻，只见那位林姓姑娘早已穿戴整齐坐在床沿。不避嫌的掀开锦被，青年的中衣早已汗湿如同水泡过一般。此刻阎崇年尚还紧闭着眼，似是被魇住了一般，极度想醒来却仍昏睡。姑娘略微把一把脉，那脉象听了让她也心慌，忙不迭的从袋中抽出针，刺在几个要紧的穴位上。只见阎崇年如同还了魂一般，渐渐的安稳下来，汗意也慢慢的退了，只是眉头仍皱着。
　　林姑娘替他掖好被子，手轻轻抚着他紧皱的眉宇，只听身后的小厮和自己的丫鬟正说着话。
　　“多亏有您家主子！不然我家少主人哪能撑到今天。”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赶明儿等着你家老爷和我家老爷定个日子，桃扇姑娘自然嫁到你家去。到时候还什么谢不谢，这可是我家主子分内的事。”
　　林桃扇不禁面颊一热，啐了她家丫鬟：“呸你个小蹄子，这种事从来父母之命，哪是你们这等身份能随意玩笑的？”
　　那小丫鬟也是个机灵胆大的，看了自家姑娘的脸色，便知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羞于在别人面前说起。于是也便和小厮一起打趣了主子一番，两人一唱一和，闹得林姑娘不得不早早的回房。
　　整座府邸又入睡了，月光水银一般泄了满地。一道黑影从梁上闪出，一个转身便翻出了窗外，飞燕一般消失在阴影里。
　　床上的阎崇年唇角牵扯，像是终于可以出声唤他一般，几个音节泄了出来，人却还在睡梦中。
　　“哥哥……”
　　天光大亮，但是对于阎崇年来说并没什么用处。他披了件大衣坐在床沿，轻轻的嗅着房内的气味。
　　首先是清冽的桃香，伴着中草药的苦涩，是桃扇。阎崇年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大概是自己又被魇住了，只是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接着是脂粉味，马圈的味道，大约是小厮和桃扇身边那机灵的丫鬟。阎崇年天性冷漠，却有时也愿和那丫鬟说上两句，只是那孩子叫什么呢？阎崇年懒得去想。
　　再接着……是松针的味道。那味道淡的几乎消散，那人似乎是匿了气息，不然自己一定会为这气味咬碎一口银牙。再这么想下去，也不难知道自己为何会被魇住了。
　　五年前阎家内部天翻地覆的变化，外人从不知晓，只是自那以后阎家幼子便住在城西的府邸，更有传言说阎崇年已是失明。这三个月里，阎崇年更是犯了什么梦里的毛病。动不动就被梦魇住，于是和阎家小少爷定下婚约，“药疯子”林出野的独女林桃扇便住进了城西的府邸照看阎家少主人。这不合世俗的事情曾轰动一时。
　　阎崇年自幼跟随名师习武学文，舞刀弄剑虽是半吊子，但内功深厚，外人看他双目虽然无神，但是走路无需搀扶也能避物，那失明的传闻便也不攻自破。绝不能被外人知道自己失明，阎崇年心下筹谋着，尽管是被逼上棋盘前，也绝不能有任何干扰让他赢下这盘棋。
　　“少主人您醒了？今天老爷来口信了，说是……”
　　“走吧。”老狐狸的心思从来不必揣测，不如省下时间进套，想想如何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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