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场时要撒钱

　　姜归璟离开茶楼后没多久，顾汝意就同样从茶楼正大光明地走了出来。脑子里回想着方才隔壁雅间里的谈话，心事重重地朝三叔家走去。
　　三叔名叫顾甫磊，是顾汝意在自己一众亲戚中最看得惯的那个。别的先不说，先看那名字，磊，比他那几个兄弟的贵、财、旺、尊好多了。况且，三叔顾甫磊生意虽然做得并非那么大，却平平稳稳，清清白白，不像另外几个，背地里不知道贪了多少油水，每月交账本的时候还当她顾汝意是瞎子。只有三叔家的账本，清清楚楚毫无遮掩。
　　不过今日，她也不是来找顾甫磊的，而是来找顾甫磊的女儿，自己的表妹，顾汝玉。
　　和三叔行过礼后，她便径直走到内院，只见顾汝玉在庭院内，似在闭目打坐，四角的香炉内燃着檀香，袅袅生烟。
　　顾汝意走到其中一个院角，坐在廊椅上拨弄着香炉内的檀香。檀香调得好，香也是身毒国（即印度）的舶来正品，总算是给人凝神静气的环境了。
　　不想打扰表妹习武，顾汝意接过三叔府上小厮递来的账本，翻看核算着。大约过了三刻钟，顾汝玉总算站起了身，顾汝意这才合上账本，走向表妹。
　　“阿玉，没打扰到你吧？”
　　顾汝玉看清来人，欣喜地蹦跶过去，却又瞥到了顾汝意手中的账本，略有不安：“表姐怎么来了？今日还没到查账的日子吧，莫不是我家的账目出了什么问题？”
　　顾汝意拍了拍她的肩膀：“和账目没关系，我方才见你在打坐，害怕打扰你，就随手翻了翻账本。三叔家的账目再清楚不过了，每次来查都是为了清算，不为别的。”
　　似乎是想到另外几家的账目，顾汝意头不经意地一疼。
　　“噢噢，那表姐来找我，是想要我和表姐一起去找姜公子吗？”
　　顾汝意诧异：“你也知道姜归璟回城了？”
　　“也就今天早上才知道的，今日原先辞了练武师傅，是想要去街上玩玩的。没想到街上人那么多，我向来也不是爱凑热闹的人，所以就回家了。结果师傅也没来，就只能自己打坐练练咯。”
　　顾汝玉踢踏着花园地上的石子儿，一边和顾汝意绕着花园散着步，一边笑着朝她挤挤眼：“表姐今天打扮得那么朴素，想必是去见姜公子了吧！”
　　“其实我刚才已经见过姜归璟了，他开口就问了我唐瑶芙的事情。”顾汝意翻了个白眼，无视了顾汝玉的调笑。
　　“姜公子为什么要问你嫂……唐掌柜的事情啊？”
　　顾汝玉一咬舌头，连忙改口。这也难怪，顾汝玉有个哥哥名唤顾望昭，便是唐瑶芙的未婚夫，也是方才隔壁雅间里两人提到的“顾家少爷”。
　　“我也不知道。我说我没有杀唐瑶芙，他好像也没怀疑。只是姜家平日和唐家也没有什么往来，这次他回来，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管唐瑶芙的事情？”
　　顾汝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许是，姜公子只是担心表姐你与唐掌柜的案子扯上关系？所以才问问你吧。”
　　顾汝意摇摇头，却没有说话。心中冷哼，恐怕姜归璟是恨不得她就是杀人凶手，然后把她绳之以法送往官府才是了。
　　“……对了，我刚才听说，你哥哥要和何家成亲了？”顾汝意话锋一转，提起了顾望昭。
　　顾汝玉讪讪一笑：“啊哈哈，表姐你……不要相信道听途说的话嘛。我哥哥他，还是很喜欢嫂……唐掌柜的，和何若霜成亲也只是……”
　　“这么说，坊间传言是真的了？”
　　“……唉，我哥也真是的。先前明明还难过得要死要活，前两日突然决定和何若霜定亲了。我去问他，他也只是说何若霜在他最难过时一直陪着他，被她感动了……劳什子的话。”
　　“这也难怪。何若霜那么喜欢你哥，以前是因为有唐瑶芙，现在唐瑶芙死了，她自然要趁虚而入。我只是没想到你哥那么快就接受她了。”
　　男人都是绝情的动物啊。顾汝意不由得感慨。
　　“不过说来也奇怪，前几次何若霜来我家的时候，我哥对她总是爱理不理的。结果突然有一天，态度就变得截然不同……表姐，你说我哥是不是把何若霜……”
　　顾汝玉戛然而止，顾汝意正奇怪，却发现对面迎面走来的正是顾望昭。

　　“我来了怎么就不说话了，可是在我背后悄悄说我坏话呢？”顾望昭笑着与顾汝意打招呼，顾汝意也一笑回礼。
　　“哪能啊，我们俩可是在你面前说你坏话呢。”顾汝玉每次看见自家兄长，总是要拌两句嘴，这倒也让没有兄弟姐妹的顾汝意颇为羡慕。
　　“受不了你，我说你就不能学学二叔家的表妹，琴棋书画，淑女窈窕；再不济也学学阿意，打打算盘，对对账本什么的，成天打打杀杀，有何体统。”
　　“那我也没要求你像大表哥那样冲锋陷阵，奋勇杀敌啊；你就说咱家门口的叫花子，虽然长得磕碜，可是嘴甜啊，只要给点钱，什么话都说。你呢，人丑嘴不甜，长得磕碜还没钱。”
　　“好了好了，都别吵吵了。还有顾望昭啊，别以为我没听到你刚才说的话，慢慢跟你算账。”顾汝意充当和事佬地拉住了顾汝玉，一边瞪了顾望昭一眼，“对了，听说你要和何家姑娘定亲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改日给你包个五两的大红包庆祝一下。”
　　顾望昭眉目一沉，随即又如往常一般：“多谢表妹慷慨解囊，喜宴按份子钱算的话，大概只能给你排门口歪脖子树上的席位了。表妹今日打扮得倒是……很不同寻常，差点认不出了。”
　　顾汝意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大白眼给顾望昭，之后偶有提及何若霜，都被顾望昭巧妙地一语带过，似乎在回避着定亲的话题。聊多几句，顾望昭便回自己屋去了，留顾汝意二人继续逛着院子。

　　“表姐啊，我知道你不太满意何家这门亲事。不过我哥这次好像铁了心要娶她进门，我爹娘也……没怎么反对。我知道何家在商业上……和表姐你有些过节。可是何若霜也是真心喜欢我哥的，我觉得她应该不会害我哥吧。”
　　顾汝意摇了摇头：“我没有不满意。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哥平时对何若霜那么冷淡，怎么一下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那么快就定下了亲事。况且，我也没有讨厌她，何家充其量就是个墙头草，真正想要对付我的是严家。”
　　顾汝玉点点头：“要我说，严掌柜蠢钝如猪，严家皇商这个名头，还是他妹妹险些用命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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