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场时要撒钱

　　一路匆匆赶到了城门口的茶楼，才发现茶楼乃至街上都人山人海，似乎都等着姜归璟回城。不愿意站在人群里人挤人，顾汝意一咬牙包了茶楼二楼的小雅间，正对城门和市街。
　　要了一壶茶，顾汝意无所事事地嗑着瓜子和花生，倚着窗口向外看。大街上吵闹，好在是二楼，听不真切。
　　“唔，唐掌柜那案子真玄乎。”耳尖的顾汝意听到屏风后传来的谈话声，本兴趣了了，却听到了唐掌柜的名字，顺手关上了窗，侧耳细听。
　　“可不是，被人发现的时候那叫个惨啊，啧啧。好好一姑娘家，在井里泡了半个月，捞出来的时候听说那些个捕快都吐了啊哟喂。”
　　顾汝意嗑瓜子的速度放慢了些，脑海里想象那番模样，攥紧了手中的瓜子。
　　“先前唐府不是被抄了吗，查了半个月才发现唐家无罪的，这不，唐府上下还没来得及高兴呢，一个不留神，唐家掌柜的就这么去了。可怜了，多好一姑娘，年纪轻轻的。”
　　就这么去了，这几个字不断在顾汝意脑海中回荡。一阵心烦，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唐瑶芙。
　　顾汝意从未想到，那日还与她在商铺里针锋相对，势均力敌的唐掌柜，那时候她还恨得牙痒痒却又无计可施的唐掌柜，不过在她去柳州办事一趟回来后，就这么去了。
　　那个不可一世，笑颜如画，可敬可恨的唐瑶芙，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顾汝意懊丧地绕着颊边的碎发，不知怎的，商场上最大的竞争对手没了，理应高兴才是。更何况，是那个处处和她过不去的唐瑶芙。
　　“不过啊，唐掌柜没了，唐家也差不多了。听说了没，唐掌柜那未婚夫，就是顾三爷那个少爷，好像要和何家姑娘喜结连理了。”
　　顾汝意闻言诧异，正欲细听，却被窗外突然嘈杂起来的人声吵得一字都听不进。恐怕是姜归璟回来了，顾汝意朝屏风那里望了一眼，无奈地推开了窗，看向城门。
　　自古状元身着红色喜服，骑着高头大马风风光光还乡。
　　只是姜归璟自然不是“自古”那一类里的。只见他一袭素淡青衣，只带着两三行囊，面无波澜地慢悠悠过了城门。若不是知晓他姜归璟，大抵只会把他当成一个经城的过路人。
　　“姜大状元回城了！”
　　姜归璟在一片人海沸腾中神色淡然地走着，顾汝意自然看不惯姜归璟这般坦然无恙的表情。就装吧，你表叔在圣上面前受尽恩宠，你半个子儿没捞着就回城，鬼才信你内心宛如平潭。
　　顾汝意不屑一笑，而姜归璟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往茶楼二楼瞥了一眼。顾汝意一惊，不知道姜归璟是否看见了他，但还是作挑衅笑，还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免得在气势上输过这个穷鬼。

　　[市街]

　　姜归璟早已看见二楼雅间里顾汝意那张熟悉的脸，和她标志性的白眼。不由得轻叹一口气，移开了眼神。
　　自己此次高中状元，却迟迟未得圣上钦封，如今回城，想都不用想，顾汝意定会来看他笑话。果不其然。
　　姜归璟头疼地揉揉脑袋，要不是身上有任务，此生都不想再和这个目中无人的大小姐有所纠缠。
　　于是经过茶楼时，茶楼的小二唯唯诺诺地站在他面前，似乎极其不愿，却又不得不开口。
　　“姜大状元，那个……顾家小姐在二楼雅间……备茶恭迎……”
　　天知道姜归璟此刻多么想要扬长而去，给她顾汝意一个难堪。只可惜自己并非小孩子心性，更何况这次回来也有事儿要问她，才不得不停在茶楼前。
　　将马匹交给店小二后，姜归璟在人群的簇拥下走进了茶楼。本是冷冷清清的茶楼，登时人声鼎沸。小二将姜归璟引上二楼后，便将其与看热闹的闲杂人等拦在了门外。

　　顾汝意听见小二在门口带着恭维的口气，满是不屑，也不正眼瞧雅间的门。须臾，姜归璟便拉开了移门，走进了雅间，又转身缓缓关上了门。
　　“许久不见，顾姑娘。”姜归璟用那极其疏远的口气站在门口问了声好。
　　“唔，坐吧。”顾汝意也不抬眼看他，自顾自地喝着茶，朝对面的位置努了努嘴。姜归璟内心不满，却依旧忍着不发作，走到顾汝意对面坐下。
　　望着面前空空如也的茶杯，姜归璟抬眼看了看顾汝意，顾汝意也丝毫没有给他斟茶的意图。似乎是留意到了姜归璟的视线，顾汝意放下茶杯，笑颜相对。
　　“这是湖建的金骏，一两茶叶需白银十两，姜少爷向来节俭，恐怕是不喝这种茶的。故而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壶白水，您请。”
　　于是拿起了另外一个茶壶，给姜归璟面前的茶杯满上了整整一杯白水。
　　姜归璟微微一笑，似乎并不介意：“顾门家教森严，难得顾姑娘还记得姜某的喜好，甚为感动。”
　　顾汝意面上依旧笑着，内心却翻了不知几个白眼：“几年前姜为琛少爷被右相重用，如今又有姜少爷高中状元，实乃姜家乃至黄渡的荣耀，以茶代酒，恭贺姜少爷。”
　　姜归璟心中不快，却也只得拿起茶杯，与顾汝意轻一碰杯，轻饮一口，放下茶杯后才缓缓开口。
　　“此次回黄渡是有要事在身。姜某也知顾姑娘是直爽性子，如此便不拐弯抹角。”顿了顿，“唐瑶芙唐掌柜之死，与顾姑娘是否有关联？”
　　顾汝意未曾想到他如此发问，心中一惊，拿着茶杯的手一顿。
　　“姜少爷许久不见，上来就问我这样的问题。姜门家教森严，自叹不如。”顾汝意又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伸手将窗户合上，“我是很想要唐瑶芙死。”
　　姜归璟面不改色，等着顾汝意的下文。
　　“唐府被抄，唐瑶芙落井，直至头七，我人都在柳州办事。况且，唐瑶芙出事前我们才在众目睽睽下争执过。应该不会有人，比我更想要她活着了吧。”
　　“顾姑娘为人诚善，不似取人性命之徒。姜某只是例行公事，顾姑娘不要介怀。”
　　姜归璟微微一笑，将杯中白水饮尽：“姜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告辞。”说罢起身便走至门前，顾汝意才缓缓开口。
　　“姜少爷高中状元，我也没有表示。今日带了一剑一笛，还请姜少爷笑纳。”
　　姜归璟微一皱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才看见门口不远处的案几上摆着一柄剑及一支玉笛。
　　“姜某无功不受禄，但是顾姑娘的一片好心，姜某心领了。”
　　语罢，便拉开门，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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