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之心+剑三]茶会

作者:百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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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馆寒灯独不眠


      大雨倾盆。代母亲拜见奥兹·贝萨流斯,向其表达成人的祝福,还未满15岁的夏萝·兰兹华斯便带着管家扎克西斯·布雷克回到家中。

      “这雨下的可真大呢,小姐。”布雷克下了车,从身边的侍从手里接过雨伞打上,伸出手去。
      “是啊,布雷克,”夏萝将手搭在布雷克手上稳住身体,提着裙子下了车,“快进屋去吧,而且,我也很担心母亲的身体。”
      布雷克看夏萝一脸忧心忡忡,便放轻语调,“没事的夏萝小姐,出门的时候雪莉大人不是很精神吗?”
      “说得也对。”夏萝勉强笑笑,走进屋里,稍作整理便往母亲的房间去了。布雷克跟在一旁,路过花园时,只听见轰隆一声一阵雷光伴随着狂风骤雨闪过。电闪雷鸣之间,布雷克和夏萝分明看见有人影从天上掉了下来,砸在花园里!
      “那是……人?”夏萝疑惑道。
      “小姐还是别接近的比较好,我去看看。”
      “小心一点,布雷克。”
      “我会的。”说完布雷克便往花园那边过去。

      雨哗啦哗啦的下着。布雷克没有打伞,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头发,而他没有在意。布雷克将手搭在拐杖上,小心观察着周边环境,并往目的地移动。
      刚才的风雨将花园里的玫瑰打坏吹散,玫瑰的枝干歪倒断折,显得凌乱不堪。花园变成了这样子,雪莉大人和谢莉尔大人看到了会觉得可惜吧?布雷克想着。随着自己一步步接近事发地点,布雷克越发谨慎起来。大雨似乎掩盖了声音,没有说话声,没有移动时拨开枝桠踩倒青草的声音,甚至没有呼气声。但雨水到底没能冲刷掉空气中那一丝血腥味。
      布雷克穿过了面前的玫瑰墙,却只看见一个小女孩倒在地上。女孩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正是这血腥味的来源。
      “哦呀,”布雷克小心翼翼的抱起女孩,衣服布料不明,款式也不曾见过,但触之柔软舒适。虽是破破烂烂满布污垢,也可看出做工精良设计别致。“看来是个很可爱的小姐啊。”
      布雷克带着女孩进了屋去。

      顾卿坐在凌烟阁楼顶,身旁放着些小吃,还有她从谷里带来的两壶猴儿酒。她对着刚爬上来的秦蒿道:“你总算来了。”
      “抱歉,刚被师父叫去跑腿,完事才过来的。”秦蒿说着坐在一边,拿起一壶酒,开了封,酒香扑面而来。止不住馋的秦蒿随即仰头便灌了一大口。
      “好酒!”秦蒿不由脱口而出,正待再喝一些,却被顾卿拦下。
      “先吃点东西,像你这么喝,对身体不好。”顾卿皱着眉头道。
      秦蒿从善如流,捻了块点心吃着。
      凌烟阁顶上的夕阳最是美丽。天空地面都被阳光染红,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烧尽一切。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想到这里顾卿内心不由一颤。这盛世,这太平,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顾卿不知。尽管她清楚自己来自未来,清楚这盛唐、这和平不会长久,甚至清楚安禄山是战争发起者之一,是反贼,是罪人,但除此之外,顾卿甚至不知道那战乱是否能平息。
      “怎么了?”似是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低落,秦蒿问道。
      “要是,以后都能这样,就好了。”顾卿看着这绝美的夕阳,感叹道。
      “我也想啊,”秦蒿的语气让顾卿觉得有些不对,“但我只剩头了。”
      顾卿猛的回过视线,刚才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消失了,只剩下一颗头,一颗血淋淋的头在不停的晃动着,“为什么……为什么……”
      “你……不对,我……”顾卿一点点后移,冷汗沁湿了衣服,她这时才记起自己似乎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你为什么不夺回我的头!”那头猛的向顾卿扑来!
      顾卿尖叫一声站起,挥手拍向那个头,后退一步却一脚踩空,滚下屋去!
      再次爬了起来,四周都是一片漆黑。顾卿坐在地上不停喘气,刚想整理一下思绪,却突然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顾卿一下子僵硬了,她缓缓转头往后看去,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大概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面孔。
      “为什么?”那人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啊啊啊啊啊——!!”顾卿两脚踢开那人,正要起身逃跑,却又被别人抓住了手。
      “为什么?”抓着她手的人问。
      “为什么?”被她踢开的人又再次抓住了她的脚踝。
      “为什么?”越来越多的熟面孔从她四周冒了出来,抓住了她四肢,躯干,颈项,头颅。
      他们拉着她,拽着她,将她向下扯。
      这大概是地狱吧?顾卿想着,也就不再挣扎,就这么沉了下去。
      “……”有声音。
      “……”有谁?
      “……”谁?
      “……!”

      顾卿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又因一阵遍及全身的剧烈疼痛倒在床上。
      “斯——!!”顾卿疼得倒抽一口气,动弹不得。
      『你现在还不能下床,这样的身体不能乱来啊!』一轻柔女声传来,顾卿虽听不懂内容,语调中满含的担心确是接收到了。在那姑娘的帮助下,顾卿躺回了床上,不出意外的发现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她缓了一会,便打气精神来观察周围的情况。
      说话的小姑娘观之不过豆蔻年华,酒红的发色乃顾卿平生所见。她身着一件及地紫色长裙,十分精致,却非为中原款式,甚至,她刚才所说语言也非汉语。身下躺着的床,被单的花样,房间的环境,周围人的长相、穿着、言语,无一不在向顾卿提供一条信息——她恐怕不在大唐境内。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们在花园里救下你,看见你受伤昏迷,便自作主张将你带来了兰兹华斯家救治。若你有什么困难之处,也许可以与我们商量一下。』小姑娘见她神智清醒,便不停与她说着什么。温婉的声音本应稳人心绪,顾卿却不免有些急躁。
      她深吸一口气,不死心的问道:“多谢姑娘救助,敢问姑娘可懂得大唐官话?”
      谁知那姑娘听后皱了皱眉,又用顾卿不知道的语言问道:『请问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她听不懂大唐官话,顾卿在心里下了结论。难道她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出了大唐?
      愣神间,姑娘似乎懂了什么。她指着自己道『夏萝。』
      这是她的名字?顾卿抬起左手,指了指自己道:“顾卿。”再学着对方的发音重复『夏萝。』
      那姑娘笑了,也学着叫顾卿的名字,却因为第一次接触汉语带了不少奇怪腔调:“估清。”
      顾卿听了,又再念了一遍,这一次念得很慢,保证每个转折都让姑娘听清。顾卿一遍一遍纠正读音,她念一遍,那姑娘念一遍,直到姑娘念自己名字的时候不再带有其他口音,“顾卿。”
      夏萝……顾卿在内心深处重复着。
      夏萝又指着身边一个银发男子道:『布雷克。』
      她便跟着唤道:『布雷克。』
      布雷克将手横到胸前微鞠躬,似是向她行礼,道:“顾卿。”却是叫的字正腔圆。
      顾卿躺在床上不好起身,便于床上拱手一揖作为还礼。
      交换了双方的名字,夏萝提起裙子优雅的蹲身,带着布雷克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顾卿整理着思绪。
      她应当是死在了战场上。当时她受的伤,便是在昏迷之后被人救下,也当是活不过来。然而顾卿活了下来,到那几道致命伤却如一开始就不存在般,完全消失。
      除此,她还对周围的一切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装潢、衣着、言语,仿佛她在很长时间接触过、学习过,又长时间疏于练习,只余得几分熟悉,再不能运用。是上辈子的事情吗?顾卿可有可无的想。
      还有……刚才的梦。
      顾卿艰难的翻身,却感觉到有些不对。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在对比着床缘估算了下自己的身高,惊恐的发现自己变矮了,一查内息,果然内力也跟着减少了,身体似乎同少女一般充满活力。顾卿心里咯噔一下,她忍着疼痛,小心翼翼在不撕裂伤口的情况下给自己摸了骨,确定了自己身体在13岁左右。
      这……顾卿叹了口气。
      这种情况她没见过,但也听说过一例,便是苗疆五毒教教主曲云。曲云教主本为七秀昭秀,后因身份原因,为藏剑山庄二庄主所负,回五毒做了教主,修了五毒功法,然而秀坊功法与五毒功法并不相容,两相冲突之下,这才让曲云教主变回了孩童模样。但顾卿确只修过万花功法,而无其他。
      想不通的顾卿只好将事情放在一边,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顾卿闭上眼睛,却也不敢放松入睡。她不知道这是哪,离大唐有多远,但她该回去,她必须得回去,她有应该去做,不得不做之事。
      她要回大唐。

      接下来几天顾卿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却拒绝了夏萝请来的大夫。她从布雷克那要回自己的急救箱,将为数不多的伤药敷在自己身上,晚上再打打坐,以离经易道的内力温润身体,倒也恢复得不错。在休息打坐之余,夏萝和布雷克常常来教她这个世界的语言。
      布雷克有罕见的银紫色头发和血红色的眼眸,也许,在这个世界并不罕见?毕竟就这几天接触的人已经让顾卿惊奇不已了。但布雷克带给顾卿最大的印象并非这极具特色的外貌,而是一种味道与直觉。偶尔他一扫而过充满审视意味的眼光总是让顾卿背后一寒。便是他常以玩世不恭的态度掩盖,顾卿也肯定这是一个极度危险又聪慧的人。而能将这种危险分子收为己用,顾卿回想起布雷克看向夏萝的眼光,温柔而轻快。她笑着想,这精灵古怪的小姑娘大概功劳不小。
      这两人不时来她这里和她说话,指着房间里的东西教她读音,也带来一些东西读给她听。到现在,她已经能用词语表达自己的需求。
      在侍女的帮助下换好药,将人打发走,顾卿慢慢下床走了几步。躺着几天让她自觉浑身都快发霉了。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让阳光撒在身上,清风拂过耳边。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请进。』这句话是布雷克第一次敲屋进来时教她的。
      来人正是布雷克。
      『穿这么薄站在窗边吹风会感冒哦,卿小姐。』见顾卿似乎没能听懂,布雷克道声失礼,便用两指捻起顾卿身上薄薄的睡衣,重复到『薄。』随即叫进跟着自己过来等在门外的侍女,接过她手上的衣物递给了顾卿。
      这下顾卿明白了布雷克的意思,摇头道:『没关系。』
      布雷克笑着捧着衣服,伸伸手示意顾卿接下,顾卿也就只好接着了。
      递过衣服,布雷克退出了房间,向顾卿指指走廊外,便将门关上。顾卿知道,有人要见她。
      她将手上的衣服散开,却发现
      这是分明是自己穿来的秦风套。衣服已被洗净,刀剑划伤的部分被修好,暗纹也补了上去,甚至顾卿很轻易闻出有熏香的味道,清淡典雅,和她心意。
      拒绝了侍女帮忙,顾卿三两下将衣服穿上。不知是被改小的缘故,还是和着自己一起被缩小了,顾卿穿上一套,很是合适。再将用同是布雷克带来的她的头饰梳好头发,便准备好了。
      她打开了门,向在外边久等的布雷克点头致意,跟着布雷克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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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内是英文,在文中有讲明花姐学会英语之前,在花姐面前说话都会用这个符号。
    以及有兴趣大家可以猜猜花姐梦里的熟人们是谁。
    作者君在这两章有很多提示,个人还是觉得比较好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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