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后一个男人

　　秦牧晟一脸见鬼的表情后退了几步，然后愣在了原地，他从来没被人这样亲密接触过，一时之间竟然乱了分寸，脸上表情可谓阴云欲雨，放佛稍微挤一下就能滴出水来。

　　万腾文躺在地上一脸懵逼，脑子里也是乱成一团。为什么？为什么秦牧晟要推开他？按照他以前的说法，这次的接触完全是有目的有安排的，为的就是接近他，为什么还要推开他的拥抱？难道，这句话，也是谎言？顿时他不止身上痛，心里更是痛，像是开了个深渊，呼啦呼啦地透着冷风。

　　秦牧晟瞪着地上的万腾文，半晌，他僵硬扯了下嘴角：“装了两年不装了？开学来时候不是还当不认识我的？”他摸了摸嘴唇，发现自己也搞不懂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感情.色彩，然而两年前的记忆还是控制不住地浮现在脑海中，一时让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地上的万腾文还是一脸懵逼，然后杂七杂八的记忆回到脑海里，他想起来了，海边的更衣室，他曾经强吻了他，当然还被一顿胖揍……原来是真的！是啊，过去已经被改变了。那时候还以为只是在做梦！

　　他顿时双眼放光，挣扎着爬起来，双眼炯炯有神与他对视：“不，我可以解释！真的！你听我说……”可惜他没说完，后脑勺上就一阵闷痛，他又天旋地转地倒了下去，他看到秦牧晟的怀抱在靠近，倒下之前下意识地就张开双臂抱过去，然而，秦牧晟后退了一步，就那样看着万腾文脸朝下轰然倒在了地面上。

　　万腾文倒下后，露出他身后的男人，身高颀长，穿着一套黑色羽绒服，头上戴着棒球帽。

　　“什么情况，伊万？观察目标在纠缠你？”男人开口，帽檐下的犀利双眼带着有些阴鸷的神采，口中的俄语也是流利非常。

　　秦牧晟神色复杂地看着地上的万腾文：“为什么打晕他？”

　　“还不是怕你已经暴露了。”男人没好气地说，“你们怎么回事？他识破你的身份了？我们才刚交接，不会这么容易就出差错吧？”

　　秦牧晟蹲了下去，拨开万腾文额头上的乱发，面无表情：“不知道，应该是没有吧。”

　　“算了，你先离开吧，我把他送回去，省得天冷冻死了他，毕竟目标的性命还是很宝贵的。”男人皱起眉头，挥手示意秦牧晟离开，弯下腰想扛起万腾文，却被秦牧晟伸手拦住了。

　　“不用了，既然已经交接了，他就归我了，我送他回去。”秦牧晟声音很冷淡，“来搭个手。”

　　男人神色很复杂，将万腾文放到他的肩膀上：“你确定吗？如果暴露了……”

　　“暴露了又怎么样呢？你也看了他四年多了，他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我们不是也从来没有做出伤害他的事情吗？”秦牧晟冷淡打断他。

　　男人一哂：“也是，那好吧，这里就交给你全权做主，我要撤退了。”他和秦牧晟并肩走着，“伊万，上面的调令已经下来了，半个月后我就会离开，估计以后回来的机会就少的多了。说实在的，咱们合作了两年多，你会不会思念我？”

　　秦牧晟表情冷淡，没有回答。

　　“算了，我也习惯你的沉默寡言了。不过，说实在的，这份工作虽然无聊，但是很安逸，也很轻松，目标真的是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对他不需要费太多心思。而且，你和我不一样，我是老板的雇员，你却可以算得上关系户了，其实我也知道老板为什么把你送到这边来，他是希望你……”

　　“可以了，瓦里西，工作上的事情不要说了。”秦牧晟根本不需要别人指方向，万腾文伏在他瘦削的肩膀上很平稳，一路朝着宿舍的方向移动。

　　瓦里西耸肩：“好吧，那么我先回去了，你别耽误得太久，这里真是见鬼地太冷了！说起来，你一直穿的那么少，难道就不觉得冷吗？”

　　冷？不，并不……这里比俄罗斯不知道温暖了多少倍，他怎么会感觉冷？但是，背后传来的体温却让他感觉异样地舒适，比通电的取暖设备更加舒适。

　　瓦里西咂舌：“还是你彪悍！我可要回去烤着小太阳了，没有它，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在中国的南方度过漫长的冬天。”

　　秦牧晟依旧冷淡，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树丛后，伸手将万腾文的身体朝上面戳了戳。

　　陌生的体温，还有耳畔陌生的呼吸……

　　他默默走着，路灯将他的身影拉成形状扭曲的双头怪兽。心里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个人这样安静陪着，感觉还不错。

　　因为都去参加舞会了，宿舍没有人。秦牧晟从万腾文身上摸出钥匙开了门，然后将他放倒在床上。

　　他坐在床边，眼神冷漠地打量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这个男生，一直是个阳光开朗的人，眉浓肤白，鼻子很挺，嘴唇不薄不厚，相当有质感。而脸上最显眼的，是那双眼睛，这两年间，他没少看他，每次看到那双眼睛就觉得中文很神奇，竟然能造出那样一个词语来形容一个人的眼睛，而且如此贴切。

　　顾盼生辉！

　　是的，他觉得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这个男人的眼睛是再合适不过了。他的眼神，柔和又宽厚，在看着别人的时候，那股真诚几乎溢满了眼睛，让人忍不住想一直看下去。而当他笑的时候，那双眼睛就会弯弯地眯起，让人不知不觉就受感染，跟着他一起笑。

　　说起来，也是个神奇的人，难怪……

　　忍了这么久，他还是没忍住，不想只是通过照片和研究报告去观察他，想近距离接触他，所以才会有今天晚上的事情。

　　和他交谈，是一种件很愉快的事情……愉快到让他忘记了寒冷，忘记了被自己强行塞在角落里的心事……

　　“秦牧晟……”床上的男人发出呓语，尽管模糊不清，他还是听出来了。

　　秦牧晟皱起了眉头，不一样……和预料中的不太一样……感觉太腻乎，不是他预想中的情况。

　　他站了起来，转身带上门离开。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替万腾文抖开被子，盖了起来。

　　回到家的时候，瓦里西果不其然正把高大的身体缩成一团，蜷缩在小太阳前面，听到开门声他懒洋洋招招手，嘴里抱怨：“真是见了鬼了，前面被烤的暖和了，后背又冷了，为了保持温暖，我还要像煎饼一样不停将自己翻边？我真是不明白，都这么冷了，为什么不装暖气？难道身在南方就要没人权了吗？”

　　秦牧晟没有搭话，坐在桌子边上打开了电脑。电脑开机很快，他很快找到路径打开了文档，点开来，就可以看到万腾文笑眯眯的证件照。

　　他摸了摸嘴唇，手握鼠标将文档拉开到最底下，在下面运指如飞地补充。

　　“喂，我走了之后，你就住在这里了吗？”瓦瓦里西把自己翻了个边，下巴枕在膝盖上问他。

　　秦牧晟照常只用背影回答他。

　　瓦里西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照样自言自语：“其实在这里几年，我都安逸习惯了，再招我回去，我都怕自己是个废人了。说实在的，伊万，你想过回去没有？你的成绩一直都很突出，如果在那里待下去，以后肯定会被重用的，你真的决定留在这里？”

　　秦牧晟的手指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敲击：“什么时候出发？”

　　“还有十五天。”瓦西里再次翻了个边，“我要先回英国去，你的父亲应该现在也在那里，需要我为你带什么消息过去吗？”

　　秦牧晟沉默，和屏幕上微笑着的万腾文对视，良久，他开口：“不，我不想知道他的消息，也不想和他联系，你别多事。”

　　“好！好！”瓦里西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状，“你们父子也真是的，我不掺和你们的家务事，不过要是哪天你改变了主意，我不介意在中间当你们的传声筒，真的。你的父亲也算是我半个老师，虽然他从来不愿承认我这个不成才的学生。我真的是希望你们父子可以快点和解，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秦老师最在意的就是你，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

　　“够了！我走了。”秦牧晟冷然打断他，起身将资料备份，关上了电脑。

　　“留下来过夜吧，我在这里也没几天了，以后想和你说说话也难。”瓦里西鼓起勇气从小太阳面前站起来，随即缩进了肩膀，“又不是没有你的房间。”

　　秦牧晟挥挥手，不顾他的挽留离去。

　　夜晚的路太安静，脚步的声音非常清晰，一下一下，鼓点一样地敲在心上。他回了趟教室，把冷置了一天的书又带回了寝室。

　　进门的瞬间，他又融入了普通大学生的中间，去掉浑身的冷涩，脸上挂上青涩腼腆的笑容。

　　有什么难的？潜伏，伪装……他最擅长的科目。

　　收拾好一切准备睡觉，一向安静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在室友的注视下降手机调成静音，发现一条新来的短信。

　　“喂，秦牧晟，你今天晚上画给我的那个是什么？我怎么想都想不通。”

　　回复地挺快，虽然早就料想到会收到回复，但是没想到会这么迅速，想到万腾文对他腻乎的眼神，一时之间他竟然不想回复。握着手机想了一会，他对这条信息置之不理，直接关机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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