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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孟浮生醒来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打哈欠。
他汪着一眼眶的眼泪，扭头对坐在里侧脸色黯然的项凯道歉，“真是抱歉……我好像又睡着了。”
项凯摇摇头，他打量着孟浮生的脸色，问他，“你睡得好吗？”
孟浮生从椅子里爬出来，伸了个懒腰，眉目喜悦的说，“这回睡得比昨天好多了，做的梦也挺正常。”
项凯“哦”一声，又不经意的问，“梦到什么？”
孟浮生见项凯似乎很关心自己的梦，便问，“做的梦有特别意义？”
项凯含糊的“嗯”一声，并不肯定的说，“也许会调动你一些情绪……因为你说自己从没喜欢过人，其实这种情况是不大可能的。那么你之所以会这么认为……很可能是忘记了自己曾经喜欢过人，或者说是没意识到。刚刚的情形你觉得是睡着了在做梦，其实也是催眠的一种。我引导你回到过去，再经历一次经历过的事……”
孟浮生一下子很感兴趣的眼睛都更清明了一些，“那听你这么说，我这不就等于活了两次？听起来挺有意思啊。”
项凯笑了笑，“算是吧。”
孟浮生一边舒展着胳膊一边绕着室内走，走了半圈之后停下来，对着始终盯视自己动作的项凯说，“不过有个坏处啊。”
项凯，“什么？”
孟浮生有些苦恼的咬了咬嘴角，“晚上睡不着了啊……”
项凯沉默。
也许是以为孟浮生抵触，项凯眉目暗沉的深思着。
没等项凯开口说话，孟浮生很快提议说，“所以能不能把催眠的时间改一改，改成晚上？这样一边睡觉就一边催眠了。”
项凯认可的点头，“这样也好……”
孟浮生续说，“为了方便，我去你家借助一下吧？”
项凯没有太多迟疑，很快说好。
因为孟浮生说要在项凯这里打扰一段时间，叫项凯也别太见外，随意一点就好，所以两人就买了些青菜自行准备晚饭。
本以为看起来一向自立的项凯做饭手艺应该很不错，但实际上味道很寡味，远没有孟浮生随手拌的小菜好吃。
孟浮生虽然觉得菜差强人意，但比起自己动手做，他宁愿忍着不够可口的菜，也懒得担当做菜主力，非常理所当然的等待项凯的服侍。
孟浮生最近是一直闲散惯了，不用受工作所累，现在借着看病的契机，也算是在项凯这里度假了。
除了晚上接受催眠，白天无所事事的孟浮生决定跟着项凯去他的事务所，打打杂，兀自待在一边看看书都好。
项凯一切都听孟浮生的。
晚上，项凯像长辈一样坐在孟浮生床边，孟浮生浑身放松的陷进柔软的被子里，被沿一直淹没到孟浮生的下巴处。
他听着项凯用轻缓的声音讲他曾接待过的一个病人，那个病人整天都精神紧绷，声称自己能看见鬼。
病人不敢闭眼睛，一闭眼睛就感觉有人捂她的眼睛，不让她醒来。
病人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哭诉说谁也不相信她，她又困又怕，求项凯救救她。
随着诊治的进行，项凯渐渐走进病人的心，了解到“遇鬼”的心理契因。
原来几年前病人有一个三岁的女儿，女儿很黏她，她去哪里都愿意带着女儿。
有一次她带着女儿上街，过马路时女儿伸着小胳膊说，“宝宝累啦，妈妈抱抱~”
病人手里拎着好几袋子东西，空不出手，便笑着把孩子背在背后。
因为耽误了一点时间，过街的时候绿灯已经开始闪了。
病人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托着孩子的屁股，快步往对街时跑时，孩子忽然笑嘻嘻的捂住病人的眼睛，嘴里调皮的玩儿着躲猫猫，“猫~”
病人乍然失去视线，猛地停下来，她轻声斥责了一声，摘下了孩子的手。
就在这时，小孩不知怎么掉了下去。
病人一阵心悸，慌乱的回头去看，她的孩子却被一辆飞驰过来的车撞得无影无踪。
病人的孩子没了，她的精神出现了异常，她忘了自己有过一个女儿，忘了她最喜欢用躲猫猫捂住女儿的小眼睛，再拿开手对着抿着嘴乐的女儿说“猫~”
孟浮生问，“后来呢？”
项凯说，“后来她想起来了。”
孟浮生半闭着眼睛，似乎有些困了。
项凯说，“对不起。”
孟浮生疑惑的抬头，“嗯？”
项凯笑着解释，“跟你讲这些你会睡不好吧。”
孟浮生摇摇头，“还好。”
项凯起身，替孟浮生关了床头灯，“你睡吧。”
“啪”的一声，眼前骤然黑了。
孟浮生在眨眼间失去了意识。
项凯站在并非全黑的房间里，他将裤兜里的小闹钟拿了出来，摆在孟浮生床头的小桌上。
伴随着小闹钟咔哒咔哒的声音，项凯又一次声音低低的陈述。
“小时候，元宵节的夜晚，有人问谁胆子大，敢不敢装作死人上山……”
……
孙天伟好奇的问，“怎么装死人？”
之前那个提议的黑瘦小子咧嘴一乐，“就像我爷死时的那样，躺在棺材里，被马拖着拉倒山上。”
有人问，“上哪弄棺材去？”
黑瘦小子鄙夷的嗤一声，“笨死了啊你，谁说非得躺棺材，躺在板上不也一样？就问你敢不敢，黑灯瞎火的被绑在板子上不动，任由马把你拉到山上的坟圈子……”
话音落，无人应声。
黑瘦小子得意了哼了一声，“一群胆小鬼……”
立马有人反问，“说我们胆小你怎么不去？”
那小子立刻毫无羞耻的一歪脖，“我一直都胆小啊，我晚上从来不敢自己出去上厕所。”
有人把话题拐跑，“奥~那你晚上是不是还让你妈带你上厕所啊？你真丢人啊，是不是男人啊你？”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飘飘悠悠的插.了进来，“谁要是敢试我送他一百块钱。”
众人都被发声的人吸引，目光全集中在静静地拎着红灯笼的孟浮生身上。
孟浮生对着鸦雀无声的一小撮人，疑惑的问，“没人要吗？”
有人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这时有个声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我来吧。”
大家回头，露出瘦瘦小小全身都裹在笨重衣物里的项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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