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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初三那年冬天,孙天伟姥姥去世了。
其实刚放寒假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孙天伟姥姥身体状况不行了,去肿瘤医院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就接回家养着。
孙天伟的妈妈留在这里照看着,孙天伟每天都无精打采的。
没等熬过年,他姥姥就去世了。
有天早上,手臂上绑着黑布的孙天伟来找项凯跟他告别。
因为姥姥已经不在,他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剩下的半个学期也打算转学去城里。
孙天伟问项凯高中去哪,项凯茫然的摇头,他从没想过未来。
孙天伟说他家早就安排好了,高中会去尚明,孟浮生也会去那里。
孙天伟拉着项凯去项凯爸面前,直截了当的说,“叔,项凯高中也去尚明吧。”
项凯爸没回答,孙天伟说,项凯学习那么好,不去好的高中可惜了。等他高中后可以住孙天伟家,住宿钱饭钱都能省了,现在学费也不贵,就让他去吧。
项凯爸含糊的应了。
孙天伟咧嘴一笑,在项凯肩膀上一拍,说,“好好学,高中见。”
然后孙天伟也坐上了那辆开往外地的客车。
初中毕业之后,项凯果然带着寒酸的行李,以及背后灵孟浮生,去了尚明。
半年未见,孙天伟一点也不见陌生,而且来接站的时候一同捎上了小孟浮生。
三年过去,小孟浮生样子变了些,至少身高比项凯要高。
项凯乍一见到小孟浮生还没敢认,被孙天伟说“不认识啦?这是浮生啊”,他才回神,有些茫然的笑一下。
等三人往孙天伟家去,半天后项凯才突然惊醒,回神四处寻找幽灵孟浮生。
然而他的眼睛将所有能看到的地方都看了个遍,就是不见孟浮生的身影。
他的眼神有些慌乱。
孟浮生看着四处搜寻的项凯,他也无能为力。似乎只要小孟浮生出现,项凯就看不到自己了。
而且,孟浮生的样子又一次克.隆了小孟浮生,衣着样貌完完全全一样了。
孟浮生慢悠悠的走在那三人身后,心想,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他一瞬间长高了。
项凯将和孙天伟住一个房间,那三个孩子坐在客厅沙发里一边吃一边玩儿的时候,孟浮生进了孙天伟的房间,躺在那张有些大的双人床上。
晚上小孟浮生离开,项凯一个人进房间时一眼就看到了背对门口侧躺在床上的孟浮生。
他脚步只迟疑了一瞬,便走上前,跪在床上试探着触摸孟浮生的肩膀,“浮生……”
孟浮生转过身来,他看着项凯背光的脸,忽然抬起上半身,做出亲吻在项凯嘴唇上的姿势。
项凯吓一跳,眼睛都睁大了,他僵在远处,抖着嗓子又叫了一声“浮生……”
孟浮生将脸与项凯稍稍远离一些,然后他半垂眼睛看着这张惊慌的脸,表情冷漠的问,“喜欢吗?”
项凯没有回答,也就是一瞬间,身后的门忽然开了,孙天伟甩着半湿的头发走进来,浑身上下只罩着个大裤衩,他冲项凯挥挥手,“我洗完了,你去洗澡吧。”
项凯点点头,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孟浮生还保持着原样子支在床上,眼睛盯着项凯的脸。
项凯匆忙转身,他身后的门缓缓阖上,将那张慌乱的脸隔绝了。
项凯不见后孟浮生长呼一口气,他想,自己真是太恶劣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开学。
这段时间项凯没少见小孟浮生,主要是孙天伟天天拉着项凯去找小孟浮生。
三人把尚明玩儿了个遍,上午坐公交满城乱逛,下午可能在家附近的篮球场打球,傍晚还会不闲着的玩儿轮滑,或者去小吃街大吃一顿。
每到那时候孟浮生都会在项凯眼前消失,确切点说只是项凯看不到孟浮生了,孟浮生依然在他身边。
孟浮生好笑的想,就好比项凯的眼里只能容得下一个孟浮生,如果两个孟浮生会面,自己只能“消失”了。
他看着那三个青春气四溢的少年,漫不经心的想,假如小孟浮生死了会怎样?
当然,他只是想想,就算他想做什么也办不到的。
项凯和小孟浮生分到了一个班,孤零零分在外班的孙天伟鬼哭狼嚎的想让他爸妈帮他转班,不过被无情的拒绝了。
虽然上课时不能在同一间教室,但这一点也不会阻碍他的热情,他反而更加黏人的时不时跑到项凯的班级找那两人,搞得他们班的同学自己班人还没认全,倒是都认得外班的孙天伟了。
孙天伟自己搞怪的说,“我大小老婆都在你们班,我委屈啊。”
然而他再委屈哪里比得过孟浮生?只不过孟浮生不会承认罢了。
因为项凯和小孟浮生一个班,大大增多了两人会面的机会,于是孟浮生的存在快要被抹杀了。
以前项凯就算是上课也时不时的看一眼孟浮生,可现在他的目光只会无意识的落在前排小孟浮生的脊背上,默默地注视着小孟浮生的一举一动。
孟浮生就待在小孟浮生旁边,可项凯根本看不见他,孟浮生无聊的不再看项凯专注的眼神,转过身干脆重叠在小孟浮生身上不动了。
久而久之,孟浮生渐渐发现项凯似乎在有意躲避自己。
哪怕小孟浮生不在的情况下,项凯也不多看孟浮生一眼。
孟浮生好笑的冷眼看着,看项凯的样子,似乎是见了活得真品,对他这个赝品就看不上眼了。
孟浮生干脆潜入地下,主动不去碍项凯的眼。
只有在小孟浮生出现的时候,孟浮生才钻上来,待在一边看项凯对着孟浮生的背影思念的眼神。
他想问项凯,你到底在思念谁啊?他从没把你放在眼里吧。
可孟浮生并没有真去说,也许自己也知道有些事情说出来也徒劳吧。
对于孟浮生的“消失”,项凯表现的分外冷静,就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孟浮生看着一脸冷然的项凯,心里不禁涌起一阵凉意,他甚至产生一种正在被项凯杀死的错觉。
他开始变得不太冷静,也许是为了报复项凯,他有时候装作小孟浮生坐在校园的石凳上。然后无意间回头,朝走向这边的项凯招招手。
项凯毫无警觉的走过来,孟浮生就漫不经心的坐在那里不动,似乎毫不在意项凯的样子。
直到项凯忍不住问他在这里做什么,孟浮生则转过脸去,直视项凯的眼睛,久久不移开目光。
项凯渐渐撑不住,眼神闪躲的低下头。
孟浮生开始解自己的衣扣,慢条斯理的露出胸膛,然后又去碰裤子。
项凯似有察觉,猛然抬起头来。见到半.裸的孟浮生后大大的吃惊,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
孟浮生站起身,一副脱裤子的架势。
项凯终于熬不住了,他慌乱的看了一眼周围自若来去的学生,一瞬间恍然。他脸带怒气的瞪着孟浮生,抬手一把挥了过来——果然什么也没碰到。
被拆穿后的孟浮生一点也不意外,只有些挑衅的朝项凯嘲讽一笑。
项凯后退着,一脸羞窘的跑开了。
因为类似的捉弄不止一次,项凯开始对小孟浮生也心存警惕。
有次孟浮生亲眼看见那两人独处时,项凯突然神经质的伸手在小孟浮生的手腕上抓了一把。
小孟浮生一脸莫名其妙,而且表情嫌弃的非常隐晦。
项凯微微有些受伤,不过很快他就一脸麻木的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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