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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直到思绪恍惚的随众人一起来到盛泽县衙的停尸房，看到神姬被河水浸泡的略显浮肿的尸身，林乐心才真正意识到，她一直没有任何好感的神姬，是真的死了。
即便预想过各种可能，她却从来没有想到，第一个死的人会是神姬。
她原本以为已经近乎万全，史燕由狄仁杰、王元芳、阿七三个看着，童梦熙这里有她们，李倩自然更不用担心。她压根没有考虑过玄女和神姬，因为她们是不可能的啊！凶手的计划是最后将一切血案推到她们母女二人头上，怎么可能会现在去动她们？
可就是这个不可能，现在变成了可能——不，是变成了事实。
夏日的阳光，即便是在清晨，已是明丽刺目，穿过县衙昏暗老旧的门廊，在地上照射出重重叠叠的光影。屋内整个的空气都有点模糊迟重。
“咚！”一声响，林乐心被惊回神，抬头看到，是慌张跑来的李润南，步子凌乱而急促，脸上的表情却像是不明白，或是不相信发生了什么的呆愣。到了房门口也不晓得抬腿，被门口的门槛绊住脚步，险些扑倒在地，跌跌撞撞的奔到神姬面前。
到了面前，还像是不认得眼前这个人，他手伸到神姬面上，似是要确认一般，却不敢触下去，双唇颤抖的不成样子，试了几次才喃喃出她的名字：“秋烟……”
林乐心只觉得要被这刺目的阳光扎出一眼的泪，面对骤然而至的意外惨变，之前对这两个人的些许不喜全都自动消减，她想起剧中神姬被冤为史燕和童梦熙的杀人凶手时，神姬为了保全李润南，宁愿自认为凶，也坚决不说出对她最为有利的不在场证据——两个死者被杀时，她实则正跟李润南在一起。而一向有些软弱的李润南，为了所爱之人，也最终站出来为她澄清。
院子里高大的树木在热风中轻摇，响亮的蝉声时断时续，吵得人更加烦躁不安。
爱情不足以对抗惨痛的现实——他们更早的面对无可避免的生死离别。
一旁的屠县令纳罕道：“秋烟？谁是秋烟？李公子，你与神姬姑娘很相熟吗？”
李润南对周遭的一切都无感无觉，他只站着看了神姬一刻就站立不住了，几乎瘫倒在地上。如屠县令一般不明缘由之人，显然很不理解他为何因这个看起来与他从未有过交集的女子如此悲痛伤怀。
狄仁杰叹息一声，劝道：“润南兄，请节哀。”
屠县令向衙役问道：“去玄女宫报信的人可到了？为何还无人来认尸？”
一个衙役回说：“已经差人去了……”
话未说完，玄女仓惶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一直遮挡着面颊的白色纱巾不见踪影，同时不见了的，还有平日伪装的高高在上的冷然端肃。但昔日旧人即便见了，也一时难以将她与曾经的妙子联系在一起。
她苍白着脸在门口停了一会儿，眼光直直注视着屋子中间那个唯一平躺着的人，嘴里嗫嚅了一句什么，也许是喊神姬的名字，但没人听得见。然后像是猛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猛地冲了过来。
林乐心呆不住了，这个屋子被死亡和悲痛填满，她急需要外面的空旷和清新。她的头脑仿佛被另外的人攻陷和掌控了，有一个小而清晰的声音不停的在耳边说：“你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呢？你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你什么都不能改变——你救不了别人，也救不了你自己。你从一开始就错了，挣扎什么呢？放弃吧……放弃吧……”
但她没能走出去，因为原本俯身痛哭的玄女突然一个转身，极快的向前两步，停在她面前，猝不及防的伸出双手，大力掐住了她的肩膀，双目仇恨的盯视着她说道：“是你！是你杀了秋烟！你杀了我的女儿！”
林乐心思绪还是一团乱麻，没有立刻想起来，玄女之所以认为她是凶手，是因为双方之前在玄女宫有所冲突。但屠县令等人却马上对玄女的话信了七八分，因为他们是盛泽镇的人，熟识并相信玄女娘娘的所谓招魂通灵的法术，想当然的认为她是施法招回神姬的魂魄，并因此知晓了真凶。
玄女掐着她臂膀的双手试图掐上她的脖子，声线如淬毒的刀刃拼杀过来：“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让你偿命！”
林乐心说：“凶手不是我。”
她的声音显得太平静，更加激怒了玄女。可她并不是毫无所动，只是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反应，都不能安慰她的伤痛。
王元芳长臂伸过来，扣住林乐心另一边肩膀，及时将人护住，握剑的手轻易将玄女挡开了，但力道控制得当，没使她跌倒。李婉青和童梦瑶也上前，将玄女拉开。
“你干什么呀？！别血口喷人，乐心才不会做这样的事！”童梦瑶站在林乐心身前，一脸义气的说道。
李婉青温言道：“玄女娘娘，你冷静一下。我们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查明凶手，但凶手绝对不是乐心。”
玄女一把甩开李婉青的手，控诉的声音试图冷静，但眼眶通红，目中泪水不停的淌下来。“你们根本是一伙的！”她转向王元芳，“我确实曾对这位公子下毒不假，但并非致命之毒，况且我已经交出解药……你们为什么还要下此毒手！”
“你……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会是林姑娘杀了秋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更加糊涂的李润南问道。
王元芳看了看李润南，然后将视线转向玄女说道：“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凶手绝不是乐心，她不会杀人。”
他又看向屠县令：“屠大人，既然发生命案，劳烦屠大人升堂吧，我们正好知道一些线索能找到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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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接一个的意外让人始料未及，从与王元芳见面之初被他视为“嫌犯”，相隔多时，林乐心又被指控了一次，但显然这次要更为严重。
有一位作家曾写过这样的话：有时候，我们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出选择，但其实或许什么也没有选。那可能只是一开始就已经决定的事，只是做出让你选择的样子而已。什么自由意志，只是自我陶醉。
林乐心现在的感觉就是如此。什么努力改变，都是自我陶醉而已。
站在县衙的公堂之上，她心里没有多少惶骇，因为她知道会发生什么，知道谁是凶手，知道不会真的被下了古代的大狱，但同时，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心中越混乱，人呈现在外部的表情反而越沉静。
县衙公堂内，情绪稍稍缓和的玄女，向屠县令陈述了双方于数日前在玄女宫的那场冲突。
屠县令官威森严的听完，而后满脸堆笑的转向王元芳说道：“王大人，听刚才玄女所言，此前竟对您下毒？您，您没事吧？”
王元芳淡声说：“屠大人，请专心审案。”
从玄女突然出言指认林乐心为凶手，到现在的对簿公堂，王元芳面上一贯的温和被一股清越冷淡的神情取代，有一种距离感，却也更加冷峻好看。若是平时，林乐心一定会扑上去调戏一番，当初隔着屏幕时她就极爱他温润的笑，但认真断案时偶尔显露的截然不同的肃穆冷然，却又不失优雅风骨，则更将他骨子里的贵气表露无遗。而现在，林乐心看着这样的他，却仿佛只看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大人！”玄女愤怒的打断道，“他当然没事！不光没事，他们还有力气行凶杀人！他……”
“砰！”一声，屠县令的惊堂木拍得响亮。“大胆刁民！你知道这是何人吗？竟敢胡乱诬告！”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难道他还能大过天子不成？何况大人怎知我是诬告？大人若不信，我可以用通灵法术施法招魂，冤魂自会告诉我凶手是谁。”
屠县令有点被说动了，为难的向王元芳道：“王大人，你看这……”
童梦瑶第一个不答应：“还在这神神鬼鬼的招摇撞骗，难道你说谁是凶手谁就是凶手吗？如果你真那么灵验，怎么没有算到自己女儿的血光之灾、杀身之祸？”
“对啊！”屠县令转而怀疑道：“还有你刚才叫神姬什么……什么，秋烟？口口声声说她是你的女儿，这都是怎么回事？速速如实招来！”
玄女转而成为被诘问之人，“原告”和“被告”仿佛瞬间翻转了。
王元芳显然也觉得了，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对玄女说道：“你如果真的想找出杀死你女儿的凶手，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有所隐瞒。”
玄女冷笑道：“官官相护！我知道你们都身份尊贵，就算我今日申冤无门，但我哪怕一死，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玄女并不知道他们几乎知晓所有事情，所以并没有听出王元芳话中的意思。
林乐心挑明道：“你难道没有怀疑过，神姬的死，也许跟二十年前的旧事有关？”
玄女一瞬间怔在当场：“你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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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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