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32 章
林乐心尚未回神，就见包括阿七在内的二十铁血死士蓦然出现，围成一圈单膝跪在她和大Boss面前，齐声道：“见过少主！”
林乐心彻底傻了。
接着冷香、红梅、尺素三人，也并排跪伏在她面前，齐声恭敬道：“少主！”
这个转折来的突兀而迅疾，她的大脑和从夜空照射下来的银白月光，一起静止凝固了。
“现在你该知道了，并非为父不认你，之前的安排都是为了你的安全，现在为父已胜卷在握！不久，你将是我大唐的长公主！”
大Boss角色切换的毫无压力，林乐心却听着他一口一个的“为父”，直头晕。
按照大Boss的说法，蕊寒是其唯一的女儿，但因为Boss从事的高危职业，为了隐瞒亲闺女的身份，便将她和其她三精灵一起教养长大。或者说，另外三精灵的存在就是为了掩藏她的身份。
林乐心穿来前，蕊寒这个正主刚刚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大概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便离家——呃，离“宫”？……离“堂”？……总之，就一个人偷偷出走了。期间也许出了什么意外死了，被林乐心捡了漏。
林乐心直接呵呵了，对大Boss的故事，她一个字也不相信！唯一合理的解释是，Boss已经知道她“失忆”了。之前堕落谷的所谓惩罚，恐怕也是为此——惩罚她的欺瞒不报。
关于她“失忆”这件事，林乐心也并没有期望能长久的隐瞒下去，当时她除了没有坦白之外，并没有为隐瞒做过其他努力。一方面确实无能为力，另一方面也下意识的带了些自暴自弃的情绪。只简单想着，若Boss发现，就推脱说，假装失忆是欺骗狄仁杰等人的借口。但她没有蕊寒的记忆是真，到底是欺骗谁，Boss一试便知。
可她如何都想不到，Boss居然会利用她的“失忆”来这么一出。但是她猜不透的是Boss的目的，或者说她的利用价值在哪。就算她真相信了自己是他的女儿，于他有何益处？而蕊寒若不是他的女儿，失忆在先，欺瞒在后，Boss为什么还留她？
林乐心又努力深挖了一下自身剩余价值，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真的约等于无。失去武功和记忆的蕊寒，不光对屠龙堂毫无用处，往严重了说，只怕还会是个威胁。如果一定要牵强附会的生搬硬凑，大概最多能凑出两点——
一是，也许鸢尾谷时，她针对褚、许、高三人的计策，对Boss之后的动作助力极大，让他看到了她的智谋（如果她真的有这种东西的话）可利用之处。但她的失忆显然会降低忠诚度和可控性，所以Boss编织了父女这一纽带。
剩下的唯一一点用处，便是她的魂穿属性了。但她并不认为大Boss发现了她这个最大的秘密。
而以上两点，无论哪一个，Boss如果要利用都无需对她如此客气，一个腐骨蚀毒，或是拿王元芳、李婉青、童梦瑶甚至狄仁杰，任何一个人相要挟，她估计都会乖乖就范。实在犯不上整出眼下这么样的“大手笔”。
她乱七八糟的想了各种可能，却一丝一毫都没有往“这件事是真的”，这个方向考虑的念头。——谁家亲爹会对亲闺女下毒控制？说什么“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你的安全重于一切”，还不是任由她身中腐骨蚀毒，林乐心可没忘了在鸢尾谷毒发时的惨烈。
大Boss突然问：“我听说你在堕落谷遇险，可有受伤？”
语气端的如同一个关心女儿的慈父，但真相到底如何双方心知肚明。
考验演技的时刻到了。林乐心低头答道：“没有大碍。乐心无能，让主上费心了。”
Boss说：“那些胆敢冒犯你的人，为父已经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林乐心今晚受到的惊吓已经够多了，但大Boss似乎铁了心要考验她心理承受的极限，不待她有所回应，继续说道：“但该罚的人，可不止这些。”
林乐心并没有立刻意会到Boss话中的意思，就见阿七忽然出现，在她身侧几步远的距离，沉默的跪倒在大Boss面前。
她心里不受控制的一跳，听到Boss意味深长的声音：“阿七，你可知错在哪里？”
阿七折下腰身，沉声回道：“属下知错，请主上责罚。”
“来人。”Boss淡然一声，立刻有两个人上来，一左一右挟制住阿七。大Boss手指轻轻一挥，两人一言不发的拽起阿七就走。
林乐心慌了，扑咚一声屈膝跪下：“主上！请主上息怒！跟阿七无关，是我……”是她什么？她不敢说下去了。阿七是屠龙堂的铁血死士，他直接且唯一的主子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一定不会是她。Boss罚的不是阿七的护主不利，而是他的背恩忘主。
大Boss的右手闲适的摩挲着自己左手的扳指，一言未发，仿佛没有看到林乐心的跪地求情，就连要被惩罚的阿七和将阿七带走的两个人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这种时候的寂静只会放大人内心的恐惧，林乐心连阿七会受到什么惩罚都不知道，也不敢问，只看到大Boss的手随意的一挥，仿佛就可以摘去人命！
她终于崩溃的一闭眼，感觉喉咙中一阵阵的发紧，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半晌方才终于大叫了一声：“父……父亲！”
双目紧闭的黑暗中，终于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停下吧。”
阿七被重新带了回来，沉默的跪在她身边。林乐心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低沉的回了一句：“谢主上。”
大Boss抬了抬眼皮，也没怪罪她利用完就改口的两面三刀行径，像是不经意的提了一句：“那个王元芳……”
林乐心顿时被刺激的精神了，急忙说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主上觉得不妥，我马上跟他……跟他们……”一咬牙，把话说完，“保持距离！”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样的急切太过欲盖弥彰，简直是迫不及待的把自己内在的弱点暴露在对手面前。但她的演技已经完全掉线。
但Boss却说：“不用，”他又恢复到开始时的宽容，像是刚才的一幕威胁施压没有发生，“你高兴就好。为父相信你会控制好尺度，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林乐心头垂得更低，她听见夏风在耳边呜咽而过，空地上的青草随风颤栗——那是她心里的颤栗。七月的夜风是轻柔舒爽的，但她却觉得，这八方来风裹挟着利刃，顷刻间就可以将她搅碎。
“属下明白。”她轻声答道。
……
.
苍劲孤寂的古树下，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
天依然漆黑一片，月亮已然移了位置，满天的星斗盖在头上。天空如此广阔，整个的世界都被罩在里面，而小小的林乐心置身其中，却仍觉得逼仄压抑，身体仿佛被什么不停推挤着，她只想把自己缩成一个团，躲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须臾，一道黑影停在身侧。她以为是阿七，耳边听到的却是一道女声。
“少主。”来人沉稳的声线中，似是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林乐心头脑有些迟钝，过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薛娘……你也来了。”
“少主，即来则安。”身侧之人叹息般说道。
林乐心静了一瞬，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郑重道：“薛娘，乐心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答应？”
薛娘有些意外，但仍是回道：“少主请吩咐。”
“这不是吩咐，是我……个人的请求，薛娘可明白？”
“薛娘明白。乐心姑娘请说吧。”对面的人改口叫了她的名字。
“我想，请你帮我救一个人……”
大Boss计划中的举事之期已近，虽然最后以失败告终，但现在皇宫内一定安插有屠龙堂的眼线。她记得，王元芳的姐姐郦妃娘娘就是差不多这个时期被人害死的。待盛泽镇的案子完结，王元芳等人奉诏回京，归途中发现一名无名女尸，正是他的亲姐。至此，他天之骄子明媚的人生急转直下——亲姐惨死，且暴尸荒野。原本敬重的父亲一夕变成密谋造反的叛乱之臣……
林乐心越来越觉得，自己能改变的恐怕少之又少，那就从她力所能及的一点点开始吧。郦妃的死与这些阴谋无关，她只是无意间撞破了宫女和侍卫的私情而被杀死，只要潜在暗处的屠龙堂密探稍加援手，这出悲剧就能幸免。况且郦妃是王佑仁的亲女，屠龙堂在皇宫的暗探都由他掌控，想来他这个左使大人绝不会有何微词。
.
林乐心和阿七返回童府时，东方天际已经漏出点点光亮，晨曦将至。
她走到房门口，王元芳正等在那里。他站在门前台阶上，离他不远的墙角处，一丛青竹在夏夜的微风中轻轻摇曳，细细长长的竹叶，破晓的微光，和他纤长温润的侧影。
她在几步外停下了，找不到适当的理由解释为什么深夜外出，也不想去找。
而王元芳等她也不是为了质问。
她停步不前，换他走过来，牵起她的手。
她说：“王元芳……”
却被打断了，他说：“天马上就亮了，你先回房休息。今天赶了很久的路，你不累吗？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他的语速有些快，与平日的轻缓很不同。说完又补充道：“明早不用着急早起，你可以多睡一会儿，我会告诉家丁不要来吵你。”
林乐心看着他，突然明白，他跟她一样害怕，害怕她极力隐瞒的一些事情被掀开后，一切就会失控，再回不去。
她在堕落谷时曾对他说，等离开那里，就把一切都告诉他。可现在她却什么都不敢说了。
她突然想起在堕落谷时，安邦对狄仁杰说过的话。安邦曾暗示，有些事，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如果他们知道了就必须死。
她凭什么天真的以为，安邦没办法说出口的话，她能说呢？
她任由他牵着走进屋内，在他转身离开时，背对着他轻声开口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就像是一缕孤魂野鬼，无意之间来到这个世界，附身在这具躯体上，才有了林乐心……你怕吗？”
他重新转过身，她也转过来，四目相对，静默良久，他说：“怕。”
她同意的点头，怕没什么不对。她自己不是也害怕吗？
他却又接着说：“我怕你有一天又离开，而我可能不会再那么恰好的遇到你了。”
他们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微光透过窗格，正好照射进他们相隔的这段距离，如同他们之间隔着一条光带。林乐心的眼眶有些发热，她轻挑了一下嘴角，说：“这句话有点肉麻。”
王元芳往前走了几步，正走进那片亮光中。她看清他脸上的神情，听见他说：“还有一句更肉麻一些的——”
他说：“我一直想告诉你，想哭的话不必自己忍着，因为你把泪落在脸上，我可以帮你擦，你把它忍进心里，我便只能心疼了。”
……
她还能说什么——你这该死的温柔。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没有人会不知道最后一句的点在哪里吧。
但是这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对白，看几遍都想说：这真的是我写的吗？
插入书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