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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林姑娘，林姑娘。”
听到声音，林乐心悠悠转醒，眼前映出一截紫色裙角。果然是她。
“林姑娘，”吴芊芊说道，“你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先吃饭吧。”说着蹲下身，递给她碗筷。
林乐心没理她，四下张望。还是那片竹林。太阳西斜，高高绑在竹身上的骷髅被晚霞染成了红黄色。林乐心也分不清自己是吓晕了，还是头疼晕过去，或者是神经粗大的在这种环境下睡着了。
“吴姑娘，”林乐心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铁链，又调整视线到吴芊芊身上，“真是让人意外啊。”
“是吗？”吴芊芊勾起一抹笑，见她不接，便把手中碗筷搁在地上，“可我看林姑娘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感到意外。”
林乐心心里其实很慌乱，因为吴芊芊没有遮挡面容，就这么跟她坦诚相见。这在警匪片中通常只意味着一种结果，她会被撕票。
“你是怎么知道的？”吴芊芊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盯住她，“你像是见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要干什么，可是那时候我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做……你为什么怀疑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乐心避开吴芊芊的视线。原来她伪装的这么失败吗？
“你撒谎。在我们相处的这几日，你一直躲避我，更从不会跟我单独呆在一起。郭大哥和王公子被吸血魔人袭击那晚，我说我和吴伯下山抬棺材，你第一个怀疑的目光看向我。甚至在一开始——”吴芊芊停顿了一下，咄咄的目光逼视着她，“在堕落谷入口，我甫一出现，你就如同看到什么恐怖怪物似的往后退。”
“你是怪物吗？”林乐心反问她。
显然这句话刺激到了吴芊芊。“我不是怪物！为什么我是怪物？那些被我杀死的人才是怪物！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做过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
“他们伤害了你和你的家人。可是我没有。”林乐心冷静的说。
“怪只怪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吴芊芊的声音低了下来。
林乐心心里一颤：“如果真如你所说，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们是凶手，可是我并没有揭穿你们不是吗？”
“你会的。”吴芊芊打断她，无比笃定的说，“我看得出来，你在同情那些杀人凶手，那些早就该死的人！”
你们也是杀人凶手。林乐心及时收回了这句话。“所以你们就把我绑来这里，打算做什么？杀人灭口吗？那跟你们口中那些为达目的滥杀无辜的刽子手有什么两样？！”
吴芊芊没有回答。“你知道这是哪吗？”她环顾四周，突然问道，不过她显然也不需要林乐心的回应，自顾自说道，“这是当年明月镇执行私刑的地方，而这样的人间地狱，在堕落谷有好几处。这些数不清的白骨中，其中有一具，就是郭大哥的父亲。”
“是安邦他们害的你和郭金海家破人亡。”这个林乐心已经猜到了。
“没错！”吴芊芊转身面对她，双目中俱是冰冷恨意，“安邦三人曾是明月镇的官差，他们与谷中两家欺行霸市的人家官商勾结，收取暴利，我爹不从，他们便放火烧了我全家！”
林乐心原本以为，吴芊芊与安邦一行的仇恨是因为那场大火。她猜测，也许多年前谷中的那场大火乃是安邦等人所放，目的是为求财，吴芊芊一家遭受池鱼之灾。却没想到真相远比她想象中凶残得多。而曾经的堕落谷，由于官府的介入，谷中各股势力纷争不断，比之现在更加黑暗恐怖。最后，安邦等人为独吞官府收缴的税银，在押运途中做了手脚，借此引发了山谷中的大仇杀，纷乱中谷中不幸发生火灾，这便是众人入谷前听到的那场大火灾难了。
争名逐利，权钱交易，尔虞我诈的污浊之风，古今皆然。“所以你并不是吴大同的女儿？”
“有什么区别吗？惨死在这里和那场大火中的人，哪个不是被他们所害？他们本该为所有人偿命！”
“也许你说得对。”林乐心不禁叹道，“我没有经历过你的失去，谁又知道，你我易地而处，我不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呢？”国有国法四个字果然太轻了吗？支撑不起这么多恨。
也许是因为林乐心的同理心，吴芊芊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她说：“我们不想伤害你，只希望你安安静静的呆在这里，让我们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
听她这样说，林乐心忍不住苦笑，也许吴芊芊和郭金海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坏人，遭遇也很惹人感概。但她现在是被绑架，原谅她作为一名肉票，挤不出多少同情给绑匪。已经快过去一天了，阿七一定已经发现她失踪，还有……王元芳。他们一定会来找她。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吴芊芊开口道：“你知道堕落谷其实是一个谷中谷吗？”
林乐心一怔，谷中谷？
吴芊芊解释道：“这里自成一个小山谷，隐藏于一堵高大的石壁之后，地势远比外谷更低，虽然狭小，但胜在隐蔽。只有曾在堕落谷生活过的人才知道，普通人很难发现。”
林乐心沉默下来。
“所以你不用喊叫，因为没人能听到。”吴芊芊继续说，“也不要试图逃跑，这里是叠谷，无人领路，你一个人跑出去必然迷失谷中。会有多危险，林姑娘是聪明人，我想不用我多说。”
你说的已经够多了。林乐心不再答话，俯身端起搁在地上的碗筷。粥已经有些凉了，吃在嘴里还是一样的寡淡无味。
“我知道林姑娘是识时务之人。委屈姑娘了，待事情完结之后，我一定亲自赔罪。”吴芊芊说完便转身离去。须臾，紫色身影消失在竹林深处。
.
浓厚的黑夜，仿佛把整个天地都黏合在一起，山崖，石壁，都在这化不开的黑暗中隐去轮廓。
谷中昼夜温差极大，林乐心想，她也不能苛求两名绑匪能记得给她这个肉票准备御寒的衣物。四周看了看，在可移动的范围内，她找了一棵没有白骨的竹子下窝着。以她的野外生存技能，学习燧人氏族钻木取火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就这么过一夜，非感冒不可。她伸手拽了拽脚上的铁链，叮当作响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听来异常清晰。
按照剧情，安邦一行最后全死光了，吴芊芊和郭金海也算是大仇得报，但距离这一切至少还有好几天。在此之前，她真的要一直困在这里？
林乐心抬头，挺拔的竹林在昏暗的夜色中变成一片墨绿色，高悬于竹身的白骨可辨认出模糊的轮廓。
这是一片竹林深处，四周除了枯黄掉落在地上的竹叶，连跟树枝都很少。
咬咬牙，林乐心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走回之前那棵翠竹下，抿紧双唇强迫自己死死盯着那具白骨。片刻，猛然伸出双手握住了垂在眼前的腿骨，顺着腿关节，用力一折，卡吧一声响，膝关节以下脱离骨架到了林乐心手中。
狠着心将脚部的骨头也折下来，只余一段细长腿骨。又在周围捡了两块合适的石头，林乐心攥着那根小腿骨蹲下身，把腿骨伸进铁链其中一个环扣，用石头作为支撑，想试着把铁链撬开。
不一会儿，林乐心出了一身汗，铁链的豁口处却纹丝不动。她停下来喘口气，安慰自己，就算打不开锁链，就当运动取暖，至少不用担心感冒了。休息片刻，活动了下手腕，开始第二次尝试。
“咔吧！”一声脆响，腿骨应声折断了。
林乐心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手臂上，一时收势不及，右手一把撑在断裂的腿骨上。碎骨顺着力道斜斜的扎进掌心，林乐心痛叫一声，疼得直抽气。
咬着牙将掌心的骨头碎片拔/出来，从裙摆处撕下一块布条，胡乱缠住手掌，殷红的鲜血很快渗透布条。林乐心伸出左手，按住伤处，努力逼回沁出眼眶的泪水。
没事的，林乐心。没事，只是小伤。
她努力抹去印入脑海的那张面孔，低声喃喃另一个名字：阿七，你再不来，我这次就真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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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乐心以为这一夜自己不可能入睡，但再睁开眼时，已是天光大亮。她想站起身活动一下发麻的四肢，一动，头脑一阵昏沉，鼻间呼吸也有些灼热。到底是感冒了吗？
太阳高悬在头顶，她也不懂得通过太阳的位置辨别时辰，只能大概确定应该还不到正午。伸手按了按晕沉沉的额头，林乐心霎时觉得，自己之前“只能活到屠龙堂被剿灭”的忧虑和担心简直多余，这么个安全系数如此之低的时代，她随时都有可能英年早逝。
这时，前方的竹叶突然一阵晃动，一道身影一闪而过。林乐心下意识喊了一声：“谁？”但是没人应。
“阿七？”她又叫了一声。
还是没有回应。
她心里揪了起来，山谷中敌我难辨的人太多了。
片刻，一个壮硕的身影猛然跳出来，居然是陈奇！
腰间挎着大刀，高高壮壮的陈奇看起来比林乐心还意外：“林姑娘？你怎么在这？”
刚要回答，林乐心却迟疑了。这群人，不止是这一辑故事中的“受害者”，还曾是制造了无数血案的元凶，并不比吴芊芊和郭金海安全到哪里去。但她现在如牲畜一般被绑在这里，无处可藏、可逃。陈奇已经一眼看到她脚踝间的铁链。
“这是……你是被人绑在这的？”陈奇问道。
“我发现了杀死代云的凶手，”林乐心快速说着对自己有利的信息，“就是他把我抓来这的，他还要杀你和安邦。你快帮我打开锁链，我告诉你谁是凶手。”
陈奇是这群人中最粗疏鲁莽的，听完二话不说，拔刀来砍林乐心脚上的锁链。不知道是陈奇的刀太次，还是铁链太结实，砍了几下居然还没断。
陈奇一拍脑门，大大咧咧道：“瞧我这脑子，我怎么把它忘了！”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我这匕首可是好东西，削铁……”
“小心！！”林乐心疾呼。
但来不及了，死神的刀刃已经舔上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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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陈奇领便当。
下一章王公子就来英雄救美了，宝宝们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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