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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是不是所有的凶杀案都喜欢发生在晚上？当然不是，白天也一样危险。但是勘不破的夜色中，确实更适合蛰伏静静的杀机。
考虑到杀人这一不太能见光的高危职业，凶手一般选择夜晚动手也无可厚非，可怜林乐心这个“未卜先知”的穿越人士捧着疼痛的良心各种辗转反侧。
今晚该死的是高大成。虽然已经安排阿七通知左使和四大堂主保他性命，但不见结果，她也着实不能肯定是不是真能改变剧情，更加不能肯定剧情改变了一定对她有利。所以虽然刚刚被毒发折磨的筋疲力竭，林乐心也还是没法安然入睡。何况，她必须第一时间看到大Boss对她擅改暗杀计划的回信和态度。
窗外夜幕沉沉，四下万籁无声。从窗口吹进来的风阴冷无比，湿气砭肌入骨，与白日赫然两个季节。人，动物，草木昆虫，似乎都被这寒意冻结了。房间里，乃至整个山庄内，静的出奇，没有一点声音。但这并不是让人喜欢的寂静，如此像是独辟出了一块隔绝空间将这所有一切搁置进去的阒无声息，让人心里无端缺少了踏实感。
不知过了多久，林乐心的意识已经有些混沌不清。耳边恍惚传来一阵嘈杂声，随即房门被推开，阿七闪身进来。
“上使，褚公子和许公子在房中撞鬼了。”虽然说着这般灵异恐怖之事，阿七的声音仍是一贯的平静漠然。
林乐心轻轻拍了拍面颊，稍稍醒醒神，嗯了一声。她想起来，“童心未泯”的祭酒大人是扮鬼吓人来着。
“不用管他们那里，褚尚元和许子牧今晚应是没有性命之忧，盯紧高大成即可。”
阿七应了一声是。
“主上的飞鸽传书几时能到？”林乐心又问。
“若没有意外，丑时应能收到。”迟疑了一下，说道：“上使可先休息，收到回信后我会立刻通禀。”
林乐心点了点头，却坐着没动。阿七没有再劝，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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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凶残的夜晚，高大成却没死。准确的说是没死成。
领命监视和保护高大成的是朱雀和玄武。大Boss虽然有时思维略奇葩，但屠龙堂要在暗处救个把人还是不在话下的。按照剧情，高大成死在今晚，狄仁杰众直到第二天才发现其尸首，并由此慢慢揭开了这场连环杀人案。但有了林乐心这趟浑水一搅和，带着唬人的青玉面具的祭酒大人姜浩然没能得手。虽然林乐心不明白，一个国子监祭酒，为什么武功如此高强？后来一想，连狄仁杰都是文武全才了，在剧情面前一切都是配合的浮云。但如果身为屠龙堂四大堂主的朱雀和玄武，联手还保不下一个高大成，那屠龙堂也实在不用混了。
不过高大成本是武状元，功夫自是不差，之所以会被剧情一刀秒杀，乃是因为醉酒不察——不同的是，剧情中是因为输了彩球比赛，失意醉酒；现在是赢了比赛，得意忘形而醉酒。
泛着寒光的凶器在埋进高大成的胸膛前被朱雀挑开了，玄武紧随而至的双链斧几乎将祭酒大人拦腰断成两截。如此形势之下，姜浩然不是笨人，自然不会恋战。待高大成反应过来有人要杀他，怒喝一声刚要反攻，青玉面具遮颜，扮成女鬼的姜浩然已经极快的飞身离去。
朱雀和玄武对视一眼，他们的任务只是保护高大成，见威胁消失，也纵身离开。
可怜众人刚刚从褚尚元、许子牧撞鬼的森然戏份中散场，又被惊魂甫定后勃然大怒有勇无脑的高大成吼了起来。
据阿七说：“狄仁杰和王元芳等众人现在正聚在前厅，高大成死里逃生正怒骂不止，扬言哪怕是厉鬼，他也要让其魂飞魄散。”
莽撞往好听了说也可以是直爽，但这一点在高大成身上是全然没有的。他在成功扮演了一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的基础上，又将那仅有的一丁点智谋用在了小人之心的狡诈上。说他是莽夫倒真是侮辱了全天下的粗率汉子。
林乐心对高大成，包括其他两个求亲者褚尚元和许子牧也全无好感，在这一点上跟护犊子护到心里扭曲的姜浩然高度一致。他们也确实配不上杜静秋不假，但配不上拒亲就罢，实在犯不上杀人。更何况这次的招婿大会一共三场，最后一试还是由杜静秋亲自命题，主动权完全握在手里。而且就算最后有什么意外，哪怕临时反悔，难道会比参加招婿大会的最后三甲全部命丧鸢尾谷的结果更糟吗？
更怪的是，姜浩然精心策划实施的这场杀人案，还故意嫁接鸢尾谷亡魂的由头，这相当于重提当年杜静秋的父亲杜明义离奇死亡，其母房暮然自杀身亡的悬案，对他来说本就冒着被翻出旧案的凶险。实在让人想不通。
也许……也许在他心里，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希望能有人翻出这桩陈年旧案，给他一个了结的吧。下毒害死恩师的独子，又连累深爱的女人受尽冤屈自尽而亡……不能不说这是梗在他心头的刺，时时刺痛。他拔不出，非得是另外的人，剖开他这颗心，看清了藏在衣冠楚楚下的内里的丑恶肮脏，才能化了这根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份痛苦要承担，这悠悠的生之负荷，没人能够逃脱。又何需她在这里徒叹奈何。
“无需理会这些，”林乐心说，“可从褚尚元身上探得什么消息？”既然鸢尾谷的宝藏注定要收进屠龙堂的口袋，她若不将这得宝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都对不起自己这点“未仆先知”的优势。她旁的计划何时生效，能不能生效还未可知，总要先拿出些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的实际利益，才能增加她在大Boss利爪下的生机。
“是，”阿七答道，“褚尚元向许子牧透露，这鸢尾谷中藏有千年宝藏。”
“很好，通知左使，明日务必跟紧褚尚元，这千年宝藏我屠龙堂势在必得！”话说完林乐心有些遗憾，这忠心表的，她都有点热血沸腾，可惜大Boss没听到。
提到大Boss，“主上的传书可到了？”这已经是她今晚第三次问到了。
话音刚落，阿七听到空中传来的极低的鸽哨音，答道：“到了！”身形一闪已经掠窗而出。夜色中，另一道突然出现的身影，几乎同时腾空而起，向慢慢落低的白色信鸽冲去。
两条同样利落的身影落到地上前已经在半空游走数招，林乐心从房里追出来，看到阿七已经捧着白色的信鸽向她走过来。落在他身后的是王元芳。其后是狄仁杰，李婉青，童梦瑶和二宝。
来的倒是齐全。
阿七目不斜视的取下细小一卷信笺交给林乐心。既然他们已经发现，她也没有必要再避回房中再看，索性大大方方的展开书信，借着廊下的昏黄烛光细看。
片刻，将细细一条薄纸横着竖着折了两折，收在掌心。林乐心看向王元芳：“王公子看起来对小女子的家信很感兴趣。”
王元芳微微躬身解释道：“林姑娘误会了，今晚山庄内接连发生两桩意外，我与狄兄分析案情时听到鸽哨声便追了过来，绝无冒犯之意。”
林乐心低头避过他直直望过来的视线，伸手在廊柱上抚了抚，展颜一笑：“王公子言重了，谈不上什么冒犯。如此就不耽误几位查案了。”就想转身离开。
王元芳几乎是立刻感觉到了她言语间的疏离，握在手里的扇子紧了紧。
狄仁杰适时淡笑着缓步而出，拦住了她企图离开的势头。林乐心扫了一眼狄仁杰藏在狐狸眼里的狡猾——你妹！真想掉头就走！
“三位参加招婿大会的公子今晚相继撞鬼，”狄仁杰说，“被林姑娘另眼相看而赢了骑射比试的高大成更是险些丧命，让这鸢尾谷中再多一缕冤魂。林姑娘怎么看？”
我又不是元芳，你问我怎么看？！林乐心边腹诽边煞有介事地说：“我看这鸢尾谷该做场法事，驱鬼祓除。”
狄仁杰牵了牵嘴角，虽然点着头，但满脸都写着“信你才怪！”。待要再问，李婉青拦住了：“好了，乐心刚刚醒过来，想必疲惫虚弱，我们让她好好休息吧。”
童梦瑶因为白日的出言不逊和误解，心怀愧疚却又嘴硬的说道：“是啊，你看她一副白惨惨弱不禁风的样子，万一不小心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把她给气死的。本小姐可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梦瑶！”童梦瑶的口无遮拦惹来李婉青不赞同的摇头。听得狄仁杰略无奈的声音：“我只是想知道，骑射一试，林姑娘为什么一定要高大成赢？”
林乐心吁了口气，笑道：“狄公子问的倒是奇怪，莫非在公子看来，乐心应该坐看高大成输掉，然后自己去扮乌龟爬？”
狄仁杰当然知道她说的不尽不详，王元芳也知道，甚至是李婉青也存有疑虑。但他们要么是知道逼问不出，要么是不忍逼问。林乐心也知道，便装着傻，可耻的兜圈子。
童梦瑶不平的反驳：“你说谁扮乌龟？别以为你生着病我就……就不敢怎么样你……”
王元芳看到她一双眼睛弯弯的带着笑，宽容的望着童梦瑶，可这仓皇暗淡的烛光下的笑容，无端带了说不出的寂寥之感。心里一沉，似是根本没经思索，已经开口问道：“林姑娘是否用了晚饭？”说完才发觉不妥，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果然立刻收到狄仁杰戏谑的目光，一向温婉厚道的李婉青也是满脸笑意。童梦瑶更直接，一巴掌扣在他后脑勺上，嘲笑道：“你傻了吧！这都什么时辰了，就连二宝都知道什么时候吃晚饭。”
王元芳毫无防备的挨了一巴掌，却又不能跟个女子计较，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这才开口郑重道：“童姑娘有什么话说便是，男女授受不亲，还是不要随便动手的好。”
童梦瑶哪里能依，挥手就想再给一巴掌，王元芳连忙拿折扇挡开了。这可更捅了马蜂窝，童大小姐抬脚踢过去，王元芳没防备，正踢在小腿骨上，疼得“啊”了一声。
“你怎么……”气急败坏的，但一贯的好教养又说不出指责的话，缓了一瞬，只得不予理睬。再抬头，那寂寂廊下，只剩了一盏烛光杳杳的宫灯，哪里还有那抹纤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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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乐心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晚饭。她记得，他说，我让厨房备好了清淡的饭菜，如果饿了，让阿七叫人送来。疏朗的嗓音，响在耳膜里，像是有回声，一遍一遍的重复。迢杳，低微，却是再也没有的清晰可辨。
她以为自己绝不会去动它，她告诫自己决不能动它！那里面掺杂了，比腐骨蚀毒更能侵蚀人心肺的剧毒！可她还是吃进了嘴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吃进了嘴里。然后，她尝到了它的绵软、温暖、香醇、甘饴……一切她渴求的久违了的滋味。
可是，没有人能只品尝它的秘艳可爱，而不支付对等的代价。所以，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中了这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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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存稿箱。今天家有喜事，作者去大吃大喝了。感谢大家的留言！感谢饭饭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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