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

作者:醉月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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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谋后路九死一生


      话又回到酒舍,花娘自知道了消息,在房中情绪难制,也不似方才言语激动,如今只安静地,浑身上下竟似没了支撑般无力地坐着,两目似看未看,双眉低垂,似乎想将头用力地上扬,却一动不能动,仿佛千万斤力压着,她扛着不让它低下。
      此刻脑海中尽是过往云云,哪里还想得着其它。即有离家出走后的自责,又是家夫尽失的悲痛,更是对自己任性妄为的悔恨。她忘记了自己已有莫柯,尚有一个丫头,细细数来,她这半生所历竟觉无半点欢乐,。如此一来,只觉得经脉膨胀,肌肉紧绷,半刻轻松不得,脑袋似要炸裂一般。
      “花娘,收拾东西,我们即刻就走。乔伯的事我们回去商量,好不好?”秋姨自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只得出去,把花娘交与莫柯照顾,便去吩咐大家着时动身。
      莫柯行至花娘身畔,默然了许久,不自觉间跟上花娘的呼吸,只觉得越发急促,一股愤恨直奔心间,他向来心境平和,此时也按捺不住,说出一番:“天命不公,血海深仇,我自取之!”的话来。
      听及此言,花娘突地一个激颤,周身只觉酥稣麻麻,一口气出,悲怒减半,渐露生气。
      “这些年看他如此得意,我恨不能寝其皮,食其肉!莫大哥,我知道你最不愿意违背乔伯的意思,可他总是一味期待着朝廷能还他一个公道,反对我们找上门去报仇雪恨!难道他不曾想过,朝廷那帮人真的能顺了他的心?此番不就是一个莫大的圈套吗?”
      一则莫柯生性软弱,先前因为乔伯做主,在这两者之间他却是不用选择的;二来,他尊重乔伯,就算想法不一,也不会提出。现今,乔伯被带走,生死未卜,前途茫茫,加之花娘反应强烈,一番言语顿如涛涛巨浪,覆身而来,一时间让他不得不选择后者,即事在人为,报仇雪恨!
      “可是秋嫂那边怎么说……还有丫头……”
      “丫头,她以后,总会明白我的。”
      到此时,花娘却不知怎么与丫头交代。她自是不能狠心留下她一个人,多年来的情感已叫她离不开她。然而,她现在已是惊弓之鸟,神经紧绷,恍惚不安,在这里呆着,更像是一种折磨。她不愿再慢慢等待时机,她害怕有一天,所有的努力都叫白费了,又再被猎物反攻一招。她的预感总像是真实的。
      “花娘,你当真的?”秋姨和丫头正在门前,话语中倒不是十分诧异,反倒是确认的语气更重些。丫头只是眼神复杂地和他二人对视着,敌不过花娘眼中的自责和伤痛,默然地将视线收了回来。她知道自己的斤两,花娘是不会带她走的,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秋姨打心里也放心不下乔伯的安危,何况经过风雨的人总是有些容易把事情往更坏处打算的特性,在某种程度上算是默许了她的想法。
      “你是明白我的。”
      “每至一处,便将打探的消息传回来。另外,按例报平安!不可妄动!”秋姨显然已经把这纳为计划的一部分,如此一来,这就不单单是她二人生死的事情了。 “总之,我希望你打探到乔伯的消息后,再想着方才的事。”
      花娘自然不会拒绝这些安排,如此一来,她就不是不顾恩情,为了自己的爱恨而走。至少,在她心里,不是自己抛下了这一切,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不可厚非的事实。同时,秋姨的承认,无疑是最大的容纳和宽慰。
      丫头似乎还想与花娘作一些辩头,话在喉中,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只想着这样一别,不知生死,日夜担心,心中再平添了更多的委屈。她觉得花娘有些狠心了,乔伯伯傻傻的什么话也不会说,还帮着花娘说话,简直是笨蛋!再一看秋姨,也变得百般不通人情,只叫这一切,都是惹人讨厌,惹人难过。也顾不得平日里受的礼教,摔了些物件,对着房门又踢又打,奔夺而出。
      “秋姨,这孩子劳你照顾。我不是个好母亲,我怕这些在脑子里面的事,我怕呆在这儿,把自己逼疯了,才不得不狠心撇下她一个人,让她伤心,让她难过,但她应该知道,我是最爱她的!”
      “我自然会告诉她,照顾她,你却不用担心。”
      于是,花娘莫柯二人便打点行装,出发向汴城去,不在话下。
      待到秋姨将消息通知回去,举座皆惊,大发异论。论资辈分,秋姨毕竟是女流之辈,便由韩大叔代行管理之职。一切虽照乔伯所言,大方向上按兵不动,但由于花娘一行的刺激,却也有些变动,颇有化守为攻之势,只不过谁也不敢说破罢了。
      “好叔叔,我想我可以协助秋姨打理好酒舍!”
      “丫头,你还年轻,不能胜任此类费神焦心的事。好好呆在家里,听候消息就是了!”
      “我,我不愿意离开酒舍,不愿意回这里一个人呆着!”
      秋姨拗不过苦求,以后总小心翼翼地将丫头带在身边,怕她做出些意料之中的事。
      时过半月,冰雪初融,来往客商浪子渐多,坐下谈资都离不过月初的一件大事,新帝责命兵部,刑部复核汴封之战的所以卷宗!正如当初少年所言。若是乔伯听闻此事,又当如何!如今只等着花娘二人的消息,再作打算。
      秋姨正当继续深思,门外韩叔却是步履匆匆,方见秋姨身影,就追问着“掌柜,关于汴城的事,可有消息?”
      “汴城之事暂且不议,一切照旧便是。”
      “却不知现在乔伯怎么想……可盼这一日……总算来了!”
      “我总放不下,觉得这里面不简单,咱门都着了它的道。”
      “一国之君即已成言,又怎会悔遁而有它?只怕是你最近过于劳累,忍不住胡想出来的。”
      “我怕这是没安好心的一出戏,让我们迷了眼!”
      “秋掌柜,你向来杀伐果断,怎么今日也拿出靠一番感觉的话来!”
      “韩叔,还是待花娘二人传信回来再作打算吧,乔伯那边,且不论他知道不知道,我们也不能擅自揣测他的心意,作出多余的事来。”
      “也罢,也罢,我且回去,一切还听你的,照常进行。只是,多做打算于我们也无害处。”
      韩叔最为了解乔伯心思,哪里不知道如此一来,计划了这多年的事情就要尽付流水。虽然这些年,他总是致力于说服乔伯不要再有复出的心思,但他知道,面对如此诱惑,乔伯无法拒绝。
      丫头迟迟不见花娘回讯,左右打听不过,三两天便欲趁机溜出去再作打算。只是钱银一事,概为掌柜收放,只是自己珠算一道实在不值得夸耀,还不能接触账房事宜,两下为难,便只剩一个偷字。
      旅人历来都有跟着商队来往南北的习惯。只是开年不久,来往的商队也不过三三两两而已,不过昨日正有一队客商,正是赶往汴城做丝绸买卖的大家,掌事是个不错的人,但昨日他不愿意携带自己同程,一时也没有其他的计量。
      等丫头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正瞧见那队商人火急寥寥,就要抢在午时出发。“陈先生,你们这是?”
      “先生说最近必有风暴,我们要赶着离开这个地方,不然雪积起来日子就没个准头了。”回复的正是陈叔身边的小伙计,年龄较自己稍大些,说话的时候声调总喜欢扬得高高的,大概是少年无谓,心中多了一些热血,止不住是要显露出来的。
      “近日劳烦姑娘照顾,这房钱还是照算两日,与我们结账。对了,你昨晚说想随我们去汴城游览一番,别说先生为难不答应姑娘,换做我也断然不答应,姑娘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离家出走,没有什么可想不开的,况且如今各方势力一片混乱,你一个小孩子……”
      “多谢费心。我这就找账房为你们结算,稍等片刻。”
      丫头自知机会难得,若是乖乖等着下一个商队,或是秋姨同意自己,只怕一生留憾。于是兵行险招,决定孤注一掷,借由后门先人一步藏身马料之中,偷偷潜入商队。
      那边少年一时等不来丫头,估摸着是自己的那番话惹她生气了,倒也不怪人家。马上唤来小二,稍后便由秋姨亲自结算。“还望小兄弟转告你家掌事,走时检点货物无缺,出门后便无关小店了。另外,我家丫头提出些荒谬的请求,添了麻烦,也请掌事体谅。再会!”
      外面传来急呼,直叨叨着少年赶紧了事,就要出发了,少年一声长应,转身欲走,又慎重的回秋姨道,“掌柜的自然放心,再会。”
      见少年一出,秋姨便回到后房,片刻一中年男子匆匆:“发现丫头了么?”
      “观察那个商队,直到他们出门一里,并没有发现异样。就算是我连跟踪他们也很困难,更别说丫头想溜进去了。”
      “好,有劳了,也许是我多想了也不一定。”
      “不过,掌柜的,我还发现一件事,附近出现了些经人掩盖的活动迹象,看样子,人数不少,大概在此地滞留了有一个星期。”
      秋姨慕然一惊,联络交接的日子七日一轮,今天正是“韩叔已经出发多久了?”
      “估计午时就该到了,”中年男人神思一顿,突然脸色变得铁灰,难以置信恍然大悟般低吼一声“妈的,混账!我这就回去!”
      “通知下去,一队三人前方侦查,三人抄小道翻山速回村里,其余人等一切照常,高度戒备,天黑之前不可妄动。”这次,那些死狗到底找着这儿来了!
      这里离都城太远了,不太容易被人注意,可是一旦被盯上,但凡是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毫无遮拦。显然,是自己太大意了,早该发现跟在自己后面的那群人才对,利用地利,甩掉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天知道懊悔是什么滋味!
      韩叔如今还在和那群人纠缠,对方一定是发现自己的意图,跟在后面的人数变得少了,大概是想自己去探查情况。可是大雪封山,白皑皑一片,方向感全无,一时不查,一步之差继续走下去便是千差万别。我此时不回,他们必定会加强小心戒备,只是秋掌柜那边目标明显,估计贼人天黑之后就要动手,寻个法子先绕回客栈要紧!
      谁曾想,天色才暗,他们便发起进攻,那些浪人,莫不是经历九死一生方能走到现在的豪杰英雄,却尽皆不足以挡其凶狠杀势之一分,只一个照面,节节败退之后,就在秋姨的指挥下聚合成队,自知不敌,也抱着一无既往的殊死一搏之心!
      于是,在准备第二轮单方面的屠杀展开时,一群无畏之人的攻势率先发动,黑衣人手下招式也越发狠烈的回应开来,一时间,刀光剑影中,怒嚎连连,最后只在喉间化作瞬间的颤音,身体便轰然倒下。
      秋姨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她觉得这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是为了自己,要和以往做个痛痛快快的了断!她看见自己拼命手刃仇敌的样子,心里却谈不上畅快,脑子也没法回忆,只是晕眩着,肢体麻木地想要倒下。
      “掌柜!”一时分心的中年男人,奋不顾身,肉搏一般,顶着刀阵,冲向就要倒地的秋姨。只是才数步之间,便恍如隔年,遥不可及。
      战队的锐势被对方生生压制下来,无法再退分毫,有人摔破酒坛,扔出火烛就要将此地化为虚无,被黑衣人剑影一挑,烛灭人首两离。奈何穷途,一场大火势在必行,总是有人能在必死之心的驱动下,做出一件壮举!火浪卷席,以摧枯拉朽之势,吞没了整个酒肆,间杂着大火烧透木梁炸裂崩析之声!
      “暗格里面的东西被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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