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刀之女铁匠

　　半夜三更，万籁俱寂，暮色中的森林，笼罩上一层化不开的蒙蒙雾气，树枝上不时扩散着几声乌鸦的呜咽声。齐子伤和张悦等人埋伏在茂密的树丛中。远处传来马蹄声、车轮声还有欢愉声。

　　“你是没看到了，那个李公子对默娘献了整整一个晚上殷勤，可惜咱们默娘心有所属，压根连眼皮都没抬一抬。”马车上一个青衫女子笑语着，“要我说默娘啊，那齐公子真是比不上李公子，李公子可是富甲一方的人，对你又一见钟情，你若嫁给他定会对你好，那齐公子，且不说我们不知他的底细，这些日子你对他是掏心掏肺，真诚以待，就是块石头也该动容。他呢，对你冷酷无情，视若无睹。”

　　鼓上花浅浅笑道：“他只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可感情是装不出来的，他不信你的话，也该从你与他相处的点滴感受到你对他的真情。瞧瞧，你这双手，为了给他做双鞋子都被针扎破了。默娘，你值得更好的。听姐姐的劝，把那齐公子忘了。”

　　鼓上花摇了摇了头，“没关系，我只要他知道我对他好就够了。”

　　一旁朱衣女子道：“默娘你可真够傻的，你这样不图回报的爱着对方，只会让自己遍体鳞伤。”

　　“但至少我活着，我爱过。”

　　同行的两名女子正要再劝解。马车倏地停了下来，凝固的气氛中一股杀气直逼马车上的鼓上花，鼓上花来不及抓住掀帘的青衫女子，腾跃而出，只见那两名女子连同马车被人斜劈成两半。

　　鼓上花踮脚才落地，隐藏在四周的张悦等人一并窜了出来，将鼓上花团团围住。鼓上花从容环视了一圈，道：“我今天没有杀人的兴致，算你们走运，还不快滚！”

　　“妖女，休要张狂，你杀了我们锦衣卫那么多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张悦怒目横眉道。说话间，众人蜂拥而上。

　　“找死！” 鼓上花袅娜的身形在刀光剑影中飞快地游走，她用绵掌划开一道道凌利的剑光，而张悦等人明知不是鼓上花的对手，却毫不闪避地近身纠缠着鼓上花，使得鼓上花一时无法与他们拉开距离。鼓上花身体一晃，擒住身后袭击之人挡在面前，张悦本可收回剑光，却不顾同门之情，果断地刺进了同僚的胸口，而那被刺之人竟带着诡异的笑，反手禁锢住鼓上花的双臂，二人被张悦逼至一棵梧桐大树下，鼓上花用脚抵在树干上。

　　顿然，张悦一声大喊，“齐子伤，你还在等什么？”

　　鼓上花微微发愣，脸上的悍戾散去了大半，她还未回头神来，迎头被人从树上浇了一袋子的黏稠的液体。冷月下，鼓上花颤抖的柔荑轻轻接触了一下自己的脸庞，她低眉觑去，白皙的指尖上染上暗红的血珠。

　　“啊！”

　　鼓上花仰天长啸，她低下头，妖冶无双的娇容上满是鲜血，明眸变得浑浊涣散，她怵然地跪在地上，犹如断了线的木偶。

　　齐子伤从树上跳下来，刀上还沾着刚刚屠杀数十只乌鸦后残留的血迹，冷峻的目光此时充满矛盾复杂地注视着已经失去战斗力的鼓上花。这刻，他终是发现，她对他所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有晕血的弱点，这是不是也说明她爱他也是真的，齐子伤不敢想象，他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思绪，身体却做出了行动，他的刀为鼓上花稳稳得挡下张悦致命的一刀。

　　“你要救她，你疯了。”

　　面对同僚的质问，齐子伤木楞得望着鼓上花的侧脸，梦中模糊的影子渐渐变得清晰。“抱歉！”齐子伤一咬牙，右手持刀横扫起一地尘埃，左手扛起昏迷的鼓上花消失在森林深处。而张悦等人在与鼓上花的打斗中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逃走。

　　皎洁月光中，鼓上花美丽的酮体浸没在晶莹的湖水中，若隐若现，她梳理着漆黑如夜的长发，眼角的余光觑着坐在河畔的齐子伤。她在他将她带到这里半盏茶后恢复了意识，她问他为什么。

　　齐子伤躲闪地撇开脸，“你别想多了，我救你只是因为你只能死在我的手中。”

　　鼓上花笑而不语，她暧昧地在他面前解开衣带，走入湖中，让冰冷的湖水洗净一身的污秽。

　　齐子伤目不斜视地望着涟漪的湖水，他的心绪很乱，尽管他刚才搪塞了过去，但他救鼓上花真正的原因并不是那个理由，究竟是什么，连他自己也一时说不清楚。

　　他看着鼓上花从他注视着那片水域中钻了出来，朦胧的月光为她穿上了一件银色的长袍，如同水中的女神。

　　齐子伤思量了许久，终还是淡淡开口，“你叫默娘。”

　　鼓上花脸上发上都是水珠，她笑答，“是，从一开始我就叫默娘。‘鼓上花’只是我成为杀手后的名字。”

　　齐子伤说：“你明明畏血，为什么还要杀人。”

　　鼓上花淡淡琥珀色的眸子中流过浓浓悲伤，“七岁时，我爹因为一个秘密，开罪了皇帝，皇帝密令你们锦衣卫将我们一家灭门封口，我被我娘藏在死尸下才逃过了屠杀。齐子伤，你能否想象一个不到七岁的女童被藏在如山的尸体下，无助地眼睁睁看着她爹、她娘、她的亲人们在她眼前一个个倒下。你想象不到吧。”她颤抖地伸出双手，继续说道：“他们的血流到我的身下，沾满了我的双手。我不敢哭出来，那些人还在，他们面露凶相地向我走来，我怕他们发现，就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望着静静倾听的他，轻笑了出来，“从那时候起，我就落下畏血的病根。他们杀完人后，放了一场火，想要掩饰他们的罪证，让别人以为我们都是死于意外的火灾。我在烈火中苦苦的挣扎，我发誓，谁救我出来，我今生今世就为他卖命。”

　　“是贾忠。”

　　“对，是义父，他刚入宫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太监，因为不懂规矩得罪了当时的掌事太监，我爹巧好路过，救了他一命，他一直念着我家的恩情，知道我爹遇此大难，他来不及救我全家，却救了我。我知道，在你们眼中他是无恶不作，谗害忠良的东厂厂公，但在我眼中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为了报答他，我加入了‘修罗堂’，用了一切我能用的方法努力让自己成为了一名合格杀手，你不会知道我为了今天付出过什么。我帮义父杀了很多人，凡是违背他阻碍他的人我都会帮他一一铲除。齐子伤，我从来对谁都没有心软过，除了你。你是从我手中唯一活下的人。我今天真得很高兴，你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救我。”

　　齐子伤撇过头，极不情愿反驳道：“我说过，不要自作多情了。”

　　鼓上花噙笑着摇了摇头，她缓缓地靠近齐子伤，近得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齐子伤，你知道吗？从我爹娘走了后，已经很久都没有人叫我‘默娘’了。即便是义父他也不会这么叫我。我很清楚，他其实不过是把我当成他杀手的工具，可是我无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和你的她在一起，你给她买了一支发钗，你深情地看着她，你说，默娘，你喜欢就好。你喊‘默娘’的时候好温柔，温柔得让我以为你是在喊我。从那时起，我便开始注意你。第二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骑着高大的红枣宝马迎娶你的她，你掀开她的花轿，你说，默娘，到家了。你不会知道，我就藏在乐姬中，嫉妒着那个默娘，遐想着那个与你拜堂的默娘是我。齐子伤是不是很可笑，我就是因为这个荒唐的理由，义无反顾地爱上你。”

　　“鼓上花，你…”

　　齐子伤还没说完的话被鼓上花用唇堵了回去。齐子伤的舌蜷缩在齿后，他推了推鼓上花，却被鼓上花用双手禁锢着头，用更为热烈霸道的吻点燃着彼此体内的欲望。

　　“子伤，看看我，我不够美吗？”

　　“不，你很美。”

　　“那就吻我。”一缕青丝贴着她带着水光的唇片，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齐子伤，就当我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鼓上花，我们没有未来。”

　　“我们有今天就足够了。”鼓上花如同咏诵诗歌般优雅的声调吐露一腔的温情，她的唇含着齐子伤有些冰冷的耳垂，缓缓沿下滑动。她柔软的身子倒入齐子伤的怀中，一股异馨入鼻，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弦轰然倒塌，齐子伤似如着了魔，他俯身吻住她娇嫩的唇瓣。湖光粼粼中，她的青丝与他的乌发交缠在一起，锦织出一片旖旎风光。

　　“齐子伤，我想听你喊我一声‘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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