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冥思记

　　“10月12日今天是我参与项目的第三天。实验对象的保密隔离非常严密，刘姐想偷偷去看结果被老金熊抓了个正着，看来这批只剩我了，我一定不会因为一己私欲妨碍项目进程。

　　10月16日今天是第七天，实验比较顺利，细胞密度和分裂指数正常。不知为什么台盼蓝染色法和藻红B染液的死细胞染色数总是出现误差，问题应该不大。

　　10月18日第九天了，我已经很久没吃过天然维生素了，天天都是水煮肉干简直像吃泥巴一样。数据正常，可是细胞贴壁率总达不到要求，我们都尽力了，吴教授很着急。

　　11月5日我呆在底下已经24天了，还有一个星期就可以回去了，可是“印刻计划”仍然没有进展。吴教授急得满嘴泡，人也变得神神叨叨的，大家都觉得他的精神绷得太紧了。

　　11月7日第26天，早我一批的小刘和钱二被老金熊用枪打死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害怕。我听说我们已经是第九个项目组了，前面八个都消失了。老金熊警告所有人，再出问题我们每个月会死一个人，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我该怎么办？

　　1月7日已经89天了，项目组只剩下三个人了，上个星期因为想逃出去被抓起来2个，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大金熊就是个侩子手，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1月15日第97天，实验是成功的，Ⅸ对象活性很好。CZ来看了一次，她似乎挺满意。说实话她身材真好，长得很漂亮，以前怎么没觉得？可能是因为我好几个月没见过女人了吧。

　　2月6日第119天，CZ带来一个搞封建迷信的老神棍，金熊看他很不顺眼，吴教授倒是推崇得很，不知道他们几个在里面搞什么，还闪了几次彩色的光，跟变魔术似的。

　　6月23日我不得记下来多少天了，这哪里是做项目，这纯粹是关了半年小黑屋，我快受不了了。

　　9月17日 Ⅸ对象印刻速度无法控制了，吴教授死了，老金熊把陈头和许荣带走了，这里只剩下我，会有人放我出去吗？”

　　赵仓在之前那具白骨旁的抽屉里翻出一本发黄的日记，断断续续地读着，我蹲在“大冰箱”前面听着。

　　“后面没有了。”赵仓合上那本日记：“这里果然是个秘密实验室。按这上面说的，这里长期在做一个实验项目，大约第九轮实验组才出了成果。是由个女人和一个叫金熊的控制着，他们把许多人关在底下做实验，做不出就杀人，啧……”世上阴暗的事情太多，听到这种做不出实验也要挨个杀的我还是觉得很惊悚。

　　“写日记的是对面房间那个穿白大褂的吗？”我问道。
　　“应该是的。”赵仓点点头。附身过来：“怎么样，打不打开？还是先滴血试试？”他拿出琥珀檀木匣子。
　　我看了一眼培养皿里的人，皮肤苍白，双目禁闭，就算躺在这堆循环流淌的奇怪液体当中，我还是一眼认出这正是那个孤山明月，清俊朗逸的年轻人，那个琥珀檀木上的神仙道人。
　　“你为了什么？”我看着赵仓：“在医院你不肯说，你到底为什么？”
　　赵仓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为什么……你这小子……唉。”他坐下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培养皿，眼神暗淡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久才从大凉山回来吗？”赵仓笑了笑：“一个星期前我就收到消息了，只不过……”赵仓眼眶红了，这个老兵痞看起来伤感极了：“我女朋友病了。她大学同学邀她去做艾滋儿童援助，我本来应该保护好她的……”他说着声音变了调：“那天我喝了点酒，我喝了酒就爱跟人吹牛，你说我跟那些交流都要靠比划的人有什么牛可吹？！都怪我！她跟一个艾滋孕妇起了争执，那个贱货把她咬了，是个狗娘养的吸毒的……”。
　　我听了这样的事情，又难过又气愤，长途跋涉去大山里做善事，就换了这样的结果，太不公平！
　　“唾液传播的可能性极小，你别这么消极。” 我尽量宽慰他。
　　赵仓低着头，说：“这些我都知道，只是那个贱女人当时刚被她男人打过，嘴里有伤……”
　　“那个病也要很长时间筛查……也许不是呢？”这些话说起来空白无用，我知道他一定很自责很绝望。
　　他揉了揉眼睛盯着我：“所以我听卫蒙说了你们在底下遇到的事，马上就赶回来了。如果……确诊了，也只有神仙方术能对付那种病了。”

　　“不要让卫蒙知道你回来的原因了。”我叹了口气，人都有私心，遇到那种情况，我也没法指责他重色轻友，但是卫蒙要是知道他最信任的大哥竟然是因为听说有神仙丹药才赶回来，肯定会很伤心。
　　“刀。”
　　我又割了自己，往云松上滴了血，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出去过后吃点红枣补血吧。

　　云清延没一会儿就出现了，他盯着培养皿里的人，一动也不动。
　　“是你吗？”我问他，赵仓盯着我视线的方向努力看。
　　“也许是，不知道。”云清延脸上有些迷茫。
　　“我要做什么？”叫我们来这儿的是他，他肯定知道什么。

　　云清延走了两步，然后俯身注视着培养皿里的自己：
　　“打开它，我需要这个身体。”
　　“里面的灵魂呢？你要了身体那这原本的人怎么办？”这样我岂不是在替他杀人？
　　云清延摇摇头：“没有，”似乎怕我听不懂，又补充道：“没有别的人，没有人会死。”

　　赵仓大约猜到我们在说什么，他二话不说突然拆下了培养皿上的玻璃罩子扔到一边。

　　云清延见状，踏进了那培养皿。

　　我以为他的身影会直接跟培养皿里那个标着Ⅸ的“云清延”融合，谁知什么动静都没有，云清延也很纳闷，他想了想，说：
　　“进不去，可能要电我一下。”

　　真是难得一见的长句子啊，我心里感叹不已，可是哪去找电？

　　“怎么了？”赵仓见没有动静，非常着急。
　　我无奈摊手：“他说要电一下……”

　　赵仓黑着脸：“来之前怎么不说！算了，先带出去吧。”

　　“咔”
　　突然传来一声拉电闸的声响，整个防空洞滋啦啦全都亮了起来！

　　“电……来了……”

　　刚说电电就来了，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手脚无措。

　　这间实验室并没有我们想象的老旧，也是，有高倍显微镜的地方怎么可能靠煤油灯照明，人家那是用来应急或者装饰的吧……

　　赵仓大概心里念着女友，对“救活”云清延非常执着，一看有电，他迅速反应过来抓起手边一根插线找了个插座接上，直接把另一头用钳子剪了，然后把那通着电的插线往Ⅸ身上一杵，滋啦一声电流顺着培养液窜边了他全身。

　　“你疯了吗？”见状我赶紧拔掉插头：“不死都给电死了！”电一下也不能直接这么电吧！不应该找个心脏起搏电击那种医用设备吗？

　　此时，与我们来时相反的通道传来了悉悉索索布料摩擦和浅浅的脚步声。赵仓失算了，入口封得死不代表真的没人，看来人家只是废弃了一个入口……

　　“谁在里面？”一个浑厚的男声突回荡在防空洞里，像滚滚雷鸣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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