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君子如耀

　　这世上的万物无不是在变化之中。

　　王耀已活了上千年，看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建立起国家，然后统一、分裂、再统一、再分裂，如此分分合合，争战不息。国家政权的更迭，一代王朝的崛起、陨落，又一个新朝代的出现、更替，而每一次的改朝换代都伴随着残酷的战争。

　　而每一次战争，都会削弱王耀的力量。

　　魏晋南北朝时，他就静静地窝在这处清幽的小院中，感受着自己身上能量的流逝。他甚至在思索，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消失于世。自己消失了，这个国家虽说不至于灭亡可是要恢复过来会不会也要花上千年的时间呢？到时候自己还会获得重生吗？或许会有新的国之子来代替他吧。

　　消失前要不要去见见以前几个关系比较好的人道个别呢？一日王耀又想起了这个问题，这时才发现他那些所谓的好友都已经西去了。

　　人类的寿命，真的很短暂呢。

　　王耀低垂下眼眸，唇边扯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心中不觉有些寂寞。

　　要说同自己一样的国之子的话——

　　不知为何，本田团子微红着面颊的小圆脸一下浮现出了自己的脑海中。

　　王耀唇边的笑意渐渐变得温柔起来。

　　那个小孩子是不是已经平安健康地长大了呢？长成什么样了呢？会比自己还高了吗？如果可以的话，还真想再见见他呢。

　　王耀琥珀色的眸中盈满了如水般的温柔，仿佛快要溢出来一般。

　　就在王耀想着本田菊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能量缓缓涌进了身体中。王耀一惊，起初还以为是错觉，细细感觉之下能量果然是在涌进身体之中。

　　“战争，结束了吗？”王耀低喃。

　　不久之后，王耀去见了上司，在那里他见到了结束了魏晋南北朝时代战乱割据局面，建立了统一王朝的男人——杨坚。

　　杨坚建立的隋朝统一了全国之后致力于恢复生产发展，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整个国家开始呈现出欣欣向荣的局面。王耀的力量也恢复得很快，比起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萎靡不振，他又变回了以往充满活力的状态。

　　公元608年，本田菊同以小野妹子为首的遣隋使团再一次来到了大陆，还在那座竹林茂盛的三进宅院中受到了王耀的热情招待。

　　“啊~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呀~”

　　这次再见时，本田菊已从原来的小团子长成了身形挺拔的十二三岁的少年模样，虽然是还没他高看起来也是稚气未脱，不过总归不再是以往的幼童模样了。小菊长大了也就说明他的国家也越来越强了，王耀自心底里为他高兴的同时也泛起一丝隐隐的担忧。

　　身边会不会又出现一个强国呢？

　　啊，算了，这种事情就让那些当皇帝的人去操心吧。

　　王耀开心地揉弄着本田菊柔软的头发，一脸的满足。

　　然而本田菊却面无表情地挥开了王耀的爪子，冷静道：“请不要这样。”

　　“诶。”王耀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半天才收回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尴尬地笑了笑。

　　本田菊似乎也认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微微低下头去，低声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王耀点点头，又恢复了往日温柔的笑容：“是啊，小菊已经长大了。”王耀的语气中有一种满是遗憾的沧桑感。

　　“……抱歉。”

　　“哪里有什么道歉的必要，若是道歉的话也该是我。不知不觉中把你当做小孩子看待了，真是抱歉。”

　　本田菊瞄了一眼王耀，见他满脸真诚的歉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迅速收回了视线，忽的想起了自己同他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时他因茶水烫到了自己而自责招待不周特意向自己道歉，也是这样的真诚。

　　“听说你家的麻烦事解决完了，这次是因为什么事来我家？”

　　王耀这次是在竹林中招待本田菊的。他命人在清浅的溪流边铺上了席垫，又备了清茶点心，二人在竹林中坐下随意闲谈。

　　王耀颇为随意地侧躺在席垫上，左手支起脑袋，右手轻晃着茶杯，漫不经心地看着浅绿的茶水打着旋儿，右腿屈膝支了起来。如瀑的乌发只用一条银色的缎带随便绑了一半，余下的长发铺散在席垫上。鬓边有丝丝碎发散落，清风徐来时，随之拂动的碎发会微微遮挡住他那透着一丝慵懒的琥珀色的瞳眸。

　　相比起在他身边正襟危坐的本田菊来，王耀颇有几分放浪形骸的意思。

　　本田菊穿着深紫色的圆领长袍，中间系以白色长纽，下着深色表袴，与王耀的长袍广袖有相似之处却也有所不同。不过比起他第一次来时那一身部落装扮强太多了，这也是国力发展，文明进步的表现之一啊。

　　王耀微微瞥向本田菊，在心中默默感慨。

　　听王耀问起来隋的原因，本田菊想起前日里随小野妹子拜见隋帝时的情景，心绪不禁有些烦躁。但他还是回答道：“想要同贵国建立平等友好的邦交。”

　　王耀“嗯”了一声，之后没有再说话。本田菊一向沉默寡言、不苟言笑，若是没人问他话，他也很少开口。于是，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只听得风过竹林时，竹叶沙沙作响和清溪潺潺的流水声。

　　“杨广那家伙一定很不满吧。”

　　良久，王耀才冒出了这么一句。

　　“……”本田菊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王耀口中的“杨广”就是他们前日去拜见的隋帝，“是。”本田菊的神色有些黯然也有些不满。

　　“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可能是个有野心的小鬼，现在看来我的感觉还是挺灵敏的嘛。”王耀轻啜着茶水，继续道，“杨广不满也是正常，周边的国家都是臣服于隋请求册封，偏是你家要求建立对等的外交关系，向来以天下大国自居的天子大人怎么可能会没有不满。”

　　本田菊微微低头，神色复杂地看着王耀：“耀也不满吗？”

　　王耀轻笑出声，微仰起头看向本田菊，琥珀色的双眸在细碎的阳光下闪着点点星光，就好似眼前的这条清溪般流光浮动、波光粼粼。

　　“难道我说不满就会改变你、改变你家的想法吗？”

　　“我……”本田菊被问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的不满不会给这件事情带来任何的改变，既然如此，我又何苦让这种情绪来烦扰我自己。若是苦苦纠缠，牺牲掉的不仅是我自己的心情，也有可能是你我二人的情谊。我为何要做这种于我无益之事呢？

　　“我经历了上千年的岁月，见过无数次的天灾人祸，有些事情看得开了，也看得淡了，我并不想过多纠结。”

　　王耀收敛了笑容，语气中弥漫着的是本田菊从未见过的淡淡哀伤。

　　“况且有些事情，我也不屑去纠缠。”

　　本田菊听后身形微微一颤。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王耀的这句话让本田菊产生了误解，多了些想法。

　　不屑……去纠缠吗？

　　是啊，自己的国家比起这广阔的大陆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岛国，论国家实力、人口、文化都远远不及这个与他隔海相望的国家。

　　所以，当他这个小国提出要平等交往，要同隋这个大国平起平坐时，隋帝表现得很不满。而王耀……干脆就是不屑。

　　他宁可王耀不满，至少这样说明王耀是在乎他，是将他这个邻国放在眼里的。而不是这样不当一回事的态度。

　　如果、如果他是个实力强大的国家，王耀会不会对他刮目相看，而不是这样表现出不屑的态度？

　　说到底，还是自己国家的实力太弱了。

　　本田菊的心底涌出一股不甘，他不由抿紧了双唇，握紧了双拳，身子竟发出微微的颤抖。

　　王耀觉察出身边人的不对，干脆坐起身来疑惑地看着本田菊：“小菊，你怎么了？是冷吗？”

　　本田菊保持着沉默，不发一言。

　　突然间，本田菊感觉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落在了肩头，回神一看，原是王耀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啊呀，虽说现在是三月，不过还是有些微寒意，竹林溪水固然清雅不过在这样的天气里倒显得有些凄清了。”说着王耀向本田菊伸出了手，“走吧，先回房里休整一下，一会儿我带你去看桃花。”

　　本田菊怔怔地看着王耀向自己伸出的那只手，白皙修长，又不禁想起幼时被这只手包裹时的温暖。

　　王耀见本田菊有些发呆，心想这孩子是不是被冻傻了的时候，本田菊突然对他来了一句：“你是在给自己的思虑不周找台阶下吗？”

　　“……”

　　王耀觉得小孩子什么的长大了就一点都不可爱了！

　　还他软萌软萌的本田团子啊喂！

　　最后，本田菊还是乖乖地让王耀牵着走了。他一只手被王耀紧握在手心中，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披在肩上的王耀的外衫。

　　王耀的外衫上的淡淡清香萦绕在本田菊的鼻尖，外衫上还残留着王耀的体温，感受着王耀自手掌传来的温暖有力，再一次让本田菊下定了决心。

　　耀，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他要变得更加强大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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