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得遇倾城色[重生]

　　坐立难安，这是张离尧对自己最好的形容。

　　龙鸢就安静地坐在窗前矮榻上，膝上放着一绢细布，再上面置着厚厚的一本书。

　　那还是他刚刚替她寻得的。原以为这样的传奇只会有龙灵喜欢，没想到她也是看得津津有味。厚厚的八卷，她已然看到了第二本，完全置身其中。

　　只是觉得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泽山苑里面什么都有，她身上的，也是他精心挑选的罗纱裙。烟青色的底，浅金色的玲珑鱼纹，脖子上系了一块白色方巾。她浅浅地敷了一层粉，粉色的口脂，便一下子添了许多颜色。

　　她看书无非是打发时间，待在这样的地方还能做些什么。

　　可是……你看看人家那个灼灼的视线。

　　被盯得实在是难过了，她就换了方向，面向着里面。

　　“你别生我的气。”张离尧顺势靠得更近，“要打要骂随你好了，只是别不同我说话。”

　　他到现在仍然觉得不真切，毕竟这一夜的时间天翻地覆，都像是幻梦一般。实在是又害怕突然之间梦醒。他不是什么好体格，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龙鸢从就觉得他粘缠，如今变本加厉得让她有些无奈。书还是他找来的，按常理你就会在一旁做着自己的事情不也挺好，怎么这样坐不住？

　　“孩子气。”她说，“你这是在学灵儿。”

　　“少提她。”

　　他对于龙灵没什么好感，从来不做遮掩。看着龙鸢微微蹙眉，到底还是收敛了刻薄话，颓然地倒在了她的膝上。

　　额头碰着书，好大的一声响。

　　她吓了一跳，俯身去看。只听得“啧”地一声，他自己捂着头无奈翻转，嘟囔一句“什么玩意儿”，把那本厚书抛得远远的。

　　有意为之。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还没待有太多反应，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就这样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了许久。

　　“亲一下好吗？”他总是会语出惊人。

　　自然不好，她直接探手把他的嘴捂得严严实实。好像是笑了，眉眼漾出艳丽的颜色，动作倒是灵活，起身的时候却把她带着压倒在了矮榻上。

　　要了命。龙鸢还没想好应对的说辞，他自己就贴了过来，言而有信，一贴即止，不过在额头相抵的时候，低低地笑出了声。

　　任你再过无波无澜，还是不能习惯这样的亲近。她没能挣扎起身，反倒是无意间撩拨了那个色字当头的人。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深，字句深刻，“再一次。”

　　龙鸢是彻彻底底地僵住了，意思太过明显，想要装作听不懂都有些难。

　　张离尧却探手，过来解她的钗环，这是要白日宣淫。她简直惊着了，他却忍不住，声音都带着颤，“一回，一回就成。”

　　真是坐实了浪|荡公子的名。可是又怎么能怪他，见不着的日子还总是做梦，如今人在怀中，又难得百依百顺，谁都是把持不住的。

　　昨夜混沌，还有些气急，细枝末节全都记不住，更是难耐。

　　龙鸢护着身前，急怒道，“这是白日！”

　　却好像给了他话头，张离尧停了动作，呼吸近在咫尺，目光灼灼，“晚上……会给我吗？”

　　她没答好，也没答不好，半晌轻道，“实在是痛。”

　　这回轮到他无话可说。

　　点到为止，让人为难。气氛暧昧之时，他倒是带着她起了身，眼色是一派清明，不过把桌子一下下敲得“笃笃”响。

　　他再开口，“我……”

　　“姐姐！”

　　那个声音又来了！

　　龙鸢是面色一喜，而张离尧是不加掩饰的恨。真是烦，怎么又来了，这还给不给人安生日子过？

　　外间呼声一阵高过一阵，他的字句又带了咬牙切齿的味道，“由她叫去。”

　　这怎么可能，别说姐妹俩不同意，这当间几只鸟都飞了过来，簌地从窗口钻入，啾鸣着落在了案几前。龙鸢笑起来。

　　那边拦着龙灵的又不是别人，不过就是十旗。小童面色十分尴尬，只因为这个小龙女现在几乎是整个人攀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且还在惨声尖叫，一张脸真是红到了脖子根。

　　视线所及，是十步外的小道士，显然也被这一幕惊到了。

　　元宁如果早知道来了会遇到如此画面，早上便是被打死，也断然不会随着灵儿姑娘过来的。

　　要说这龙灵，心宽起来是让大丈夫望成莫及，可是要是计较起来，也是任何小女子都比不上。

　　话说适才初醒，头疼欲裂。外间已经日光大盛，满鼻子都是药香。她翻身几个来去，只是觉得身下这床榻未免也是太硬了些，睡得尤其不舒服。

　　而且也是太热了，朦胧睁眼看四周——

　　这是哪儿？？

　　御街纵马记忆深刻。那个假道士、真悦王，灌醉了她，然后带回了云观。

　　那这儿就是云观。

　　象牙床、青罗帐，偌大的一面墙上挂着山松图。床头枕边，摆着的可不就是自己手抄的百草集。龙灵确信，自己处的是千城道士的卧房。

　　如今这情境，自己是被拐上了他的床？

　　不是吧！无法无天了！

　　脑袋又沉又重，一声哀叹之后，都不知道是怎么忽然涌上的情绪，拥被嚎啕痛哭。

　　门被敲响，数下之后未得回应，元宁只得道一声“得罪”，端着醒酒汤进屋。好在灵儿姑娘衣衫完整，不过仍在床上，只露一个后脑，哭的稀里哗啦。

　　到底也是出家人，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不方便多看。背对床榻而立，虚着声问一句，“灵儿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哪儿不得意你倒是讲啊，别哭哎。”

　　他年纪也不大，不会哄姑娘，翻来覆去不过那几句。但是似乎有效用，哭声渐止，只是还没等元宁回头，只感到一阵风袭来，后腰已是被重重一踹。

　　“哎呦”一声，他险些没栽倒在地，正撞上闻声而来的陈清让。

　　“王爷救命。”这小声呼救，是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悦王不知是笑是叹，元宁已经肃首站到了门边。

　　“出去。”他道。后者则是求之不得地跑开。

　　共处一室，他却泰然，看着双目泛红的女儿家，语气是带笑的：“这见面十回，十回都在生气。你怎么就这么容易生气？”

　　“你做什么把我带回你的道观！”

　　早知道是因为这个，他反问，“不然你还想要去哪儿？”

　　自然是回家。弯身自顾穿鞋，她不敢像对着元宁那样的蛮横，只能是不说话。对方却不识趣，悠悠道，“龙灵。”

　　她乜他。

　　“记着昨夜你同我说过什么？”

　　这一下把她问着了。手上的动作稍顿，龙灵蹙眉，托着下巴陷入沉思。手腕温热，陈清让带着她起身，这回坐到了桌前，元宁送来的醒酒汤还是热的，两指推到她的眼前。

　　又给她灌药。她不喝，他不强求，“那就疼着吧。”

　　“我昨夜说了什么？”

　　他不讲话，但是意思明显。

　　龙灵蔫嗒嗒捧起碗。

　　陈清让唇边划过一个极为浅淡的笑意。素来好洁，可眼前这个姑娘被有意带到如此不修边幅，不换衣裳不梳妆，一碗醒酒汤喝得愁眉苦脸，喝酒的豪情半分都不在。

　　似乎还是未清醒，她揉着自己的脑袋，情绪慢慢也平复下来。初起的荒唐念头也被推翻，但是她不觉得惭愧，毕竟再怎么着，他也不能把她一个姑娘家带回道观呀！

　　“我说了，我要去找姐姐。”龙灵只记着这些了，“旁的都记不得。”

　　他意料之中，说了一句“一早知道”。她直觉这并不是什么好话，小道士坐到了她的身侧，虽说两人也是熟识，可今日又觉得他对自己过分亲切，离得……好近呀。

　　陈清让轻声道：“你让小道还俗。”

　　“胡说！”

　　这还真不是。她开口的时候，连他都是一惊。

　　不能理会小醉鬼的话，她却不松开，扯着他的衣袖喃喃，“虽说你淡泊，可又不是出世之人。云观给了你一时宁静，终究护不了一世。我当你知心好友，才劝你，凡事莫错过，趁早还俗罢。”

　　而后，轰然倒下。

　　张离尧此前的劝诫犹在耳畔，龙灵虽说看着单纯，其实什么都懂。自己的身份不曾点破，但他还不敢断言这个小龙女是否一无所知。惯以活泼作掩饰，这点上她比自己那个姐姐要精明得多。

　　但他讲话也是半真半假，“灵儿姑娘还问我可愿娶妻。这些话，是不是你平日心中所想，只等着时机同我一一道明？”

　　不是不是。她的头只差摇成了拨浪鼓。

　　他自知，往旖旎处说，她比谁都放不开。鼎器一说，记得许久，念叨得人耳朵生茧子。对付难缠的小鬼，此举最为有效。

　　不过说来也怪，“国师府中似乎昨夜并未归人。”

　　那是自然，自己宿在了云观，留姐姐……龙灵翣着大眼，猛然醒悟，“我姐姐呢？”

　　“不知。”

　　可是她知。

　　是以风风火火地杀到了张离尧这儿。

　　元宁只恨自己跑得太晚，就这样被抓了壮丁。

　　“灵儿姑娘，这实在是太不好看了。”他摇着头上去拉她，“太失礼了，下来说话罢。”

　　她对着十旗怒意滔天，“你让我进去。”

　　“吵什么？”

　　满脸不耐，从门内走出的是张离尧。身后并无龙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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