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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词
龙灵觉得自己为了这个家是操碎了心。
“我对你不好?你做什么还要去找那个坏人?”一拂袖子,气哼哼地坐在了红木桌上.见人家没什么大反应,更加是不高兴,看着她斥道,“龙子鱼,抬起头来听我讲话。”
她今日簪了一颗蜘蛛小髻头,白色的广袖裙外面罩了一件珠黄色的薄衫。再怎么装样的怨色,依旧是那个灵动的凤鸣。
龙鸢比她素淡得多,清雅的绿色光面裙装,一丝绣花都没有,坐在桌前安心地看书,被她的声音带的抬起了头。才是有些茫然地问,“什么?”
两下无语,真是可怕的沉默。
龙灵勉力克制住了气急的喘息,终是没忍住,嘴唇颤抖着,“你欺负人!” 顿了顿,又是心有不甘,“你知道生气两个字怎么写?”
自然是知道的,可不就明明白白地写在她的脸上。
龙鸢心知,她是在恼前夜的事情。絮絮叨叨了一夜,仍旧是没有消气。她有口难辩,也只能虚心些,“我错了,好不好?”
“不好。”龙灵回绝得万分干脆,“昨儿要不是我去,你说说,你要怎么回来?还是你要留宿在那儿?——”天哪,这是胡乱诬陷了,无论如何都是得反驳一下的。她却不许,在龙鸢开口前就嚣张道,“你敢!”
她就知道红绫是个不顶用的,姐姐都上了人家的车了,连叫都没有一声,简直算得上是它们鸟群的耻辱。
幸好她是个聪明人,暗中留下了黄裳——看看,你们大家都看看。是不是还是我驯养的鸟儿最靠谱!
“自然,你最厉害。”龙鸢点点头。
“嗯——嗯?”龙灵安然地接受着称赞,恍惚中又意识到老毛病又犯了。赌气的两颊又瘪了下去,正正脸色,“我不要你夸。”
这是个什么妹妹,实在是太凶了。龙鸢暗自又觉得有些好笑,伸手上前抚了抚她的额角,“先从桌上下来。”
半带着胳膊被从桌上拉了下来,龙鸢小心地将在看的书卷收好。还是挂着那抹恬淡的笑,其实你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心情,是喜是悲似乎全被那样的泰然给掩盖住了。
万事平淡的神色,看着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是一再重复,“下回不许这样。”龙灵絮絮道。
“好。”
答应得太痛快,又带着深思熟虑的沉静。
龙灵不好过分,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忽然又威胁了一句,“敢再犯,打断你的腿。”
“什么?”
龙鸢不可置信,看着她,龙灵眼神飘忽地转向了别处,“就那样——还不够的,还要罚你抄家训,抄足五百遍,不然休想吃饭。”
这惩罚有些大,还颇为苛刻。耐心地听完,她笑了一声,“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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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有这样的人,你打不得,还不可说。气得自己心肝颤,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好心人家不接受,只能是默默地当好人。龙灵觉得自己的性子真的是变得平缓了,天下再没有比她还好的妹妹。
天下之大,四处是家。因此——
“小道士,小道士!给你带了好吃的杏子。”
当龙灵抱着一只偌大的荷叶来到云观的时候,着实把眼前的两个人吓着了。
陈请让近些日子回宫回得勤了些,龙灵屡次扑空。
开坛做法、赠粥布施,既然是一观之主,总该做些该做的事情。明明已经是分身乏力,偏偏在这样的时候,还得了一份大礼——那本《百草集录》手抄本,图文兼具。
礼物讲究一个投其所好,这样东西又恰好对了他的脾气。
许多药材等闲寻不着,云观的弟子天南海北地散了出去。独独是元宁,因着整理信件而幸免于难。
诚然,如若再让元宁选一次,一定是要出去的!
面面相觑,元宁只感到血气慢慢地涌上了脖子,一点点的弥散着。悄悄地瞥了一眼悦王,瞧着王爷对着他一个眼色。倒吸一气,连忙弯腰,飞快地将石凳上的拂尘给藏到了身后。
“呀!”龙灵只在原地立了一会,就如常走了过来,笑意吟吟的,“还有师兄弟在?”
多么可爱的姑娘啊,在他们暗自思忖对策的时候,就这样自己给铺好了台阶。
自然得是顺着竿向上爬,“是,是。”元宁的反应不算慢,闻言支吾着开口,“灵儿姑娘。”
“你认得我。”龙灵看上去很开心,捧着荷叶来到了桌前,不客气地坐下了,仰起脸看他,“小小道士好。”
这声问候让元宁的耳朵都给羞红了。有些局促地站在那儿,小心翼翼地握紧了身后的拂尘,嗫嚅了一句,“灵儿姑娘好。”
陈请让看着她的一副主人样,暗自发笑。她的怀里抱着荷叶,里面隐约可见红黄相间的杏果儿,当真时上门送吃的来了。几次三番,如此大方,看样子是又想吃厨子做的花糖了。
要不说这是个无底洞呢,吃过一回,人就惦记上了,这也怨不得人家不是。但凡那个厨子手艺差些,龙灵也不见得跑得如此勤快。
旁的还都是其次,得想个法子把元宁给支走。
不过这还没想出来,龙灵却看着元宁再问,“你要一直站着吗,怎么不坐?”
这话一问,又没办法再答了。先前是不合规矩,总不能和悦王平起平坐,她是龙女,不知者无罪,他可不行。如今……总不能告诉她,是为了藏住身后的拂尘,毕竟自己一落座大家都能瞧着了。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站着罢。
挺直了腰背,元宁背手直立,“小道习惯了。”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习惯的,可真是个怪脾气。她还想再问,却听到有人叫她。
“灵儿姑娘,这来云观是不是太过随意了些?”陈清让及时把话头给截了下来。
“随意吗?”龙灵不以为然,“我大老远就叫你了。”
也不是她不想敲门,这两处院落的构造大家都是看见的,总是得先有个门,才能给她叩击的机会。
的确,叫了一声,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得先把人支配走,还是想到了,他点点头,却不是对她,“给龙女倒茶。”
等了许久的元宁,只差遁地,这个时候终于是得了一个由头可以走。正扬起一个笑,准备离开,却听到一个毛骨悚然的声音。
“正好。”龙姑娘有些雀跃,费力地捧起那一捧荷叶,“小道士,你顺道替我洗了好不好?可甜的。”
怎么能说不好,他只能红着脸接过。当真是一点都不带客气的,那荷叶颇大,必须得一只手护着那底下。
几番适应,龙灵都在嫌弃他,“你得两只手来拿,还有一只呢?”
还有一只手自然是在身后护着拂尘。请问他还能用哪只手去接那物件?
“无、无妨。”元宁磕巴了一下,道声得罪,倾身上前把东西抱了个满怀。低头和悦王说了一声,“我这就去备茶。”
走得别扭,是步步后退,迎着龙灵灼灼的目光,实在没了法子,只能低下头,留着红红的耳廓。
龙灵好笑地咦了一声,“你这师兄弟真有意思,好讨人喜欢的。”
“慢走不送。”陈清让忽然下了逐客令。
龙灵手掌托着下巴,闻言一下子滑了下来,莫名其妙,“这是做什么?”
小道士傲得没边,只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灵儿姑娘这是对所有人都如此客气?”
一语惊醒梦中人,龙灵这才想起来,进了这院落许久,还没向眼前这位问好呢。难怪人家生气,换成是她也必然是不高兴的。
“不是。”她还是得真诚地表达一下自己没有半点忽视他的意思的,“头回见面,客气些总是好的。如此方显得大家风范嘛。”
陈清让丝毫不领情,一语道破事实,“看样子我们头回见面的时候,灵儿姑娘就把大家风范全抛诸脑后了。”
他们头回见面,那是多么久远的事情了。再说这记仇总归是不好的,理亏的人索性不答,装样地远眺,“怎么去了那么久,说了半天话,还真是有些渴了……”
好在元宁的动作还算是快的,茶盘上还带着一碟香杏。
没了拂尘的束缚,回来的时候走路简直称得上昂首挺胸,有礼地把东西放下,仍旧是安静地立在一旁。
今儿不知是不是为了配着那个杏子,送上来的是杏花茶。淡粉色的杏花露浅浅地卧在杯底,搭着茶水上浮着的小瓣杏花干,别有一番韵味。
龙灵指尖玩着一个瓷骨杯,很是无意地问着,“从前唤你小道士,如今你又来了一个师弟,总不能一直唤他作小小道士吧?修道之人总该有个道号,你的是什么?”
这一问,还真是意识到,相识许久,自己竟是从来不知晓他的名字。
元宁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站在原处不讲话。
陈清让倒是半点都不慌,还饶有兴致地饮了口茶,才悠悠道,“元宁。”
“元宁。”龙灵含着这个名字,微微眨眼,“倒是很安稳的样子。”
原本不愿参与这场暗斗的人,轰地一下抬起眼,一脸惊愕地等着悦王。只心说,爷您叫元宁了,那我可得叫个什么?同时暗暗地忖度着,这龙姑娘别一会问我的道号……
到底是怕什么来什么,龙灵哦了一声,果然看向了他,“小小道士,你师兄叫元宁,你叫元什么呀?”
“……”心虚地瞥了一眼,陈清让居然也是淡淡地看着他在笑。骑虎难下,伸头不过一刀,他昧着良心道,“元西!”
我的好元西师弟,你就在那苦寒之地多待些日子罢,千万别回来。
龙灵只点头,“果真是出家人呀。”
弥天大谎啊弥天大谎,听闻此语,两个出家人还真是有些惭愧。出家人不打诳语,往后这种话还是别再说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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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灵儿瞪大眼,那是道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