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天引

　　宿真万不想还有活到哪学到哪这样勤学的人，少不得回家要被宿家大夫人拿霍天青当例子训上一会儿。
　　“人家久病不治，尚且还知读书，你倒整日只知玩耍，也不知心里羞愧不羞愧！”宿家大夫人点着宿真鼻子道。

　　当然，宿家大夫人也没想占霍天青便宜，把宿真丢在他那蹭夫子用。倒不是多高风亮节，实在是宿家大夫人对任何人，不论男女老幼，都带了极强的防备心。霍天青虽才十七不算成人，可心眼这种东西从来只看天赋不看年纪的。
　　要直接点说就是，宿家大夫人对霍天青并无信任。

　　不过霍天青所言的寓教于乐，宿家大夫人倒是听了进去，想着趁着自己还在，让宿真跟着他听上几日，要真有奇效，自己倒也好从这个方向寻摸夫子。
　　想到这，宿家大夫人也不拿自家孩子跟霍天青比了，毕竟人家家世摆在那，天下间的好夫子随便挑选，自家实在没法比，就与宿真道：“你先去听几日，若是喜欢，娘也顺着那模样帮你寻个差不离的夫子来。”

　　可惜宿真自打知道霍天青也要读书，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拿天石没办法，对去隔壁的心思就淡了，“不去。”
　　这种小把戏又哪玩得过宿家大夫人，“也好。读书之事并不急，倒不如先留在家中学习待客之礼，日后我不在也不至于失了礼数。”

　　宿真想了想道：“还是去吧。那功法万一是真的呢。”
　　说到功法，宿家大夫人对着宿真道：“真的假的并不打紧，只学习感气之事万不可懈怠。凡人要能感气，能长寿少病且不说，虽不能御剑飞行，可在五官敏锐、行动矫健上都会比一般习武者要强上几分，日后行走江湖也足以自保。”

　　宿真要继承宿家，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哪怕是寻一实力不差的丈夫，为立足世间，为子孙后代也还有需打拼才成。
　　宿家大夫人将这些考量下来，觉得相比识字，倒是感气和习武之事要更重要一些，就道：“从今日起，夜里多打坐一个时辰，以好能尽早感气。”

　　宿真想起霍天青之前说那些大家族都有能感气的诀窍，好奇问：“打坐就是柳家感气的诀窍？”
　　宿家大夫人好歹也是修仙过的人，道：“只是凡人如此以为罢了，实则感气多受自身悟性与灵根影响。如霍天青生来单木灵根，便能从花草木生长中感悟天地规则，由此感知到灵气。而他又自幼聪慧，因而感悟灵气之时年纪也不大。”

　　宿真听得点头，“我第一次感悟灵气时年纪和他一样。”
　　宿家大夫人摸她头，“是啊。聪明是聪明，就是不用到正道上。”
　　要不聪明，如何从小就打得过比她壮实得多的鹤鸣，宿家大夫人实在不想猜宿真感悟灵气的机缘是否是跟人相斗上，如今不在云阳城跟谁斗都是在招祸。

　　“那我是什么灵根？”宿真好奇问。
　　宿家大夫人想了想道：“你当是双灵根，只宿家的测仙石不大顶用，只能测出资质好坏，要测出灵根却不行。你昏睡三年醒来万事不记得，却跟铁直亲近，爱往他那跑，想来灵根中有一根不是火便是金。”

　　这么一说，宿家大夫人一下子反应过来，“说不得你感悟的机缘在于炼器或是武器上。”
　　宿真摸着手里的竹剑，有些疑惑又有些理解了，“所以我一看这把剑就觉得亲近，这与我灵根相合？”

　　宿家大夫人看了眼那把竹剑，也没看出此剑有何特殊之处，只不过宿真在失忆下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想来其也有它别致的地方，“许是。等过两日娘带你去铁器坊走一遭，给你寻摸个师傅，也看看你在那能否寻到感气的机缘。”

　　两母女就此商量好，宿家大夫人便又开始给宿真讲声律启蒙，讲前训她，“也非要你当什么才女，只日后你成亲要夫君文能善武，你总要跟他说得到一块儿这日子才过得下去。否则两人天天坐着无话可说，还有何趣味？”

　　宿真一脸无辜，“我干嘛要找夫君？”
　　宿家大夫人知道宿真还小想不到这去，就道：“唔。此事倒也不急，左右还有七八年才成。只是你便是不为这，也总要有所长才好借此寻有同好的朋友相交，这日子过得才有意思。”

　　一个人要没两分长处便容易落于庸俗，就算能保证一辈子无事又耐得住独还不打紧，问题在于这世间谁又能独得了，总要有几个能深交的朋友遇事可托付。
　　“日后我不在，你也多交些朋友，总不能每日呆在院子里无事可做。”宿家大夫人道。

　　宿真提醒她娘，“娘之前不是叫我住进柳家不要乱跑？”
　　宿家大夫人哪能打自己脸，道：“怎的？这么大个柳家还不够你寻两个说得来的朋友？我们宿家不是都城这些高门大户，不讲究男女有别那一套，只要处得来都是朋友，是男是女都无妨。”

　　只可惜宿真实在没跟人交朋友的本事，想到宿真没失忆前在云阳城也没个像样的朋友，宿家大夫人也不急，“交朋友在精不在多，容貌出身等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在于品行。品行好，可托大事，方可称至交。你且自个儿玩着，日后认识了人，要有说得来的就慢慢经营，认识得多了总能淘出几个顶事的来。”

　　至于什么样的人是好人，什么样的是坏人，什么样的朋友可深交，什么样的朋友只用表面情，什么样的人可直言，什么样的人再真心的话都得憋着。
　　宿家大夫人几十年阅历，也总结出了一套便于鉴定的经验，在离开之前教给宿真也来得及。

　　宿家大夫人就这么与宿真闲谈到晌午时候，才从游老头那得知皇帝今日正午时候竟给霍天青封了一个子爵，虽然一年俸禄没多少，又只得一代，却也算是帝王的一个表态，此时霍天青已进皇宫谢恩。
　　听到真消息的宿家大夫人立马叫了游老头让马夫准备马车，打算带着宿真出门挑一份礼到时候好送霍天青。

　　得天子重视总是好事，宿家大夫人之前还担心霍天青日后没好日子过。现在霍天青有皇帝撑腰，她也松了一大口气。虽还是要宿真谨慎一些，可至少霍天青已能自保，也可庇佑宿真了。
　　只希望苍剑门那瓶丹药有用一些，能让霍天青多活几年，宿家大夫人在心里想着，与坐在马车上的宿真道：“呆会儿你也顺手挑一挑，得皇帝赐爵于他而言也算大事，你跟他都还是孩子，孩子有孩子的交情，不能处处都只随娘来做。”

　　宿真杵着下巴叹气，“娘，我们带的银子还够不够？他才得了那么多家业，哪差我送他？我送的也不值钱，人家未必喜欢。”
　　连仙丹都随便送的人也不是不大方的性子，实在是宿真被霍天青身后的家业和自家产业对比给刺激了，想想要给比自己有钱多的人送礼就觉得太亏心。

　　宿家大夫人斜眼看她，“难不成霍二公子还指望着你送的礼来发财？不过是一份心意，总不能让你天天跑人家家里白吃人家点心罢？人家那一盘子点心，放外面少说也一两银子，你自己算算这几日你吃了人家多少。”
　　也不怪自家女儿没个交好的，该大方的时候抠得跟乞丐似的，该藏着掖着之时活像暴发户出门什么都舍得往外撒，实在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子。要在都城这几年做不好，以后要继承宿家还得给多寻几个左臂右膀才成。

　　宿真坐马车上挨了一顿骂，只好闭嘴不言。
　　宿家大夫人骂完孩子还得回来哄，“不说别的，你要当霍二公子是朋友，朋友有好事，你难不成不去祝贺的？你去祝贺也总得带礼才像话罢？纵然朋友间不在意这些，你也得给朋友在外人面前撑个面，别让人把你们之间的情谊当做是看轻。”

　　宿家大夫人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宿真只得点头应承，反正不用自己出银子，不买白不买。
　　只是等宿真在陪着宿家大夫人前去珍宝坊挑好宿家大夫人要送的礼后，宿家大夫人才发现逮着宿真来实在有些坑娘。

　　“不如你把你娘抵在这给老板擦桌子扫地，等你何时赚够了银子何时来把你娘赎回去？”宿家大夫人朝着宿真耳边小声道。
　　宿真轻抚着手里这张弓，最后只得念念不舍放回小二手上，总不能为了一张弓就卖了亲娘，只怪这弓太贵了，“做这弓的师傅手艺很好。”

　　旁边的掌柜的闻言笑道：“小娘子高见，此弓乃天下第一炼器师金奎所炼，十万银子并不算贵。要小娘子再过两日来，许就见不着了。”
　　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可金奎名声在外，自然有的是人愿意花这么一笔银子来买这样一把稀罕货。宿真能见这把弓还真是运气使然，早来了这弓还不在，晚来了这弓早被人买走。

　　只奈何有遇见它的运气，没买下它的财气，自觉再活一辈子也未必拿得出十万两银子的宿真对着掌柜的露出一个笑来，“买不起。”
　　掌柜的也没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不高兴或是买不起就看不起人，依旧和和气气的笑着一张团团脸，“小娘子不买也不打紧，只看也不要银子。要这弓跟小娘子无缘，只管寻其他的来看。我们珍宝阁别的没，就是宝贝多，小娘子总能挑到满意的。”

　　做生意也就这样，十万的卖不出去，卖个一万或是一千的那也是生意，没得因人家当不了冤大头就看不起人，珍宝阁也没珍贵到样样都能十万银子打底。
　　掌柜的又拿了许多宝贝出来给宿真看，嘴里念叨着这些宝贝的来处及精妙所在，“也不知可有小娘子看得上眼的？”

　　没看得上眼的，可要的银子也不低，那十万银子的买不起，次一等的从几万到几千都有。
　　掌柜的做了几十年生意，应对客人很有一手，都不用瞎猜的，只把各色价格摆出来，就能看出客人能出银子的极限在哪。

　　宿真看着掌柜的，一脸诚恳模样，“我身上只得十两银子。”
　　这十两银子还是在柳家时候，柳家那些女眷送的花样儿，小巧玲珑又可爱，带在身上重归重，拿出来花的时候却很能吸引人目光。

　　一直到这会儿，掌柜的也不见生气，反而问道：“还不知小娘子是打算买礼物送谁，是家中长辈还是至交好友？是为过寿还是为喜事或者只寻常往来？”
　　宿真好奇不已，“这里还有十两银子的宝贝？”

　　掌柜的笑道：“珍宝阁没有，隔壁坊的奇巧阁所卖之物却精致而价廉。小娘子一看就不是都城人，不知都城各坊间的不同。要小娘子不嫌弃，小的倒可与小娘子介绍一番。”

　　宿真听得点头，看着掌柜的笑，“我在都城有三间铺子，每年给掌柜两成纯利，掌柜的可愿意来帮忙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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