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弟弟特别萌

　　成功邀请到钱多多，焦阳美的冒泡。
　　这人呢，心情大好就更乐意造福全人类，于是焦阳在元旦前最后一个周末跑了一趟医院病房献唱，还跑南禾家做了两回晚饭，出游前一晚甚至向焦母申请了一笔不小的零花钱给南禾买了一堆吃的送上门。
　　毕竟南禾曾那么热情地当众宣布喜欢他，还夸奖他。
　　对于懂得欣赏自己的人，焦阳很是愿意投桃报李。
　　结果进门却发现钱庄也在，又是打扫房间收拾家务，又是温柔小意嘘寒问暖，将追求进行的非常赤裸裸。
　　在接受到南禾无法消受美人恩的求助信号后，焦阳试着打探钱庄：“你来真的？”
　　钱庄警惕道：“这次不许和我抢！”
　　焦阳翻起白眼：“抢什么，我又不是女的。”
　　钱庄冷瞥焦阳一眼：“你知不知道自己长的很基相。”
　　焦阳气结，只能回馈南禾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其实，焦阳觉得师生恋还是很浪漫蛮带感的。
　　尤其这俩还都是自己生活中比较亲近的人，老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元旦当天午饭后，七人座的商务车，三月坐焦阳腿上，一伙人浩浩荡荡出发。
　　到达预定的酒店后，放下行李，谢须欢便带人出去四处闲逛。
　　邻水县不大，除了一个绕河而建的湖滨公园外没啥特别景致，倒是依赖湖滨公园形成的一处小吃市集很是不错，一群人大快朵颐，尤其焦阳和钱庄俩吃货，撑到几乎要走不到道，很是被人嘲笑了一顿。
　　吃成这样晚饭只能免了，于是就买了红、白纸等材料回酒店扎花，虽说纸花、鲜花店里什么都能买到，但大家一致认为自己亲手扎的比较有诚意，反正人多力量大，很快就能扎一堆。
　　扎完花小黑建议去唱KTV，理由还特别正义凛然。
　　小黑说大家好好练一首，明天唱给我外婆听。
　　小黑又说，老人家都喜欢听戏，大家就学一段京剧吧。
　　结果，等伙伴们非常够义气的咿咿呀呀大半个晚上整齐学成一段戏后，第二日来到公墓，小黑却突然发了愣。
　　小黑挠挠他为了见外婆而新剪的小板寸，转身问大家：“我外婆是哪一座来着？”
　　众人：我去年买了个表！

　　小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离异原因据说是他妈不守妇道勾搭了个小白脸，离异后就跟小白脸缠缠绵绵到天涯再也没回来看过他，倒是他外婆会时不时地偷偷来寻他，塞给他零花钱还有不少好吃的，所以在小黑的记忆中，外婆还是很疼他的。
　　只是他爸这人很好面子，觉得被老婆带了绿帽子很丢脸，没法再在老家抬起头作人，于是没多久就带了他去外地打工，从此顶多过年的时候回来呆个两三天，小黑也就基本再没见过外婆。
　　结果有一年回来，突然就听说外婆已经去世了，又听说外婆去世前一直念叨着他，想起外婆对他的好，小黑便求着他爸带他到外婆坟前磕了两个头。
　　再后来，他爸干活的工地出了安全事故，而他小叔一家既觊觎他爸的赔款，又不想收留他这个拖油瓶，他奶奶又偏疼小儿子，小黑那时已经14岁，半大的少年没那么好忽悠，脾气还特犟，最后就跟他奶奶这边的亲戚闹了个一刀两断，从此再没回过老家。
　　小黑回忆了很久，说道：“我就来过那么一次，那时才十来岁，现如今还能记住是这个公墓，能记住是左手边下往上数大概第五排至第七排的位置，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吗！”
　　包鑫鑫揉揉小黑的后脖子：“不着急，慢慢想。对了，知道你外婆的名字吗？”
　　小黑翻起白眼：“哥，你逗我呢！外婆当然只叫外婆，你以为我会是那种对老家人连名带姓叫唤的混帐小子？”
　　包鑫鑫握紧垂在身侧的左手拳头，又松开，对安有容道：“有容，你带大家帮小黑一块找找，我先去给谢叔叔点几支烟。”说完，拉起自靠近公墓后就格外沉默的谢须欢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被留下找“外婆”的诸人不约而同地嗤鼻：想一个人去见岳父就直说嘛，真矫情，哼(^ )

　　在小黑一筹莫展之际，钱多多指着第五排左往右第三和第四两座，对他说道：“看上面时间，只有这两座吻合你外婆去世的年份。”
　　小黑登时拜倒在钱多多的智商之下：“第一，你真的太太太太厉害了！”
　　因焦阳一提起钱多多就跟□□宣传似的激扬澎湃狂赞各种第一，聪明第一、能干第一、年级第一、全校第一、全市第一、全国第一、世界第一等等等等，搞的小黑一见钱多多脑门前就蹭蹭蹦出俩大字——“第！一！”
　　钱多多实在不喜欢这个绰号：“我叫钱多多。”
　　小黑举起大拇指赞叹：“好名字！”不过怎么好像很有点耳熟？
　　小黑又问钱多多，眼神清澈见底，满满地都是信任：“第一，那你觉得我外婆究竟躺在哪一个里面呢？”
　　钱多多：“……”

　　由于小黑实在不能确定到底哪一个才是他外婆，最后安有容大手一挥：“两个都拜拜得了。”
　　钱庄反对，非常煞有其事地说道：“不行，按咱□□的传统，后人祭拜祖先，很有一部分是希望祖先能够在地底下保佑他们，我们拜错了没关系，万一人家祖先认错了，把咱当做了他的后人，然后把在地底下存了好久的福祉全都给了咱们咋办？这种占鬼便宜的缺德事不能乱干，人家后人知道了，会找我们拼命的！”
　　真的假的？扯淡吧！
　　小黑不以为然：“现在又没外人，他后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面对小黑，钱庄突然感受到一股浓郁的智商上的优越，于是骄傲地抬起下巴：“你傻啊，人家祖先不会给他后人托梦吗！”
　　诸人：“……”

　　尽管大家都感觉很不可思议，钱庄这么个欢脱的青春美少女竟然会是个封建迷信份子。可问题是，现在大家身在何处？
　　墓！地！
　　在这洋溢深深阴气的地界，不管你信不信，都没人会傻缺到这时候跳出来大肆贬斥鬼神之说，于是大家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又默默地指示小黑要不就拜两座墓的中间位置吧。
　　毕竟来了肯定就要拜拜，可都拜了又不妥，如今拜中间缝隙，只求两边的福祉均不占或少沾一些，减少被追杀的可能性。
　　对于这个决定，钱庄也没再反对，反而越发神婆样的一脸悲天悯人，微微摇头叹气，文绉绉道：“阿米豆腐，亦唯有如此了。”
　　诸人：擦！

　　见在场诸人都认为可行，小黑自己又一时找不到其他好办法，于是就真对着中间缝隙很诡异的拜了下去，其他人则在小黑身后站成一排，随小黑一起跟外婆打招呼，然后小黑口号一喊，一起开始唱戏。
　　期间三月一直抓着焦阳的左手，小脸崩得紧紧的，特别严肃。
　　焦阳回握住三月，虽然气不够长又跑调，却唱的十足认真。
　　钱多多则站在焦阳右侧，又微微往后退开一小步，平日一贯淡漠的脸上此时更是毫无表情。
　　稀稀拉拉唱完戏，小黑接着开启与外婆的家常模式。
　　安有容似乎对钱多多真的很感兴趣，时不时找机会和他东拉西扯。
　　钱庄则慢慢挪至焦阳身侧，探到他耳边轻问：“小阳光，问你个事呗。”
　　焦阳：“什么事？”
　　钱庄忙捂住焦阳嘴巴：“轻点行吗！”
　　要偷偷摸摸？偷偷摸摸一般意味着什么？是秘密——他最爱探知秘密了！焦阳的双眼即刻迸射出耀眼的神采，非常配合地与钱庄咬起耳朵：“你说。”
　　钱庄：“……”
　　焦阳很着急：“你快点说。”
　　钱庄：“小南怎么会喜欢你这么蠢的。”
　　焦阳喜滋滋咧嘴傻笑：“可能他就喜欢蠢——不对！我受欢迎是个人气质问题。”
　　钱庄撇嘴：“呆蠢的气质？”
　　焦阳板起脸：“你再这样我翻脸了。”
　　钱庄：“这么小气干嘛，多多喜欢你，三月喜欢你，连小南也喜欢你，你还不允许我找点茬？”
　　焦阳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如此，于是望向钱庄的神色不由就带上几分怜悯：“你是不是继多多和三月之后，又被小南拒绝了？”
　　钱庄咬牙：“欠抽是吧！”
　　焦阳摊手：“你瞧瞧，这么粗鲁，我跟你讲，没有男人会喜欢粗鲁的女孩子，野蛮女友神马的纯属扯淡，我们广大男性同胞既不变态又不是变形金刚，也很怕痛的OK？”
　　焦阳真心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像三月一样乖巧温柔才可爱。
　　好吧，三月不是女孩子。
　　不过，三月绝逼比女孩子更可爱！
　　无节操弟控随即回身摸摸三月的脑袋，三月顺势蹭蹭焦阳的手心，真是特别特别乖巧可人！
　　钱庄扯回焦阳的注意力：“我在小南面前一直很柔情似水啊。”
　　焦阳叹气：“问题是，你的柔情似水中透露出浓浓的强抢民男的气势啊，这样会很容易让人担心自己贞操不保的，你造吗？”
　　钱庄：“那我该怎么办，总要有人主动吧？”
　　焦阳：“这话没错，但主动得讲究技巧，小南在感情上好像挺保守，你这么激进，他不吓尿才怪。”
　　钱庄：“……”

　　钱庄、焦阳聊的正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的小黑突然插入他俩问道：“嘿，你俩在我外婆坟前嘀嘀咕咕私聊什么？”
　　安有容平日里和小黑插科打诨惯了，这种时候总是特有默契：“抗议私聊，强烈要求开通群聊模式！”
　　小黑：“求八，+1。”
　　安有容：“求八，+10086。”
　　钱庄扔给焦阳一记不准乱说的警告后，就脚底打滑溜了：“我去看欢姐。”
　　小黑和安有容只能对剩下的焦阳进行围堵，焦阳抱着三月向钱多多求助：“多多……”
　　“别以为叫你们家的狗我就会怕，虽然我确实是有点怕狗，但问题是你们家的狗这次没来啊，哦哈哈哈哈！——”小黑仰天长笑，半晌才突然回过神似的，略有些迟疑地转身看向钱多多：“第一，难怪我总觉得你名字耳熟，原来阳阳家有条狗也叫多多呢。”
　　焦阳：“……”
　　钱多多：“……”

　　焦阳原以为钱多多这次肯定会生气到绝交，谁知在他手忙脚乱语无伦次地解释了之所以将狗狗取名为多多，绝不是出于恶意而是因为太崇拜喜欢钱多多太渴望与钱多多“多多”亲近等等一系列恬不知耻的缘故后，钱多多经意外地完全没有要绝交的意思，只是眼神复杂的盯着他探究了许久，最后默默地扭过头去，嘴角含糊不清地蹦出四个字：“真不害臊。”
　　焦阳：“诶？”
　　不过，更叫焦阳不解的是，三月反而好像很生气？
　　回程的路上，小孩一直无精打采地坐在他腿上，抱着他的腰——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竟然一直用嘴叼着他的肩头肉，还时不时用小尖牙磨两口。好几次焦阳都想问三月到底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还是刚才在墓地阴气太重被影响到情绪？都说小孩灵魂纯净又美味，最容易被鬼上身，这点焦阳还是很担心的，当然，焦阳还很想顺便麻烦三月挪动一下尊口，始终在一个地方真的很痛啊TOT
　　然而，车内实在太安静了，安静的尤其沉甸甸。
　　之前在墓园大家一致认为不该打搅队长大人讨好岳父，不然谢伯伯见了我们几个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肯定不能满意他这个莽夫。
　　结果，碰头的时候才发现谢须欢竟明显哭过，包鑫鑫则一脸肃穆，尽管大家都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可问题是，哭的人是谢须欢耶，那个吊儿郎当、蛮不讲理又嚣张、最爱逗弄人、恶趣味十足的女王大人谢须欢！
　　越诧异，就越能想像谢须欢心中有多悲伤。
　　无言的悲伤逐渐侵袭每一个人。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还太年轻，面对这种情况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只能不自觉被气氛掌控，连空气都变的沉痛起来。

　　不过，由于旅途足够安静，却也给了焦阳足够的空间去思索三月情绪异常的根源。
　　三月为什么会突然显得那样落寞又不开心？
　　反反复复回想他情绪变化的时间点，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确认，等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焦阳不由得有些迷惘起来。
　　明明这么地喜爱他，恨不能将全世界都给他，为什么小孩还是这样容易不安？
　　他还能够怎么做？
　　这个社会就像是一张漫无边际又紧密的网，他们每个人都是组成这张网的一个结点，无法脱离于网而独立存在。
　　所以，小孩这种近似于渴望双方都断开和其他结点之间的一切联系，仅彼此相连的想法，无疑是幼稚的，任性的，甚至是毁灭性的。
　　焦阳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非常欢喜并为此自得的三月对他的独占欲，似乎很有些问题。
　　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因为自己的私心作祟吗？
　　是因为自己总将小孩禁锢在身边吗？
　　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其实非常非常惧怕小孩哪天的疏远和离去吗？
　　就如第一次带小孩去乐队时的不安？
　　所以，问题最大的结症实际是出在自己身上？
　　是他有意或者无意地引导了小孩对他的偏执？
　　次奥，自己实在太坏太恶毒了！
　　焦阳刹那风中凌乱。

　　哪怕再喜欢焦阳，三月时常也不得不无奈承认，这厮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二呆。
　　从小存在于他身边的人，就算没能修成人精，至少也没一个笨蛋。
　　因此，三月接触笨蛋的机会实在不多。
　　他不了解其他笨蛋是个什么模样，但像焦阳这样喜怒完全形于色，一切情绪写在脸上的蠢萌蠢萌的呆货，三月相信肯定不会太多。
　　当然，他还是更乐意接受这仅是因为焦阳在他面前毫无戒心的缘故，等等类似说法。
　　但不管如何，通过近两年时间的相识相伴相知，这一刻完全不需进行任何沟通，三月就能通过焦阳鲜动的面部表情变换，将他此时的心思摸透八九分。
　　然后，三月消停了。
　　好吧，乱发脾气无疑非常丢脸，这点三月自己也很不爱，而且明明不久前还下了决心要多给焦阳一点空间，所以三月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其实非常不满。
　　可很多时候，下决心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一回事。
　　看着焦阳对钱多多各种讨好，真的很不爽啊！
　　于是就忍不住想使点小性子。
　　更气人的是，三月意识到，在如今的状态下，他除了使点小性子，竟然别无他法。
　　不然又能怎样呢？
　　突然霸气侧漏展现无比睿智，随口四国外语，干脆利落的单腿三百六——那样的话，还能愉快的么么哒吗？
　　焦阳萌的就是他的天真可爱无攻击、身轻体柔易推倒啊，摔！

　　狠狠压抑下心中的不甘，三月爬上焦阳的膝盖，抱着他的腰，轻车熟路地又一次卖起萌来：“阳阳，阳阳，对不起，三月不乖。”
　　正深陷自我检讨的焦阳忙不迭地抱住小孩，也抢着自我批评：“三月，三月，对不起，是我不好。”
　　三月：“阳阳没有不好，都是三月不乖。”
　　焦阳：“瞎说，三月最乖了。”
　　三月：“我最最喜欢阳阳。”
　　焦阳：“我也最喜欢三月了。”
　　三月：“但是我很小心眼，每次阳阳出去不带我，都很讨厌。”
　　三月：“我其实还讨厌你给小南买早餐。”
　　三月：“我也讨厌你总去医院唱歌。”
　　三月：“我更讨厌你跟乐队的朋友在一起那样开心。”
　　三月：“我最最讨厌你喜欢钱多多！”
　　三月：“但是，我顶顶讨厌的，却是这样的自己！”
　　三月：“阳阳，我这么坏，怎么办？”
　　三月：“我这么霸道，只想你属于我一个人，怎么办？”
　　三月：“阳阳，如果有一天你受不了我了，怎么办？”
　　三月：“你会不要我吗？”
　　三月：“会吗？”
　　三月：“会吗？”
　　……

　　焦阳真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碎成一块块，一片片，又消融成粉，在三月泪水的浇灌下，奇妙地打着旋儿，逐渐黏黏稠稠，那么稠，吸附得全身血液都倒灌，丝毫无法抽离。
　　很疼。
　　可是，又很甜。
　　痛和快乐就像两尾鱼，缠绕成一幅黑白交融的阴阳图。
　　生生不息。
　　焦阳努力平复胸口不可名状的躁动，紧紧抱住三月，恨不能将他揉进自己的血肉、骨髓，从此合为一体，不分彼此。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人疼的小孩！
　　“宝贝，这种霸道的感情叫独占欲，不光你有，我对你也有啊。”
　　“我的独占欲狡猾又卑鄙，其实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将你圈养。”
　　“因为我担心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会迷花你的眼，更害怕你有了自己的天地，从此一去不回。”
　　“所以，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
　　“虽然我还是会继续那些你讨厌的事情，不过，你讨厌就讨厌吧。”
　　“只是，不要讨厌自己。”
　　“因为，我最最喜欢的始终都是你啊！”
　　……

　　这一刻，柔情像潮水将焦阳淹没，而之前所有的担忧、无奈、自责等情绪全部扔去银河系外。
　　他亲昵地蹭着三月的脸，理直气壮地想着，这样乖巧、可爱、美好的小孩，来到世上的任务就是让人狠狠地宠溺宠溺再宠溺吧。
　　至于跟社会脱节？越活越独？
　　呵呵，那又怎样！
　　爱他、宠他、娇他、惯他一辈子就得了呗！
　　何况自己本来就对他的依赖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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