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娘子升官记

作者:问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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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别离


      第八节

      宴席风波在沈蕴做完对丈夫有所隐瞒的决定后,便算是正式完结了。

      秘书省中抄书拿钱的日子过得着实惬意,可是隔着一条街的御史台,却是忙得不可开交,韩奕连着月余忙到回家倒头就睡不说,好容易有一日回得早些,却是为着收拾行李,要出京办事。

      “出京?”沈蕴除开当值日,每天都是会食之后立即回家。方才正在里间教几个孩子认字,听得韩奕回家的声响,还以为御史台终于良心发现,怕熬出人命来给放的假,却原来是为了出京办事。

      韩奕满脸疲惫,他在乌台中已经熬了三天,身上的衣衫皱到可以被殿中弹劾官仪了,对着迎出来的妻子有些愧疚的点点头,又指着身后几名随从:“这是台中分配随我出京的随员,你让胡叔安排一下。明日一早便随我一起走了。”

      “见过沈校书。”御史台出来的人,即使只是些不入流的仆役,也是精明干练,齐齐上前见过礼。

      “诸位辛苦。”沈蕴让胡叔领着几人去偏厢歇息,自己拉着韩奕回正堂内坐下,询问详细情形,好来替他整顿行装。

      论起做当家主母,沈蕴可比做官得心应手得多,为夫君准备行装,也是官人妻必备的一项技能。出外不比在京,不是什么都可以使钱买到的,有些可以在路上采购,有些却必须事先准备好。好在韩奕这次是去办事,御史出行是寻人晦气,不是去宦游,找人办事的,不然风仪土产就得备上好几天。

      “你这一次去哪,几日回来。”被韩奕训过的沈蕴自是绝口不问是什么事,只问方向日期,也好参照着准备行囊物件:“乘车还是乘船。”

      “去剑南。”韩奕给了个大概方位:“归期未定,年前却是回不来的。”如今已经方才十月初,从长安过汉中入蜀,寻常脚力来回一趟月余足以,韩奕说年前回不来,看来他要办的事并不容易。

      “要两三月么?”如果按韩奕之言,他年前回不来了京,那便是夫妻两成婚六年来,第一次不在一起度过的新年,再加上这是沈蕴踏入仕途的第一年,元正大典上许多事她还等着夫君相助,韩奕这一说年前回不了,沈蕴面上立时便显出了失落神色。

      韩奕见妻子这般,也有些心疼,只是这事若能办成,于他仕途名声,却是大有益处:“至少两三月,多的话要半年了。我不在京时,家中诸事,便都靠你了。”

      “家里的事你不用太挂心,省中清闲,家里有阿娘帮着,没什么忙不过来的。只是你要去这般久,行李一夜之间,只怕收拾不好。”沈蕴心下不舍,却不愿分了丈夫的心,低头擦了擦眼睛,却又岔开了话题。

      “不必。”韩奕摆了摆手:“我这回是微服潜行,行李不能多带,你与我整顿几件贴身衣裳并一套书具便够了。”说着又看着沈蕴笑道:“我回程时与你带剑南烧春,十坛子够不够。”

      沈蕴喜好美酒,却不酗酒,剑南烧春自是名酒,可十坛子也太多了。她知韩奕是哄她开心,嗔了一句:“我又不是酒鬼,你只好端端把自己带回来便是。”说着又唤乳母把三个孩子带过来,让他们父子再聚一聚,自己则带着使女去给韩奕收拾行李去了。

      韩奕翌日一早便启程离去,沈蕴本想相送,却被他止住,说是事关机密,不要惹人注目,夫妻两只在院中作别,连几个孩子都没叫醒,就这般悄无声息的走了。

      沈蕴目送这丈夫远行,却是连相送出门都不能,待得韩奕离去后,终是忍不住掉下泪来,扭身回房哭了好一阵才作罢。待得沈母过来敲门,说是到了入值的时候,才在整理妆容时发现眼睛已经哭得有些肿了。

      “做官人,宦游分离是常事,你阿爷年轻时,我与他两三年不见也是有的。女婿这一去最多不过半年,看你便哭成这样。”沈母一边用手巾替沈蕴敷着眼睛,一边习惯性絮叨着女儿:“少时入值,被人看到是要惹人笑的。”

      做官人夫妻分离是常事,沈蕴自然知道,可是那一下就是忍不住也没法子,从母亲手里接过手巾,用力擦了几把,却发现还是无济于事,干脆破罐子破摔:“阿娘,我告病算了,这样子去了反给人看出不对来。”

      对于沈蕴的仕途前程,沈母从来都是无可无不可的。在她心中,韩奕才是该在仕途攀登的人,女儿一时侥幸得了制头,也不过是为了一时支应家计,日后总是要辞官的,所以告一天假,自然也不是什么大事。

      寻常仆役进不得皇城,沈蕴便使了胡叔骑了自己那匹青驴去安上门前等周光誉,说是自己身上不适,托她向少监和源令吏请两日假。

      衙门清闲自有衙门清闲的好处,待得沈蕴三日后回去上直应卯,轮值的少监还道是如果没好,不妨再歇几日,态度好得让沈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么突然告病了,头日里见你还好好的。”这一日恰好周光誉跟沈蕴轮值,会食后照例煮了茶,两人对坐谈些闲话:“看你模样不像风寒,是天葵来了生疼?我有几个妇人方子,明日寻出来给你。”

      “我没事。”沈蕴知道自己气色顶好,不像病人,便把韩泰拉出来做借口:“是我那孩子,风邪入体半夜发了高热,我委实放心不下,便告了假。”

      周光誉也是当母亲的人,自知慈母心切切,闻言也不怀疑,只叹道:“往时我还羡慕你夫妻两人同进退,现在看来,哪家都不易。”

      两人正在厅中谈着,却不妨书架后转出个人来,手捧书卷,面带倨傲,却是李曲:“原来那日沈校书告假是为家中孩儿,我还当是去灞桥折柳了呢。”

      李曲这突然一下出现,着实吓了沈周二人一跳。看李曲模样,像是一直在书阁里看书,沈蕴她们来得晚些,见厅内无人,便以为都下值走了,却没成想内间还有个人。

      沈蕴跟周光誉说的话便是捅到陈省监那里也算不得什么,女官哪个一月里不告个两回假的,只是李曲口中说的灞桥折柳……

      前唐以来习俗,送人出京远游的,都要在灞桥停一停,折一支柳作别。李曲这样说,莫不是韩奕出京之事,她知晓些什么。

      沈蕴心中暗凛,面上却是不变,微微笑道:“这些琐事叫李正字笑话了,只是做了阿娘的人,心总是要软一些。”

      李曲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的看着沈蕴,许久方道:“沈制头若是心太软,还是辞官回家,专心管顾孩儿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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