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华秋皎洁番外

　　六
　　从小，展恬就最盼望白五叔的到来。白五叔不仅会带各种新奇的礼物，而且会带着她满大街的玩。那些平时娘拘着不能吃的甜食，这次可是能吃个够。花花糖，橘红膏，乌梅糖，琥珀蜜……，展恬手里拿着，嘴里塞着，还往荷包里装着。可是，展恬心里还是有一点点遗憾的，要是白云瑞不来，那就好了。
　　她的两个哥哥都宠着她，让着她，但白云瑞可是处处和她作对。白五叔抱着她逛街，白云瑞就牵着白五叔的衣襟直唤：“爹，让她下来，爹抱我，爹抱我。”“臭小子自己走。”白玉堂笑吟吟的抱着展恬，小小的人儿穿着翠绿的小衫子，可爱的像从画上走下来一样，白玉堂就盼着有这么一个娇柔天真的女儿，展昭的两个儿子固然出色，但他的云瑞也毫不逊色，私下里他还觉得展昭对展翼管得太紧，但是展恬甜甜柔柔的小模样，还是让他羡慕展昭的福气。
　　“爹，我脚痛。”看着展恬得意的笑容，白云瑞撅起了小嘴，怎么也不肯走。
　　白玉堂打了一下儿子的屁股，他知道自己儿子那股狡猾劲儿，但终究，还是一手一个小人儿。白云瑞开心地笑了，展恬气得撅起了嘴。白云瑞眼尖，指着她拿在手上的荷包大声道：“爹，展恬她往荷包里装糖！”
　　本来不是什么丢脸的事，白五叔给买了那么些糖，吃不了的就想给哥哥带着，可是给白云瑞这么一嚷，展恬觉得脸都丢到爪哇国了，满大街都知道她是贪吃的小姑娘，小嘴一扁，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最后，白云瑞在大街上就给白五叔打了好几记屁股，而展恬，怀里装着满满的糖，像个得胜者一样，抱在白五叔的怀中，在白云瑞无数个白果眼中，欢欢喜喜回了家。
　　最让展恬气恼的是，为什么白五叔都回去了，白云瑞还留在他们家呢？而且一留，就是个把月。好吧，爹娘宠着他，两个哥哥都陪着他玩，这家里就是白云瑞的天下了。晚食时，娘不停的往云瑞的碗里夹菜，这个讨厌的白云瑞，还一口一个“婶婶做的虾仁真好吃。”“婶婶做的鱼真好吃。”“婶婶炒的青菜真好吃。”把娘哄得眉开眼笑的：“云瑞的嘴像白五哥一样，甜的不得了。”
　　“马屁精！”展恬愤愤的想，等到娘又要给白云瑞夹菜了，展恬忙把自己的饭碗凑上去，硬生生的拦住了娘要夹到白云瑞碗里的菜。白云瑞要吃什么，她的筷子也像雨点一样的落下，白云瑞不甘示弱，抢在她面前争着夹菜。很快的，两个人把盘子争来扯去，就像两只鼓足了劲张开了羽毛的乌眼鸡一样。
　　“啪，啪！”两记清脆的巴掌落在展恬的手心上，沈晗将女儿从饭桌边拉开，板着脸让她在院子里罚站。展恬泪眼汪汪的离开了饭桌，她看到白云瑞的神情好像有点愕然，又有点失落，但她觉得自己是看错了。他开心还来不及呢！那盘茶叶炒的虾仁，不就变成他一个人吃的了？
　　夜露瀼瀼，两个哥哥都在书房里读书，娘没让她回去，心莲嬢嬢来看过她，叹道：“小丫头不像话，饭桌上的样子像个女孩子嘛？是该管管了。”她低着头，绞着小手，只盼着爹赶快回来。
　　她看见月亮升上来了，从屋檐上慢慢的升起，在空中，像个大银盘一样。树叶在晚风中飒飒的响，一片树叶落下了，又是一片。月光的影子如水一样，在院子里的青石板移动着，哥哥房中的灯火温暖着，窗上有娘伴读做针线的剪影。平常这时候，她也会在哥哥身边乖乖的看绣像本。要是爹回来了，爹会给她讲故事。但是白云瑞来了，一切都不一样了。她站在凉凉的晚风中，眼泪一大滴一大滴的落下来，难过的想，坐在哥哥身边看绣像本的会是白云瑞吧。他和二哥哥那样谈得来，娘又那样喜欢他。讨厌的白云瑞！讨厌的白云瑞！
　　她的小手忽然被另一只小手握住了，她惊讶的抬起头，是白云瑞。他往她的手里塞着菊花糖饼，展恬收回了眼泪，凶巴巴的说：“不吃！”
　　白云瑞抱歉的笑了笑，轻轻的道：“对不起啊。”
　　“都是你！都是你！”展恬憋不住了，眼泪决堤一样的流下。她不知道自己讨厌白云瑞什么？是白云瑞争了爹娘的宠吗？好像自己没这么小心眼。是二哥哥和白云瑞谈得来，而把自己冷落在一边吗？好像有一点点。还是，还是……，等到展恬长成少女后，才明白当时自己的感受，是因为白云瑞机灵聪明，高过了她一头。无论和白云瑞玩什么，他都能轻而易举的获胜，他快乐热情，脑子里又有各种新奇的玩法，就连和展恬一起玩的女孩子也会“叛变”，投到白云瑞的“阵营”里，白云瑞，是第一次让骄傲的展恬有挫败感的人。
　　白云瑞第一次没有和展恬斗嘴，只是把菊花糖饼递给展恬。肚子正饿的展恬终究抵抗不了糖饼的诱惑，咬了一大口。
　　“这是莲嬢嬢做的！”展恬强调，月光下，白云瑞暖暖的笑着。展恬忽然有些难为情，好像自己挺小气似的，想了想，她还是掰了一小半递给白云瑞。两个人在月光下吃着饼，忽然都笑了，白云瑞主动伸过手，展恬想了一想，还是牵上了。
　　“金钩银钩，从此都是好朋友。好朋友，一百年不吵架，不打架。”
　　只是这对好朋友听到了展昭的脚步声，立刻把刚才的承诺抛在脑后，拔开脚旋风似的向门外跑去。还未走到厅中，展昭的怀里就冲过来一个，是白云瑞。紧接着，另一个就箭一般的飞过来，直扑过来，是女儿。
　　“这是我爹！”展恬气得大叫：“你爹在陷空岛！”
　　“这是展叔叔！展叔叔最喜欢我！”白云瑞冲着她大叫。
　　展昭一手抱起一个，唇角微扬，是温煦的笑容。两个小人儿在他怀中仍旧不停斗着嘴，展恬气急败坏道：“爹，他说过你是臭猫！”
　　白云瑞稍稍一怔，马上反应过来，快速回击道：“展叔叔，展恬说我爹是白老鼠，然后，然后我才说的。”
　　展恬马上抓住他的话，兴奋的看着展昭：“爹，你瞧，他是说了！”
　　她期望着父亲能够板着脸，好好教训白云瑞一顿，但父亲只是笑，澄澈的眸光中像星子在跃动，娘走了出来，娘接过她，牵着她的小手，一边走一边告诉父亲她今天是如何的不乖。而白云瑞，自始至终的被父亲抱着，骄傲的看着她。展恬气得要命，又拉父亲的衣襟，再一次的强调：“爹，他说你是……。”
　　“好了，”父亲清亮的声音温和的响起：“恬儿，云瑞无心一句话，不能抓住不放，你有错在先，先要看自己不是在哪里。做人胸襟要宽，何况你们还是好朋友。”
　　展恬气馁了，无精打采的随着娘走着，心里小小的嘀咕着：“我才不要和他做好朋友呢。这个太讨厌，太讨厌的白云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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