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归处

　　“要不要来甜点店看看呢？温柔的‘女仆’亲手给蛋包饭施加飞魔法——全场男女反串给你新奇体验。”
　　“来试试原始人主题BBQ吧！用餐期间可以随意合影哦。”
　　走廊里尽是拉客的吆喝声，还有打扮成中世纪骑士、印第安人、哥斯拉等等奇异造型的学生发在传单，比节日做活动的百货商店更喧哗热闹也更叫人目不暇接。

　　不过四周热烈氛围也软化不了千代宫幸和金木之间的无话可说，毕竟他们俩就只有一次交集，而且那次对女性来说也不是什么很美好的场景，要两个不相熟的人一下热络起来也有点困难。
　　听英称呼这位为“千代宫会长”，想必是学校学生会的会长了，那么她对学园祭的各地安排肯定比他更了解，根本用不着导游带领，而且也不知会长之后是否有别的安排，金木打算与她逛完文科楼就结束这场游园活动。

　　千代宫幸几度偷瞄身边的人，为保持鲜花活力花店店员给花束精心喷洒了许多清水，沾着水珠的花朵随抱着它的人行进步伐摇晃，不时落下几颗沾湿羽织，红色花瓣宛如嘴唇温柔的吻过青年脸颊，水珠在苍白肌肤拖曳浅浅的水痕，给他始终寡淡的神色平添一分缱绻。
　　她觉得两方一起沉默实在煎熬，遂找起话题：“我是法学科三年的千代宫幸，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一不小心忘了报上姓名，而且还是在一名高了两年的前辈面前，金木回道：“失礼了，我是金木研，国文科一年生。”
　　“金木君，上次的事情……”说出来她就蓦地顿住想掐自己一把，干嘛要提肚子咕咕叫的丢脸过往。

　　她的欲言又止让金木恍然大悟。女孩子不希望狼狈脆弱的一面被别人所知，借着献花约他出来是为了确认那天事情有没有流传出去吧。
　　他很贴心的说：“请放心，我没有告诉别人。”

　　“……嗯。”其实千代宫幸从没担心这个。不知为何她内心深信金木君不是那种爱拿他人难堪处当谈资四处宣扬的男性，这份信任来得不可思议，明明她跟他都没正式交流过。“多谢了，我也请你一顿作为回礼吧。”
　　“今天多亏了千代宫会长，所以不必麻烦了。”
　　千代宫幸摇了摇头：“即使没有我，你那位金发朋友和高中生们也不会让你难堪的。”
　　对方如此坚持，金木只好说：“那，千代宫会长请我一杯咖啡好了。”
　　总算能自然的交谈了，她将滑落脸旁的长长发丝用纤细食指勾回白皙的耳后，笑着轻声说“好呀”。

　　学园祭最不缺的就是提供咖啡的小店，全校起码有五分之一班级选择了这类店面。金木探入羽织怀中休闲服的口袋，摸出不二周助给他可以当招待卷使用的传单，他决定就去那儿了。

　　不二周助与他同属国文科，班级在同一栋楼里只是楼层不同，两人三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在这短短三分钟里，金木受到的注目比在两个世界学校里加起来的打量总额还多，原因毫无疑问是与他同行的千代宫会长，这让伪装成人类时习惯默默无闻的喰种不太适应，不过已经到了不二周助班级的门口，到里面坐下后应该会好一些。

　　这个班级的装饰风格与金木班的神秘昏暗不同，整体十分简单明亮，窗帘全部好好的捆成一束方便光线洒遍满室，每张小桌上都铺了格子桌布还各自放置了不同的动物布偶，墙壁上粘着的氢气球和轻飘飘彩带拼成了各种花样，就像阳光普照的小镇上的小店，干净又温馨。

　　“欢迎光临。”在班内不二周助没穿宣传用的体积感惊人布偶装，换上了方便活动的服务生制服，就脑袋上多了一对圆滚滚的小熊耳朵，“又见面了，金木。”他的到来显然让不二周助心情变好，平常就笑着的眼睛更是弧度弯弯，见后辈和校内高人气名人一同到来也没提出任何问题。
　　前辈未打趣让金木深感得救了，确定来这里是正确决定，“打扰了，不二前辈。”
　　“怎么会是打扰，你能回应邀请我很高兴，跟我来。”他善解人意的将两人引至靠角落的位置，拿出手绘可点目录放在桌上，“请坐，二位想点些什么？”
　　千代宫幸望向金木，金木简短的说：“一份黑咖啡。”
　　“好的，还需要其他点心吗？”他们摇摇头示意不用，不二就收回了目录，对后辈道：“请把之前的那张传单交给我。”
　　金木以为传单还要回收二度使用，就将纸张还了回去。
　　“稍等片刻，很快就送来。对了，我们班级的童话剧还有十分钟开幕，也请观赏。”
　　“啊。”金木想起自己身为委员会成员的工作，把脖子上待机的相机开启，“我会帮前辈记录下来的。”
　　“谢谢。”不二无奈地抬抬下巴，示意隔了窄窄走道的另外客人，“不过已经有人很热情的表示会完整录下来了。”

　　相隔不远的那桌坐着两名，是拿着家用手持DV的桃城武和捧着奶昔的菊丸英二。
　　他们俩明晃晃写着“金木你居然认识这么漂亮的女生”一行字的眼睛与喰种露在外面的右眼对上，登时一边点头一边比V字比拇指，为防止打扰金木的“约会”，献上的鼓掌都是没敢拍出声响的静音版。

　　金木扭过头移开视线。不愧是和英谈得来的人，在某方面出奇相似呢。
　　千代宫幸不觉得被冒犯，从不认识的那两名同龄人身上她没感觉丝毫坏意，默剧演员似的表演反倒把她逗出了细细笑声。

　　不二离开了一小会儿就回到了桌边，将托盘上的东西一一取下，“金木的咖啡和布丁，以及这位女士的巧克力芭菲。”
　　“是不是送错了？”千代宫幸疑惑道，“我并没有点芭菲？”
　　“我也没有点布丁。”而且还是柯基犬形状的布丁。金木垂眼看盘子里笑成横3字嘴翘着圆屁股的卡通犬，心里估测它吃起来是泡沫板味还是塑胶球味。
　　“没有错喔，是本店的特别服务，传单可以免费兑换两份甜品。”不二周助手放在胸前欠身，“二位请慢用，我得去准备接下来的表演了。”

　　千代宫幸轻咬红润的下唇，不好意思的说：“本是我请金木君喝咖啡当谢礼的，没想反倒让金木君请了点心。”
　　“请别在意，传单也是不二前辈给我的。”

　　这就是芭菲啊。千代宫幸心中叹道，眨巴着眼盯着面前内容层次分明的倒三角玻璃杯。
　　玻璃杯转折的棱角形状折射扭曲了杯里丰富的内容，使其如同一只多变的万花筒，从下至上依次塞了新鲜草莓、芒果冰淇淋、华夫饼、香蕉块、饼干碎、香草冰淇淋，海螺状的雪顶被浇了一圈浓浓巧克力酱、缀着曲奇碎屑，四周还插着Pocky和猕猴桃片。
　　她通常吃到的甜点是品过浓茶后盛在瓷盘上的和菓子，当代女生每周都能和好友去吃的巴菲，她只在路过甜品店时远远地见过贴在店外的宣传图。
　　反正在学园祭不是身处家中，母亲大人也不会知道的。
　　怀着反抗家长的细微罪恶感和更多的跃跃欲试，千代宫幸悄悄吞咽口水，拿起银色的小匙子挖走了冰淇淋完美的雪山山峰，含进嘴里，冰凉的甜美和曲奇碎屑在舌尖融化留下微苦巧克力味和浓浓奶味。

　　“这就是芭菲吗？才不像母亲大人说的那样低劣！”她表情梦幻单手捂着脸颊，三秒后惊觉自己反应太过夸张，讪讪道：“见笑了…我是第一次吃这个……”
　　“会长要吃布丁吗？我还没动，不介意的话会长也请用吧。”
　　“诶？可以吗——啊不对，那是金木君的布丁，我、我吃芭菲就好。”
　　金木把布丁朝千代宫的方向推了推，“我其实不是很喜欢甜食，有咖啡就够了。”
　　靠近过来的盘子中心，可爱的黄色布丁左摇右晃泛着亮晶晶的水润光泽，她没能抵抗住诱惑，小声说：“那我就厚颜品尝了。”

　　一匙子戳下去，柯基没了圆滚滚的屁股，千代宫幸产生小小于心不忍，默念“对不起我会心怀感激的吃下你”一口咬下去，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嘴巴张太大了一点儿也不雅观，她小心翼翼以余光观察对面的后辈，确定他专注和咖啡没看自己才放心的鼓动腮帮吃东西。
　　“柯基”口感柔软不失弹性，不用牙齿咀嚼只靠舌头就能将布丁碾成小块，顺利滑进喉咙。

　　她捧着布丁盘子，眼睛缀满了亮闪闪的星光，与烛火中令所有人静默无声的辉夜姬相比，此时的她更接近普通的年轻女孩，“很好吃，谢谢你，金木君。”
　　能为微小事物露出这么幸福的神情，会长也是个单纯的人呢。金木受到感染，眉眼软化的笑意真实了许多，“会长能喜欢就好。”

　　“感谢各位光临国文科二年B组的布偶咖啡厅，接下来将上演《上井森林·第一幕：两国之争》。”服务生打扮的学生们到窗边，将捆好的窗帘解开，避免室外光线降低投影仪的效果，“还请各位将手机调至静音，以更好欣赏我们的演技。”

　　啊，要开始了。金木取下相机对准前方，履行自己的工作职责。

　　咖啡厅的交谈声逐渐低下去，只听清亮的女声旁白将故事娓娓道来：“在广阔的上井森林生活着许许多多的动物，大家和平相处，十分快乐。”穿黑色紧身衣假装观众看不见自己的布景人员拖着手绘木板上台，拼成树林和灌木丛的模样，“然而平和并非一成不变的，森林中存在两个敌对的国家。”
　　手绘木板翻了个面儿，从郁郁葱葱的绿色变成熊熊燃烧的战火，“为了争夺河流两国长年处于斗争中，上井森林逐渐不再充斥动物们的欢声笑语，处处尽是警惕与仇视。造成如此悲哀形势的两个国家分别是熊之国和马之国。”

　　接着，不二周助登台了。
　　他头顶除了小熊耳朵还多了一个硬卡纸做的金色皇冠，身上穿着类似野兽皮毛的戏服斗篷，长长布料裹住他全身斗篷尾部一直拖曳到了地面，令人担心走路时一不小心踩到发生的惨状。
　　他对观众们行了简单一礼，温温和和的介绍自己：“我是熊之国的王子，库玛三世，森林的河流是属于我国的资源，鲜美的鱼只有我国子民才有资格享用，决不允许马之国随意踏及熊之国的领土。”

　　这位王子念的是表达决意的凶狠台词，奈何他清秀脸蛋上始终带着和熙笑容，栗色短发贴在脸颊边显出几分文雅几分乖巧，仿佛没有棱角的细腻软玉，每个圆滑边缘的光泽都是温润且含蓄的，嗓音更是如那春日里的第一缕清风，轻拂而来使得万物复苏，提起长年仇敌没丁点儿气势，全程口吻跟谈起伴随童年成长的好友一样温声细语。

　　“是位脾气很好的王子殿下呢。”千代宫幸小勺小勺的挖布丁送进嘴里评价道。
　　金木连按快门键，在高清分辨率镜头下，他不禁怀疑发传单抵甜点是否把这班经费全花光了，舞台服装粗糙得和小学生手工制品有的一拼，“不二前辈本就是温和的性格。”
　　——这话让委员会某位黑色卷发前辈听了定要冷笑不止。

　　另一位马之国王子也登台了，这位王子也披着一件长及地板的斗篷，外型与敌对王子差不多只是颜色有差别，为了突出马之国的特色，他直接戴了个野马头套，深枣色的马脖子上开了个洞正好让演员把脸露出来，王冠只好顶在假马头的头顶了。
　　他嗓门洪亮愤愤喊道：“我是马之国的王子，乌玛三世，河边美味的青草属于我的子民，绝不会把河流让给可恶的熊之国！”

　　马之国王子比表演不走心的不二周助入戏得多，可是由于斗篷设计的太长，不管台词念得多好，远看两位王子就像两匹长了奇怪脑袋的布料在对话。

　　桃城武边录制画面边吐槽：“为什么熊和马是对立的？设定成熊和狼不帅气得多吗？”
　　菊丸英二发出啧啧声响，“阿桃动动脑子啊，熊是肉食动物，说不准也会抓马吃，当然敌对啦。”
　　桃城武瞬间给说服了，拍着自己的后脑勺表示赞同：“喔！有道理，不愧是前辈。”
　　没被说服的金木：“……”熊吃河里的鱼，马吃河边的草，两个族群有什么好吵架的？

　　马之国王子肢体语言丰富，抽出西洋剑直指敌对王子，“今天就做出了断吧！”
　　“战争无法避免，”熊之国王子同样抽剑出鞘，长斗篷在他行云流水抬手间如天边云层翻滚，“做好觉悟吧。”

　　金木抬头看看持剑的熊之国王子又低头瞧瞧相机里一秒前拍到的照片……不二前辈的戏服下面好像藏了个网球拍？

　　两位王子变换步伐，西洋剑尖细的剑身来回碰撞，马之国王子的进攻姿势有模有样显然有一定击剑功底，熊之国王子就漫不经心多了，把剑举起放下就是防御，向前戳就是进攻，整场战斗激不起丁点儿热血澎湃。

　　许是厌倦了小儿科的僵持，熊之国王子手腕灵活翻动挑出一个剑花，“——到此为止吧，这种战斗毫无意义。”
　　“啊，说的没错，用这种东西——”另一位王子挥舞手臂，将西洋剑狠狠甩开，略大幅度动作使那颗竖得高高的马头发了癫似的左摇右晃，硬纸板皇冠也跟着摇摇欲坠，“就算赢了也代表不了什么，果然……”

　　“要握手言和了吧。”金木猜测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心想既然是童话剧，应该以真善美为主宣传和平主旨。
　　但是演员不按常理出牌，只见熊之国王子松开武器后抓住肩上的布料，就像甩开累赘的伪装一把将斗篷掀掉高高抛，失了宽大斗篷的掩护，其下竟然露出了现代感十足的整套运动服和最新款球鞋，手中还握着柄刚刚藏在布料下的网球拍。

　　“……”还真有网球拍。
　　千代宫幸和金木一样摸不透这发展，嘴巴微张喃喃问：“熊之国的王子不是熊吗？熊会打网球？”
　　他努力从困惑中理清逻辑，“既然是童话剧，熊打网球也不是不可能。”虽然怎么看怎么违和就是了。
　　“森林里也能练习网球？”
　　“毕竟是一国王子，下令砍树造球场也没谁会反对……大概是这样。”如此一想话剧就一点也不童话变得好现实了。

　　熊之国王子登台后首次展现出了认真神情，一向闭合的月牙双眼睁开，冰蓝色虹膜犹如北极托着浮冰的海水，与方才春风拂面形成鲜明对比，真是乍暖还寒时候，由内敛无争的玉石大绽光华摇身一变为每个切面都煜煜生辉的宝石，“果然还是要靠网球来一决胜负。”
　　对面的马之国王子同样脱掉斗篷，也抓着一支网球拍，“哼，求之不得！”他将球拍倒立在地面，“Which？”
　　“Smooth。”
　　球拍转动，落下时球拍底部的字母是颠倒的，马之国王子面露得色：“看来是我的发球局。”

　　抢场地的街头网球ONE ON ONE？
　　熟练的专业网球用语让金木看得满头问号，完全不懂剧情流向，而且话剧正经戏服粗制滥造得一塌糊涂，这时候的运动服、运动护腕、运动鞋倒清一色是价格不菲的名牌。

　　室内派的金木觉得剧情毫无合理性，热血网球迷觉得完全没问题简直棒呆了——菊丸英二刷地站起来一副完全被剧情感染的激动模样，叼在牙齿间的吸管都掉了，“拿到了发球权有什么好得意的！不二，用你的网球给他好看！”
　　桃城武不甘示弱，握着DV身子不断往前探誓要将前队友的英姿完整记录下来，“上啊不二前辈！时隔多年让我看看你的技巧有没有生疏！”

　　投影仪将网球图像投射在墙面，两国王子摆出对应接球姿势，网球撞击球拍颇具力量感的打击声自音响炸开，还真有现场正举行一场激烈网球赛的错觉，冬季的冰冷空气都变火热了。
　　熊之国王子的打球姿势更标准更赏心悦目，可剧情设计让他总是漏接马之国王子的球，比分一局一局拉开，到后来，熊之国王子不慎跌倒，已是落后了五局。

　　“你的国家和你的子民别想再靠近河流一步！”占上风的马之国王子嚣张大喝：“受死吧！”

　　不二周助微仰头颅，双眸仿佛透过天花板飞向了广阔天空，他伸出未拿球拍的左手，修长手指一根根捏紧，就像在虚无中抓住了名为信念的种子，支撑他重新站了起来。

　　音响适时扩放起电吉他音，奏出激昂音乐，金木很天真的以为是烘托气氛用的BGM。

　　——可是下一秒，急促鼓点落下，不二周助站定，开口唱起了歌：“为了什么而战斗？为了胜利那一瞬间的喜悦而全力以赴。”他抓向天空的手按在心脏处，侧过头，栗色发丝摇晃连带落在脸上的阴影也一同颤动，“但现在涌上胸口的疼痛，是愤怒的征兆，初次违背初衷，要将敌人击败……”

　　……居然还插.入了舞台剧元素。
　　金木不知该作何感想，只知道事到如今再出现任何发展自己都不会惊讶了……认真说，不二前辈唱歌来还是很悦耳的，可惜歌曲在这时候插入像是在严肃的搞笑。

　　“打败他！”桃城武克制不住激动之情，手拢成喇叭给曾经并肩奋战过的队友打气：“不二前辈站起来！”
　　“你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人！青学万岁！”

　　“……”不应该给“熊之国”鼓劲吗，为什么关键词青学会出现。

　　坚定了内心，投影在熊之国王子背后的蓝色火焰越烧越旺盛，他不算高，冷色调眼珠无声注视一个人，却有站在雪山之巅俯瞰众生的气场。
　　斗志寂静燃烧的熊之国王子在几分钟内完成了反超，把之前洋洋得意的敌对王子打得自信心全盘崩溃，不留丝毫破绽，没在给他得哪怕一分的机会。

　　一边的倒碾压很快到了比赛末点，熊之国王子噙着无情的弧度，球拍高举，轻轻予以击溃敌人的最后一击：“结束了。”

　　“够了！”

　　就在此刻，一声斥责响起，投影仪打出雷电特效，新角色登场。
　　这是位一身白色纱质长裙的女性，她微蜷曲的长发整齐别在耳后露出尖尖的耳廓，头上带着的花环与手中拿着的魔杖一致使用了鲜艳的玫瑰花，神情怜悯又心痛，“库玛三世、乌玛三世快住手！”
　　马之国王子瞪大了眼，对她的到来吃惊极了，“湖、湖中仙女？”
　　“呵呵呵，没想到湖中仙女会出现。”熊之国王子收回发球姿势，睁开的冰蓝色眼睛恢复成了弯弯月牙。
　　湖中仙女站在两位王子之间，严厉的说：“森林不是产生斗争的地方，每个在上井森林诞生的动物都有权利享受河流带来的恩赐，你们太自私了。”

　　熊之国王子和马之国王子不自觉放下球拍，面露惭愧，箭弩拔张氛围变得松缓，故事发展到这儿，总算有了点儿童话气息，
　　然而金木万万没想到湖中仙女的下一段台词就将好不容易塑造的童话气息毁得一干二净。

　　“要继续战斗，就去正规的网球场比赛！”她松开交叉握在胸前的双手指向远方，“寒假后，全日本大学生室内网球赛即将举行，上井大学必胜！你们的战场就在那里——”

　　音响播放竖笛奏出的悠长音乐，和画面定格剧情卡在关键点的电视剧似的，在次回预告中谢幕：“《第一幕·上井森林：两国之争》结束，《第二幕·上井大陆：迎接新的挑战》，下午四点开幕，欢迎各位前来观看。”

　　居然还打算分集上演。

　　“太棒了！”桃城与菊丸激动的鼓掌，安可安可的叫着，和演唱会相比就差拿个应援棒，“不过这个七比五的比分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场比赛见过？”
　　尽管全程很懵，金木还是尽职的把台上结束画面整个照了下来，好给观月初交代。

　　几位演员鞠躬谢幕，没花时间去换衣服，直接下台继续充当服务生。
　　不二朝熟人方向走来，经过刚才运动他一滴汗也未出，依旧清爽干净，

　　“不二前辈很帅气。”金木很难从夸赞中挑出个不虚伪的出来，只好说了一句就给他看相机，“我拍了些照片，之后会请观月前辈过目、挑一部分发布在学校官网。”
　　不二挑了挑眉，指向投影仪投射在墙面上的“7-5”比分，“这张金木君有照下来吗？”
　　金木点点头。
　　“嗯——”这人拉成鼻音沉吟，表情突然掺杂了小孩子恶作剧般的顽皮狡黠，“那就拜托你给他过目了。”
　　千代宫幸提问：“剧本是如何创作的呢？感觉元素有点……多。”其实她想说的是杂乱。
　　“嘛，故事的成型也算是几经波折。北川君——那位马之国王子是击剑部成员，他希望在剧情中添加击剑戏份，讨论过后觉得没问题就随他所愿了，又有人说不能对两个主演厚此薄彼，就提议把我熟悉的网球也加进来了。”

　　全班竟然觉得剧本没问题。
　　金木不禁自我怀疑，是不是他在喰种堆里混太久，跟不上正常大学生的品味了。

　　“呐呐，”菊丸满怀期待的眨巴眼睛，“下午的第二幕不二还会继续出演吗？”
　　“我的戏份到此为止了，之后熊之国和马之国携手走出上井森林的故事是由国家子民接力上演。”
　　“诶——”桃城武把失望写在了脸上，不过他很快又打起精神，对不二握拳：“我把前辈的英姿完整记录下来了，会好好编辑后发邮件给手冢部长和越前观赏的，前辈放心吧！”
　　“……”不，他从头到尾都没提这个要求。栗发青年的笑容多了分头疼意味。
　　菊丸英二颇为可惜：“唉，上初中时大家怎么就没想到在学园祭上全正选一起登台表演呢？”
　　“对啊对啊！早知有这招，我们该把青学冰帝之战编成舞台剧演出！”
　　“手冢可以本人上场，迹部是冰帝部长不可能来青学客串的喵。”

　　金木回忆青学表演赛中一身高不可攀冷冽气质的网球选手，心说那位严肃的手冢部长可不像会陪你们瞎胡闹的类型。

　　“不是还有越前嘛，那小子眼睛长到脑袋上的样子某种程度和迹部挺像的。”
　　“噗呼呼——”

　　几位感情深厚的旧识说着彼此才懂的笑话，别桌有客人摇铃，不二与他们一一别过才投身于工作。

　　布丁加一杯十厘米深的芭菲不知不觉见了底，千代宫幸搁下小匙心满意足的掏出手帕擦擦嘴角，此时突然感到一股超级不妙的温暖潮湿蔓延开来，她活似被施了咒的石像，刹那间整个人都定格了。
　　不、不是吧……一定是错觉……
　　她谨慎的挪动了一下双腿，事与愿违，不好的预感正是现实。
　　和预计日期还差五天才对呀！是因为熬夜加刚下肚的冰点导致提前了？原来从早晨就开始的不适原因是这个！为什么没想到？太失策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金木抬在唇边的咖啡杯顿住，杯中深色液体荡出一圈圈波纹，夹杂了人造添加剂的醇香扑鼻而来，可也遮盖不住对面源源不断的血腥味。
　　且值得注意的是，那血味儿与喰种闻惯了的鲜血有显著差别，在普通人血美味的基础上化开了蜂蜜酿造的甜意，就像遥远记忆中他还是纯粹人类时尝过的花蜜……奇怪，千代宫会长受伤了吗？为什么会有血的气味？

　　金木正在纳闷，抬眼瞄了下千代宫幸，只见那张漂亮脸蛋不见吃了甜品的幸福，满满都是手足无措的窘迫。
　　思考了十五秒左右，他灵光乍现突然悟了，一不小心咳嗽着手抖把咖啡泼到了衣襟上，只觉刚刚嗅那么认真的自己真是个罪不可赦的变态。

　　“会长吃了那么多冷物，会不会很冷？”他硬着头皮强行打开话题，话出口才发觉跟英良待久了，不知不觉自己无聊冷笑话的功底也锻炼得越来越强了。

　　“诶？”千代宫幸显然让他的迷之冷笑话打的措手不及，不确定地应和：“有、有一点。”
　　他站起身走到千代宫身边，解开羽织，虚盖在她双肩上询问：“需要披上吗？”

　　“……”千代宫幸从来不笨，她即刻从青年飘忽的视线明白：金木君肯定发现了！
　　这可真是……“还好还好有金木君我得救了”和“被金木君发现了我好想变成尘埃消失不见”交替跳跃，也不知哪一边占了上风。

　　——话说他为什么会注意到？从我的表情变化？我表现的那么明显？现在比上一次肚子咕咕叫的处境要可怕五十倍！时光倒流机为什么还没有发明出来？科学家们每天都在做什么啊……

　　她脑子里正进行宇宙大爆炸交响曲，混乱的连道谢也说不出来，套上羽织死死捏住布料边缘，脑袋深深埋低，下巴抵到了锁骨，用垂下来的长发充当帘幕逃避现实。
　　金木的尴尬一点儿也不比她少，“……刚才我把咖啡弄泼了，得去洗手间冲洗一下…不如先离开这里？”
　　千代宫幸踩着他递来的台阶含糊嗯了一声，起身后紧张不已的瞄了瞄座位——不幸中的万幸是干净的！还好没到那个地步。

　　她把头埋得低低的，长发因此散下来如帘幕遮住了整张脸，肩上披着皱巴巴羽织，如此低调打扮在满是奇装异服的楼层过道中总算不再引人注目，对千代宫幸和金木来说都是得救了。

　　从人流量偏少的侧门出了文科楼，他默默屏住呼吸避开女性身上一秒比一秒更甜美的气味，“会长接下来打算去哪儿？我送会长过去。”
　　他真是花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掏出手机发消息咨询英眼下紧急情况该如何处理。

　　“麻烦你了……”千代宫幸单头的幅度微不可见，音量更是低不可闻，“总是让金木君看见我难为情的模样呢……”

　　卸下防范一般的难以接近高贵姿态，此刻的千代宫幸才真正有了血肉之躯的温度。
　　辉夜姬再如何倾国倾城，终究只是一幅令人屏住呼吸远远欣赏的精美画卷，因伤心事悄悄落泪、为甜食展颜而笑的她才是可以触碰到的真实的人。

　　“没有那回事。”金木真诚道，“无论是肚子饿的会长还是吃到芭菲露出幸福表情的会长，都很美丽。”

　　她垂得低低的脑袋总算肯抬起来了。

　　不愧是前辈，自发组织的后援团人数竟然不知不觉超过了五千人，当红偶像都没法跟前辈媲美！
　　简直是活在现代的平安京姬君。
　　收到照片时我还不太相信——抱着那样怀疑的我太失礼了，千代宫小姐实在是位美人。
　　站如芍药，坐如牡丹，行如百合，指的就是千代宫小姐本人。
　　……

　　——诸如此类等等，各种角度辞藻华丽的赞美千代宫幸听过无数遍。
　　她有时会做梦，梦中的自己是被关在玻璃橱柜里人偶，观赏者站在一米外欣赏过后拿起油性黑笔在玻璃上写下夸赞，一句一句把四块玻璃写满，一层一层把全部视线遮挡，那些词句宛如蚕丝将她完全包裹在了黑暗的茧里，再有人赞美时，她只能听见油性笔擦过玻璃的吱吱噪音。
　　无论吃芭菲尝布丁还是让外男撞见尴尬时刻，让母亲大人知道了无一不是会被她怒斥令姓氏蒙羞之事——唯有端庄淑雅才是千代宫引以为傲的女子之道。她不哭着道歉到声音嘶哑、双腿没有让竹条抽打到红肿是绝不会被原谅的。
　　她都快遗忘了，第一次被夸赞后那纯粹的喜悦心情。

　　这样“令姓氏蒙羞”的她也能是美丽的吗？

　　为了躲避浪潮拍打在心尖儿的颤动，千代宫幸急急地重新把头埋在袖子里，声音让布料堵得闷闷的：“请、请别提肚子饿的那一次！”
　　羽织还残存着男性拥抱鲜花后残留的淡淡花香，从花瓣滴落的水珠仍在布料上留有湿意，脸颊贴在微凉的清香中，不知怎么，她耳边自动回放起了青年澄澈嗓音不疾不徐念的短歌诗句——

　　把发热的面颊
　　埋在柔软的积雪里一般，
　　想那么恋爱一下看看。

　　她赶紧连同耳尖也一起藏严实了。

　　“对不起，我多嘴了。”
　　“也不用这么郑重道歉……”她小声说，“如果可以的话，请别再称呼我为会长了。”
　　金木从善如流：“好的，千代宫前辈。”
　　“……”不是，她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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