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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希望]
万籁俱寂中,只有夜风拂过树木的漱漱声,年久失修的路灯因老旧的电线接受不良而忽明忽暗的闪动着。
啪。
凌晨两点半,它终于坚持不住,熄灭了。
在路灯彻底灭掉的一秒前有一道黑影闪现而过,它的速度极快,动作极轻,根本听不见它落地的声音,只有一只散发醒目红光的眼睛在黑暗里快速跃过拖出一条长长的虚线——可惜此灵异场景没有任何目击者。
门在背后合上,这是一间他首次踏及,却又熟悉万分的狭小公寓。和他原本的那间一模一样,但没有给他任何“家”的归属感。
金木几步走到门口左边的厨房,毫不迟疑地打开柜子,取出保鲜膜返回玄关,扶起地上的尸体,将露出内脏的裂口用保鲜膜紧紧缠住,绕了几圈,确定不会漏血或肠子之类的内脏出来后,他呆呆的站了会儿,有点迷茫下一步如何是好,目光扫了一圈周围后,才决定把抱起尸体到卧室,将死去的人类青年轻轻放在床铺上。
接下来金木打了一盆热水,用毛巾把床上尸体脸上的血迹一点点擦净,连溅到发丝上的也没遗漏,最后为他合上不瞑目的双眼。
做完这一切后,金木停下,在床边站定,第一次仔细地凝视死去的“自己”。
抹去所有可怕血痕掩盖所有致命伤口,闭上双眼躺在床上的青年看上去平和安详,如同没有经历任何血腥苦难,只是单纯的陷入沉静的梦乡。
直到现在金木还是有些精神恍惚思维茫然。
他觉得自己恍若身处一个真实又虚假的梦境中,麻木的审视所有存在。
面容真的分毫不差,只是他所拥有的一头柔软光滑的黑色短发是白发金木不可能再有的。还有黑色的指甲,是再也恢复不到人类这样饱满润莹的样子了。
这是,在灵魂上完好无损的“我”。
活着的,是从身体到内心深处都早已破碎损坏的残缺的我。
一股哀伤自卑的雾气蔓延至金木浑身,在看不见未来的雾霾中他忍不住想:如果我能代替这孩子死去多好,一切能就此结束,最初的完整的“我”就能正常的生活,不会再有悲剧……
而另一个声音说:代替他死去,让这个“你”活下来就能得到好的结局了吗?活下来的“你”说不定也会被移植器官,成为半喰半人的存在,在夹缝中摇摆不定苦苦挣扎,进入轮回的怪圈。
能以人类之身死去的“你”其实比成为怪物、失去一切苟存至今的你更幸福也说不定啊。
这样自贬的想法,伴随着脑内不减的疼痛让他更加消极,站在床边久久没有动作,对未来、对自己充满了迷惑,不知该怎样好,甚至有了干脆去CCG自首的自暴自弃主意。
嗡——
被子下传来振动声,让金木从阴暗中拔身,他犹豫一会儿,僵硬的手伸进被子里摸索着找到了振动源,是尸体裤子口袋里的手机————谁会现在联系“他”?
闪烁光芒的屏幕显示出几个字:
一条未读短信,寄信人——
英!
金木如被浇了一头冰水瞬间从梦境般的恍惚中清醒了。
英死了英死了英死了英死了英死了。
我唯一的挚友我最重要的人我的支柱。
血血血血血血血血——
是英的血。
英死在了我面前。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为什么我还要活着?
又要一个人,寂寞的活在这扭曲错误的世界里了……
——我不要!
不想活着。我想死去。想离开。想休息。
……
想到英的身边去!
只要是英的身边,哪里我都愿意去!
金木微张嘴巴,呆呆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寄信人姓名。
英的短信?
英的短信?
如果……如果……
他无意识地吞咽了口紧张的唾沫,在心中尖叫祈祷着,请求他所知的每一位神明——他点开了这条未读信息。
【金木!!
今天的初次约会怎样啊?你的“书店约会计划”成功了没有?你们接吻了没有?牵手起码有的吧?
呜呀——超!让人想知道后续!
明天上学要好好告诉我约会的全过程喔!
PS:你没有今天就被甩吧?】
暗无边际的灰色被凿出了一个开口,光芒照耀进来,点起了一盏希望明灯,色彩如雨点铺撒而下缀亮原本无色的天地。
灰白寂静的世界有了色彩与声音。
单调黑白与绚烂斑斓一瞬间转换的冲击让金木头昏眼花,他不稳的晃了晃,能听见自己越加急促的呼吸与心跳。
嘀嗒。
嘀嗒。
滚烫的眼泪一滴滴从干涩的眼眶中滚落,一滴接着一滴无法停下全部落在了发光的手机屏幕上。
他的整个世界都在抖动。
怎么没想到呢?这个世界有利世小姐,有黑发的我,那就也一定会有——
“英、英…英……英…啊啊啊……英!”金木研失控的大哭着跌坐在榻榻米上,颤抖的手紧紧抓着手机,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太过梦幻,哪怕眼泪把视线扭曲模糊了,他的目光也不愿离开那条短信分毫,只为确定一切不是幻觉,“太好了,太好了,英……啊啊,英还活着!英!”
英活着英活着英还活着!
他哭得如此厉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每次换气都带着断断续续的抽噎,但他没法停下——永近英良还活着!英还活着!他还没有失去最重要的人!他还没失去他!
梦游般的麻木感被打破,一切都无所谓的定论被推翻,金木研有了重新“活着”的欲.望。
过了十几分钟他才得回泪腺的控制权,给自己洗了把脸后他在床边坐下,开始理清思路。
时间穿越或平行世界。
有巨大阅读量做支撑的金木很快就联想到了以上两种可能,不过他更倾向于后者。
刚刚交手了的这个世界的利世小姐的实力就是很好的证明之一,金木原本所认识的利世绝对要强不少。
第二个证明是死去的“自己”。若是时间穿越,这就成了一个悖论。
还有,这个世界微妙的不同。
在抱着“自己”回公寓的路上金木就注意到了许多事,首先,因为没有了面具他很注意的避开了摄像头——但街上摄像头的数量未免比记忆中多太多了,简直翻了两倍。接着,是街道的布局,虽然大体没变,但多出了许多小巷与在原本世界里根本没见过的商铺。最后,就算二十区治安再怎么好,深夜凌晨这种喰种捕食的高峰时间大街上都不会有几个行人的,而这个世界这个时刻的主要大街上还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出行根本不受喰种的影响。
因为要避人耳目而且之前也没什么心情,金木注意到的就这么多了,将情报整理出来大概可列出以下重点:
1、时间穿越基本排除,这是一个与原世界有明显差异的平行世界。
2、这个世界的治安很好,科技很发达。
3、喰种在这里似乎没有原本世界那样被着重标记危险。
知道永近英良活着的兴奋狂喜逐渐被压下,热度冷却恢复了冷静的大脑给出他一条结论:既然是平行世界,那便意味着他是个突兀的存在,一个外来者。
他不是这里的英的“金木研”,只是一个极为相似的被扔过来的镜像存在。真正从小学陪伴英到大学的黑发人类已经死了。
代替死去的人类,他能陪伴在英身边吗?这种擅自取代一个人的存在,下作的手段……
金木考虑的只有本身问题,至于相对的,“这里的英良也不是真正意义上他所接触的那个英良”的问题,压根没被纳入问题列表中。
在金木研心里,英就是英,一种迷信早在多年前那个金发男孩向腼腆内向的黑发男孩提出做朋友的请求时就在他灵魂深根蒂固了——不管是哪个时空的永进英良,都会向那个只会读书的孤单孩子伸出手,都会成为金木研的心灵支柱。无论世界如何旋转变迁,哪怕所有事物都被侵蚀全部崩坏,唯独英不会变。
白发青年在心里做着挣扎,如果他做了,将没有人知道“金木研”的死亡,将以悄无声息的形式从世界被抹消——这里的“自己”什么都没做错,不该承受如此悲惨的下场,可是……那是英啊,想去看他,想保护他,不会再让英受一丝伤害……
道德与欲.望的天枰摇摇晃晃着几次持平,最终砝码还是以微小的差距偏向了邪恶黑色的右边。
我想活下去,哪怕再卑鄙再无耻也想待在英的身边,只要这样就够了,不会再去奢求任何别的东西了。
他的手下意识地收紧,将黑色指甲隐藏到自己看不见的手心里——这副样子,不可以让英看见。
他拿起手机盯着标记为“英”的联系人号码看了很久,才编辑出一条短信:
【能帮我请几天假吗?我不太舒服,想一个人呆几天。】
金木审视了几遍后点击“发送”,幻想着手机另一端,接到这条短信的永近英良吓一跳以为自己真的约会当天就被甩了受打击过大的表情,金木僵硬的嘴角就情不自禁的牵出了一个细微但自然的弧度。
抱歉,请暂时别来找我,我还需要做些准备再与你见面。
他的目光漂移至床上,“自己”的尸体上。
虽然这样取而代之很不堪,但…我要,取代死去的另一个我活下去。
在母亲刚刚过世的最绝望的日子中曾经幻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亡了,希望能被好好的埋葬在母亲的墓碑边,永远和她在一起沉睡,不被任何人打扰。
“那么,就去母亲身边睡吧。”金木研如念睡前故事般,温柔的说给死去的“自己”听,“请允许我继续用我的名字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睡吧,研,晚安。”
*
“什么呀,突然打紧急电话把人从被窝里拉出来……”高个子男性警官一边打着哈欠抱怨一边从警车里走出来,天还未亮,袭来的阵阵刺骨寒风让他打了个冷颤,“呜哇——冬天凌晨出来办案真是折磨。”
“振作一点啊,高木君!”一同下车的还有一名身材颀长的年轻女警,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但这男子气概十足的发型丝毫不影响她过人的美貌,反而为她加了几分平常女性所缺乏的英气。女警一手重重拍在高个子男性警官背上,大声说:“罪犯可不会因为天气冷而罢工!不要随便屈服于天气,不可以轻易认输!”
名为高木涉的男性警官被她打的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他呲牙忍痛,勉强笑道:“没、没错!可不能输给罪犯,我们快去工作吧!”
女警满意的点点头,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往被黄条封起来的工地走去。
高木看着她气势汹汹干劲满满的背影叹了口气,揉着自己疼痛发麻的背部喃喃自语:“佐藤小姐还是老样子呢,这么有精神。”
佐藤美和子,闻名警视厅的一枝花,是无数男性警员的梦中情人,不过她本人对自己的受欢迎程度似乎不太了解,一直冲在案件的最前端,是位了不起的女性。
同时,也是他高木涉正在交往中的女友。
“这不是很好吗。”另一名下车的男性警员说——他是高木的同事兼前情敌,白鸟任三郎,“如果她哪一天突然没了这份努力,你才该头疼吧。”
“说的也是呢……”高木戴上手套,越过黄色警戒线时,注意到周围站了不少路人与市民,他忍不住奇怪的问一直守在黄线处的警员:“虽然每次凶杀现场都会有来凑热闹的群众…但这次是怎么回事?都这个时间了,数量未免也太多了些吧?”
“说是附近的人这里传来了一声巨响,就吸引了不少人,还有目击者拍下了死者的照片发在网上,引来的人就更多了。”警员回答。
“拍死者的照片发布在网上?”白鸟皱紧了粗狂的双眉,不悦道,“这种亵渎死者的行径太过分,实在是毫无教养之举。”
“也是没办法的事吧,那个——”警员欲言又止,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脸色都变了,他压低嗓音说:“现场到处都是血呢,说是屠宰场也不为过,而且死去的女孩——那个我都不确定是不是人类,场景太可怕了……简直像恐怖片……先赶过来的法医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只好先拿白布把现场遮住,等各位来了再说。”
白鸟与高木对视了一眼,看见彼此脸上的认真,纷纷加快脚步往现场走去。
路过的地上的确如警员所说,乱糟糟的一片,鲜血挥洒得到处都是,不少警员蹲在地上给血迹做记录照相到一半时就被告知又发现了新的血泊,得快点去记录。
等他们赶到现场中心时,佐藤已经把白布揭开了。
在场警员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前的场景实在有些诡异。
紫色长发的女子被几根两三米长的铁条交叉穿透钉在被毁坏的钢铁支架之间,她穿着浅色的连衣裙与长袜,本该是一道优美靓丽的风景线,但现在已经被大片血污浸染的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本生得姣好的面容上也满是血迹,可怕的是她仍睁着的双眼——那是一双与人类不同的眼睛,眼白部分是深不见底的漆黑,而眼眸部分则是层层叠叠的鲜艳红色。
死者看起来像某个邪恶仪式的牺牲品,又像被定格在被召唤时刻的恶魔。
“这是什么……”高木自语着,打了个冷颤,突然发现周围气氛不太好,赶紧故意说道:“这个应该是那个吧!那个——cosplay用的隐形眼镜?或者是在年轻人里很流行的纹眼吧,各位都太紧张啦!”
“高木说的没错!”经历了几秒惊吓的佐藤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现场照片记录过了吧?记录好了就先把死者放下来,对了,确认死者的身份了没?”
一人回答道:“还没,现场找到的女士包与散落的手提袋里没有任何可以确定死者身份的有效证件。”
“手提袋?”
“是。”取证人员很快递过来已经密封好了的透明证据收集袋,里面装着一个纸袋与几本书,“这些都是在工地里找到的。”
佐藤接过取证袋仔细打量里面的物件,三本书与纸袋无一例外都染上了大面积血污,上面的几个小字费些力气才读的出来:“Su、zu、ki…books……书店?这附近有叫‘铃木’的书店吗?”
“这个查一下就知道了。”
“很好!”佐藤把取证袋收好,“有突破点了!把死者的身份确定好后记得通知家属。高木!你和我一起去找书店!”
被点名的高木精神一振,挺直了腰板刚要应是,一个声音就突兀的横插了进来——
“很好,到此为止了。”
“唉?”
大家愣了一下,突然发现案件现场不知何时站了两个奇怪的陌生人。
两位来者均是男性,白发的一位较年长,穿着一条灰色风衣,双手戴有白色手套,佝偻着腰,憔悴得只会令人联想到死者的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另一名则与之相反,是名长相俊朗坚毅的黑发年轻男性,高大强壮的身躯被裁剪合身的西服与风衣包裹显得无比英挺。
两人手中都拿着一副巨大的白色金属手提箱,站在一片狼藉的工地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我说,除了警员以外,其他人不可以跨过警戒线!”佐藤双手撑腰,不满的问旁边的警员:“怎么没人拦下他们?”
“是我让他们进来的。”穿着橙褐色风衣与帽子的身材偏胖的警部回答。
“目、目暮警部?”佐藤一怔惊呼道,“您在想什么啊,让无关人员到凶杀现场来……”
“哎呀哎呀,被称作‘无关人员’了呀。”笑容诡异的白发提箱者说,“呵呵,其实呢,在本次案件中,各位才是真正的无关人员。”
他的笑声无疑激怒了热血的警花:“你说什么!话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突然就跑出来!”
“停下,佐藤君!”
“没关系哟,警部先生,有这样年轻热血的部下我也很为你感到高兴呢。”白发提箱者说,“至于我们是什么人嘛——说的也是,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是真户吴绪,旁边这位是我的搭档,亚门钢太郎。”他身边的高大男子依言向警员们点头致意,“我们隶属于CCG。”
“CCG?什么啊,从来没听过这个部门……”高木在一旁小声道。
“事实上保密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呢,所以自我介绍这么多应该就够了。那么,如我最初所说,感谢各位的努力,警方的工作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请全员离开,这里全部由我们接手。”
佐藤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被目暮警部先一步拦下了只好忿忿的和其他警员一起收拾工具。
“他说的CCG到底是什么部门?我怎么完全没有接过相关通告?”佐藤压低了满是恼火的嗓音问上司,“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不会让他们在犯罪现场乱来!”
“合理的解释,我也想要啊。”目暮警部以同样的低声回答,“在当上警部时我就接到过一条奇怪的命令——当有以科学难以解释的案件时,出现的‘提箱者’CCG部门人员有权接手整个案件,也有权对一切质疑保持沉默,一切警力务必配合CCG部门的所有要求。”
佐藤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指令?简直胡来!”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玩笑啊,但前任警部很郑重的交代了好几遍……话说这么多年,我都快忘记这个了,今天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呢,传说中的部门,CCG。”
“……这样的部门我才不会认同!”
目暮听后苦笑着拍了拍闻名日本警界的年轻警花的肩膀,“你就是太要强了,佐藤君。”
看所有人准备离开,白发又补充:“啊,血样和现场照片也请全部留下,那些东西被警局归档记录了可就麻烦了呢。”
“这个奇怪脸的混蛋!”佐藤捏紧拳头咬牙切齿。
“嘛嘛,冷静点,佐藤小姐。”高木赶紧凑到耳边劝慰,“公然反抗的话会给目暮警部添麻烦的吧?”
被提醒了这一点,佐藤奇迹般的压制住了熊熊怒火,她狠狠瞪了提箱者一眼,手一挥,道:“走了,高木!”
“唉?去、去哪?”
“回去看资料!我们要通宵了!”
“啊、是!”
直到所有警员陆陆续续的离开,亚门钢太郎才开口:“这样好吗?您明明可以用更温和的方法使他们配合,警方也是一个不错的助力。”
他说起话来和他本人形象一样低沉有力,每个字句清晰平稳,透露着一股刚强认真。
“算了算了,让警方介入帮忙搜查什么的果然还是不要了,普通人就该过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幸福日子。”真户不在意的摆摆手,“喰种这种恶心低等的野兽的存在,有我们知晓就够了,随便牵扯普通人进来是很不负责的做法。”
没错,为了避免骚乱,披着人类外皮的食人生物的存在并未对大众公开,高级机关与有关部门外,大多数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这世上除人类外还有另一种智慧生物,这种表面与人类并无差异的生物被称作“喰种”,只知道进食、破坏,对社会没有任何贡献,连家畜都不如,是必须消灭的“绝对的恶”。
而真户吴绪与亚门钢太郎所在的部门也是从未向外公布的,Commission of Counter Ghoul——简称CCG,是专门研究、捕捉、驱逐喰种的秘密部门,对所有疑似喰种造成的案件拥有无条件最高指挥权。
为了方便调查而将一无所知的普通警察牵扯进喰种的案件的确太过危险。亚门点点头,算是认同了搭档兼导师的做法。
“那么该开始工作了。”真户绕过脚下的血泊,“还真是一片狼藉的捕食现场呢,意外的让我觉得很眼熟。”
亚门深有同感,这惨烈的场景'近期不止一次出现过,造成这些的罪魁祸首毫无疑问是当局正大力追查的:“大喰。”
“没错,只有它才会这么没吃相的把猎物洒的到处都是。”
两人在被钢条钉死的喰种面前停下。
“死的是一只母喰种呢,你怎么看?亚门君。”
打量着紫发女性的尸体,亚门斩钉截铁的回答:“是喰种做的。”单纯的事故不可能杀死一只喰种,能做到的除了搜查官外,就只有喰种本身,“事发时还有别的喰种在场,是另一只——或者好几只杀了这名女性喰种。”
“不错。”真户点头道,“问题是,这只母的是大喰吗?或者另外一方才是大喰?”
“自有马特等加入以来,近十年CCG抓获、驱逐、捕杀的喰种已超过五位数现在正朝六位数逼近,不是说余下不多的喰种形成了一个有管理系统的集团了吗?现在却又出现这种喰种互相残杀的事件。”
“谁知道呢,野兽的思维是人类无法理解的啊。喰种集团化也还只是推测,并没有定论,再说,这群剩下的苟延残喘的杂碎就算聚集到一起也成不了气候,被CCG消灭只是时间问题。”真户说道,“别想那么多,专心于手头的案件吧,亚门君。”
“线索不多,得进一步分析才能推论……”亚门说着,又想起了什么,“等等,现场只有这一具喰种的尸体,却没有人类的,无论再怎么饥饿,喰种都不会将人类整个吃干净,更何况大喰每次作案只挑选最容易入口的部位进食。”
“这是另一个疑点。”真户半蹲下拿起警员们留下的血样,晃了晃,“叫处理班过来吧,把现场整理一下,我们先带着血回去做检测。”
“是。”
“等等我,佐藤小姐!”高木跟在女警身后一路小跑,明明对方还踩着一双高跟鞋呢,竟然仍能走那么快。
真糟糕了啊,看来佐藤小姐现在的状态是超级生气的。高木在心里高呼不好。
佐藤突然停下,高木脚下来不及刹车差点撞上去。一看四周,根本不是熟悉的路,他苦着脸问:“我们不是要回局里吗?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那个奇怪脸的混蛋以为三言两语就可以接手我的案件吗?”佐藤双手撑腰,一脸气愤,“他想的太美了!高木!”
“在!”高木条件反射的立正站直。
“我们自己调查!”
“是!”停顿两秒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哈、哈?别开玩笑了!佐藤小姐!目暮警部会生气的!”
“如果放着不管我也会超级生气!生我自己的气!这么轻易放弃才不是我佐藤美和子!”
啊呀,出现了,绝不言放弃的警界之花。
高木对这样的佐藤倍感头疼,同时也对为这样难说服的佐藤无比着迷的自己倍感头疼。
怎么办呐,他就是超喜欢认定了目标不会动摇的佐藤小姐,那样的她太耀眼美丽了,他根本没法移开目光。
高木塌下肩膀妥协了,“是是,我知道了,可是我们根本没有线索,要怎么办?”
“谁说没有线索?”佐藤狡黠笑着,打开外套的拉链,拿出藏在怀里的取证袋,“最大的线索可就在我们手中呢!”
看清那是什么后高木发出一声惨叫:“啊啊啊啊!佐藤小姐!私藏证据可是很严重——”
“少啰啰嗦嗦的啦,走了!”
*
天空颜色渐渐由深变浅,山中浓浓的雾也正逐步散去。
今天是父亲的忌日,田中先生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早早起床开车来到墓园,徒步上山给父亲的墓碑除除草整理一番。
因为是单亲家庭,全心全意照顾自己爱护自己的只有爸爸,田中先生对父亲的感情十分深厚,十几年来的上山扫墓从未因任何外力中断过,守园的管理员都认识他这个每年今天第一个上山的孝子了。
“今年又是天刚亮就来了呢。”年纪也不小了的守园人笑着对他打招呼。
“您好。”田中先生捧着大束白色花朵对守园人微微鞠躬,“您也起的很早呢。”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一大早就跑过来啊,今天你又是第一个来扫墓的,有你这样孝顺的儿子,令父在九泉下想必也是十分欣慰的吧。”
“哪里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
“能像你这样每年坚持的年轻人已经不多啦,像我家的臭小子,以后肯定不会记得我这个老头子的忌日。”
“您太悲观啦!”田中失笑道,“那么我先上山了。”
“喔,雾还没完全散,上山时要注意一点呀。”
“是,您辛苦了。我先上去了。”
山中除了偶尔的鸟鸣外,只有他一步一步踩在石台阶上的脚步声,迎面而来的风都带着清新的湿意,老实说,田中还挺喜欢这上山的过程。
走台阶总能让他想起父亲的大手。因为他从小就体弱多病,上台阶走不了几步就会气喘吁吁的停下,父亲从来不会抱着他走,他总会用他温暖的大手包裹住他汗湿了的小手,牵引他继续走下去。
爸爸不能代替你走台阶,只能尽自己所能帮助你,直到有一天你只能依靠自己走下去。
“我现在已经能自己走了哟,老爸。”田中喃喃自语着抽了抽鼻子,无论多少次,想起父亲的话他都忍不住流泪。
……一百,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一百零四……
哒,哒,哒。
一百零……唉?
他数着自己所上的台阶,发现突然多出了一个脚步声,是从上面传来的。
田中抬起头,上层的阶梯都被雾遮掩,看不清正从上面下来的人。
哒,哒,哒。
脚步声渐进,从上层走下来的是个穿连帽衫的男青年,他戴着帽子微低脑袋,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缺乏血色的下巴,年龄估计刚成年或更小一些。
山上的路有些窄,田中侧过身让出一条过道,男孩向他微微点头,停了一下,说,“好漂亮的花束。”
他的声音平淡且温和,带着少年人的清澈,十分悦耳,却没由来的让田中感到一种极为浓烈的年轻人不该有的疲惫。田中回答:“谢谢,这是给我父亲的。”
男孩凑近了些,对雪白的花朵深吸了口气,田中看不见他的上半张脸,但在心中猜测,应该是微闭双眼,舒展眉毛,睫毛都在轻颤的样子吧?男孩回到原位,露出的下巴对田中浅浅微笑,“您的父亲真幸福呢。”
田中不知如何作答,就呆呆的站在原地目送对方下山,直到雾将青年略显细瘦的背影整个吞噬。
守园人先生不是说我是第一个上山的吗?原来有比我还早来扫墓的人啊。
田中先生后知后觉的想着,继续上山。
那真是个气质难以形容的男孩呢,身上还带着泥土的清新味道……为什么说起话来弥漫着那么深的悲伤呢?
他来到父亲的碑前,将花束放在地上恭敬地拜了几拜,说起这些日子自己的发展、工作上的事、正在交往的女生,这时它余光瞥见临着父亲墓碑的另一墓碑前的草被除过了,泥土也有被翻过的痕迹。
是那个孩子过来拜过了吗?
田中想了想,从花束中抽出两枝放到了这个刻着“金木”姓氏的墓碑前。
这件事在田中的人生中平淡又微不足道,就像长河中丢入的一块石子,只引起了一圈涟漪便沉入底处,再不见踪影。
田中先生下山后就将这事忘在了脑后,没再想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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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暂定周更,每周二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