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归处

　　十五分钟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最后投票入口已关闭，委员会成员从后台统计好了各个入口的票数，经过监督组全员核算无误后，由书法部的一位前辈郑重其事地在两张硬卡纸上书写了最终结果，分别装入信封内交给了主持人。
　　中场休息时间也到此结束，后台休息的候选人们重新回到了舞台之上。

　　“让各位久等啦！学园祭进行到了尾声，我们的选举舞台也即将迎来最高.潮！今年象征荣誉的桂冠究竟会落入哪位候选人的手中呢？让我们赶快揭晓谜底吧！首先是第二十八届Mrs.上井——”主持人一边把尾音拉得长长的一边斜眼观察人群表现，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台下那无数张脸都找不出多少紧张，他不由撇下嘴：“喂喂喂，大家都不期待的吗？这可是激动人心的Mrs.上井揭晓时刻哦？想要为心仪的选手祈祷，就趁现在了哦？”

　　如此发言，跟讲了个冷笑话差不多，众人陷入短暂沉默，接着各式各样吐槽接二连三响了起来：
　　“呃，虽然很希望我们科的美咲酱能夺得Mrs.上井桂冠……但乐观如我也知道有些事情是祈祷不来的，对不起了美咲酱……”
　　“还用猜么，我用下个个月的零用钱打赌，今年Mrs.上井绝对又是会长大人。”
　　“呵，胆小鬼。如果不是千代宫会长当选，我敢把接下来整个学期的生活费全部捐给学生会当经费。”

　　“唉，什么嘛，扫兴的家伙们……既然你们都不愿意配合，那就一起来看看Mrs.上井的结果吧。”众人已笃定结局的表现让主持人分外失望，摇着头打开信封将印有结果的纸张取出，目光刚挨到纸面，被扫了兴致的表情登时变得无比错愕，嘴巴张得可以把话筒整个吞下去：“什么？！这可真是、这可真是，今年的Mrs.上井竟然——”

　　他的表现顿时让惊愕犹如火烧草原传遍了全场，不止台下也包括台上，都引起轩然大波：“诶？今年Mrs.上井不是千代宫会长？！”
　　“怎、怎么可能？那个人可是超规格选手啊！”
　　“难道……所有人都太相信会长票数一定会很高，觉得少投一票也不算什么，所以反而都没有投给她？”
　　“既然如此那最高票的得主肯定是绘理奈吧！”
　　“不对不对，刚刚的最后投票页面你有仔细看吗？竹井当场宣布了弃权，所以投票通道根本选不了她。”
　　“啊啊啊！难道是我们的美咲酱！天呐美咲酱万岁！”

　　音响播放密集鼓点，给本就燥热的氛围再添薪柴，温度不断升高，所有人的期待之情都被充分点燃，一些另有支持对象的观众不禁十指交叉握在胸前，嘴里念叨着东方西方各路神佛；台上的Mrs.上井候选人们也屏住了呼吸，一双双眼睛牢牢黏在那张信纸上，小心翼翼的期待一个奇迹。

　　鼓点陡然一顿，不断上升的期待之心也悬至最高点，只待结果公布，便绽开无数惊喜的彩带。
　　紧接着就听主持人用抑扬顿挫的怪声宣布：“——竟然！还是千代宫会长！”

　　——哈？！
　　这家伙真是够了！

　　听到被硬生生剔除出去的正确答案，大家的心脏被高高吊起又猛地坠地，台上话音才落，顿时骂声席卷广场，不少人被出乎意料的回旋镖打得东倒西歪，又气又好笑地吵吵嚷嚷不停：“什么叫‘竟然还是千代宫会长’，根本就是意料之中的标准结局啊！”
　　“哪里值得摆出吃惊得要命的样子，你到底在惊讶个什么劲！根本就是恶趣味爆发了吧！从舞台下来后最好别被我逮住。”
　　“居然让你狠狠耍到了！随便相信你的我真是个笨蛋！”

　　主持人像是根本没瞧见下边精彩纷呈的表情，没心没肺笑道：“哈哈哈哈Dokiri（整人）大成功！总算有点儿学园祭现场的快乐氛围了，都燃起来了吗？噫耶——”

　　全场中少有的心态始终平静的金木余光发现，同在台上的女子候选人们嘴角抽动，都悄悄握紧了拳头，貌似很想给那调动了所有人心情的背影一拳。
　　……希望这位跳脱的前辈在选举结束之后能够安然无恙。

　　“‘哈哈哈哈’个什么劲啊！还笑得出来，更叫人火大了混蛋！”
　　“到底哪只眼睛看到有快乐氛围了？分明是想揍你一顿的氛围好吗！”
　　“就是说啊，坏心眼的家伙把我刚才浪费的情绪值还回来！”

　　“呀——话说回来，不愧是我们上井引以为豪的辉夜姬大人。”他继续装作听不见，自顾自单手整了整衣领，不再嬉皮笑脸摆出了正经姿态：“加上本届，千代宫会长达成Mrs.上井三连霸了呢！虽然会长十分可惜未能到达现场，可还是请所有人一起为她献上真诚祝贺的掌声！恭喜你，千代宫会长——”

　　尽管被语言戏弄了一番使人火大，可没谁会拒绝主持人的建议。为所倾慕的会长大人献上祝贺远比教训这家伙重要得多，暂且放他逃过一劫吧。

　　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女子候选人们无奈地对视几眼，彼此嘴角都挂着同样无奈的苦笑。说一点不失望肯定是骗人的，站在舞台上，谁能忍住不抱有摘夺最高桂冠的梦想呢？
　　但输给会长大人也不算丢人，在上井就读的学生最能明白那位会长有何等可怕的人气，大家其实各自也做好了相应心理准备。
　　因此在短暂的失落后，她们也能很坦荡地为未能到场的辉夜姬殿下鼓掌。

　　伴随着阵阵清脆掌声响起，许许多多学生双手拢成喇叭，朝天空大声喊道：“祝贺你！千代宫会长，Mrs.上井三连霸达成！”
　　还有“最喜欢你啦会长大人”“拜托了请和我交往吧”等等包含私心的高呼夹杂在内，引起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少做梦啦”的嬉笑打闹。

　　待献给最新一届Mrs.上井（虽然还是那位）的赞美渐渐息止，不必刻意维持秩序，所有人自发地便安静了下来，站满密密麻麻人群的偌大广场，竟只有偶尔几句压得极低的窃窃私语。
　　虽然刚才经历了点儿（不必要的）波折让心脏受挫了一回，也依然挡不住此时此刻再度冉冉升空、并且更加灼烈的期待。
　　因为接下来才是今夜万众瞩目的谜题揭晓之时，不少学生为此还私下设了赌局。

　　时刻把握全场节奏的主持人不可能注意不到大众的认真，这正是他所期望的，很是兴奋地扬起了捏着另一张未拆信封的手，“哦哦！我就说选举现场没有紧张感怎么行，终于打起精神来了，这才像话嘛！”

　　也许因肩膀上的装饰物羽毛刮到了皮肤不太舒服，藤白弘树状似随意地抬手摸了摸脖子，顺便朝着人群中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完全在同一时间，台下立即给出了回应，女孩们恨不能撕破喉咙的尖叫骤然打破紧张得快要凝滞的空气感：“Fuji！shiro！For！ever！”
　　“L！O！V！E！Su！Te！Ki！”

　　站得离后援团近的观众猝不及防之下给吓了一跳，纷纷缩紧脖子，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身前，摆出防御的架势，而后反应过来她们正进行应援，看了眼身披“藤白”字样羽织的女孩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那位名为藤白的候选人。

　　台上的白西服套装青年先没有动作，过了两三秒，像是才注意到聚集于己身的视线，于是略显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肩膀跟着小幅度跳了跳，冲望向自己的人群挥手致意，脸颊也染上一层淡淡红晕，似乎为支持自己的女孩子们自主爆发的应援呼喊感到有点儿害羞。

　　……拜托了，别再一个劲展示蹩脚演技了。
　　眼皮拉平成死鱼眼的英良抱着胳膊抖了抖，浑身上下都浮起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听过新认识好友们七嘴八舌讲解的菊池纱树从高清晰度手机屏见了那略带羞窘的泛红笑脸，只觉得被硬生生灌了一碗满是浮油的隔夜冷汤，差点儿拿不稳手机，“呜呃，是我的错觉吗？感觉那位藤白前辈表演欲有点强？”
　　“纱酱不必用词那么委婉，他就是超级做作，还自以为演得很好，呵，哪来的大根役者。”世津子直白地翻了翻眼，不愿让那无耻的家伙独自抢占宝贵的焦点时刻，由此下定了决心，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对自己的队员们道：“应援助阵可是我们的专长，上井女子啦啦队会输给业余人士吗？”
　　早对台上“大根役者”酝酿了一肚子不忿的女孩子们闻言，齐刷刷地望向队长，眼睛俱是一亮：“才不会发生那种事！请下指令吧，captain。”
　　“好——是时候让他们见识见识专业人士的手腕了！校歌第一节，C阵型——”
　　“喔！”

　　训练有素的女子队员们在斜坡一字排开，非队员的菊池纱树连忙退到队列边缘，在她有些不明所以的注视下，啦啦队员们按排列的顺序分作奇数和偶数，奇数组跳跃时偶数组屈膝矮身，偶数组跳跃时奇数组屈膝矮身，形成有序律动起伏。
　　再接着拍手打起了节拍，以简单的2/4拍把握住节奏，和声唱响上井学校人人熟悉的旋律：“上井，上井，在前进时高呼你的名字——”

　　一句开头便有吸铁石般的效果，立马将周围上井学生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欢快地加入了节奏：“用你授予我的知识，去追寻最高的梦想——”
　　第一枚多米诺骨牌推倒，小小的初始能量迅速产生了系列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人跟唱，双臂高高举起，整齐地打起了节拍，远远望去宛如强风吹拂一片生机勃勃的芦苇荡：“无论身处何方，都给我指明方向。”

　　一字阵队最外侧的啦啦队队员一把拉起了处在状况外菊池纱树的手，冲她展颜一笑。
　　纱树眨巴眨巴眼睛，原本“合唱校歌什么的好土好丢脸啦”的想法抛诸脑后，洪亮的歌声化为巨船，乘着她飞上了云端，她露出与大家如出一辙的灿烂笑容，和伙伴、和越来越多受感染的人群，一起高声唱道：“鼓足精神，大声喊——”

　　世津子身边的两名队员双手交叉，以手指织成牢固支点，让她屈膝踩上去，以此为着力点猛地蹬直一跃而起，下方两人也抓准时机朝上送力，配合极其巧妙，轻轻松松便将队长的身体高高抛起。
　　兼具力量与柔韧之美的躯体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转体，松松系于脑后的发带因惯性滑了出去，满头秀发挣开束缚，在夜空绽开青春跃动的花朵，甚至比烟火来得更加夺目照人。

　　“加油！加油！”
　　“加油！加油！”

　　踩着校歌第一节末尾的加油声稳稳落地，世津子立刻扬起脑袋，长发甩在背后展露明媚笑脸，和伙伴们手牵手高举头顶，齐声在段落后面接道：“金木君——加油！加油！”

　　上井无人不知的歌词早就吸引了广场侧目，当看见女孩从平地起跳，完成高难度转体，犹如鸟儿起飞般轻盈自在的身影立刻收割了大量赞叹，紧随其后的加油更是引起了无数倡和跟随。

　　“哦哦哦看见了吗？那个女生跳得超级高！滞空感超厉害！话说是金木君的Fan？我也投票给他了呢。”
　　“不愧是石川老师哈哈哈哈哈，人气超高的！一起为他应援吧！金木君加油！”
　　“我也是，实不相瞒，明明今天才第一次见，连话也没说上，就已经被深深吸引了，这体验实在不可思议，总之加油啊金木君！我会好好支持你的。”
　　“请登顶上井的宝座吧，金木様！加油！”

　　支持喝彩此起彼伏，勾连成拍打礁石的滚滚波涛，撼动了新搭建起来的舞台，震动从地板传递至脚底乃至全身。
　　精心策划又一次遭到打乱，藤白弘树鼻翼几度张翕，从后台到现在，积攒了一个多小时的怨怼化为揭开封印的魔物，再也压制不住张牙舞爪，占据了本就无多余容物空间的心房。
　　他偏过头面向白发青年，死死盯着那张因缺乏波澜显得分外可恨的脸庞，从唇缝里挤出极轻的气音与极重的咬字：“啧，真是小瞧你了啊，居然贿赂了女子啦啦队，真会给自己造势，那些女人从你这儿捞了多少好处，肯为你如此卖力。”

　　金木本无意回应泼淤泥一般毫无道理的责难，可一听言语里竟然还牵扯上了无辜的女孩子，只觉得这位的无耻程度再次打破下限。
　　“前辈慎言，”未用眼罩遮掩的眼睛冷冷扫过去，“随意攀咬他人的恶习还请尽快改正。”
　　“难道想说她们是自主为你应援的么！少装模作样了，令人作呕。”

　　如此倒打一耙的指责若是让啦啦队女生们知晓了，估计要气得冲去活动室再冲回来，气势汹汹地跑到舞台上用表演指挥棒用力敲他的脑袋。

　　白发青年的语调与浑身颜色如出一辙，挈着从冰原上空席卷而过的霜气，寒意能从皮肤渗进骨髓，“有许多双眼睛正在看着前辈，摆出这样的表情真的好吗。”

　　半面被灯光照射、半面没入阴影的脸皮略有抽搐，想必脸颊里边的牙齿咬得都快要碎掉了。
　　藤白弘树十指收紧，指甲深深掐入肉里，好不容易找回了些许理智，努力控制表情，只用眼睛恶狠狠地剐过去，当做撂下狠话。

　　习惯把控全场的主持人这会儿没再试图压制大家的声音，反而也跟着欢呼了几道，“我已充分感受到各位的热情了！那么事不宜迟，让我们揭晓答案吧！”

　　终于来了！
　　一句话让多少人绞紧了双手咬住了嘴唇，聚光灯左右扫射，一张张或冷静或紧张的脸在雪白灯光下一闪而过；大屏幕滚顿播放着每位候选者的照片，急促密集的鼓点敲打在无数人激烈跳动的心脏上，几重叠加使血管中的热血奔流更湍急，头脑更加发热。

　　主持人熟练地单手拆开信封，拇指推出硬卡纸，规整书写的一笔一划浮出了水面。
　　视线定定的在只有自己一人知晓的名字上顿住，高扬眉梢缓缓落下、勾起唇角拉成直线、瞪圆的眼睛敛为舟形，所有起伏都被抹平了。

　　那表情是什么意思？不对、怎么突然就面无表情了？
　　主持人陡然空白的表现让企图从五官摩挲端倪的观众大为光火，并不免生出了些微惴惴不安：难道看到了爆大冷门的结果吗？台上男子候选人人气最高的就属藤白弘树和金木研二人啊，难道都不是？那看到的究竟是谁的名字？

　　白发青年依旧神色淡淡，眼神平静的投向远方，心思全不在那封信纸上边儿。

　　喉结上下滚动，藤白弘树可以听见巨大的吞咽声在体内回响，鬓角不知不觉渗出了汗珠。
　　过程有多少意外都不要紧，他只要结果。

　　过于密集的视线让开放式空间也变得粘稠，空气化为了凝胶酒精，只需一粒火星，便能瞬间燃起熊熊烈焰覆盖整个广场。
　　在如此可怕的瞩目之下，主持人不慌不忙地放下信封，同时另一只手把话筒凑到了嘴边：“第二十八届Mr.上井是——”

　　是的，都到现在了，他还敢刻意拉长了声音。
　　并且此次效果极佳，叫无数人跟着呼吸急促，若非担忧贸然出声会打断重要的结果公布，一定要气急败坏地大叫这家伙怎么这么会吊人胃口！

　　尾音硬生生拖了快二十秒，已有人急不可待跟猩猩似的捶胸顿足，主持人肺活量算耗干净了，“吁”一声喘了下，正当众人以为谜底总算得以揭晓之际……这家伙说的居然是：“——公布之前先进一段CM。”

　　又来？！学园祭怎么可能有广告（CM）可以进啊！！

　　屏息以待的观众们差点没换上气，声势浩大吐槽再度连成波浪全部冲到了主持人脸上，广场上的人头攒动变成了拳头攒动，一个个扬得高高的拳头恨不得往那张得意洋洋的表情上用力砸。

　　“少胡扯了！学园祭哪来的赞助商啊喂！”
　　“噗咳咳咳咳咳——适可而止你这家伙！要紧时刻开什么玩笑，都害我给呛到了！”
　　“耍人也该有个限度吧混蛋！之后一定要把你绑起来扔到上井人工湖当鱼饵！”
　　“可恶！别再让我提心吊胆了赶紧公布结果啊啊啊——”

　　遭到前所未有激烈抗议的主持人连忙咳嗽几声，扭头躲过话筒收音，嘀咕了一句“都太没有幽默感了”，再把脑袋转回来：“抱歉抱歉，不会再胡闹了，我宣布，本次的Mr.上井是——”

　　方才的愤慨顿时收声，即使还有愤愤不平的嘟嘟囔囔，也立马被旁边的人或笔噤声手势或直接捂嘴给拦下了。
　　收拾恶趣味的主持人什么的，一切等结果公布了以后再说。
　　当务之急是谜题揭晓，为了自身几度变速的心脏考虑，一分一秒都不能有耽搁！

　　分散在广场不同位置的人们将目光投向聚光灯下的焦点，虽然身处各地，但都怀抱有相同的祝愿——

　　“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和服研究会的女孩子手拉手向各自知晓的神明祈祷，心脏都快跳出了喉咙，过于集中过于紧张导致失了力道控制，把彼此皮肤都捏出了红印，可谁也没为此分心。

　　“哼哼哼，一切都在预料内，完美剧本是不可能出错的。”食指不断绕着卷发的前辈从鼻腔推出阵阵轻笑，自言自语间表现得极为笃定——如果卷着头发的动作没有那么快的话。

　　“加油呀，金木。”栗发青年眉眼弯弯，将投票页保存的截图发送至某个正用热血打气口号刷屏的Line群里，“呵呵呵，青学网球部大家都有在支持你哦。”
　　“金木成为本届Mr.上井的可能性是……”于脑内疯狂计算概率的刺猬头正念着结果，机器人一般平直的声音因惊讶而卡壳——原因来自Line群，继仙人掌头像发出图片后，一个不经常发言的天空头像也吐出了张投票页截图。扶了扶快滑落的黑框眼镜，平时难有波动的声线隐隐含带了笑意：“哦呀，没想到，连手冢也参与了。”

　　同一时间的上井校外，距离甚远的各处各地——

　　装修低调奢华的高级西餐厅全天闭店，只为了以最细致的服务招待今晚贵宾。
　　宴席已进行到了尾声，最后一道冰式甜点，淋了果酱的冰淇淋上点缀着几颗树莓和马卡龙，再辅以螺旋流线造型巧克力，仿佛将现代艺术雕塑缩放后小心地摆在了瓷白半月形盘中。
　　可惜由于长时间无人品尝，精心搭建的冰淇淋迷你景观已趋于融化塌陷了。
　　迹部景吾一只手肘撑着雕花红木椅将手机拿在眼前，另一只手食指抚上泪痣，“难得的学园生活，就应当尽情享受！呐，桦地？”
　　“是（Usu）。”
　　“哈啊……真是的，我特意来找你可不是为了做这个啊，迹部。”餐桌对面的客人，有着藏蓝色头发的同龄人无奈道，短暂叹气过后，圆形镜片下的眼睛瞥向搁置于桌面的一小块电子屏，“……嘛，不过除了文豪先生以外，我也想不出还有谁更适合Mr.上井的头衔就是了。”

　　某条街道随处可见的家庭住宅，二楼房间灯火通明。
　　相田丽子挥舞卷成棍状的书本，啪啪地击打在桌面，昂着下巴摆出教官抽查的架势：“每个人都投票了吗？没有漏掉的吧？”
　　挤在小矮桌旁边的篮球部部员们正襟危坐，纷纷握紧了拳头向上举：“当然，才不会让金木前辈输给任何人！”
　　“滴滴滴！”
　　其中一位有着水蓝短发的高中生正好此刻接起了一个来电：“黄濑君，有什么事吗？”
　　手机听筒里格外兴奋的高嗓音顿时在不甚宽阔的房间响起：“小黑子小黑子！你看上井大学官网了吗？Mr&Mrs.上井的最后投票，我们得金木前辈助一臂之力才行呀！”
　　“不必黄濑君提醒，诚凛全员已经投票了。”
　　“什么？好——我们海常也不能输！之后再跟小黑子聊天。”
　　在电话挂断的忙音中，日向顺平的吐槽贴合了在场部员的想法：“呃，哪里跟海常的胜负扯得上关系啊……而且现在投票界面已经关闭了吧。”

　　与东京隔有二十分钟新干线车程的神奈川，某栋现代公寓——

　　跟线性代数苦战了半小时，丸井文太的大脑终于撑不下去彻底宕机了，他咚一声额头自暴自弃地磕到习题本上，亮红色发丝铺满了全是计算过程的纸张，一副快要溺死在题海的凄惨模样。
　　网球部里已经给他们这群考试堪忧的问题青年下了最后通牒，期末考试敢有一门分数不合格，就别想在大学室内网球赛出场了，必须拿出打比赛的决心迎战考试！
　　……话是那么说，可数学题真的不是光靠努力和决心就能学明白的啊！
　　丸井文太发出小动物一般可怜的呜咽，已经在谋划不及格之后该怎么发誓保证补考一定好好加油以获得出场资格……搁在床子上充电的手机发出的震动惊醒了装死的他，立马扔下笔跳进软绵绵的床铺，抱住枕头拿起手机，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打开锁屏，哦哦，是赤也那小子在群里发消息了：【前辈们晚上好！今天是金木的最终决战日，请问前辈们投票了吗？】后面还跟了嫩黄小鸡小心翼翼探头、嫩黄小鸡握拳、嫩黄小鸡打气……一连串动态图。
　　欺诈师的白狐狸头像立刻飘了一段对话泡出来：【胆量不小啊赤也，副部长不是勒令你不把英文课文背完不许碰电子产品嘛，居然还有空来Line群聊天？】
　　另一位前辈的发言则一如既往仿佛机器人：【考试不合格几率从67.3%上升至75%。】
　　笔酣墨饱的书法头像蹦出落地有声的几个大字：【太松懈了！】
　　两分钟过去了，刚刚还活跃的头像陷入死一般的无言。
　　幸村精市：【赤也睡着了吗？】
　　切原赤也当场复活：【！！】
　　切原赤也：【哦对不起部长，我读书太用功一不小心睡过去了。】
　　“赤也那个笨蛋哈哈哈哈哈——”丸井文太笑得在床上滚来滚去，脑袋都差点儿撞到墙，全然忘了自己也是饱受学业折磨的一员。
　　他正想私下再吐槽偷懒遭抓包的后辈几句，就见自家部长居然发了一张投票页截图，并跟了一串气泡：【别担心，已经为金木君投过票了哦。】

　　同坐落于神奈川，但建筑风格大不相同的和式住宅——
　　“幸村。”真田弦一郎皱紧眉头，望向在自己家讨论室内网球赛阵容的网球部部长。
　　“不告诉赤也的话，他会整晚都没心情学习的吧。”长相秀美的青年微微一笑，深蓝色双眸挟着揶揄的光芒，“而且你不是也投票了吗，真田。”
　　副部长习惯性地压低帽檐，手指却在额头前面捏了个空，才想起在家中并未戴帽子，于是语气硬邦邦的说：“……帮助过立海大部员，理应有所恩返。”
　　“呵呵呵，真老派呐，也真不坦率。”

　　镜头迅速拉回东京上井校园。

　　掌控无数人心跳速度的主持人突然扬起嘴角，花好大功夫板着的脸再也端不住，露出了灿烂笑容。
　　只听他不再搞怪，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喊出了那个名字：

　　“金木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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