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归处

作者:Hanah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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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7 [训诫]



      在云霄飞车般跌宕起伏的心情中耗了十多分钟,桥本麻生总算找回了应有的冷静,虽说还会忍不住盯着白发青年看个不停,咬紧嘴唇拼命憋住奇妙的微笑,导致表情时有奇怪变形,不过与之相对的,思路倒是变得越来越清晰了:“现在来讨论最重要的事宜,关于今晚的Mr&Mrs.上井舞台。首先,金木君现在最好先不要出现于人前。”
      “啊?为什么?”
      “你见过哪本书翻开第一页就直接告诉你高.潮情节的?悬念要留到最后揭晓是常识吧。”她双手叉腰化身雷厉风行的王牌经纪人,摩拳擦掌要为最看好的闪耀种子打造最完美的出道舞台:“当然是要让金木君等到晚上再在大众面前亮相,那样效果才是最好的!”
      “桥本……”一经点拨,英良大受震撼,背后仿佛浮现惊雷轰鸣闪电劈过场景,脚下不稳踏踏倒退两步,语气又惊又喜又叹又敬:“怎么回事?是天才吗?桥本你根本是个天才吧!”
      “哼哼哼,在这方面你还有得学呢,事到如今居然还敢直呼我名,好好用上尊称啊喂!”
      “是!师匠,大师匠!”

      被排除于讨论之外的当事人:“……”
      这二位搭档的即兴短剧越来越熟练了,干脆组队出道参加《M-1》漫才大赛好了。

      “总之金木君下午不能再去广场帮忙了,那里太多人了。”
      “没问题,我去解释,前辈们肯定会理解的,不如说大家都很想把这个顽固的家伙送到保健室去好好歇息,一直在现场工作反倒叫人分心。”
      金木不住略有不满:“英说得好像我在碍事一样。”
      “呃…虽然不想打击你,但……其实是有点点碍事呢。”
      “哈?哪有那回事,我明明很认真的有在工作。”
      “问题在于,大家都很担心你啊。没注意围着你打转的视线吗,估计有不少人担心你会突发贫血之类的晕倒在地,都一边忙手下的工作一边仔细盯着你准备随时急救呢。”

      喰种仔细回忆了下,在现场坐着时超敏锐感官确实总在发出“又有视线飘过来了”的警告,不过都造不成威胁,他也就自动无视,只关注英一人去了。
      ……如此想来,对“碍事”的评语无力反驳。

      “总之,现在得找个不会有人的地方把金木君藏起来。可是学园祭吸引了大批校外游客,每栋楼都是人……唔,永近有想到适合藏身的好地方吗?”
      搓着下巴思忖片刻有余,黄脑袋上亮起了一颗灯泡:“啊!有个完美符合条件的地点。”
      “诶?在哪里?”
      “乾前辈。”英良竖起食指,信心满满的说:“前辈研究的特制饮料在学园祭第一天杀害了——咳咳不是,口误——放倒了一大批客人后,他的活动室就一直冷冷清清无人肯踏足了。”

      即使跟他口中的乾前辈没有任何接触点,桥本也立刻恍然大悟。

      校内论坛“学园祭大赏之惨剧·腌带鱼之殇”乃医学科乾贞治的成名之作。
      回溯到学园祭第一日。
      医学科活动室门口挂起“特制饮料乾汁!一百日元一品”看板,好奇的客人一进店便会被桌上三十五枝高脚杯垒起的三角金字塔震撼到,玻璃杯中盛装的饮料清亮极了和波子汽水差不多,在桌角还以玫瑰花与玻璃珠等饰物点缀,在灯光下格外漂亮华丽,简直是高级牛郎店里最阔绰的公主殿下预约的香槟高塔。
      当天被骗到的受害者(不是)数不胜数。
      医学科活动室门前店内横尸遍野,三十余位学生及游客不幸遇害(不是),死者(不是)面色发青两颊凹陷口吐白沫,宛如风干了三年的腌带鱼,形容极为凄惨,叫人望之生畏闻之色变。
      伫立于众尸身(不是)中心的刺猬头青年鼻梁上的方型眼镜反射着诡异的白光,似乎十分得意于自己杰作的效果。失去了目标香槟塔的灯光自下而上照射在他脸上,打出大块儿黑白分明的阴影,活脱脱一个心狠手辣杀人无数的大反派嘴脸。
      这幅世界名画被相机忠实的记录下来挂在校内论坛,供大家瞻仰,用以警示不要再有可怜人上当受骗。

      桥本麻生啧啧称奇:“仅靠一种饮料就叫所有人闻风丧胆,也算了不起的才能呢。”
      “金木之前有尝过乾前辈的饮料来着,当时吐得好厉害。还记得是什么味道?”
      金木闭上眼,露出不忍多想的表情:“……死亡如果能用味道来表达,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吧。”
      “呜哇,好夸张……话说活动室的其他前辈们不在吗?”
      “安心吧,都不在。”不知从哪儿获得详细情报的英良解释:“说是‘晚上做梦都是夏威夷蓝已经到了光只是看见特制饮料就会吐的程度’,全部抛下乾前辈,去各自社团帮忙了,众叛亲离也不过如此。”
      “喔噢,那可真是极佳的藏身地点呢。”

      志同道合的桥本和英良你一言我一语定下了安排,围着金木转了几圈确定和服合身不需修改后,她便让英良立刻把人拖回洗手间换回常服,并用连帽衫的帽子遮住头发,当事人在进入状态的二人面前根本没有插话的余地,完全沦为了服装店塑料模特,全程任由摆布。

      在熟悉学园各条小道的英良的领路下,二人几乎贴着墙踩着阴影而行,一路鬼鬼祟祟形同小偷,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平安无事到达了医学科大楼。
      许是坐落地段较偏,或是前些日惨剧闹得太过,整栋楼都没多少人气,跟其他学院热闹欢腾的氛围简直天差地别,也多亏于此,金木和英良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到了“特制饮料乾汁!一百日円一品”看板门口。

      拉开门,两人齐齐礼貌问好:“中午好,乾前辈。”
      “打扰了,前辈。”

      室内也是花心思好好布置过了的,没有常年弥散在医学科大楼的药味,空气中有股令人舒适的淡淡玫瑰馨香;每一张本该用于实验的桌子都铺上了洁白干净的桌布,其上垒有刚刚提到的华丽香槟塔,光线斜斜照射下来,在洁白桌布上投了一片宛如浅滩海水的蓝色光晕。
      可惜如今一位客人也没有,一张接一张白色桌布将整个活动室气氛衬得格外萧条惨淡,可媲美歌舞伎町街上在倒闭边缘苦苦挣扎的牛郎店。

      扫视一圈,除了坐在窗边正消沉的对着天空发呆的刺猬头前辈,就再也找不出其他活人存在,英良很满意:“果真一个人都没有,这么冷清真是太好了。”
      被逼迫把兜帽拉到最下都挡住了鼻子的金木揭开帽子,用手肘顶了顶身边人的肋骨,“英,说的太失礼了。”
      “啊哈哈,一不小心就……”

      “永近,金木。”乾贞治平平回应,心情明显不好,估计第一天之后就再没了受害者上钩对他打击不小。不过当他正面朝向两位后辈,那一头刺目雪白撞入毫无防备的眼睛,让他愣了愣,接着起了兴趣,语调不再毫无起伏:“哦呀,那头白发……真令人吃惊,看颜色效果,染发几率为7.9%,大概率为头发本色,所以之前的黑色其实是假发。金木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乾前辈的眼光真准呢。”虽然没打算再嘴硬撒谎头发是染色的,但这样轻易地被一句道出实情,还是不免让金木为前辈犀利的眼光感到有些惊讶,不愧是医学科的高材生。

      英良显然也深有同感:“凭肉眼就能肯定,乾前辈超级厉害,怎么做到的?有什么技巧吗?”
      “商业机密,无可奉告。有没有去医院核查变成这样的病因?”
      “检查过了,没查出任何疾病。”金木接过话题,不希望让英因此又燃起了把自己绑到凤氏医院的念头,“变成这样……是出于一些,呃,难以启齿的复杂原因,身体其实没问题的。”

      乾贞治仔细打量着白发青年,对翻天覆地的变化很有探究欲,不过后辈表现出的为难让他识趣的没在口头上过多纠缠,“听刚才话里的意思,你们是特意来我这里的吧,有什么事吗?委员会现在应该很忙吧。”
      “是很忙啦,不过现下重中之重是——”英良请求道:“能让金木在前辈的活动室躲一阵吗?就这样放出去肯定会引起大骚乱,估计舞台布置工作也会受影响。”
      金木小声吐槽:“哪有那么夸张了,英总爱大惊小怪。”
      “请回忆一下桥本同学的反应,再把人数翻百倍。”
      “大家的新奇感很快就会过的,而且学校里把头发染成各种颜色的人很多,我也不算最出格吧。”学园祭上奇装异服层出不穷,他还见识了用彩虹色麻花辫把会发光的十厘米高东京塔模型缠头顶上的女生,与之对比,只是发色有变都能称得上低调了。

      “我同意永近。被包围的几率超过86%。”乾贞治提笔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刷刷写字,“得更新记录才行,想必我造成的小意外很快就会被有关金木君的讨论压下去。”
      这似乎打破了他留给白发后辈的冷静印象:“诶,乾前辈也?”
      “无自觉到你这个地步已经是犯罪啦,审判决定剥夺发言权。”英良没好气的揪起搭在他背后的帽子,抬手盖住白花花的脑袋,还用力朝下扯了扯,又把帽檐拽回到了鼻尖位置。
      “我同意永近的审判。”
      “就是如此,乾前辈也了解情况了,可以麻烦你吗?晚上Mr&Mrs.上井的选举会再让这家伙出去,我会提前十分钟来接人。”
      “想待在这里当然没问题,不过居然特意挑了我的活动室……”方形镜片有白芒一闪而过,“是对我的特质饮品感兴趣吗?走运的家伙,库存正巧还有余,机会难得,就给你们打七折好了。”

      亲身体会过生化武器威力的喰种在帽子下断然谢绝:“完全没那回事,谢谢前辈的厚爱,不必麻烦了。”
      还说什么“库存正巧还有余,机会难得”,分明是完全卖不出去都堆在桌子上不知道学园祭结束后该怎么处理才对吧。

      英良大大咧咧补刀:“纯粹因为前辈的活动室压根不会有客人光顾啦,我家SSR白发池面作为隐藏角色藏在这儿刚好。”

      扶眼镜的手指顿在鼻梁上,乾贞治卡壳了三秒,缓缓放下手,本就平直的声线更是可闻的冷淡了好几度:“金木留下。闲杂人等可以离开了。”
      “呃那个,请问,闲杂人等,难道指的是我?”
      “能保有自知之明实在太好了。”
      “诶?我们不是在很愉快的聊天嘛,乾前辈怎么突然就赶人走啦。”
      “继续磨蹭真的好吗,午休已结束,委员会找你继续工作的几率高于85%。”
      “啊!都已经这个时间了。”一瞧墙壁上的钟表,英良大呼不妙,“还得去跟前辈们解释呢,我得先走一步了!”

      等等,英中午还没来得及吃任何东西。
      金木掀开遮挡视线的帽子,在塑料袋里挑拣出一盒牛奶与炒面面包,塞到急匆匆要离开的英良的怀里,“中午陪我耗太长时间了,英用这些垫垫肚子吧。”
      “哦,谢啦!你自己也吃一些,我先去啦。乾前辈,麻烦跟我家金木好好相处哦喔,那孩子有点怕生,得劳烦你多多关照了;金木,不可以到处乱跑,多吃点东西睡个下午觉养足精神,等我来接你喔!”

      我是商场里幼儿乐园的管理人吗/我是被放到商场幼儿乐园的小孩子吗。

      乾贞治与金木脑内吐槽微妙重叠了,二人也似有所察,身高差令他们默契地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对上了视线。

      “永近一直那么跳脱?”
      “……刚刚还不算他的全部实力。”
      “长时间陪在那么胡闹的人身边真是辛苦你了,金木。”
      “哪里,谢谢乾前辈不计较英的失礼。”

      有刚才那位过分活泼的角色做引子,不算熟络的两人之间气氛轻松了许多。

      “随便坐吧。不好意思,现在拿不出额外的招待物,只有矿泉水。”
      “不必了,我今天早上收到了许多礼物,乾前辈也请尝一尝吧。”说着,他将袋子搁在一张空白的桌上,塑料发出摩擦的声响,“前辈喜欢甜食吗?有很多巧克力糖果。”
      “谢谢。不过比起我,金木你才是急需补充能量的人,脸色看起来非常糟糕。”
      “啊……因为我长期只待在室内,不怎么出去活动,一直晒不到太阳缘故吧。”跟英在此问题上讨论得够多了,他岔开话题,“乾前辈一个人在活动室都做些什么呢?”
      “对窗外分析云层的厚度、空气湿度、风速,计算未来的降雪率。”乾贞治冷静的说,“从两周后开始,降雪几率平均每日增加的7.2%,预计十二月中下旬会有暴雪天气袭来,我已经算过八十六遍,绝对不会有误,要看看我的演算草稿吗?”

      算过八十六遍……这是在热闹精彩的学园祭里能耐得住性子干的事吗?
      从中品味出深深怨念的金木唯以干笑两声以作回应。
      热闹的学园祭等不来一个客人,也没有同伴在身边,好寂寞的日常,仿佛提前过上了子孙不孝的晚年生活。

      经过短暂冷场,黑框眼镜前辈突然没头没尾的问:“金木君,能给我看一下你的手吗?”

      果然会被注意到,漆黑的指甲很奇怪吧。
      “是,没问题。”前辈不像怀有恶意的人,金木只当他是好奇,便小幅度点头同意了,将左手递上前,手背朝上搭在对方的掌心。

      有网球运动经验的人指骨要大一些,其形健康有力,将后辈的手衬得略显纤细,即使附着了皮肤,也有种死去的枯骨裸.露在外的森冷感。
      乾贞治以拇指指腹按压他的指节,力度控制得很细致,像严谨的科研人员对待某种从未接触过的精密器械,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探索可动范围。

      每根手指都被控制着上下左右小幅度转动了一圈,金木忍不住发出疑问:“那个,乾前辈?”

      “果然,”盯着他的手的前辈脸上神色不是好奇,而属一种格外严肃的谨审。仔细观察沉吟片刻后,他笃定判断:“你受过非常严重的伤。”
      突然被下如此断言,喰种迟钝地歪了歪脑袋,“……什么?”
      医学科前辈继续道:“这种情况应该是手指连续不间断受伤造成的吧,血痂叠加次数太多,指盖下面的组织全部坏死,哪怕如今表面看上去痊愈了,淤血的颜色却是再也消退不了了。都到这种程度了,手指还能正常活动,称之为医学奇迹也不为过。”

      医学科高材生的眼光当真不容小觑,全给说中了。
      喰种不自觉睁大了眼,居然被看穿了。
      当初手指被壁虎不断剪断,又不断被迫进食后快速再生,仿佛陷入循环播放的三级片胶卷,到底断了多少根手指根本数不清,只依稀记得当时的断肢连整个铁皮桶都盛装不下,血淋淋的堆在残缺的脚边,跟塑料玩偶的可拆卸部件一样廉价。
      即使如今并未给日常生活造成行动上的不便,指甲也作为曾经历过的可悲历史的证明,将血水一次次凝固一次次结痂的深色保留了下来。

      以上内容自然不可能作为解释说出来,那么他该如何面对前辈的好奇心呢?
      ——可是出乎金木的预料,前辈此次的重点并不在“医学奇迹”上。

      乾贞治轻缓地松开了手,黑硬笔直的双眉向眉心皱紧,语气低沉:“金木,遭受长期暴力应当报.警处理。”

      诶?
      正努力思索如何过医学科高材生这一关的喰种被未预料到的关心打得措手不及,打了大半的腹稿统统作废,一时接不上话来。

      他的无言让乾贞治会错了意,遂又道:“如果属于熟人作案,你不方便亲自报案,我可以为你提供援助。”

      重点竟在这儿?不对,“熟人作案”……乾前辈该不会以为是英做的吧!
      绝对不能让他对英产生那么糟糕的误会,金木忙不迭解释:“乾前辈误会了,英没有做任何不好的事!这些只是…只是……”

      “我没有指永近,那家伙在学校98%的休息时间都黏在你身边,任何一个没有双目失明的人都能看出他对你的维护,属于他所做的可能性无限趋近0%。”
      并且那份维护在他这个旁观者眼里都到了有点儿过火的程度,简直是生怕一没留神就会有人冲过来谋财害命的警戒状态。
      保护欲强成那样,已经超出正常的界限了,双方均是成年男性,适当保持各自的个人空间才比较好吧。

      可惜后辈压根儿没品出潜台词,反倒露出了略微不好意思的微笑,用黑漆漆的指甲轻轻挠了挠脖子,“啊,在前辈眼里是那样的吗。”

      宛如秘密交往中的小情侣上街约会时意外遇到熟人被撞破,羞窘又带点儿欣喜……等等,打住——乾贞治为自己奇妙的联想顿了顿。
      ……罢了,既然当事人觉得那奇异的距离感很好,他便不再对此指手画脚做多余的事了。

      但另一个问题不得不提。

      “再说起你的发色问题——你说医院给出了身体无异样的检查结果,那么白发大概率是出于心理压力导致的了。我收集过金木你的资料——抱歉,这属于个人习惯,并非刻意针对,所有内容我保证不会向他人展示过——如果你的亲戚对你施加过精神和身体上的虐待,那么他们理应受到惩罚。”

      一长串分析加劝导让金木听得略有茫然,他迟缓地眨了眨眼,顺着对方的话整理思路。
      “亲戚”,嗯,十有八.九指的是姨母一家。
      看来,前辈误以为在姨母家借住的日子里自己遭受了长时间虐待,在指甲留下了去不掉的痕迹,同时精神压力过大让头发也花白了。
      乾前辈真的好厉害,几年前寄养的过往都给查出来了,已经到达私家侦探的水准了吧。
      话说回来,姨母对自己远远算不上和蔼可亲,他在那个所谓的“家”里未曾获得多少值得留念的美好回忆,可也没必要把壁虎恶行留下的后遗症归结到姨母一家头上。

      金木思考着,迂回答道:“我很早便与他们断了来往,这些……是另外的人留下的。”

      “中学同学吗?因为抄袭事件引起的校园暴力?”乾贞治脱口而出,随即自觉紧追不放的态度容易惹人不快,不由懊恼的抿紧了唇线,“……对不起,还请原谅我的失言。”
      “没有那回事,请别道歉。”他立即制住对方的歉言,完全没有不愉快过往遭到冒犯的不快,相反的,睫毛下稍显冷淡浅色的虹膜因笑意化开了常年冰封,霜雪铸就一般的纯白就此柔软了下来,化作了粉淡香清的棃之花,“乾前辈,不二前辈,观月前辈……都是温暖的人呢,即使交集不深,各位也总会为我担忧,我该向前辈们好好致谢才是。”

      过往记忆里,除了始终陪伴左右的英,他似乎便再没有从其他人类那里收到过纯粹的善意,遭到器官移植后,反倒是常识里可怕的食.人怪们在绝路向他施以援手,所以明明是人类出身的他却轻易与喰种共情了,乃至后来甘愿以不得光的怪物自称。
      而在重新开始的人类生活中,不止几位同校的前辈,还有冰帝大学的迹部前辈、邻居黑子君,他们之间完全没有常年相处建立起的交情基础,那些人却从不吝啬付出,对他付以真心关怀,也从不在乎能否获得相应的回报。
      即使清楚如今所获得的所有,均是站在另一个已故的“自己”的立场窃取而来的,也依旧止不住为此雀跃欢欣。
      这样卑劣的性情,真难看呢。

      “但我没关系的。”所以他道谢过后,如此说道,“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实在不值得各位如此挂心。”

      仔细观察后辈恍若冰雪消融的温和笑颜,乾贞治陷入沉默。
      他对后辈的话语完全共鸣不能。也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这个人还能露出自然平和的微笑。
      到底要经受多长时间、多过分的折磨,才会将界限一步步向下推,乃至连躯体烙下了永远无法褪去的伤痕也可以微笑着轻描淡写,将其称为“微不足道的小事”?
      本认为身体所遭受的对待需关注,现在看来,心理问题才是重头戏,金木君精神上的不正常比他想象得更可怕。

      推了推眼镜,借此整理略微沉重的心情,乾贞治认真道:“没有人应当被评判为‘不值得’,你太过贬低自我了,这样并不好。”
      “刚才前辈也检查过了,都不属于会影响日常活动的程度。”
      “不是那个问题,金木,你理解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的严重性吗?”停顿片刻,他组织好了语言:“既然以前辈自居,我想我有立场厚颜说教一番: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长期暴力行为都是不为法律与人道所容忍的,绝对不属于‘微不足道的小事’,你该更珍重自己的身体和存在。”

      白发后辈不得要领,依旧好脾气的笑着:“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也已经不会再痛了。”

      从全然客观的角度,来诊断金木研本人根本没有察觉的事实——
      那场漫长血腥的折磨,已经灾难性地摧毁了他精神上的感觉阈值,对降临于身的各式磋磨,几乎不存在忍耐上限,即使依旧会受伤,依旧会疼痛,却已引不起重视。
      毕竟早早崩溃为粉末的东西,再如何践踏,也不会有第一次破碎时惨烈的悲鸣了,顶多跺起小片尘土飞扬,如烟雾氤氲了视线,而后便又静静归于灰烬。
      傲视一般喰种的优秀超速再生能力,结合其极度忍耐疼痛的特性,放入战场会是坚不可摧的绝妙武器,而与之成反比的,是极端脆弱、勉强维持平衡的内心世界。
      在堆积满过往残骸的一望无际的废墟中,唯独有一根支柱突兀伫立,笔直地向上延伸,撑起了整片天空,维持他的内心不至于归于混沌。
      只要那根支柱屹立不倒,被斩断四肢也好,被刺穿头骨也好,都是可以轻轻略过的小事。

      “我再强调一遍。”乾贞治加重了语气,严正重申道:“我所指的,不仅仅是肉.体上伤痛的问题,还有心灵上的伤疤,不能因已经痊愈或肉眼不可见就将其全部忽视,它们造成的影响一直潜伏于阴影之中,若不好好正视,将来一定会酿成大祸。”
      可惜白发青年仿佛身处另外次元,温和地弯了弯眼睛:“乾前辈跟观月前辈说了相似的话呢。”
      “……虽然不知道观月跟你说了什么,很明显,无论是他还是我,都没能起到作用。”
      “怎么会,前辈们的话我都有好好听,也非常感激大家的关心。只是大家都误会了,我没有各位想象中的那样脆弱。”

      才相处一小会儿,乾贞治就对完全推进不了的对话生起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就像消防队员急匆匆冲进火场,努力将遇困者从即将烧毁的大楼救了出来,还没来及松口气,一转头,却发现这家伙优哉游哉地拿出火柴划了一根,给衣角点起了火苗。
      想起常年陪伴此人身边的永近,竟叫乾贞治对那笑得毫无阴霾的后辈升起了几分钦佩之情。
      根据资料,永近和金木有相当久远的交情了,金木一直以来就拿这幅让人火大还不自知的心态对待他?
      看上起粗枝大叶没耐心的永近到底怎样做到不大发雷霆的?
      待会儿得空了,一定要在笔记本给那位后辈重新做资料评估。

      若有青学网球部的同伴在场,定能透过厚重的镜片,读出这位热衷收集数据宛如机器人的前辈难得一见的宁静恼意:“恕我直言,金木,你的想法非常非常不妙,已经到该看心理医生的地步了。”
      “心、心理医生?”
      “医学科有专门的心理咨询室,哪一天有时间?我可以帮你预约。”
      “等一下,乾前辈真的没有那个必要,用这点小事去劳烦老师,前辈太小题大——”

      “停止。”乾贞治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平直的声线放大数倍,甚至让桌子上的搭成香槟塔的蓝色饮料不稳地晃了晃:“不要、再说下去了。”

      “……乾前辈?”近乎严厉的斥责使始终状况外的喰种不明白对方的变化从何而来,浅灰色虹膜透出迷茫:“我…哪里失礼了吗?”
      “从头到尾,100%,全部。”他格外不客气的说,“那份无关紧要的态度太惹人火大了。”
      “……我明白了,对不起,令乾前辈不快了。”
      “不,你压根没有明白。我说的态度,是指——你一直在用无关紧要的态度践踏他人对你的珍惜。”

      “前辈……”白发青年嘴唇微张,露出了“前辈到底在说什么”的迷惘表情。

      ——不出所料,这家伙什么都没明白,前面根本是鸡同鸭讲白费口舌。
      黄发后背的背影在乾贞治心中变得越来越伟岸,他再次扶了把眼镜,冷声道:“听好了,他人的心意不是能被随意无视的东西,金木你适可而止吧。”

      虽然不懂对方为何突然冷语相向,但这份指责绝对不能当做没听见,金木立刻反驳:“请等一下!我从没有那么想过,也没有做出过那种行为。”
      “是吗,但你所作所为给人的印象可完全相反啊。无意识为之吗?反而更加伤人了。”直白如利剑的斥责,以永近的性子大概率很难说出口,那不如由他这个没什么顾忌的前辈来说吧:“每当你将自身置于卑微地位,都是一次又一次把倾注于你的善意不屑一顾地抛弃,你一直以来就是用这幅态度对待永近的吗?那家伙居然还在你面前若无其事的笑得出来,让我都有些佩服他的坚韧精神了。”

      “我……”谈及自身惨痛依旧温文平淡的表情终于产生了裂纹,风淡云轻的语气向焦灼滑去,连句子中的敬语也变得丢三落四:“绝对没有那回事!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我从来没有不屑一顾地抛弃过任何东西!英……还有大家所给予的,都是我不敢奢求的宝物,所以我——”
      “所以你一直不愿意接受,是觉得自己没有所谓的‘资格’?”乾贞治截断他,紧接着发现后辈一副被说中了的哑口无言模样,不住地又叹了很长的气,“且不提‘资格’的标准是怎么判定的……金木,你是否思考过一个问题,既然你将自己贬得那么低下,以为自身一文不值……那么在乎着‘一文不值’你的我、不二、观月,还有永近,在你眼中究竟算什么?”
      “我……”他被问得陷入语塞,瞳孔狼狈地颤抖着,努力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却发现每句话在往日的行为下显得那么无力,本就缺乏血色的脸色不由愈加向苍白滑去。

      可惜,在这里的不是总对竹马心软的某人,可不存在丝毫心慈手软:“怎么,你的反驳到此为止了吗?”
      “……”
      “所以,我也好,观月也好,对你而言,都是围绕残骸打转的蝇虫,对吗?”
      “不……”
      “还有永近,”过于虚弱的否认才开了个头,便遭到碾灭。乾贞治面无表倒继续用类似机器人,陈述事实一般冷硬的声线说:“总有一天,你也会对他的纠缠产生厌烦吧。”

      语言化作的长锯以从未考虑过的角度狠狠劈了过来,锯齿顿时将没有甲胄保护的脆弱部位搅得血肉模糊,连内脏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如同再现了白色死神满含杀机的攻击,带来的是会使眼前陷入灰暗的绝望。
      靠自我贬损强行掐断的痛觉神经重新接起,电线滋滋闪烁几下,连成一条再也无法忽视的光线,畅通无阻的将强烈的痛楚以电击形式传导至胸腔。

      “怎么会!”脱口的语气激烈得前所未有,向上紧蹙的眉心聚拢了哀慤、愤烈、惶悚诸多情绪,形成可以将灵魂生生撕碎的可怕旋涡,让他用力摇着头、使尽全身力气去抗拒:“我从来、永远不可能那样想!”

      二者十余厘米身高差让医学科前辈得以自上而下俯视他,用冷峻的视线与嗓音一锤定音:“很遗憾,无论出于本心还是无意,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切实将伤害付诸于人心了。”

      五指将衣襟扭成一团牢牢攥紧,森冷骨感的指尖覆了漆黑指盖,因过度施力而抽搐着,就像捕捉魂魄的妖物之手——如果此刻抓住的是心脏就好了,如果能像掐灭烛火一样让心脏停止跳动就好了,如果什么都感受不到就好了……那样,胸腔就不会如此悲鸣着剧痛了。
      根根纤细的白色发梢随不断晃动头颅的大幅动作在空气中漾开,凌乱地挂在眉梢、睫毛上,落了一层寂寞的霜雪,夺去仅存的温度,带来濒临冻死般的幻觉,他失神地喃喃着,不知是说给前辈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我从未想过要轻贱谁的心意啊,我怎么可能…像我这样……”

      垂眸注视因自己的再三逼问而陷入自我质疑的白发青年,止不住颤抖的双肩犹如狂风暴雨下瑟瑟发抖的树枝,显得分外单薄,下一刻就再也承受不住折断了也不奇怪。
      突然之间,乾贞治有些明悟了,另一位后辈的过度保护源于为何。
      以首席成绩考入东京排得上号的高校,他的头脑无疑非常聪明,属于顶尖行列;长相虽称没到俊美绝伦的地步,也属于赏心悦目行列,收拾得干干净净配上温文安静的独特气质,足够胜过百分之七十的同龄人,更别提如今显露原本发色,可以预计今天亮相过后其人气飙升速度将有多么恐怖。
      他就像一株稀有的植物,拥有极佳先天条件,本该被呵护着开出娇妍名贵的花朵,大大方方到台前沐浴赞美与欣赏。只可惜命运作弄,还是种子的时候被扔到了石缝之中,在错误的地方生长,一开始就没能获得阳光露水青睐,羸弱枝梢小心翼翼地绕过一个又一个石洞,好不容易从阴冷潮湿的底部探出了头,整个肢体已经变得扭曲不堪。
      对比其他一开始就笔直地向天际生长的大树,未获得足够养分的他只敢仰望,连开花的勇气都失去了。

      乾贞治身边的伙伴乃至对手,尽是自信开朗之辈,心理与运动员身体同比健康,即使偶有陷入低迷时期,也会很快振作,甚至有人大步超过了自信边界,直接到了唯我独尊的境地——此处特地点名远在异国的网球天才越前龙马,凭他那副桀骜不驯的狂妄态度,在美国街头被找茬的概率高达99.89%——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自轻自卑得如此理所当然的人。
      若是放着不管,很快就会在谁也注意不到的角落,被落雪静静掩盖,就此悄无声息枯萎掉吧?
      永近一直不错眼地守护在这个人身边,是想要燃烧己身充当太阳吗?无论多么难受,无论多么辛苦,只希望有朝一日,细瘦树枝上能绽开属于这个人该有的绚丽颜色。
      真是伟大的精神。

      ——可是啊,为一个人撑起整片天空,是何等沉重的使命,“朋友”不应该成为彼此的负担,应当是彼此的支柱才对。

      “你对自己的轻视,正是向四周树立的尖刺,离得越近的人就会被刺得越深,一直以来你都对此视而不见吗?”对这种压根儿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后辈,以其本人为论点是没办法说服得了的,得以其所在意的人作为筹码才能攻破坚冰,叫那颗出问题的头脑清醒一点,“想象一下吧,若有一日永近陷入消沉,无论你怎样努力也始终无法叩开紧闭的心房,只能在他竖起的隔阂对面,眼睁睁看他独自被阴霾吞没……将是何等无力,不会产生‘我真的是能够 的近友’的自我怀疑吗?”

      噼嚓。
      什么东西碎掉了,在空无一物的内心世界引起震荡。
      茫然的回头望去,雾面玻璃一般迷蒙的屏障不知何时浮现了一圈圈不规则的蛛网。
      不对劲,这种荒芜的地方,怎么会出现生物呢,哪来的蜘蛛结网?

      抱膝蜷坐的乱线组成的影子怔怔注视着向外蔓延的蛛网,眼眶里睁得大大的眼睛空洞驽钝,无法理解所视的东西。

      嘘,听——有人在说话:
      【我说!……你啊!得更看重你自己才是!……】

      数米距离与厚重玻璃相隔,那声音含含糊糊,像灌在了胶水里,又沉又闷,听不真切。
      乱线影子迟钝地解开紧紧交握的手指,胳膊撑住地面,慢慢的、慢慢的起身。
      太久没有活动的双腿和初生小鹿一样来回打着颤,艰难地支起沉重的身体,耗费好大力气才站了起来,不稳的重心走起路来歪歪斜斜,像个醉得不省人事的落魄流浪汉,一路拖拽着邋遢的脚步,扑向了玻璃。
      手指碰到扭曲白痕,锋利触感游走于指尖,唤醒了一丝清明:这不是蛛网,是裂纹。
      屏障的另一面发生了什么?有谁在对面敲击吗?
      小心翼翼地将耳朵靠在玻璃上,意外发现,它并非想象中的那样冰凉,相反,耳廓所触及的表面非常温暖,就像…就像有谁在对面,一直拼命用身体贴着玻璃,锲而不舍地传递着源源不断的热度。

      【一直什么都不愿意说,是因为告诉了我也无济于事吗?】
      【抱歉啊,什么忙也帮不上。】

      那些话语从粘稠的胶水挣脱开来,变得清晰、响亮,如夏季拂过树海冲向一碧如洗天空的风,会使人产生甘甜的水果、自由的飞鸟、清澈的海浪等美好事物联想。
      是英,那些是他说过的话。

      【我一直在看着你啊,始终停留在你身上的视线,难道那么的微不足道吗?一点都没有被你注意到吗?】

      怎么会呢?英的视线,英的存在,对我而言一直都是……

      影子张张合合的嘴巴吐出的急切争辩像廉价的肥皂泡泡,被一句话轻轻一戳就破掉了:【你一直以来就是用这幅态度对待永近的吗?】
      五彩的肥皂水珠摔在脚边,溅起一帧帧画面回放。
      最是主张活泼个性的明黄色发丝无精打采地垂了下来,暖色虹膜失去点光,黯淡的更显深沉,即使那张面孔仍带着笑,也摆脱不了冷却的咖啡般苦涩的失落。

      啊……英非常的难过,我是知道的,可是……我为什么没有上前去安慰他呢?

      然后影子看见了,白色的脑袋低着用留海挡在眼前,沉湎于过往的双眸布满厚重阴霾,失焦的瞳孔雾蒙蒙的,仿佛搁置了数百年无人擦拭的古董镜子,根本倒映不出任何东西。
      那近在咫尺的强作笑脸的面容,自然也没被收入眼中。

      ——你(我)在做什么啊!
      纠缠于影子表面的无数乱线瞬间活了过来,环绕在周身不安地蠕动着、飞舞着,乱线交错的缝隙间泄露了一缕缕雪白光芒,原来他不是“影子”,漆黑杂乱的外貌全拜这群寄生在身上的妖魔所赐。

      不在状态、梦游般恍惚的神色中聚焦了一丝凝重,总算不再轻飘飘的握不住实体。
      将后辈的变化收入眼底,乾贞治又道:“那么你打算封闭自我、无视他人的真心到什么时候?”

      恍惚间,紧攥在胸口的手指松开了,也让刚才自说自话的埋怨从指缝溜了出来,化为一条蜈蚣形状的狰狞乱线,钩状百足窸窸窣窣绕过脖颈,一路爬行到颌骨,粗长的触须挥舞扭动,在耳边嚅嗫着,“如果什么都感受不到就好了”。

      不行。
      骤然清醒的眼睛向横扫去,带着一股针对过去懦弱的肃杀,让那缕不甘心宿主就此解脱的妖魔瞬间灰飞烟灭。
      怎么可以生出那样自私的想法?
      如果还要装作视而不见、还要执拗的充耳不闻,一直一直逃避下去,受伤的,就会是——

      “如果金木你真的在意永近,就抬起头来,你可是被人深爱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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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为何每到周三就总有事呢 陷入沉思
    三次元搞活动,死宅一个月的运动量都给贡献出去了(瘫
    还好有评论留言补充能力!谢谢各位的祝福呀!诶嘿嘿~我真是个幸福的人呢?(???)?,五一假期一定好好加油!报答大家!
    还有一小段金木的部分,本来想放到下章,不过为了情感的连贯性还是合进来吧,我明天再补上(得再修修修修),评论我也明天回复哦!谢谢大家~
    ===
    Hi!今天又补了一段,还请大家记得看哦!
    没想到能收到那——么多的祝福,炒鸡开心!谢谢大家 我爱你们!用力鞠躬
    感谢在2023-04-19 23:12:49~2023-04-26 23:5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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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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