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

　　舒桐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上午，结果到最后，她差点把厨房烧了，还是我去煮的泡面吃。
　　下午在她家待了会就背着书包去了学校，舒桐说要在她妈妈回来之前溜走，不然她会死得很惨的。
　　反校之后就是一场考试，考完试的第二天成绩就出来了，我的成绩在班上第五名，全年级三十八名，舒桐考了班上十二名，而邱寂城，出乎我的意料，居然考了倒数第二。拿到成绩的时候，我立马去办公室找到班主任。
　　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老师，教语文，姓王。
　　“你说你换到邱寂城的旁边？”王老师本来在备课，听到我说要调座位惊讶得抬头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
　　王老师丢开手中的签字笔，双手撑着下颚看着我，语气温柔却又强硬，“我要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我明白王老师的意思，她不能无缘无故得给我换座位，再来，我现在坐的位置是第三排，一下换到最后一排，还要坐在邱寂城的旁边，老师难免会误会什么。
　　“老师，”我说，语气很坚定，“邱寂城考了全年级倒数第二，是因为考的都是他没学到的知识，老师既然让我给邱寂城补课，我自然要帮助邱寂城更好地把前面的知识补上。做他的同桌他有不懂的问我也方便。”
　　“那天让你去给邱寂城中午补课，你不是拒绝我了吗。”王老师笑着说。
　　我心里一沉，老师，你可真记仇……想了想，我很有诚意得说，“王老师，下次考试我一定让邱寂城进前十。”
　　王老师沉思着，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圈，最后大手一挥，“下次考试，邱寂城进前十，你不说进前三，但必须保持现在的成绩。”
　　我心中一喜，紧握着的手松了开，在衣服上搓了搓，才觉得手上的汗渍没了。
　　“谢谢老师，那我出去了。”
　　“出去吧。”
　　出了办公室，我直奔教室而去，老师已经搞定了，和邱寂城成为同桌，我的第一步计划就算完成一半了，现在就剩下邱寂城了。
　　现在是下课时间，班上的同学全都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打闹，我抬眼望去，邱寂城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我收回视线，快步来到我的座位上，舒桐一把拉住了我，问我，“你去哪了？”
　　“我去找老师了。”我说。
　　“找老师干嘛？”
　　“这个……很抱歉舒桐，我要换座位。”我很抱歉地说。
　　“为什么啊？你要换到哪？”舒桐很不开心得嘟着嘴。
　　“换到邱寂城旁边。”说着我开始收拾着桌子上的书本。
　　“哦，原来是这样啊。”舒桐立马一副原来如此，我知道你们有一腿的样子。我斜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别乱想，也别乱说。”
　　“安啦，你放心，我嘴很严的。”舒桐说。
　　我没再搭话，越解释越乱，还是乖乖闭上嘴好了。
　　高一书不多，我抱着书，舒桐帮忙拿着水杯之内东西，我们两个一前一后走到了最后一排，教室里一大部分的同学看向了我们。
　　邱寂城的同桌是个学习不怎么好且又内向的女生，名叫雷晓雪。我们去时她正在看书，看到我们来了，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小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老师让你和我换个座位。”我友好得说明了我的来意。
　　她这才看到我手中抱着的一大摞书，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得收拾着书本。
　　“你不急，上课还有几分钟。”我话才刚落，一本书就落到地上，雷晓雪脸上立即浮现懊恼的神色，一张脸红成了番茄。
　　邱寂城被吵醒了，撑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一看到我，脸瞬间黑了下来。雷晓雪看邱寂城脸色不对，以为是自己吵到他了，红着脸小心翼翼说着抱歉之类的话。邱寂城没有理会她，看着我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我看到雷晓雪低下头，偷偷红了眼眶，抱着书就从我身边跑着走了，想来她是误会邱寂城了，以为他在叫她滚。
　　“邱寂城，你怎么能让人家滚呢？”班上有人打抱不平，语气却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邱寂城还是没理会他们，身子靠在后面的墙上，双手抱胸，一脸不耐烦得对着我，“我说，让你滚。”
　　班上一下静了下来，全都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这边，舒桐气得都要跳脚了，把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放，“这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你让滚就滚。”
　　“这是要打起来的节奏啊。”旁边一个男生看着热闹，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他这么一起哄，全班也跟着起哄。邱寂城依旧冷眼得看着我，看得我后背的寒毛都立起来了。舒桐不服输得瞪着邱寂城，开始挽起袖子来。
　　这时上课铃响了，全班齐齐切了一声，瞬间又安静了下来，可眼睛全都往这里偷偷瞧着。舒桐向邱寂城比了个中指，回了座位。我便硬着头皮坐在邱寂城的旁边。
　　“邱寂城，你考了全年级倒数第二，既然老师让我给你补课，我就要对你负责。”我眼睛盯着进了教室的老师，小声说道。
　　“不用。”邱寂城冷冷说道。
　　“我只是想帮你……”
　　“我说，不用。”
　　“噗！”旁边有人一笑，我侧过头看向右边，班上的大名人吴咏，人如其名，无用，班上倒数第一，进这所学校都是花了钱的。“没事，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吴咏嘴上说着，眼睛却往我和邱寂城看。
　　吴咏这个人，浑身痞气，我想还是少惹事，对他笑了笑，又看向邱寂城，提了一口气，“那你要怎么才同意。”
　　邱寂城见我这么执着，眯着眼睛看着我，而后勾出一笑。我看到他眼中似乎闪过一道精光，暗道这是要为难我了。
　　他右手握着的笔在桌上敲了两下，慢慢开口，“明天体育测试八百米，你跑了第一再说。”
　　八百米第一……我松了一口气，初中时我是练过田径的，加把劲应该跑过班上女生不是问题。
　　“哦，对了，是全班。”邱寂城又说。
　　这下我松下去的气又提了上去，苦着脸看向邱寂城，他正认真地听老师讲课，不时记着笔记，完全不把我当回事了。
　　我有十足的信心跑赢女生，可没有信心跑赢班上男生啊……
　　肩膀被人动了动，我看去，吴咏撑着头侧看着我，一张脸笑得无比找揍，“明天我让你。”说完还眨了眨眼，一副不用谢我，我是好人的模样。
　　我白了他一眼，转过头认真听课，他又动了动我手臂，我不想理他，他就越来劲。
　　“老师。”我举手大声喊道。
　　老师看了过来，全班看了过来，就连邱寂城也看了过来，吴咏一下就愣住了。
　　“有哪个地方不懂吗？”老师放下课本，和蔼可亲地看着我。
　　“不是，老师，吴咏老是打扰我上课。”我说。
　　“我……靠……蓝天，你够狠。”吴咏一下跳了起来，指着我鼻子骂道。
　　老师的脸一下黑了，拿起书又重重落到讲桌上，“吴咏，你给我滚出去。”
　　吴咏恨恨瞪了我一眼，插着手出了教室。这下，教室终于又安静了下来，而我的肚子开始隐隐作痛，算了下天数，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体育课，我愁眉苦脸地站在队伍里，双手一直按在小腹上，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只希望等下该我跑的时候肚子能停止疼痛。
　　“好了，一组一组来，一组两人，自己分组，现在原地活动两分钟。”体育老师吹了声口哨，一拍手，全体解散。
　　“你跟我一组。”舒桐扶着我刚在台阶上坐下，邱寂城过了来，居高临下看着我说，说完又转身走了。
　　“蓝天，你没事儿吧。”舒桐在旁边扯了扯我衣袖。
　　“我没事。”我说。
　　“我看你脸都白了，要不我们下次再跑吧，我们去医务室拿止痛片。”舒桐有些着急。
　　“不用了。”我摇头，不管怎样，今天忍着痛也要把这八百米跑下来。
　　“好了，大家按组合集合。”老师招呼着我们过去跑道上集合。
　　我慢慢走了过去，站在了邱寂城的旁边，他没看我，我也没看他。前面的开始跑了起来，慢慢地只剩下我和邱寂城了。舒桐留着汗跑过来，皱着眉，“蓝天，要不就算了吧，别勉强。”
　　“没事，要该我了。”我笑了笑。
　　邱寂城看了我一眼，走过去站在了跑道上，我跟着也站在了跑道上，小腹一阵疼席卷而来，我咬着牙等候老师喊开始。
　　“你跑不过我的，还是算了吧。”邱寂城小声说道。
　　“不。”我咬牙一口回绝。
　　“预备……”老师开始喊道，“跑。”
　　一声令下，邱寂城已经冲了出去，我刚迈出一步，那痛就加重一分，脚如加了千斤的铁再也迈不出去，也中却是越来越急。
　　“蓝天，怎么了？”体育老师立即上来问我，很多同学也围了上来。
　　我抱着小腹蹲在了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把眼睛在手臂上蹭了蹭，声音颤抖着，“我没事，肚子不舒服。”
　　“老师，我带蓝天去医务室。”舒桐把我扶了起来，我弓着背，实在直不起腰了。
　　“去吧。”
　　舒桐扶着我一个劲安慰着，我脑子里一团乱，也没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想起我和邱寂城的赌约，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邱寂城已经停了下来，站在同学的最后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回过头，疼痛已经让我没工夫去想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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