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乐不作 GL

　　【35】

　　离开山腰寺庙，车子沿着蜿蜒山道一路向上，到了山顶才发现，不仅仅是寺庙的人多，上到山顶上的人也不少，连停车位也是兜兜转转才勉强找个一个。

　　下了车，夏徵羽缩了缩脖子，把双手放进大衣口袋里，跳着脚大叫好冷好冷。

　　从人群里穿过，耳朵就自动捕捉到不少信息，原来今天晚上经过相关部门的允许，这里有一场盛大的烟火，据说全都是在姻缘石前由高僧祈福加持过的，许多追求浪漫的男男女女就趋之若鹜地来了。

　　难怪不是节假日，只是个普通周末，也这么热闹。

　　单言和夏徵羽躲过人群，找了一个僻静的位置。

　　缙灵山地势开阔，从山顶可以俯瞰城市里的万家灯火，包括远处的海岸线，不过夜幕已经低垂，海洋隐在黑暗中，穿上神秘的外衣，像只蛰伏的黑色巨兽，只剩岸边灯塔若隐若现。

　　夜景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夏徵羽深吸了一口气，心胸随着视野也开阔起来，深刻地感觉到人在天地之间实在是很渺小的存在，积压在心里的小小苦闷在这里得到了缓解，她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她转过头，对单言一笑，“我有一段枯燥的过往想找一个听众，你愿不愿意委屈一下？”

　　单言说，“你选我做听众，是出于你对我的信任，我自然乐意至极。”

　　“你之前说，觉得像我的姐姐，其实呢，我是真的有一个姐姐，叫夏徵墨。我的活宝爸妈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把我丢给她然后跑去环游世界了，爸妈一走，夏徵墨这个坏女人就逼我学做家务，学做饭，说她不养闲人。我心里明白的，她只是不想做这些麻烦事情，所以随口找个理由推给我做，以至于到后来，有时候我都分不清，到底是我照顾她，还是她照顾我。”

　　听到这里单言脑子里脑补出的是灰姑娘和恶毒姐姐的故事，不过她没有插话，她知道夏徵羽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当年也算得上品学兼优，以高分被X大法学院录取。”夏徵羽先是挑挑眉，然后语气又幽怨起来，“说到这个我就有一堆话想抱怨，当初申报志愿的时候我填的是一所音乐学院，结果夏徵墨竟然不通知我一声就篡改我的志愿，等到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我去质问她，她竟然面无表情地说那条路不适合我，这条才是我应该走的。其实根本就是这个混账女人自己小时候想做律师，长大了又不愿意对着那些枯燥繁杂的律条，所以把理想转嫁到我身上。在读大二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我向学校递交了休学申请，开始从事音乐相关的工作，夏徵墨知道了倒没有骂我，只是打电话来和我做了约定，她说我想尝试走这条路可以，但是她不会资助我一分钱，如果我撑不下去就要放弃，然后按着她的意思去做。”

　　单言有些意外，如果夏徵羽的说法没有偏差，那么姐姐还真是个……乱来的女人。

　　“我一直觉得自己做的不错，从两年前到现在也算一点一点在往前走，但是最近，我的信心被动摇，我开始想，也许夏徵墨是有远见的，我可能真的不适合这个圈子。”夏徵羽侧了侧头，长发从她的肩膀滑下去，“你知道天音娱乐的石天么？”

　　“当然。”这个名字不知道从苏瑾嘴里出现过多少次，几乎是关于这位的桃色新闻。

　　“前段时间他找上我，说要和我做一笔交易，这笔交易叫做潜规则，他开出的价码是真的很诱人。”夏徵羽笑笑，“不过，我拂了他的面子，当着他的面拒绝他，连委婉的谦和姿态都没有。”

　　“所以，他就找人找你麻烦？”

　　“恩。”夏徵羽点头，“这种事他做的应该不少，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情，就扼杀了多少人的希望，我想大概过不了多久我就不需要打扰你了，等我山穷水尽，就会回去乖乖把书读完，毕业、工作，成为一个律师，或者法律顾问什么的，然后业余时间写写歌，匿名卖出去给别人唱，仔细想想，也不是太糟糕，只是有点遗憾，我享受舞台，享受观众的视线注目，有人欣赏我的音乐就像我的内心想法被读懂，那是很奇妙的感觉，当然，我也享受因此而带来的金钱收益。”

　　夏徵羽毫不避讳的说，她不觉得理想和金钱非要摆在敌对的位置上，好像说到理想谈钱，理想就一文不值了的样子。做自己的想做的事，同时想要赚钱，赚很多很多钱又有什么不对，非要夏徵羽给自己一个评价的话，她觉得是三观很正地在拜金。

　　夏徵羽就是这种可以把看起来矛盾的两件事变成合理存在的人，单言从第一次见她起就见识过了，她说，“你可以住在我这里，没必要……”

　　“你不要误会。”单言的话还没说完，夏徵羽摆摆手，“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我和夏徵墨之间的约定就像一场赌博，如果我赌输了，就愿赌服输，当初说好的条件是什么，我就心甘情愿地兑现给她，单言，你是个好人，这段时间真的很谢谢你。”

　　话音刚落，就听到“咻”地一声，然后是什么东西在天空炸裂开的声音。

　　夏徵羽和单言同时抬头看去，原来是开始放烟火了，五颜六色的烟花升上天空，黑色的夜幕成了最好的幕布，烟火在最高处散裂，然后像划出像流苏一样绚烂的尾巴。

　　之后，越来越多种类的烟花出现，直教人应接不暇。

　　原以为是普普通通的烟火，没有想到会这么精彩，难怪这么多人要来看了。

　　单言把目光从烟火上收回来，落在夏徵羽的侧脸上，夏徵羽有很完美的侧颜，岁月正赋予她这个年龄最美好的一切，这个角度看上去，像副可以直接描摹下来的画。

　　夏徵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风吹地她耳边的碎发一跳一跳。

　　是真的下了决心，才有这样释然的笑容吧。

　　单言走神了，对于夏徵羽可能会离开她家，到另一个城市去这件事，单言心底有着淡淡的失落。

　　事实上，如果夏徵羽最近的烦恼来自于石天这件事的话，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自己肯开口和那个人说，就能帮到夏徵羽。

　　“听说一个月后这里还有一场烟火，那时候不管我留在这里还是已经离开，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夏徵羽突然笑着转头，去和单言说话。

　　单言从走神里清醒过来。

　　两双眼睛毫无防备地对视在一起，单言心里猛地一跳，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悸动。

　　空气里像是突然有了某种特殊磁场一般，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单言看着夏徵羽的眼睛，她的眼睛亮亮的，眼里映着烟火，也映着自己。

　　单言想，自己走上前一步，俯下-身体，再稍稍侧头，就是最适合接吻的姿势了吧。

　　这次没有酒精做借口，这个想法是来自心底的渴望，单言确切地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她本能地想避开这样暧昧的对视，可是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语，就这样一动不动和夏徵羽视线胶着。

　　最后，是夏徵羽先滑开目光，单言也像被解除了束缚一样，生硬地从口中吐出一个“好”字。

　　山里的夜风吹地又冷又急，把刚才的暧昧时刻吹散，剩下的是无声的尴尬。

　　好在这个时候一个无端闯入的小天使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姐姐，你需要花吗？”小女孩稚嫩的声音怯怯地，她穿着漂亮的红裙子，低着头站在夏徵羽和单言面前，手里还拎着一个花篮，里面躺着几支玫瑰花。

　　夏徵羽蹲下去问她，“小妹妹是自己一个人么，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往旁边瞥了一眼，夏徵羽跟着看过去，一男一女站在不远处微笑着对她们挥挥手，手里还拿着DV相机在拍摄。

　　“为什么要来卖花？”单言也走过来，摸摸小女孩的头问，她看小女孩的穿着，像个精致的小公主，似乎不像是那种被拐卖的小孩子。

　　“是作业。”小女孩说，“老师留的作业，说是要体验生活，姐姐你需要一支花么？”

　　原来如此，夏徵羽和单言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夏徵羽说，“好，多少钱一支。”

　　小女孩伸出一根手指，“一百块。”

　　大概是小孩子不识数，随口开价，夏徵羽倒是不在意，很爽快地拿出一百块，又拿走花篮里的一支花。

　　小女孩开心地跑开了，跑到那对男女身边扑进男人怀里，夏徵羽和单言一直关注他们，看到那边其乐融融，的确是一家人的样子才彻底放松警惕。

　　过了一会，那个爸爸走过来，把一百块还给夏徵羽，解释说他是叫女儿送花，不是要卖的。

　　等人走了，夏徵羽看看自己手里的玫瑰，送到单言面前，“喏，借花献佛。”

　　单言没有立刻伸手接，而是说，“你知道送人一支玫瑰是什么意思么？”

　　夏徵羽想了想，脑袋里关于一支玫瑰的印象好像是……对你情有独钟。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这朵花我还是自己留着好了。”她把玫瑰收回来，吐吐舌头。

　　“对了，我忽然想到，今天人这么多，我们要不要快点去旅店确定房间，这个天气万一风餐露宿可受不了。”夏徵羽接着说，说完率先迈开脚步，其实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的，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

　　不经大脑地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大概是产生了错觉的缘故，总觉得刚才那个对视，太奇怪了。

　　非常非常非常地……奇怪。

　　单言看着夏徵羽的背影，沉默了一下，然后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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