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唐毒）何处无尘

　　唐无尘把手中刚看完的密信丢进火盆，伸了个懒腰，“赶明我得回去一趟。”

　　青螟正坐在桌前啃着糖葫芦，闻言吐掉嘴里的核睁大眼睛，“我和你一起，师父说唐门有个唐家集很热闹，我要去看看。”

　　“就知道玩，你玩了几天了还没玩够。”唐无尘瞥他一眼。

　　这家伙太能折腾了，自早上起床就闹着要出去，宵禁时辰才恋恋不舍地回来，桌上大包小包满满当当尽是他买回来的吃食，还有那什么糖葫芦——唐无尘不禁舔了舔牙，酸的他七上八下，吃一口就偷摸吐掉，青螟居然迷上瘾，不给他买还当街哭鼻子……

　　唐无尘揉了揉额角，叹气。

　　“我就要去就要去就要去嘛！阿唐阿唐阿唐我要去我要去我……”

　　“……去。”

　　青螟得逞地嘻嘻直笑，唐无尘哭笑不得，一面起身去将床铺好，一面催促道，“时辰不早该睡觉了，明儿还要赶路。”

　　“喔唔。”青螟将最后一枚山楂果塞进嘴里，磨磨蹭蹭晃悠到床边，一瞅是两床锦被，又不乐意了，“阿唐，我要和你一起睡。”

　　唐无尘正调试盆里的热水给他洗脸，闻言头也不抬地回绝，“不行。”

　　“阿唐……”

　　“不行。”

　　“那我不睡了！”

　　“……”唐无尘将手上的水珠弹到青螟脸上，瞧他气嘟嘟的模样强忍笑意，面上则神情严肃，“不睡明天就不带你去。”

　　青螟见他不笑了，还当他是认真的，生怕他恼了当真丢下自己只得吃瘪，乖乖过来洗好了脸躺到床上，唐无尘熄了灯烛便躺在他外侧，谁也没再说话，听得窗外呼啸的寒风分外清晰。

　　唐门是什么样子呢？青螟睁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漆黑的床帐，对他而言唐门是神秘的，既为杀手门派想必非常阴森可怖，但阿唐曾经说过，唐门山水秀丽风光旖旎，有大片翠绿的竹林与奇花异草，还有一种叫做竹熊的动物，肥胖肉厚形态可掬，他不禁遐思，与仙教相比不知谁更胜一筹？

　　最让他激动之处莫过于，他终于能亲身走过唐无尘长大的地方，能亲手摸一摸心上人所深爱的土地。

　　青螟越想越开心，睡意更是半点没有，他翻个身趴到唐无尘脸侧，悄声唤他，“阿唐。”

　　唐无尘向来入睡很慢，他爱躺在床上琢磨事儿，往往自己睡不着时去寻他，他总还醒着，若说着说着困意涌来昏昏欲睡时，他依然会拍着自己的背说，“睡吧。”

　　可这回唐无尘没理他。

　　青螟有些奇怪，蹭蹭身子几乎与他贴脸，借着零散月光使劲瞅着想看清他是不是故意不出声，便见唐无尘背对着他，双眼闭阖呼吸平稳，已然睡熟。

　　睡着了？青螟更讶异了，继而心思一转，干脆支楞起身子细细打量起唐无尘来。

　　唐无尘睡的很沉，点点月明如琉璃铺散在他光洁的容颜上，青螟伸出手指一寸一寸摩挲过去，玉般润滑的触感让他心跳急促不已，直停在唐无尘的唇瓣间，他不禁又想起几日前他大胆又冲动的羞赧壮举，面红耳赤之余又回味无限，虽然仅是轻轻一碰，可那般柔软仿佛能将人的心融为蜜浆，青螟抚了抚自个滚烫的脸颊，不由暗骂自己没出息。

　　被骚扰的唐无尘身子蜷了蜷，将青螟吓的魂飞魄散，赶忙定住动作不敢乱动分毫，待确定唐无尘尚在熟睡后才安下心来，再看他时发觉方才他那一动，乌黑的长发从被子中垂散开来，其内盈润的颈子和一截脊背若隐若现。

　　这景带着蛊惑力，青螟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指端穿过顺滑的青丝触碰到唐无尘温热的皮肤时，仿佛有电流倏地掠过全身，他恐慌不已，不明白自己是在做什么，可内心澎湃的狂热使他欲罢不能，手越向下，他的脑海越发空白，几乎就要丧失神智。

　　猛然清醒，是因为顺畅的手指被什么阻碍了。

　　青螟才察觉手心早已汗水涔涔，他轻喘口气，又好奇的在那粗糙处来回摸索几下，发现这是一条横跨后背的长疤。

　　为什么……唐无尘身上有这么长的疤痕？青螟原本激热的情绪霎时冷却，心底有股不安腾升而起，他又顺着脊背向下摸了一圈，心中咯噔一下——果然不止，腰背处数条疤痕横斜交叠，大喇喇硌痛了青螟的指端。

　　唐无尘他……？

　　青螟正呆怔当场，唐无尘眼睫轻颤着惊醒，微微张开双眼偏过头来略带迷茫地看着他，“……怎么了？”

　　唐无尘原本如泉般清亮的声音此时沾染慵懒的睡意分外诱惑，青螟被抓当场本就心虚，此时心跳乱奔又起，吞了吞干燥的喉咙结巴道，“没……没事……我就是，睡，睡不着……”

　　想必是困倦所致，唐无尘并未起疑，抬手抚了青螟手臂一把，蹙起眉道，“冷么？怎么这么凉……”

　　青螟噎住，一时又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赶忙钻回被子唬弄他，“不冷不冷，我一会睡着了就好了。”

　　唐无尘困倦地闭了闭眼，舒了口气将被子拉开，声音也因疲乏而朦胧，“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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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青螟登时笑开了花，就差振臂欢呼，他以异常麻利的动作钻了进去，可正所谓有心没胆，真面对上身赤裸的唐无尘时青螟又呆若木鸡，手瑟瑟缩缩也不知该往哪里放，哪也不敢碰只得僵着身子直挺挺地贴着唐无尘，面上早已火烧火燎烫到滚沸。

　　他尚在惶恐，唐无尘却在伸长手臂掖好被角后径自将他圈在怀里，青螟呆呆地被他搂住，身体避无可避便与唐无尘贴在一处，被窝里暖烘烘的热气蒸的他浑身都沁出细小的汗珠，或是皮肤太过滚烫，唐无尘困惑地嗯了一声，手掌擦抹了他后脊一把，问道，“怎么出这么多汗？”

　　青螟窘迫到极点，不管不顾地向前一拥两手勾住唐无尘的颈子，把脸埋在旁处闷声催促，“没事啦，我们睡觉好不好！”

　　唐无尘这几日确是力不从心，事多缠身加上照料青螟着实耗费精力，只留了一句，“不舒服要叫醒我。”便又陷入沉睡。

　　青螟倚住心上人的肩膀，嗅着他发丝间清爽的馨香，胸口间满满溢出的都是芬芳的欣喜和甜意，他扬起脸轻轻啄了一口唐无尘的下巴，悄声道，“阿唐，我好喜欢你。”唇角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他向唐无尘的怀里拱了拱，温顺地阖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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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飞驰的渡船上，青螟可怜兮兮地死抓着唐无尘的肩膀，颤悠悠道，“阿唐，我们为什么不坐马车……”说着眼角斜了一下船篷外明晃晃的水花，立时将头扭开，满脸痛苦。

　　“坐船快。”唐无尘扯了扯被他拽到歪七八斜的领口，“你怕什么？”

　　“我，我不会水啊，我害怕！”

　　“现在在船舱，不会掉下去的，放手。”

　　“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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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青螟枕在唐无尘膝上迷迷糊糊睡着时，唐无尘眼底掠过一丝满意——若坐马车，青螟绝对能把车盖都掀了，怎会这般老老实实呢？

　　他二人此番走水路经嘉陵江入了唐门渡口，船舶靠岸时已近黄昏，渡口打起了暖黄的灯笼，唐家弟子们正忙碌着自大大小小拥挤的货船上搬货，时不时彼此吆喝笑骂几句地道川话，热闹又繁华。

　　唐无尘拉扶着青螟小心翼翼走下船来，青螟回头瞧了一眼尚在摇晃的船身拍了拍胸口，又兴致勃勃打量着眼前景象，原来这就是唐门啊，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不远处传来孩童嬉戏打闹的欢快笑声，仿佛这儿不是什么刺客世家，而是再普通不过的城镇。

　　沿途走来，大片幽绿的翠竹随风飘摆，青螟仔细嗅了嗅，总觉扑面而来的这股新鲜的草叶清香很是熟悉，他凑上前捻起一根竹枝仔细闻，浓郁的清新气息萦绕肺腑，恍然明白这便是唐无尘身上那种好闻的气息。

　　转头看了看走在身后神情淡然的唐无尘，青螟忽然觉得他便是那丛青竹当中最清秀挺拔的一棵，不论何时都处世不惊，韧而坚定。

　　弯绕的土路尽头便是唐家集，远远望去灯火已陆陆续续绽亮，一团一团斑斓的色彩吸引着青螟，身处这派水木明瑟之地，他觉得心境都变得祥和轻盈开来。

　　行至唐家集口，唐无尘叮嘱他，“你在这好生待着自己玩，千万别往内堡去，我去交了任务就去寻你。”说着朝远处指了指。

　　青螟顺着他手势看过去，只见黑压压的山崖间罗列着大大小小的建筑，高耸参差，星星点点的灯光若隐若现，隐隐透出阴森之感，显然是传说中唐家戒备森严的内堡所在了，青螟顿时肃然，赶忙点了点头。

　　唐家集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身着各样服饰的商人以听不懂的异族语言或生硬的汉话交谈着，铁匠铺子内打铁的汉子正赤膊热火朝天地打着铁，见青螟路过门口好奇地向他张望，热情洋溢招呼道，“小兄弟，上好的兵器要不要看看！”

　　青螟笑着摆摆手，汉人这些沉甸甸的铁家伙他可不会使。

　　耳畔嘈杂的叫卖声络绎不绝，仙教内虽常有南来北往的行脚商,可与唐家集相比就是冰山一隅了,青螟东走西瞧早被晃花了眼，身边没有唐无尘陪着，他兴致也缺了大半，加上白日里赶路有些疲倦，便走进一家茶铺坐下，等唐无尘回来找他。

　　他正兀自发呆，忽然感觉有粗重的呼吸喷在胳膊上，他困惑地转头看去，却撞见一只硕大的黑狗凑在自己身旁嗅闻，嘴巴湿乎乎的还留着涎水，十分恶心，吓得他跳起身来退了几步，这才瞧见那狗身后几尺开外站了一锦绸华衣的男子，相貌俊俏着实惊艳，可那双璀璨的瞳眸中桀骜的精光令人思危，显然不是善茬。

　　见青螟警惕地打量自己，男子笑的有些不怀好意，“哪来的乖娃儿，柔弱的很，倒很适合给我的大黄当玩物啊！”

　　怎么会有这种人！青螟被他的残忍言辞惊的一怔，随即见他打了个呼哨，面前黑狗得了命令，圆目怒睁，呲出雪亮獠牙纵身虎扑而来，那狗体型庞大，直立起来竟与青螟个头险险齐平，两爪往青螟身上一扑一摁，径直向面门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撕咬下去！

　　青螟反应极快，瞬间慌乱过后立时向后疾退避开了恶狗的袭击，大黄扑了个空愈发恼怒，喉咙里发出粗犷低吼，一声狂吠又扑向青螟大腿。

　　被如此挑衅羞辱，青螟纵然脾气再好此时也动了怒，手中笛子灵巧一转，凑在嘴边吹出悠扬一声，刹那间两条花蛇闪电般飞出，与大黄缠在一处，大黄虽凶猛，但应对苗疆灵兽却是小巫见大巫，它被两蛇死死缠绕挣脱不开，硬生生被咬了数口，只得哀嚎着在地上翻滚，全然没了方才暴厉恣睢的汹汹气势。

　　男子眼底掠过一抹厉色，快到让人毫无察觉，立马又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对大黄呼喝道，“大黄,回来！”那狗浑身血流如注，顾不得蛇的啃咬跌跌撞撞向主人跑去，青螟见状也召回灵蛇，冷冷地看着他。

　　“五毒控虫之术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男子也不恼，反倒笑嘻嘻的，青螟瞧着他古怪的笑容后背莫名凉飕飕的，下意识防备他会不会突然发难，果然，视野内忽的有什么一闪而过，青螟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对方转瞬已到了面前！

　　好快的速度，这人功力不在唐无尘之下！青螟冷汗霎时湿了脊背，好在他多年练功造就周身敏捷的反应能力，向左翻身一跃避开男子正面锋芒，同时手臂灵活翻转，能绊住敌人步伐的天蛛毒丝当头罩下，眼看男子无处可避就要被蛛丝缠住……

　　喉咙被紧紧扣住时，青螟连动作都未能收回，甚至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呼吸便被生生掐断，唯有神情错愕地望着对方咫尺之遥的面容——他避开了！怎么会……这不可能！

　　“呃！”青螟痛哼一声，男子手下力度又收紧几分，逼得他整个身体被压倒在桌上无法动弹，想要呼吸的渴望促使他死抓着对方的手想要挣开，头脑空白间他只觉迷茫，为什么自己总遭遇这种状况？好端端的却总要被杀，他到底得罪谁了？

　　而且这样下去，会被掐死的……

　　哪知男子忽然松了力道，手指不安分的改为在他下颌缓缓游移，青螟重获呼吸眼前正冒着金星，被他这番莫名举动彻底弄蒙了，连被吃豆腐都没察觉，眼睁睁瞧着男子俯下身，以极其暧昧的姿势凑近他的耳畔，哧哧轻笑了起来，“小家伙，你说唐无尘看见咱俩这般，会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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