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蓝颜1

作者:忍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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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近&自然】


      次晨,苏亚妹和我要重游我们当年在一起嬉戏过得地方,昊宸尧也跟去了。

      苏亚妹家的牛棚建在河边,我们经常在一起洗衣服的那条河,我们来到时,一位刚到桥头洗衣服的大婶与我们打招呼,她这么早来洗衣服了,表明她洗完衣服还有很多家务活农活等着她去完成。

      河水潺潺,倒映着天空白云,河岸的青草树木以及河上横着的石桥,一如既往的清澈。

      苏亚妹不让我和昊宸尧靠近牛棚,牛棚里并不整洁,甚至可以用邋遢来形容,苏亚妹不愿让客人接触到不干净的东西,同时怕被客人施予嫌弃的表情。

      我与昊宸尧不同,欲跟苏亚妹上前,苏亚妹不给。

      苏亚妹打开牛棚的门,把拴在里头的牛莉莉牵了出来。苏亚妹牵着牛莉莉走近,昊宸尧不住往后倒退,差点退到河里去。他害怕牛莉莉,似乎更甚于害怕狗。

      “它不是狗,不会咬你的。”苏亚妹说,笑不拢嘴。

      我附在苏亚妹耳边轻声说:“他,城里人,恐怕是第一次见牛,大惊小怪罢了。”

      “嘿,你再退一步,掉河里可别怪别人没提醒你呢。”我说,忍俊不禁。

      昊宸尧往后看了一眼,向前走了两步,鼓着两眼,始终和与其说是我和苏亚妹不如说是牛莉莉保持着一定距离,在他的定义里,那一段距离就是他所认为的安全距离。

      牛莉莉的角长长了,体型稍微胖了,整体变成熟了很多,听苏亚妹说它做了妈妈,它前年产下一子,去年被她父亲廉价卖了,现在它肚子里面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已经有五个月大了。

      看到牛莉莉,不由自主地想起它从前的伙伴牛咪咪,不知它身在何处,境况如何,是否安好,是否已经遭遇不幸,如若安好,想必它也当妈妈了。

      我走近,抚摸牛莉莉的肚子仿佛感受到了小生命的跳动。

      我牵过牛莉莉,过了横在河上的石桥,走上田梗,昊宸尧隔着他的安全距离跟着。

      暮春时节,稻田里禾苗长得葱郁而旺盛,两面环顾,是一大片一大片绿色的海洋,偶有凉风袭来,一波接一波的,此起彼伏,掀起一层层绿色的波浪,不远处佝偻着身子在田里工作的人影在青绿色的波涛中若隐若现。绿色海洋里直线伸向前去的高压电杆,笔直挺拔,像航行在海面上一艘一艘帆船上架起的桅杆。

      田野四周环绕着群山,山峰参差不齐,高低各异,因为相靠得近,能清楚地看见山上苍郁的树木,山腰一两个庙宇,山脚零零落落的屋舍。一条亮白的小路盘着正对面的山峰蛇行,消失在目所能及的半山腰,它是被开采出来通向山顶的一条曲折小道。

      如此赏心悦目的景色,如诗如画,连昊宸尧都忍不住驻足观望,感受与喧嚣的城市与众不同的乡野气息。

      田梗路上的青草挂着未干透的露珠,一闪一闪的,像水晶。牛莉莉偶尔会低下头来,伸鼻闻上一闻,一般不吃,不知为什么,它不爱吃田梗路边的草,也许残留着农药的味道吧。人们喷禾苗的药剂不免会洒到上面去。

      到了路的岔口,往右拐,走进一条比大路要窄一点的小路,小路通达的地方是一大块长满了杂草的荒地,淹没在绿色海洋的一隅,一些杂草的草穗在微风中飘摇,如湖底里的水草。

      荒地中心偏左的地方竖起一杆高大的Y形高压电杆,苏亚妹把牛莉莉拴在Y形高压电杆脚底下,左右量度了牛莉莉可能到达的距离,不至于越过它应该呆着的范围,吃了稻田里的禾苗,或闯进围有篱笆的菜园子里搞破坏。

      昊宸尧没有跟我们走进小路,他在分岔道口那里叉着两条胳膊,熏熏然欣赏着所未见过所未感受过的乡村田野里的美妙景物。

      原路返回,来到鱼塘旁一棵枝叶繁茂的龙眼树下,树根破土而出,一条粗大突出来的树根两边,那两块供人纳凉休息的大理石还在,我和苏亚妹以前经常坐在上面谈天说地。树荫底下笼罩着的青草地,便是我们以前经常枕在草尖上看云舒云展有时甚至小睡的宝地。

      池塘周围多了一圈夹竹桃,零零星星点缀着粉红色的花朵,苏亚妹说那是三年前栽植的,为了使池塘看起来更美观。

      青草地沾着露水,湿漉漉的不能躺人,我和苏亚妹分坐在两块大理石上,大理石周围落满了被风吹落的龙眼芽苞,感觉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些个愉快的每天都充满期待的日子,我们几乎忘记了那个跟随我们前来的人。

      昊宸尧登上高地——鱼塘的四周比田地要高出一米——站在我们面前几步开外的拱起的树根上,眺望峻峰群岭,茅舍土屋,田野水牛,篱笆园子……

      一切对于他就像对于一个刚从土里土气的乡村去到大城市的小伙子所见到的一切一样,都充满了好奇感与新鲜感。

      如此宁静而祥和的乡野气氛,熏陶着这个在甚嚣尘上的大都市里长大的城里人,使他也变得安静而祥和,没有了浮躁的气味,没有了冷酷的外表,没有了不可一世的神态。现在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迷人都要真实都要可爱。

      “昊宸尧——”这是我第一次全名唤他,之前一直以“那个”代替,“那里——”我指了指平平伸往与鱼塘相反方向的龙眼树枝,有成年女子两条小腿那么粗,“是观赏湖光山色的好位置。”

      昊宸尧憨愣了片刻,朝我所指方向望去,面露难色。

      “他害怕”苏亚妹低声笑说。

      那条从主干平平伸出去的枝丫距离地面不到两米高,目测,可能较昊宸尧的身高要矮。

      过去,我和苏亚妹放牛时,一得空,苏亚妹常常带着我爬上那条枝丫,坐在上头,蹬掉累赘的鞋子,摇摆着光秃秃的脚丫,嘴里哼哼着不太成调子的歌谣。

      那时的我还有些畏高,每次坐到上面去,都不敢低头往下看。

      有一次,苏亚妹使坏,引诱我低头往下看,我害怕得紧紧抓住了苏亚妹的一条胳膊,两人摇摇晃晃,差点双双摔将下去。现在,我长高了也长大了,那一点高度,我全不放在眼里,听苏亚妹说昊宸尧害怕,倒打心底里瞧他不起。生得人高马大、体强力壮,居然害怕坐到离地面不足他身高高的枝丫上。

      昊宸尧从我们的神情上了解到了嘲讽的信息,一脸窘困,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景色美不在于观赏的位置,在哪看都一样。”

      “此言差矣,苏东坡有诗曰: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所以说位置是很重要的。”苏亚妹说,嘴角挂着好玩的笑。

      “你是害怕了吧。”我说,嘴角同样牵起玩味的笑。

      平时总是他在欺负我,难得逮着机会,我要为过去他的蛮横无理讨回公道。昊宸尧的羞窘毫无疑问地表明:我说中了他的心声。

      “这么说,你很在行?”他反问我。

      “算不上在行,但不至于害怕。”我摊摊手答。

      我在这里住了三年多,也跟着苏亚妹野过三年多,他不是不知道,苏亚妹跟我说,在我昏迷的一个月里,她曾跟他说过,他会这么反问我,大概是忽视了我曾经的三年多。

      “很好”昊宸尧说,挑衅地盯着我,”请你’捷足先登’以作示范。”

      “这有什么难的。”我说,朝苏亚妹展露一个大笑脸。

      “小菜一碟!”苏亚妹应和着说。

      今日,我穿的是一件粉色的Tshirt加吊带牛仔裤,脚套格子帆布鞋,对爬树不起妨碍作用。

      我用手攀着龙眼树的主干,脚蹬在离地面最近的一节被锯掉的残枝上,爬了上去,不会儿便坐到了那条观景枝丫上。我侧头,朝昊宸尧示威性挑了挑眉毛。昊宸尧表情略显惊愕,久久不语。

      我不理他,唤苏亚妹道:“亚妹,你也上来。”

      苏亚妹笑笑,说:“等会儿”接着向昊宸尧道:”该你了”

      昊宸尧走近树干,在底下徘徊了一阵子,望望我,望望枝丫,咬了一下下嘴唇,似乎铁定了心。手环抱着树干,脚踩在残枝上,学我攀爬的样子,爬了上来,显得比我要小心翼翼,生怕摔了。我腾挪了一个位置给他,心里早已偷笑得欢。

      当他终于坐到枝丫上时,一只手撑着主干,轻轻呼出一口气。

      昊宸尧穿一件天蓝色的衬衫,配一条灰色西裤,他的衬衫和裤子都粘了一些细碎的干树皮,足见他爬树之笨拙,一点也不在行,兴许这是他第一次爬树哩。他用另一只空闲的手使劲拍了拍被弄脏衣服裤子,畏惧中不忘爱干净的洁癖。

      苏亚妹在树底下看着我们咧嘴而笑,看样子,她是不打算上来,不打算上来还好,她竟然借口溜走了,说她忘了家里还有些事待她处理,挺急的,得马上回去把它们处理掉。

      “实在抱歉,不陪你们、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语毕,她朝我们挥挥手,笑着跑了,不给我下树陪她一起回去的机会。

      昊宸尧挡在我前面,我也没法顺利地下树去,眼睁睁地看着苏亚妹跑下田野,跑过石桥,最后消隐在一颗已经接了果实的石榴树拐角。

      “二人世界,呵呵——”昊宸尧低笑了两声,“还真是不可打扰的二人世界。”

      “你的朋友——”他说,“蛮识趣儿”

      我横了他一眼道:”你让开,我要下去。”

      “既然被你逼上来了,不好好利用利用这个观景的最佳位置,怎么对得起你的盛邀?”

      “你偏一偏,先让我下去,我下去之后,你爱观多久观多久。”

      “怎么?这样美好的景色,有人陪你欣赏你不乐意?”

      “是你逼我陪你!”我不满道,“请让我——”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爬树,虽然不高,却是真真切切的第一次。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祥和、安静、美丽的景色,我第一次踏足乡村——一个在我人生字典里从未出现过的的词——这片土壤,相对于我生活的环境,我更喜欢这里的与世无争。这样惬意时刻并不多,对于你,对于我,都是。所以,别走。”他凝视着我,近乎深情了,”一个人看风景,无异于一个人看电影,即便风景再美,剧情再精彩,始终是乏味无趣的,不能称之为享受。有你,才是享受。”

      “你说什么呢?”我颦眉,虽然有道理,但是不是说得有点过了,我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留下来——陪我。”他说,态度真诚,语气恳切,变得都不像他了。

      平时习惯了他的刁钻与冷漠,对于现在的他,三百六十度的转变,温和,亲柔,慈眉善目,深情款款,我倒适应不过来了。

      或许是因为他说的话有道理,或许是因为他眼中飘过的一抹落寂的期待,我什么也没说,静静地坐在枝丫上,坐在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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