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升仙

　　没有等多久，裴雅雅便从里面出来了，她见到裴琛等在外面有些吃惊，不自在的抚了抚唇，耳尖还有一层薄红，看样子里面发生了一些与他们要商量之事无关得事，且发生的这事有些风花雪月。
　　裴琛抬脚迈开步，远远走了几步后，他冰冷无情的一句话传入裴雅雅的耳中，让她脸色瞬间惨白，犹如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四肢百骸都沁入寒意，“你该记得，你自己的身份来历，不该做的不该想的，我想你都知道不用我来提醒你。”
　　她咬唇，犹犹豫豫的转头看了看身后寂静的宫殿，突然想起来什么，眼睛一亮，勾了勾唇角，大步追上裴琛，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身后。
　　一路无言，等到了将军府，裴雅雅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朝府内跑去。肖副将看着远去的裴雅雅皱眉，随即沉声对裴琛道，“将军，不出所料，他果然派人来将军府查探过了，不过并没有查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恩，”裴琛应了声，“继续监视，不要让他来有机会破坏我的计划，还有要记住，以后阿秀就是皇上的阿姐，妃殷秀。”
　　肖副将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其实他不明白裴琛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但他想到那间房子，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若是这样将军会冷静些，也没什么不好，哪怕那些事违背自己的人生信仰，但……他亦会誓死追随。
　　裴雅雅一路风风火火的闯进来时，我刚刚入睡，却又被嘈杂的环境给吵醒，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心情十分烦躁，“吵什么呢？”我撩开帐子没什么好气的问，外间有婢女慌乱的脚步声，最后渐渐归于沉寂，裴雅雅大大咧咧的快步走进来，脸上神色忐忑，有着期待又有着不抱希望的情绪混合着。
　　“怎么了？”我揉了揉额角，坐直身子看着她。
　　“红妆，我求你件事。”她抓住我的手，一脸恳切，“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你要记得我是帮你的，还有……”她突然神色一僵，没有再说下去。
　　我看着裴琛踏进房来，他神色淡淡的看了一眼裴雅雅，我不确定我看到他眼里闪过的是不是杀意，扯了扯嘴角，我心里还是对白天的事不能释怀，对他的态度也就敷衍的多，“你怎么来了？我很累，今日发生的事……让雅雅在这里陪我睡吧。”
　　“阿秀……”他坐到床边来，裴雅雅默默退开，“阿秀……”
　　这……又怎么了？
　　“我在，如果真的没事的话，我想休息了。”我觉得一阵疲累，裴琛我与你究竟有何关联呢？那些消失的记忆……洛神妃……安画……这些人……
　　“你好好休息吧，明日还要进宫。”他眼里闪过一丝痛意。
　　进宫……那个皇帝……下旨抄了王府的皇帝……他召我进宫是为了什么呢？我辗转反侧不能入睡，直至第二日一早，我被丫鬟从温暖的被窝里挖起来。因为睡眠不够双眼四周黑的不像样，用了好多脂粉才掩盖住，而此刻我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身侧的裴琛翻阅着手中的札记。
　　下了马车我下意识的唤了声，“安画，到我……”话语止于我想起安画不在的一瞬间，有些恍惚，自我入了将军府以来，安画就一直在我身边，如今她不在我还真是……
　　“不要紧张……没事的，”裴琛将我的手握住，勾了勾嘴角对我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温柔的笑容，其实他多虑了，这个皇帝……其实也可以算得上是我的竹马，只是他当上皇帝以后，他就渐渐不在来王府，也就疏远了。
　　我等在平日里朝臣上朝的天子殿，等皇帝宣我进殿，我看着那些隐约的宫殿，想起小时候常来后宫玩，想起那些本该模糊的记忆，那些肃穆冷漠的宫廷侍卫，那些趋炎附势的阉人，那些身不由己狠心毒辣的宫妃……
　　恍惚间听到太监高声传达的圣意，我理了理身上的衣物，缓步踏进这冰冷的朝堂，“罪臣之女妃红妆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跪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上，缓缓磕头，向毁了我平静生活的刽子手磕头。
　　“免礼。”
　　坐在上位的皇帝这样说，“阿姐。”
　　我身子一僵，他……他说什么……
　　“裴爱卿，你将你发现的都说出来，让他们都知道朕的阿姐回来了，长公主妃殷秀，朕的同胞姐姐……”我忽然觉得迷茫，他在说什么？
　　“现在在殿上的这位并非罪臣安王之女妃红妆，她原该是先帝的嫡女，十几年前，帝后生产当日的稳婆来自于民间，身家清白，没有谁想得到她会把长公主与平民的孩子掉包，这件事本来无声无息，可三年前发生了一件事……”裴琛冷声叙述着早已记牢的句子。
　　没有人会怀疑裴琛说谎，毕竟这又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该怎么说呢……怎么形容呢……我抽离于外冷冷的看着他们，对了，就像裴雅雅说过的一样，这简直就是狗血……十分狗血的桥段……狸猫换太子……也不想想，要换也合该是换皇子，怎么会换公主……
　　“这不可能……”我轻声打断裴琛，“我爹爹对我那么好，怎么会是假的……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他们都看着我，裴琛脸色有些奇怪，我觉得无聊，正了脸色，“就算我是长公主又如何呢？妖魔还没有解决，先来纠结这些……”在不可抗拒的妖魔来袭面前，他们居然还有心思去纠结十几年前的旧事……反正我是不会承认自己是那个所谓的长公主——妃殷秀的，我只是红妆，安阳郡主，安王之女妃红妆。
　　不过妃殷秀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又是我所遗忘的一段记忆吗……
　　“皇上，”站立在文臣一列最前头的老头出列跪在大殿上，“恭喜陛下寻回长公主殿下！”一旦一件事有人领头，其余人也会跟着走，这便是头羊效应，裴雅雅说过。
　　照今日情形看来，不管我的说辞是什么，甚至只有只言片语没有实际证据，但皇帝认定了我是，我便只能是……可笑又荒唐。
　　我识相的闭嘴，一个国家要想它繁华，那么君主事情就多，今日这朝堂上不可能只有我这一件事，而国家现在最大的危机，便是择人而噬的妖魔，所以可想而知，接下来这些大臣该商议如何对付妖魔了。
　　我想起那天晚上裴雅雅灭掉那只怪物时的轻而易举，想起裴雅雅身上道家宝物，道家终于决定出手了吗？和朝廷一起。
　　妖魔肆虐是在七年前，好像是一夜之间这些妖魔就出现在各国，最开始它们并不伤人，好像只是在找什么，到了第二年不知是哪个妖魔开的头，妖魔吃人这种事情越来越常见，百姓没有反抗能力，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第三年和第四年，它们开始懂得圈养围困，道家没有出手，而我所在的国家，皇帝设下侠义榜，想让隐于市野的那些有本事的人出手，之前关于秦丞相的事，是第一件被人接下并完成的任务，正是裴琛接下完成任务，我又掺和其中，因此我发现了我记忆的不合理。
　　就好像有人为我量身定做了一个又一个框架套着的躯壳，将我的灵魂塞进去，却因为不是原来的躯壳而出现破绽，让我怀疑起来，我……真的是妃红妆吗？不不不……我摇头，我是妃红妆，这点我不能也不可以怀疑。
　　第五年，第六年，第七年……王都好像有什么吸引妖魔的物件存在，接二连三有妖魔从其他国家赶赴这里，最后被人悄无声息地解决在王都城外，第二日尸体被百姓发现，施以凌迟之刑，而洛神妃大概是唯一一个死后没有再被百姓施刑的妖魔吧。
　　……“长公主殿下意下如何？”有谁在询问我的意见。
　　我回过神来，茫然四顾。
　　那道声音又问，“由长公主殿下带领裴将军的家臣裴雅雅建立国师府，并广收有资质的少男少女学习道术，用以斩杀作恶的妖魔，长公主意下如何？”
　　“我并不会道术，”知道他在问什么我也就淡定了，“雅雅道术不错，但真实实力谁也没见过，也并不是正式的道家弟子，各位大人为何不去找道家正式弟子前来相助？我和雅雅都是一介女子，恐难当此大任。”
　　皇帝和裴琛对视一眼，开口道，“朕曾听说过妖魔袭击皇姐，是裴姑娘救了皇姐，那妖魔也算难缠，裴姑娘能轻而易举消灭它，道术想必不错，便就这样决定吧。”
　　我注意到他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用力扣住掌心，好你个裴琛还有皇帝，今日最主要目的还是国师府这些吧，什么长公主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使用的小手段吧，我就说皇帝与我一般大，我怎会是他皇姐。
　　“皇上，”裴琛突然跪下，“微臣有一个请求，望陛下恩准。”
　　我突然觉得不妙，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而我并不希望。
　　还很青葱的少年皇帝眯起眼睛，沉默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裴琛，很沉默很沉默的气氛，让一殿子的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我捏住拳头刚要动，一阵足以吓死人的笑声放肆地回荡在大殿之内，我反射性的去看皇帝，他在笑好像听见什么巨大的笑话，慢慢的他停下笑声，声音阴霾，“朕的好将军是想求什么呢？”
　　我还记得当年软软蠕蠕的小皇帝，那个拉着我手说要保护我的小皇帝，都变了……变得太快了，让我淬不及防，失去记忆的我真的……现在这个……他们在我失去的记忆里扮演了何种角色呢？敌对？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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