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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难请假
琳宝林出身不高,进宫的时候父亲只是一个八品小官,又是在偏远地带。但是,那个叫杞县的地方四季如春,花草繁盛,他们那儿的女子,四五岁的时候就会用花和花茎编织花环、手环之类的东西。因此在瞟见奶娘手里的彩球时,她便让心腹宫女去采了一大捧花朵小巧可爱花茎长且有韧性的材料。
她在角落飞快地动作着,能感觉到淑妃时不时刺探的目光,但是由于她是背对着那二人站着,对方也无法确定她到底在干什么。
将最后一根的末端卡进预留的缝隙处,一个主体绿色,上面点缀着红黄小花的彩球就完成了。不过成人拳头大小,看起来十分讨喜。琳宝林悄悄地挪动了几步,又在某个特定的角度小幅度抛动彩球,果不其然吸引了小公主的注意力。
“要……要。”小公主的挪不开眼,拽着母妃的袖子想要那个五颜六色的球。淑妃顺着女儿的视线看过去,琳宝林老老实实地站在那,手上多了一个小巧的花球,地上是一堆残余的枝叶。
淑妃一瞬间冷了下来,想哄住孩子已经来不及,皇上因为孩子的叫唤也转移了注意力。
看清楚情形后,傅其轩走上前去从琳宝林手中接过花球,转身先递给小公主,又笑着说道:
“宝林还有这手艺。”
琳宝林恰到好处的低头,露出优雅的后颈和双颊上些微的红晕,回答道:“妾幼年时从母亲那学来的,刚才见淑妃娘娘和小公主慈爱,便忍不住编了一个。”
上官蕾蕾看着拿着花球摆弄的女儿,恨从心起,死丫头片子,贱人的东西抱着玩也不显脏了手。把孩子往奶娘怀里一塞,她缓步走到皇帝身旁轻声地插话:
“倒是谢谢宝林了,手没受伤吧?”
“回淑妃娘娘,公主娇贵,妾选的都是柔软的草茎,不妨事。”许是一举得手,琳宝林答话越发滴水不漏。
傅其轩拉起琳宝林的手摩挲着,“话是如此,朕看你指尖也磨得通红,”转身对黄公公下令,“去取两支紫玉膏给琳宝林。”
紫玉膏珍贵,对祛疤修复有奇效,历来只有九嫔以上才能使用。琳宝林眼睛一亮,抬头对上傅其轩的眼睛,笑得温婉:
“谢皇上赏赐。”
淑妃这时倒是冷静下来了。圣上的后宫原本可以说是世家和新贵势均力敌,但是贵妃有孕贤妃进宫很明显让天平倒向了世家那边,这种时候,皇帝却偏向世家,这其中恐怕有古怪。
正当她准备先回去思索一番时,小燕公公却突然跑过来对皇上密语了几句,皇上微挑了一下眉峰,面色竟是轻松几许。
淑妃心里一动,却是预感到琳宝林的好事成不了了。果然,皇上转身看着她二人道:
“朕有政务要处理,两位爱妃先回吧。”
“是。”
“是。”
虽然和计划的不太一样,但见证了琳宝林希望落空,淑妃还是觉得这一趟算是值得了。她对着恭送她的琳宝林“嗤”了一声,款款走了。
离开御花园的傅其轩可比他两位爱妃心情都要好,把小燕公公招到边上,语气淡淡的:“可是季女史亲自跟你说的?”
燕归眼角抽抽,应道:“是。”
那会子他好好地在勤政殿值班,下头的小太监来通报说季女史求见黄总管。可是黄大总管可是陪着皇上去御花园了的,他这个二号总管少不得要听听那位女史又有什么幺蛾子。
迈出门就见往常容光熠熠的彤史虽还是那般地站着,但整个人好像蜷缩着。这是病了?燕归急走两步到人面前,问道:
“季女史,怎么了?”
“我想请三天病假。”
“三天?哪里不舒服?”小燕公公皱眉,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果然对方磕磕巴巴地说道:
“不知道能不能因为这个请假,但是……但是此乃关乎子嗣……”
“能。”燕公公飞快地打断了对方的话,瞅着季女史态生两靥之愁,纵使第一印象不好,此刻也不得不赞同皇上的英明决断。
季染彤放下心,但还是记得职责所在,便又问:“那今晚皇上翻过牌子,烦请燕公公派人来知会代班人选,我好把彤史簿子交代一下。”
“行。”小燕公公虽然应了,但心里却想着:您今晚就歇着吧,皇上他今晚估计谁的牌子都不会翻了。
“朕今晚不翻牌子了。”
小燕公公觉得自己果真神机妙算,看边上的黄总管也毫无惊讶之意,觉得自己可能摸到了某条通往滔天富贵的路子。
傅其轩大步子回了勤政殿,还没批上几本折子,就有急报传来:
“禀皇上,户部尚书秦大人病危。”
傅其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把手里的折子合上,说道:“朕知道了。”
来人退下之后,傅其轩又打开一本折子,是户部侍郎沈中天弹劾同僚季朗的折子,他不动声色地把这本摆到一边,却看到下一本折子——来自于已告病的户部尚书秦罗书——推荐季朗接任其职。傅其轩勾起一边嘴角,御笔朱批,缓慢而有力地写下两字:
“准奏。”
处理完这一摞折子,他对黄公公道:“陪朕去储秀宫看看秦修仪吧。”
“是,皇上可要在那用晚膳?”
“不了,朕晚膳在皇后那用。”
自有人去通知中宫。而傅其轩走在路上,仔细回想了一番,却发现除了记得秦修仪在入宫当日和他共赋了一首诗外,几乎没有深刻的印象了。当然,他记得这个女人的脸,清秀,和写在脸上的书卷气,和满身媚气的季染彤几乎是两个极端。
他初时以为那样的冷谈不过是一种手段,现在想来,他的这位秦修仪,真是宫中难得的明白人。
“妾恭迎皇上。”
傅其轩凝视了这位修仪半响,见对方依然是当初的那副冷清的模样,室内仅有寥寥的几件玉器和瓷瓶装饰,其中一个鹤栖华莲池观赏瓶还是前年年节的时候赏下的。
“起来吧。”
秦修仪屏退了多余的宫女,听不出什么语气,又问傅其轩:
“皇上可要喝茶?”
“不用了。”大约是下午姹紫嫣红看多了,傅其轩看着看着对这人和物都顺眼起来了,“朕今天收到急报,秦大人病危。”说完也不瞧对方,只径自拿手指敲着桌子。
秦修仪居然仍是那副表情,斟了两杯茶,摆了一杯到皇帝面前,才悠悠答道:“劳皇上挂心了。”
竟莫名地让傅其轩感到了讽刺。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终于望了过去。
“秦蓉,你弟弟和秦张氏正在闹和离。”
秦张氏,张贵妃的亲妹妹,张家的嫡次女。
秦修仪回视他,道:“妾当年并不赞同这门婚事。”
“哦,秦张世代姻亲,为何不赞同?”
“妾的弟弟顽劣,不似世家子,配不上张家的嫡女。”秦修仪挪开了目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不,”傅其轩看着她喝完那口茶,放下杯子,才启唇道:“秦风很好,朕准备升他的官。”
“妾代小弟先谢过皇上。”依然是没有表情的脸。
傅其轩却是笑开了,脑子里新涌起了一个念头,几乎要把原先的计划打乱一半的念头。这其实是一场很奇怪的对话,君主问后妃家事,后妃闻政也不避讳,帝妃二人呆在一块毫无温情。秦蓉和秦风可真不像一对姐弟,傅其轩回忆起那个鲜衣怒马,一身戎装的少年,这样想。
但是,秦蓉,傅其轩没有办法忍受棋盘上有废子,只好利用起来。
“修仪总是这么客气。”
秦蓉的心一抖,皇上说一个后妃客气,绝对不是夸奖,而是诛心。她又抿了口茶,脸上绽开小幅度的微笑:
“妾这是用客气掩饰呢,下次妾会改正的。”
掩饰什么?自然是不需要说出来,反正两个人都懂。
傅其轩站起身来,差不多到晚膳点了,“爱妃这样很好,不用改。”
秦修仪拿帕子掩了唇,点点头,恭送皇上离开了。等明黄色的身影跨出正厅,她才紧紧揪住那块帕子,对贴身宫女红珠吩咐道:
“去问清楚阿风什么情况。”
红珠领命很快地消失,秦修仪原地站着,盯着地上的一个点,脑子里闪过很多事情,却没一点关于她的父亲秦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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