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

　　火莲从吐蕃回来，先去了趟驼叔乡下的老家，火莲没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了驼叔的家，几间低矮的土坯房上搭着简单的茅草屋顶，便是驼叔现在的家了，火莲走的近了，见院外的一片菜地上六个孩子在那嬉戏打闹，一洼洼的青菜在那里水灵灵的长着，火莲认得这几个孩子正是在白水堂见到章开重的那几个孩子，边上一个大点的孩子独自坐在一旁茫然失落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火莲更记得他就当初用入夜针伤了展昭的章天麟。这时火莲听见有熟悉的呼吸声传来，转头看去，看见正是驼叔绞了满满一桶水从井里打上来。驼叔招呼一声，六个孩子或拿着瓢，或端着木盆过来从驼叔打上来的桶中舀了水去菜地里浇菜，沿途井水伴着笑声洒落一地。
　　驼叔瞧着也不恼，正待再打一桶水上来。
　　火莲快步过去接了驼叔手中的水桶和井绳说道：“驼叔，我来吧。”
　　驼叔见是火莲也没说什么，由着火莲把水桶和井绳拿走摆了一桶水上来。自己则默默转身，火莲绞了水上来以后，那几个孩子看到是他，一个个都变了脸色，站在菜地边不肯再过来。
　　火莲见此心中暗叹一声，白水堂那一幕这些孩子们又怎么可以轻易忘掉。于是放下水桶道：“驼叔，还是你过来吧。”
　　驼叔吐了两个字：“算了。”朝那些孩子们挥了挥手道：“一边玩去吧。”那些孩子们闻言便远远跑开去了。
　　火莲见此自行提着水把水倒到菜地之中，看着那一洼洼的菜笑道：“驼叔种的这些菜长势倒好，我以前种菜，不知为何总是半死不活的，驼叔这菜是怎么种的，几时教教火莲可好？”
　　驼叔知道火莲以前在湖边种菜，结果那些菜都死了的事，淡然扔给他三个字：“不静心。”
　　火莲无言以对，静心种菜对于他来说，还真是有些做不到。
　　火莲放下水桶来至驼叔身前拜倒道：“今日火莲是特来向驼叔请罪。”
　　“没什么罪好请的，重儿初出江湖之时原是让喜鹊夫人带着去边关贩卖马匹铁器的，他人小心大，没过多久便生了与西夏里应外合早日灭宋的想法，被宗主教训了两次仍不知诲改，这才让宗主把他扔到岭南任他自生自灭去了，没想到他最后仍是不死心……”说到这里驼叔长叹一声，停顿了一下转而说道：“那孩子打小不在我身边，我也没有好好教，到后来是想教他也不听了。”
　　火莲眼中一热道：“驼叔是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火莲，才没能够好好教导重哥。”
　　驼子干笑一声道：“不干你的事，我自投军以后就极少回家，便是后来立了军功升了职，娶妻生子后也没怎么回去过，自己偷的懒该我自己受。”
　　火莲抬头道：“驼叔你现在年岁大了，一个人照顾他们难免吃力，跟我回京吧，火莲定会对他们和天心展承一视同仁。”
　　驼子拉了火莲起来说道：“你这傻孩子，我带着他们几人从京城出来倒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没脸在呆在京城了，重儿招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是我这个做爹的没能把他从小教好。”
　　火莲呆了一下道：“所以我爹才让你带着他们几个回乡下来的？我爹他不会也觉得是自己没把重哥教好吧？”
　　驼子道：“宗主当然会觉得。”
　　火莲无奈地苦笑。
　　驼子又继续说道：“麟儿又害的展昭九死一生，你说我还怎么在京城呆下去。”
　　火莲迟疑好一会才道：“那也不能让他们几个就这样散漫的玩着，他们正是要启蒙的时候，尤其是天麟，正该是上学的时候，现在这样岂不是耽误了他的学业和前途。”
　　驼子神情复杂还不及说什么，这时一直坐在那边的章天麟突然一下子跳了起来叫骂道：“余火莲你少假惺惺的装好人了，你让你手下的那个恶女人伤了我，旁人又维护着你，没人肯给我治伤，我还哪来的学业前途。”正说着，他突然脸色一变，满脸痛苦的捂着心口蹲了下去。
　　驼叔皱了皱眉，从怀中摸了个瓷瓶给他扔了过去。章天麟从瓷瓶中倒了一粒药出来吃了，站在那里喘息不已。
　　火莲眉头一皱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驼叔苦笑道：“鬼魅重伤了天麟的心脉，令他此后习不得武，动不得怒，用不得过多的心思。”
　　火莲皱眉道：“鬼魅下手怎生如此歹毒，怪不得我爹说让我提防于她，只是，你没让我爹给天麟看看吗？”
　　驼叔摇了摇头道：“宗主给他看过，可他立志长大后要杀你为他爹报仇，宗主训他，他言语之中犯了宗主的大忌，宗主就不给他治了。”
　　火莲想了想道：“我想我爹也不是打算不给天麟治伤了，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天麟，放下仇恨，我带你去向我爹赔个不是，让他给你治伤好不好。”
　　不料章天麟一昂脸倔强的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报此仇、枉为人子。”
　　火莲愕然道：“这孩子怎么这么个性子？”
　　驼叔无奈的说道：“惯坏了呗。”
　　火莲道：“驼叔，这孩子你教不了，日子久了你会毁了他的，我说个人，你送过去，让她来替你管教吧。”
　　驼叔不解的问道：“谁能管得了这小魔头。”
　　火莲笑道：“叶丝怜，专一调治混世魔王。”
　　驼叔想了想道：“好。”
　　火莲笑道：“同我一道回京去吧。”
　　驼叔眨了一下眼道：“我怎么觉得上了你小子的圈套呢？”
　　火莲忍俊不禁道：“因为我放的饵够大。”
　　驼叔也没什么要带的，拿了几个孩子的换洗衣服，便和火莲带着一群孩子一道回京了。
　　章天麟冷笑道：“别白费心机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主意，谁的话都不会听的。”
　　余火莲呵了一声道：“比你主意硬的多的人都被她给治的改了主意，你要能在叶丝怜手下打定自己的主意，中使得对你甘拜下风，我都要服你心坚意硬。”
　　章天麟问道：“叶丝怜是谁？听起来像是个女人的名字。”
　　余火莲笑道：“她的确是个女人，但也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本门的幽冥右使，幽冥中使，都时常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总护法、镖堂堂主夫人、她算计起来，也都毫不含糊。”
　　章天麟翻了一个白眼，向驼叔问道：“爷爷，叶丝怜倒底是谁？”
　　驼叔笑了一下道：“幽冥右使的妻子，幽冥中使和现在的宗主夫人的母亲、总护法的婆婆。原来的锦云坛主。”
　　章天麟撇了撇嘴道：“原来是个凭借丈夫和儿女的老太太，别到时让我吓死了她。”
　　火莲哈哈一笑道：“只怕到时被吓死的是你。”
　　章天麟说的心头有气了便觉气闷，便住了口，不再去和余火莲斗嘴。
　　路上火莲不免问起：“驼叔，小歪呢？”
　　驼叔干笑了一下道：“让钱富借走了，估计是没还的日子了，钱富那家伙不管借我什么，都从来没有还过，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他到底欠我多少银子了。”
　　火莲大吃一惊道：“钱富欠你银子？有多少？本门的钱财都在他手上，他怎么能欠你银子？”
　　驼叔笑道：“我都说我记不清了，他手里的那是本门的银子，他这人公是公私是私的分的很清楚，他的月钱在很多年前由宗主给他订了个二两，再后来本门越做越大，所有的财务也都由钱富一手打理了，所有人的月钱都是由他订的，他没好意思改自己那二两的月钱，他又老喜欢给叶丝怜买东西，他知道我的钱多，又没什么花处，就常来找我借了。”
　　火莲啼笑皆非的说道：“手握本门所有钱财的钱富居然月例只有二两银子，他自己还欠了一大堆外债，这说出去让谁信。”
　　一行人回了到了京城，方离几疑身在梦中，半晌做不声，直到火莲来至她身边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方离顾不得众目睽睽之下，一下扑入了火莲怀中，哭道：“怎么，怎么这么久都没你的消息，你故意害人家担心。”
　　火莲赶忙一手接了方离怀中的孩子，一手搂着方离笑道：“初时因为让龙绕智跑了，自已也没脸说，想着杀了他就回来，哪知这一追就是两个月，等杀了他之后，我又有些别的事，就让鬼手先带着他的人头回来，去办我自己的事了，等我办完事，又想给你个惊喜，就没让人提前给你送信了。”
　　那孩子已经七个月大了，正是按说正是认生的时候，可那孩子确毫不认生，伸手抓着了火莲的头发来回的撕拽着。
　　火莲笑道：“好儿子，头一回见面，就给这见面礼吗？”
　　茶韵在一旁笑道：“宗主可好好抱抱三少爷吧，再不抱三少爷都会自己跑了呢。”
　　方离笑道：“给孩子取个名字吧，都快七个多月了，还没有取名字呢！就等着你回来给他取名字呢！”
　　火莲笑了一下道：“余佑，这个名字可好？”
　　方离微一失神随既笑道：“佑护天下苍生，说了名字让你来取，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火莲笑道：“多谢夫人体谅。”
　　与方离匆匆说了几句话后，火莲见叶丝怜也在，便笑道：“柳夫人，驼叔有事找你呢。”
　　驼叔笑了一下扯了章天麟过来笑道：“这孩子是个闯祸精，劳你给调教一下。”
　　叶丝怜没有理驼叔，只是死盯着火莲问道：“穿儿是不是已经死了？”
　　火莲听了这话不由一怔道：“怎么可能，我是在杀了龙绕智之后才与他分开，我本想着自己有些事情要去办，让他先回京，他说按置一下白水堂的事务就回京，没想到我这件事办的甚为顺利，倒是赶在了他的前面，茶韵，飞鸽传书白水堂诸分舵，让中使即刻给柳夫人回信。”
　　叶丝怜轻笑一声道：“余火莲，你不用在我跟前演这套，你告诉我穿儿是怎么死的，葬在哪里就是。”
　　火莲见此不由气往上撞道：“我说过了，他没事，信不信由你，茶韵，飞鸽传书，让中使即刻回京。”
　　叶丝怜冷笑一声道：“够了，我没空在这看你做戏。”
　　火莲无奈的一挑嘴角道：“如果你还不相信我的话，就自己去岭南找他。”
　　方离拉了火莲一把道：“火莲，你怎么可以让我娘去岭南找哥哥，我娘这些日子老担心哥哥会出事，心情不好，你别和她斗气。”
　　火莲呵了一声道：“我可不敢跟她斗气，而且不是我让她去岭南，而是她若不信我，我也没法子，因为我阻止不了她做任何事，你这个娘别说岭南了，再远再危险的地方她都敢去，任何你不敢想的事，她都敢做。”
　　叶丝怜眯着眼睛看着余火莲道：“如果不是穿儿出事了，你这会又急着塞这么一个孩子给我干嘛？”
　　火莲无奈的说道：“那不因为这孩子着实是个混世魔王不好调教，让你给调教一下的吗，我看论调教混世魔王，没人能跟你比。”
　　叶丝怜冷笑道：“你让我教他什么？教他怎么杀你吗？这个我还真能教得了。别给我挖坑了，小心把自个给埋了。”说罢竟自转身出门而去。方离叫道：“娘，你去哪？”便想去追。火莲一把拉了方离回来道：“让她一个人去静静吧。”
　　这时驼叔手中拉着的章天麟突然向挣开了驼叔的手向叶丝怜跑去：“柳夫人，等等我。”其实驼叔若不放手，章天麟如何挣的开，但眼见火莲向他悄悄使眼色，便放开了章天麟，由他去找叶丝怜去了。
　　叶丝怜头不回脚下不停的扔给章天麟一句：“你哪来回哪去，我现在没功夫理你。”
　　章天麟道：“柳夫人若想去岭南我陪你去，白水堂我很熟的。”
　　叶丝怜霍然转身冷笑道：“我知道你是章开重的儿子，我早就听说过你的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记住，章开重已经死了，白水堂已经不再是那个你很熟的白水堂了；再有，杀你爹这事，我儿子也有份，别指望我能教你替你爹报仇了；还有，余火莲是我女婿，我更不会动他，要知道女儿，儿子里面叫我选一个，我都站女儿的，因为女儿是我亲生的。你算什么东西？还是那句话，你哪来的回哪去。”说罢叶丝怜已是再次转身快步而去。
　　章天麟不死心再次向叶丝怜追去。
　　驼叔惊奇的看着这一幕说不出话来。
　　火莲微微一笑道：“上兵伐谋，叶丝怜一出手就做到了。驼叔，你可以放心了吧。”
　　驼叔叹了口气道：“我去把这几个孩子按置了。”对于李家老宅，驼叔自然是很熟悉的，火莲就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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