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

　　鬼手听他没说理由，但他自来好奇心重，这些天来已经猜了几数的可能，这当哪有不问个明白的，便又知道一本正经的问，余火莲肯定不会痛快的说，于是看着火莲信口开河消遣道：“她又戳你哪个死穴了？她又把你给打了？可你这伤好像也不是多重，至少还能四处蹦跶，你也不该是这么小气的人；她把方离给杀了？不可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她才不屑去杀；还是她又削展昭去了？”
　　火莲抿着苍白的双唇站在那里不言不动。
　　鬼手想着小狼特意去找自己要自己自立门户，或是杀余火莲取而代之的事，不敢再信口开河，认真想了一下，能让火莲在这个与龙绕智大军绞缠的时候，调动精锐去对付小狼，而又让火莲无法开口说出原因，半晌才道：“她不会是把你亲爹给宰了吧。”
　　火莲眼中闪过一抹冷然的杀意。
　　鬼手吃惊的说道：“还真给我蒙对了啊？那不也是她，你是说小狼杀君弑父？”
　　这件事连小岸也不知道，她只听香香告诉他，小狼欲杀火莲，却在出掌之际听到展颢的声音，心慌意乱之下无功而返。只是她素来心机深沉，心中虽说极为吃惊，面上却是半点不露。
　　火莲终于开口道：“万幸圣上没死，只是受了伤，不过现在小狼还不知道，我一定要在她知道这件事之前除掉她，永绝后患。”
　　鬼手讶然道：“你是说，小狼如果知道皇帝没死，还会动第二次手？杀君弑父，不死不休，够味。”说到这里，鬼手眼中已是一片神往之情。
　　火莲转头看向鬼手沉声道：“我现在要你带人去杀了她。”声音中已有了隐隐的怒意。
　　不想鬼手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不去。”
　　火莲无奈的苦笑道：“这次绝对是真的杀她，绝不放水。”
　　鬼手看着火莲一字一句的说道：“那我就更不会去了。”
　　火莲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鬼手一脸兴奋的看着火莲道：“杀君弑父啊，能做出这么带劲的事的人，难道我不该是去找她好好喝一杯吗？干嘛还要杀她。只可惜，她空有一身绝世武功，却非开朝治世之才，否则我定要追随于她干出一番丰功伟绩方不负我这身才情。”
　　火莲气的浑身发颤，连声说道：“好，好，好，枉我连夜召你回来，算我眼瞎，你给我滚。”说罢余火莲一把整张书案掀翻在地。
　　鬼手静静的看着浑身气的打颤的火莲好一会，一转头离了开去。
　　小岸始终站在那里沉思未语，于眼前这一切，半点也未曾放在眼里。最后鬼手离开的时候，她也没有追出去，仍在那里沉思着什么。
　　火莲赌气的说道：“离了他姓柳的，我照样能杀得了小狼。”
　　小岸淡然道：“怎么杀？”
　　火莲没好气地说道：“告诉你，好让你给她通风报信，提前防范吗？！”
　　小岸眼皮一沉说道：“这么说，杀小狼这件事，宗主是不用我了。”
　　火莲毫不犹豫地说道：“不用，因为本宗在这件事上信不过你。”
　　小岸淡然说道：“那属下告辞。”
　　火莲一伸手道：“别忙，我还另有任务给你。”

　　鬼手出了这个酒店，没走多远就在一个僻静的夹道被一个无间道的白袍弟子拦住了，鬼手抬眼道：“什么事，说吧。”
　　那人笑了笑道：“我们兄弟一路上拦了中使三次，中使都不理我们，这会才有心思听了？”
　　鬼手桃花眼一翻道：“爷心情不好，别他妈找死。”
　　那人心下一凛，拱了一下手道：“回中使，属下只是想把小狼来的那晚，和、和、与、余大人的话如实的告知中使。”
　　鬼手咯咯一声怪笑道：“这就成余大人了，连声宗主都不叫了，好吧，都说了些什么，你就如实说吧。”
　　那人如实把话给说了出来，鬼手仰着脸好一会才道：“老宗主若不想死，便算皇帝和余火莲连手又能奈他于何？便算你们不相信余火莲待老宗主的心意，也当明白老宗主的能力，何况余火莲也绝不会这么做的，这一点我相信他。”
　　那人不解的问道：“那小狼姑娘又为何要那样说？中使又为何抗命宗主，不去杀小狼。”
　　鬼手不屑的一笑道：“做好你自己的事便是，这些都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那人毫不退缩的说道：“忠心报效宗主是每一个无间弟子应该做的事，所以宗主因何而死更是每一个无间弟子所要知道的头等大事。”
　　鬼手寒着脸半晌方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说罢转身离了开去，关于展颢的死因，鬼手花费过大量的精力从各个渠道已经还原的当初的事实，怪皇帝吗？自来争江山哪有不是你死我活的，怪展昭吗？展颢自己不说什么，旁人又哪来的这个资格，何况，从满门忠心的展氏子孙来说，展昭对展颢的那些指责更不是他一个外人能过问的了的；怪那一万多名被包拯拿下的无间弟子吗，可他们从始至终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扔下这个问题，鬼手想到了眼下的问题，信步来到一处江水边坐在那里出神。桂州这点和苏州很像，到处都水，而且桂州的水比苏州的水更清更静。鬼手叨了根水草，依在水边的石头上出神。
　　火莲缓步而至，却板着脸不说话，就那样呆站在那里。
　　倒是鬼手失笑：“你这不是拉拢人的样子。”
　　火莲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说道：“谁拉拢你了，我有拉拢你的必要吗？我谋定而后动的出手，小狼她有半分胜算吗？”
　　鬼手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把我叫回来？”
　　火莲仰着脸木然说道：“我说过了，这次是我眼瞎。”
　　鬼手怪笑道：“少了我，你又少了几分胜算？”
　　火莲木着脸道：“半分也不少。”
　　鬼手怪笑依然：“那小狼又多了我呢\"
　　火莲莲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那我反而又多了三分胜算。”
　　鬼手侧了一下头诡异的笑道：“要出天杠通杀吗？这会不怕动摇国本，引得天下大乱了？”
　　火莲轻哼一声道：“你拭目以待好了。”
　　鬼手皱了皱眉道：“既然不是来拉拢我的，那你这是来干嘛？”
　　火莲轻笑道：“今日送你，顺便告诉你，何日回来，本宗随时欢迎。”
　　鬼手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在你看来，我就那么没脸没皮？”
　　火莲轻叹一声：“我就怕你这样想，可你这么不留后路的去做，你就不为小岸想想，不为你娘想想，不为念儿想想？”
　　鬼手轻声道：“这些年我为她们想的做的够多了，这会儿，我就想放纵自己去做回我心中的那个肆意张扬飞蛾扑火的自己。”
　　火莲皱了皱眉道：“你也不想张峄？”
　　鬼手笑了起来：“你是没有想过，人生如果能有张峄那么一个敌人，会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吧？”
　　火莲道：“可如果有那样一个可以并肩做战的兄弟，岂不是更开心。”
　　鬼手侧了一下头道：“人各有志。”
　　火莲皱眉不解道为：“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尽心竭力的帮我这么多年？而且你还帮我那么尽心竭力的杀过小狼。”
　　鬼手侧了侧一身黑色劲装的身躯道：“因为以前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上次帮你杀小狼，因为那是你们的私仇，在我这论私交，小狼怎么能比得过你，如果单单只是你跟小狼之争，无论是私仇，还是夺宗主之位，我都会义无反顾的帮你，可现在不同，小狼她秉承老宗主遗志，做了无间宗主应该做的事，。”
　　火莲一挑眉嘴角挂了一抹嘲弄的笑：“小狼算是很好的选择吗？单从抱负和实力来说，她还远不如章开重和鬼火堂主。”
　　鬼手皱了皱眉正色道：“不但抱负和实力不如，就是运气也不如，同时得罪了你和皇帝，小狼此番没有半分胜算。以小狼的武功先后杀皇帝和你，居然一次都没有成功，只能说，天不灭赵，既然天不灭赵，那怎么算都该是她小狼倒霉了。可就算明知如此，我还是想要去找她。”
　　火莲挑眉道：“你要逆天而行？”
　　鬼手哈哈一笑道：“天不佑我，我便毁天，地不佑我，我便灭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男儿之志纵横天地间，这才合我心意。”
　　火莲盯着他，半晌才吐了两个字：“疯子。”
　　鬼手继续笑道：“疯又如何，再不疯我可就要被憋死了，再说这么多年了，总算见到一个不胆小如鼠，也不小家子气的主。”
　　火莲半晌不语。
　　鬼手笑道：“又打什么鬼主意呢？算了，这个我还是给你吧。”说罢鬼手自怀中取了一面铜牌和一本册子递给了火莲。
　　火莲接过来，看到那铜牌一面是一个七瓣莲花，另一面是写着白水二字。淡然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去找小狼，又何必把重新整合的白水堂再给我？”
　　鬼手满不在乎的一笑：“我死就死了，又何必拉他们垫背。”
　　火莲笑了笑道：“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一个问题吗？”
　　鬼手不解的侧头道：“什么问题？”
　　火莲一字一句的说道：“自立为主！”
　　鬼手啊一声：“你知道小狼去找我的事了？”
　　火莲眯了一下眼道：“你说呢？”
　　鬼手随即便满不在乎的说道：“知道便知道，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嗯，我当时就对她说了，自立门户，何如杀你取而代之。”
　　火莲惨白的脸上这时又白了几分，但仍是嗯了一声道：“的确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说来小狼这次终于对了那么一次，章开重小家子气，鬼手堂主过于谨慎，小狼毫无章法，可你呢？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出可这将、入可为刺、前可冲锋、后善陶朱。”说到这里，火莲笑了一下，踱步到他跟前在他耳边鬼鬼一笑：“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
　　鬼手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背心一麻，便什么也做不了了，只能满腔怒火不甘心的瞪着余火莲，要知方才余火莲这一番话说的他心如乱麻初见头绪，心情激动之下哪还有平日的警觉，何竞他素日里对余火莲便全无防范，哪能想到余火莲会暗算于他。
　　余火莲看着被点了穴道的鬼手，伸手摘走了鬼手身畔的鬼剑，掏走了他怀中的两枚令牌。又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之后出其不然的解穴、擒拿、塞药一气呵成，待鬼手反应过来药早已入腹，不由大怒道：“余火莲，你给我吃了什么？”
　　余火莲淡淡一笑道：“绿灵练的新药，听绿灵说，可控人真气内力，你试下是不是运不起气来了。”
　　鬼手提气之下，果觉胸中空空荡荡，不由大怒，破口大骂道：“余火莲，你能不能再无耻一点。”
　　余火莲低了一下头道：“能，马上就可以让你看到。”说罢一抬手，拖着鬼手便走，鬼手手足并用死命挣扎，可他内力即被药力压制，又手无寸铁，哪能挣的过火莲。
　　等余火莲拖着鬼手回到他们先前的那个酒店，店小二连忙把一封信发给了火莲说道：“刚才那位姑娘已经走了，她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火莲心下一沉，接过信一看，上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褒王府急召，张岸向宗主告假。
　　火莲气得把那信直接甩到鬼手脸上骂道：“看你老婆干的好事。”
　　鬼手早已斜眼看到信上的内容，淡淡说道：“还不是一样给你卖命去了。”
　　火莲冷笑道：“就这鬼话，你信？”
　　鬼手一脸欠扁的笑春意盎然。
　　火莲喟然长叹：“我自认待你不差。”
　　鬼手侧头认真说道：“不是不差，是很好了。”
　　火莲等着鬼手往下说，哪知鬼手只说了这一句就不再言语，于是皱眉道：“然后呢，我还等着你往下说。”
　　鬼手一脸无谓地说道：“没有了，你待我好，这我知道，所以你不用为这点就感到人生失败。”
　　他那洋洋得意的神情让火莲很想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更知道再跟他多说也是枉然，于是也就懒得再去和他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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