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

　　火莲又向小岸说道：“你去按排本门最精锐的三百弟兄，护送展昭回京。”
　　展昭立刻反对道：“不用，如果觉得我在这里会拖累你们。我可以自己回去。”
　　火莲再次一伸手制止了他道：“你听我的安排就是。”
　　展昭知道火莲还是心怀愧纠，想想自己曾经对张峄的心情，也就闭口不言了。
　　小岸和鬼魅、绿灵辞别余火莲出来以后，小岸立时按排了护送展昭的精锐弟子。
　　待小岸忙过以后，绿灵尚自心有余悸地说道：“宗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了？他刚才对姐姐那招又怒又恨，宗主是真有杀姐姐之心呢。”
　　小岸不以为然道：“含怒带恨又如何，还不是那副小孩子脾气，他这副样子我早就见过了。他这么装腔作势的还不就为了让展昭心安理得的收下剑鸣吗。剑鸣的武功也算可以了，由他跟着展昭，余火莲确实可以放心不少。不过……”
　　绿灵担忧的问道：“不过怎么了？”
　　小岸苦笑一声道：“不过我刚才确实感觉到了他的杀气，他最近杀人太多，戾气太重，纵然他无杀我之意，可他一生气，那杀气就显露了出来，他再不是以前那个单纯善良的余火莲了。”
　　鬼魅轻叹了一声道：“我们的宗主长大了。”
　　正碰见从白水堂回来的鬼手，兴致高昂地说道：“长大了？那是好事啊！只是这话由来你说，也太过老气横秋了。”
　　绿灵一脸恐惧地说道：“长大了？难道宗主以前没长大？还是说他已经变得跟幽冥王一样了？无怪乎我这次见他，总觉得他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鬼手听绿灵话中有话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绿灵简单的把余火莲差点任剑鸣自尽在自己面前的事说了。
　　鬼手听了事情的经过，不满地向小岸皱眉道：“你为何要拦下剑鸣？男子汉大丈夫与其忍受与展昭为奴的羞辱，还不如一死来得干脆。”
　　小岸皱眉道：“难道你看不出，他这是在借剑鸣的性命来警告你吗？”
　　鬼手轻轻一笑道：“我当然知道，他这是在警告我，完不成任务就是剑鸣的下场。可在我看来，与其与展昭为奴受辱，还不如一死来得干脆。被你们这一闹，剑鸣连死都没法死了。”
　　小岸向鬼手皱眉道：“可你觉得余火莲这次分派给你的任务你完的成吗？如果他一举把龙绕智的大军全钓过来，那可有十几万之巨呢。”
　　鬼手换上了久违的嬉皮笑脸，说了一句：“把不可能的任务出色的完成，正是你男人的强项！”
　　小岸见他这个样子，知道自己说什么他也不会听了，更何况任务接都接了，再说什么都晚了。其实确切地说，从余火莲分布任务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半晌小岸说了一句：“让余火莲变得更心狠手辣，变得无所不用其极是你一直来的心愿，如今他如你所愿了，可是他也把刀挥到了你头上，真不知道你心中现在是想笑还是想哭。”
　　鬼手哈哈一笑道：“自然是想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小岸轻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在打发了所有的人出去后，展昭不放地问道：“你还好吧？”
　　火莲漠然道：“你都看到了，个个都是全挂子本事，没一个能让我省心的，我还没死呢，他们就敢算计你了。”
　　展昭看见私下里，依然这么孩子气的火莲，展昭露出宽和温暧的笑容道：“说不上算计，我知道鬼魅刚才是在激我，不过，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那个剑鸣就这么死了不是。”
　　火莲看着额上沁着细汗的展昭轻叹一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歇着吧。”
　　展昭坦然一笑道：“我只是做了我想做该做的事，有什么不可以吗？况且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火莲苦笑道：“这几年展大侠在朝堂江湖都是声名鹊起，想不到还是可以坚守一颗初心。”
　　展昭真挚地看着火莲道：“你也一样。”
　　火莲摇了摇头道：“我早就不一样了，以前我总愿爹做事手段太绝，无所不用其极，对手下弟兄太狠，毫不留余地，可现在我已经越来越理解爹了，我已早不是你当初所认识的那个火莲了。”
　　看着摘下无间宗主面具的火莲，如此脆弱地说着自己的无奈，展昭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当初一个人埋头卷曲在春山书寓的委屈大男孩。展昭抚了下火莲前额散乱的长发道宽和地笑道：“我陪你。”
　　看着一脸坦荡宽和笑容的展昭，火莲迟疑了好一会才道：“你说，爹若知道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会怎么样？”
　　展昭闻言不由一呆，他当然知道这是火莲长久以来的心病，因而展昭缓缓地说道：“我不知道爹会怎么样，但我知道你是这个世上最了解爹的人，所以，如果连你都不知道答案，那就更没有人能知道了。”
　　火莲狠狠往后一躺，靠在了墙上，半晌才长吁了一口气怅然道：“你说的对。”
　　展昭见状伸手抚在火莲手背上诚挚地说道：“火莲，不要太过为难自己。”
　　火莲苦笑一声：“你说的容易，就像现在，我总不能把无间道的几万弟兄和这岭南的几百万百姓全都放下一走了之吧。这是我无间宗主的职责所在。”
　　展昭叹了口气道：“这本来该是我的的。”
　　火莲呵了一声笑道：“这会想来跟我争宗主了，七年前你干什么去了，现在，迟了。现就，就你这仁心厚义的，也镇不住这帮子个个全挂子本事的亡命之徒。”
　　展昭不出意料的又沉默了。一时间屋内的气氛甚为沉闷。
　　火莲怕展昭受不得这份压抑于是又笑道：“怎么，又没词了，想什么呢？”
　　展昭无奈的摇头道：“我实在无法想像你和爹那二十年是过着怎么样的日子。”
　　火莲垂下眼睑道：“其实就算是我，回想起那些日子，那些事，有些事觉得已经恍如隔世，有些事又宛然如昨。”
　　展昭在心下替火莲心酸之余安慰道：“无论再怎样，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爹走的时候，对你已经放下了所有的恨，留下的只有欣慰和信任。爹走的时候，说要我只要力所能及，一定要扫平人间不平事，我想，这也是爹想让你做的事。”
　　火莲苦笑道：“朗朗乾坤，昭昭日月，这是爹想要看到的天下，可如今我触目及手，尽是黑暗、血腥、欺诈、残忍……为了这难付这黑暗，我不得不让自己变得更黑暗，为了阻止这血腥，我不得让自己用更血腥、更残忍的手段去欺诈对方。我现在变的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更不用说别人了。说实话我原本就没打算杀剑鸣，可刚才小岸拦我的时候，我心底没由来生出的怒气，连我自己都被吓住了。”
　　展昭坚定的说道：“我认得，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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