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

　　战车一被撕开口子，白水堂的弟和中使门下的弟子，立时浑战成了一团。
　　余火莲一行人等回到城门处，远远的便听见城门里吵闹成一片，余火莲眉头一皱，他除了交待王知府今晚亲自带人在此守这道城门外，还把中使门下三百弟子留在这里，没想到到现在竟连章开重随便带出的弟子都没有摆平。当下余火莲冷喝一声道：“开城门。”
　　不多时城门立时大开，王知府亲自迎了出来，上前对余火莲行了大礼道：“卑职恭迎余大人。”
　　鬼手弯下腰凑到王知府的跟前，一脸好奇地问道：“胆够肥的了，不怕刀剑无眼要了你的老命啊？”
　　王知府对鬼手点头陪笑道：“回上差，卑职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余大人身为西南路经略使加广西安抚使，还亲身涉险缉凶，下官怎么敢畏险不出。”
　　鬼手哈哈一笑道：“这上行下效的老话，还真是一点不错。”
　　余火莲脚下丝毫未缓的向前面打斗处赶去，见城门前众人刀剑相向正乱作一团，冷哼一声道：“都住手，章开重已被本宗杀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呆，中使门下的弟子听到火莲的话，各自心中大喜，各自跃了开去。
　　这时余火莲身后的四个无间弟子，把章开重的尸首抬到了前面，虽说月光惨淡，火把飘忽，可白水堂的弟子必竟与章开重一直共处一堂，此刻一眼便认出，那便是自家堂主了。一见堂主身死，白水堂弟子在愣了几秒后，立时有十几个弟子红着眼睛，手执长刀不顾性命的向余火莲扑来。余火莲站在那里未动，只见一束亮光齐发，十几柄飞刀齐刷刷地钉在那十几个人的右腕上。大家都愣在了那里，但仍有两名弟子飞蛾扑火地向余火莲发起了最后一击，余火莲眼皮都不抬一下，右手轻挥，手中的枪头，已是从两名弟子颈中划过，余火莲冷然说道：“对于本门兄弟，本宗不想大开杀戒，可若你们一再不知死活，休怪本宗无情！”
　　一时间众人都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余火莲轻轻抬眼，看着白水堂的弟子冷然道：“怎么？不打算送你们堂主回白水堂？”
　　默然无语，但还是有十几个人，过来抬了章开重的尸体默然无语向白水堂走去。

　　一行人来至白水堂前，见白水堂门户大开，里面灯火通明。余火莲淡笑道：“火莲自幼便仰慕，春姐姐的巾帼不让须眉气量，又知春姐姐是慈心善行之人，火莲相信，春姐姐必然会以白水堂内千余名弟子的性命为重。只要春姐姐退出广州城，火莲绝不敢，也愿与春姐姐为敌。”他说的声音不大，可他深信，他的这几句话，贺春姐一定会听到的。
　　鬼手瞟了一眼，斜着八字眉，一挑嘴角道：“本使我耐心不太好，别让我等太久。”白水堂的弟子默不做声垂着头，抬着章开重的尸体进去了。
　　过了一会其中一个人又回来对余火莲等人说道：“我家夫人请宗主进去。”
　　鬼手不待余火莲开口，便桃花眼一瞪道：“懂不懂规矩啊！再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想活命的，都给我乖乖出来投降，要不然，本使一把火把你这白水堂烧做白地。”
　　那人闻言面上毫无惧色，反是一脸讥笑地说道：“敢情咱们无间道果然不是宗主当家，早换做幽冥中使做主了。”
　　鬼手闻言一滞，偷眼向余火莲看去。余火莲不以为意的淡然一笑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毫不畏惧地看着余火莲道：“夫人已经吩咐过了，如果无间道当家做主的已经不是宗主了，又或者宗主连故人之家都不愿或不敢踏足，那么也就没有再谈的必要了，白水堂宁为玉碎之心，上下同体。”
　　鬼手闻言大怒，立时骂道：“要挟谁呢！命是你们自个的，嫌命长的，我立刻送你们上路。省得你们在这作个不停。”
　　那人连瞟都不瞟鬼手一眼，只是双眼盯着余火莲道：“宗主以为呢？”
　　余火莲笑了一下道：“好！”
　　鬼手大急，一把扯了余火莲道：“不成，白水堂内机关重重，就我们几个进去，说不定让人连窝端了呢！”
　　余火莲道：“所以，你们都不许进去。”
　　鬼手桃花眼一翻道：“就你一个人进去？那更不行！”
　　余火莲一脸忧色地看着门户重重的白水堂道：“春姐姐与重哥伉俪情深，我怕她伤心过度之下，会有什么过激之举。”
　　鬼手急得一把抓了余火莲的衣襟道：“知道你还敢进去，是真把自己当活菩萨了？你还没老宗主的那身本事呢！还是傻到觉得章开重的死跟你没关系？他们自个的命自个都不在乎，你凭什么要替他们在乎！”
　　余火莲淡笑道：“我想，春姐姐要的应该是我的一个态度吧。再说，我若真的出不来，你再把这白水堂给灭了门，也不迟。”
　　鬼手一时只急得抓着余火莲面红耳赤地说道：“那也不行，反正你不能进去。”
　　余火莲一脸正色地说道：“这是命令！我若死了，你就继任宗主之位，去把龙绕智给我也灭了门就成了。”
　　鬼手一听这话都有交待后事的意味了，更是放心不下，可是他虽不时对余火莲计几句便宜，便从内心深处，还是对余火莲甚为敬爱，此刻一时计穷无奈，回头向小岸和鬼魅叫道：“你俩是死人啊！”
　　小岸双目如刀地斜了鬼手一眼，倒是鬼魅一脸不以为意地轻笑道：“小师弟，得罪我的人，都会死的很惨的。”
　　鬼手一脸地蛮不在乎，余火莲冷冷地打量着鬼魅。
　　鬼魅向余火莲格格娇笑道：“宗主，你不用这么看我，你要想进去，我陪你进去就是，我还可以好好劝劝贺夫人。”
　　鬼手气的大叫道：“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余火莲闻言喜道：“那自然最好，有你这张利口相助，我的胜算自然大的多了。”
　　连鬼魅都支持入余火莲入内，鬼手只好皱着眉向小岸求助道：“你呢？”
　　小岸淡然笑了一下道：“章开重已经死了，谁不想重新站队，再说现在白水堂内也没有几个能接下火莲第二招的人了。”
　　鬼手仍是不放心地说道：“我跟你进去。”
　　鬼魅悠然说道：“你若跟进去，那我们就有危险了。”
　　鬼手听鬼魅这样说，一转念间已经明白了过来，露了一脸坏笑道：“好，你们若不出来，我就血洗白水堂给你们陪葬！”
　　这时听到一个声间自背后响起：“火莲，我替你进去。”众人转过头来，见来人一身墨绿色常服，正是风尘仆仆的展昭赶到了。
　　火莲见他到来，笑道：“不必了，人家要见的可是无间宗主。”
　　展昭笑道：“也是展家后人，至少，让我陪你进去。”
　　火莲想了想道：“也好。”
　　于是余火莲、展昭与鬼魅一起进了白水堂，来至大堂前，远远瞧见几个小小的孩子已是换了一身身的孝服，跪在章开重的尸体之前。让余火莲不由心中一沉，倒是贺夫人仍是一身家常衣衫，一言端座在堂上。
　　贺夫人看余火莲进来，并未起身，只是淡淡说道：“火莲来了。”对于展昭和鬼魅，她直接无视了。对于展昭贺夫人虽是初见，但也早有耳闻，若是早那么一日见到展昭，她自然会有许多打算与计较，但此刻已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火莲轻轻一笑道：“春姐姐有令，火莲自当从命。”
　　一句平淡的话，贺夫人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怔怔地看向章开重的尸体，想着当年那些旖旎旧情，不由轻叹一声：“真快啊，不觉都十五年了。”原来当年贺夫人心悦章开重，却又困于女儿家的矜持和傲气，不愿开口。况她又父母早亡，叔父婶母总还是在心里隔了一层，最后还是她自己红着脸向年方十二的余火莲说了，想让章开重先行向自己求亲，当时余火莲便一脸笑意地说了这句，贺姐姐有令，火莲自当从命。在火莲的穿缀与按排下，没过多久，章开重便自己先行向展颢提出了想要迎娶贺春姐的事。火莲这一番忙活自然没瞒过展颢，展颢放心之余，一笑置之。（必竟火莲与章开重自幼不合，这在展颢心中也是不无担心的。）反是香香在知道后，取笑余火莲没点少主做派，反是天生做红娘的料子。
　　火莲瞧她脸上的神情，便知她是忆起当年旧事，便没有出声打扰。
　　待贺夫人回过神来，凄凉而自嘲地一笑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现在有一个条件，你能否答应。”
　　火莲恭敬地说道：“春姐姐请讲。”
　　贺夫人正色道：“你想让白水堂的弟子降于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可敢在老宗主灵前起誓，放过所有白水堂弟子，放过我的孩子，也放过贺家的人。”
　　火莲竟自来至，堂上展颢的牌位前双膝跪下，右手上举道：“孩儿对爹在天之灵起誓，只要白水堂弟子仍奉总坛号令，孩儿必对白水堂弟子与本门所有兄弟一视同仁。待六家义士之后，与天心、展承不分亲疏。”
　　贺夫人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对旁边的白水堂弟子道：“你们都过来拜见宗主吧。”
　　堂上堂下所有的白水堂弟子闻言后，或快或慢、或迟疑、或观望、最后还是陆陆续续各自跪倒，高低不一，稀稀拉拉，有气无力地说着：“拜见宗主。”
　　火莲心中五味杂陈，随即把犀利的目光，从那些还站着的弟子的脸上划过，那些人最终也不得不在他那逼人的眼光下，低头屈膝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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