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

　　一众弓箭手，面色惨然的把飞影和惊虹的尸体抬回了白水堂内，白水堂中自贺夫人之下，无不脸上变色。几个胆大的弓箭手，不服气地说道：“我看那个幽冥中使功夫倒也平平，飞影护卫只一招就让他挂了彩，如果不是他暗中伏有帮手，不知早死几百回了。”
　　贺夫人又细问了当时的情景，与三人的相貌衣着，思忖了一会，对堂下的弟子吩咐道：“去告诉堂主一声，余火莲已经来了，让堂主一切多加小心，还有，小心余火莲的三鬼阵。”堂下的两名弟子领命而去。贺夫人在背后又加了一句：“告诉堂主，堂中戒备森严，外人进不来，让堂主不必担心家里。”两名弟子赶紧回身应了声是，这才又离了开去。
　　贺夫人打发两人去了，心中却愈加不安，总觉危险就在身侧暗伏，却又不知对方下一步会从何处出手。不由皱眉忧心，一旁的依心给贺夫人沏了安神茶过来，轻声劝道：“夫人还有伤在身，不宜过多劳累，只要夫人好好的，堂主自能安下心来处理好外间的事，夫人且服安神茶歇息一下吧。”
　　贺夫人也却觉头上闷闷地发痛，轻叹一声，接了按神茶来轻啜了一口，轻皱了一下眉头便放在了一边，在堂上的软榻上斜着身子，闭目养神。依心知道她是放心不下堂上的事，倒也不再劝。便由着她在那里似睡非睡地听着，几个得力的弟子在堂上忙碌的整理着各路不时传来的消息。只是过去将堂上香鼎里的颇为刺鼻的驱蚊香，另换了味着清香中正的驱蚊香，众人见那驱闻香虽不刺鼻，却也甚有为效，这时值盛夏六月天，这岭南的蚊子便如初放出闸的饿鬼，一个个不顾死活地见人便叮，便算白水堂上这些武功高手，碰上这些打之不尽，驱之不完的蚊子，也别无他法，只能靠这些颇为刺鼻的驱蚊香，才能免得那些蚊虫叮咬之苦。因而众人都是两害取其轻，为避蚊蝇不得不忍受那刺鼻的驱坟香，这时众人见依心换的这蚊香味道清香中正，毫无刺鼻之味，也一般能令蚊蝇不入，虽因连日来的打击，堂上气氛压抑，却还是有人低声向依心问道：“依心姑娘，这什么香啊，既不刺鼻，也能驱蚊，怎么以前没见你用过。”
　　依心淡然一笑道：“回李哥，这是上次龙族长派人送来的，一共也就这么一盒，也没发往下发，就扔在库房里了，我方才去库房取东西时，看东西在哪扔着也是扔着，就顺手拿了过来试试，如果好用，李哥你再找龙族长要去就是。”那人微微点了点头，也未多说什么。

　　后院的肖月一听那只奏了个开头的良宵，立时便又变了颜色。她站起身来霍然开门，这时一个原本隐身在对面树后的弟子立时赶了过来，拦住她道：“堂主有令，肖姨娘请回。”
　　肖月没有出屋，只是向那名弟子问道：“堂主去哪里了？”
　　那名弟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属下不知。”
　　肖月看着那名弟子道：“那你去禀告堂主，因为我背叛了余火莲，现在有人要杀我。”
　　那名弟子一脸不以为然地说道：“肖姨娘放心，就算是余火莲敢闯不进白水堂，一样能让他有入无回。”
　　肖月微微一笑说道：“这个人是余火莲派到白水堂里的奸细，我想他应该是一个无法接近堂主的人，所以上次幽冥中使奏的那首招隐，他才一直没有动手，而今幽冥中使又奏良宵，定然是在通知那名奸细，要他除掉我这名叛徒。”
　　那人一时吃不准肖月这话可信不可信。
　　肖月道：“只管去回堂主就是，如果堂主不在，你回了夫人也是一样。”
　　那人应了一声，转身离了开去。
　　那人来至内院，向一名廊下弟子说明来意，那名廊下弟子听了，迟疑了一下道：“堂主一早出门了，夫人身上有伤未愈，我也不敢轻回，不过夫人身边的依心姑娘刚去厨房了，我待会告诉依心姑娘，让她瞧着机会禀告夫人。”
　　那人应了一声，这才又回了后院，将这里的情景告知肖月。
　　肖月听后放下心来，因为她知道依心就是上次那个在贺夫人耳旁低语替自己求情的女子。
　　因为一大早白水堂便被折腾了个人仰马翻，贺夫人连饭都没心情吃，依心便去厨房特意为贺夫人下了碗面。等依心从厨房回来后，那名廊下弟子赶忙将肖月院里的暗桩过来说有奸细要杀肖月的事告诉了依心。依心听了稍稍怔了一下，随口说了一句：“知道了，我会回禀夫人的。”说罢便进去给贺夫人送饭了。
　　贺夫人从小便是北方人，于这面食自是颇为偏爱，只是白水堂地处南疆，常年所食，多为米饭，鱼虾。依心厨艺不错，这么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汤面做出来，贺夫人纵是原本没有食欲，也不由觉出饿来，便带人回房用饭去了。
　　贺夫人用过了饭后，见依心在那里愣愣出神，眼中精光一闪，不悦地问道：“依心，想什么呢？”
　　依心闻声，这才回过神来，瞧着贺夫人的神情小心地说道：“我在想，那个姓柳的天杀星，明知经过上次的事，我们一定会有所防备，他还跑来弹半首良宵，最后搞的连自己都受了伤，那他是所为何来？”
　　贺夫人甚是上心地问道：“那你想出了什么？”
　　依心陪笑道：“奴婢心思愚笨，哪里想得出这些。”
　　贺夫人轻笑道：“罢了吧，依心，你若是心思愚笨，我们岂不是都成了傻子，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吧，你们几个都是跟我从船堂出来的，谁也不是外人。”
　　依心眉头轻皱道：“夫人和堂主都知道，上次姓柳的扔了几十条人命在这里，重伤了夫人，就是为了给肖月姑娘弹那道招隐，之后肖月姑娘用她的能力在堂主面前自证清白，她不是不能杀了堂主，而是不为。我想经过那件事之后，连堂主对肖月姑娘也是颇为忌惮了，必竟从那天起后，堂主就禁了肖月姑娘在房中，自己也从未再去过。我想这点，只怕是连肖月姑娘自己都没有想到，那肖月姑娘此刻对堂主有没有恨，还甘不甘心为堂主，宁可不要自己的性命，也要背叛余火莲？再说不过当初总坛能派肖月姑娘来，也必是知道肖月姑娘的能耐，知道肖月姑娘是背叛了总坛，为此那是连自个的性命也不顾了。可常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总坛还是颇有能人的，想必是这姓柳的另寻了肖月姑娘的顾忌之处，这才又来给她弹了这半首良宵。”
　　贺夫人眉头微颦道：“你这推测也未免太过无凭无据。”
　　依心闻言笑了起来：“这堂中上上下下，除了肖月，这姓柳的，还能连络谁？就算是要稳堂中弟兄的心，也需要给大伙推出一个靶子。最重要的是，堂主现在对肖月姑娘不再是当初那样的需求爱怜了，反而是颇为忌惮，如果当初是夫人，或是堂主为了夫人除掉肖月，堂主都会对肖月姑娘甚为思念，必竟虽着时光的流失，洗去的都是不快，留下的是美好。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我们把肖月姑娘留得太久了，久到堂主一想起她，都只能是她的危险，所以现在正是除掉肖月的最好时机。”
　　贺夫人目光微动，可又犹疑道：“可你当初不是说，要等堂主自己耐不住性子，动手杀了肖月才是最好的吗？”
　　依心笑道：“可是，夫人，彼一时此一时，若是寻常时光，那等到堂主自己动手自然是最好的，可是这会形势不同，咱们白水六天里，被灭了六处堂口、四大护法，堂主正自心忧如焚，哪有心情顾念肖月姑娘，如果我们这时除掉了肖月，再对外说是肖月这个奸细，泄露堂主机密给外人，兄弟们的心稳了，堂主高兴还来不及，又哪会去想肖月。”
　　贺夫人微微点头，除掉肖月是贺夫人最初想过，而没敢做的事，一切只因依心一直在她身畔劝说，除掉肖月的人，只能让她失去章开重的心。贺夫人也是见多识广之人，自然知道依心说的是实情，于是便在这件事上依了依心所劝，这一路行来，只见章开重对自己愈发敬爱，夫妻同心，于是更在这件事上，对依心言听计从。如今依心改说此时除掉肖月是最好的时机，她心中虽对此颇为不解，但知道自己对男人的心思拿捏上，那是远不及依心，处于对依心的信任，再加上，她也确实知道现在白水堂人心不稳，急需一个让大家安心的因素，虽说除掉肖月未必是除掉了真正的隐患，但至少能让众弟兄暂时安下心来，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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