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

　　张峄回到房中，见四岁的女儿凤儿只穿了一身中衣站在窗前的椅子上，不由一阵心疼，过去把女儿抱了过来，柔声问道：“凤儿，你怎么醒了？”
　　凤儿双手抱在张峄颈中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爹爹，我们回家吧。”
　　张峄感觉得到女儿小小身体的战栗，一边抱着凤儿来到了桌边去点蜡烛，一边在女儿耳边问道：“凤儿是冷了，还是害怕了？”说话间已是来到了桌边，张峄把凤儿放在椅子上，无奈凤儿并不放手。张峄无法掏出怀中的火折，只能对凤儿说道：“凤儿，你先放开爹爹，让爹爹把蜡烛点亮好不好？”
　　凤儿手臂稍松，却并不放开张峄，不过这已足够张峄从怀中掏出火折吹亮，把蜡烛点燃了。
　　张峄见女儿小脸发红，若说是冻得可她连眼圈都红了，说是吓得看着神色又不大像，于是柔声问道：“凤儿这是怎么了？是看见爹爹和人打架害怕吗？”
　　凤儿一言不发地又搂紧了张峄的脖颈。
　　张峄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凤儿，我们天亮就回家好不好？现在已经是半夜了，我们这个时间从别人家里离开不好，而且今天外面很乱。”
　　凤儿轻轻的点了点头，张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把凤儿到了床上说道：“凤儿乖，快睡觉吧。”
　　凤儿小嘴一嘟道：“凤儿不要一个人睡。”
　　张峄为难道：“凤儿，我们现在不是在家里，嬷嬷和小乖都不在这里，凤儿今晚就一个人睡好不好？”
　　凤儿不依不绕道：“不好，凤儿一个人睡害怕，凤儿要跟爹爹一起睡。”
　　张峄柔声笑道：“凤儿一个害怕啊，那这样好不好，凤儿乖乖地睡觉，爹爹就在这里守着凤儿好不好？”
　　凤儿摇头道：“不睡觉，爹爹会困的。”
　　张峄再次笑道：“爹爹不能睡，爹爹刚才跟人打架了，现在要打坐运功调息，这样，凤儿乖乖的睡觉，爹爹呢就在凤儿旁边打坐，好不好？”
　　凤儿乖乖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手中却紧紧抓着张峄的衣襟。
　　张峄便盘膝坐在床上运功调息，一个小周天下来，已是近两个时辰，自觉得体内已然通畅有力，低头一看，却见凤儿正大睁着双眼看自己，不由讶然道：“凤儿，你是又醒了，还是压根没睡。”
　　凤儿一脸委屈地说道：“爹爹，凤儿睡不着。”
　　张峄摸着女儿的小脸柔声道：“那凤儿是为什么睡不着呢？告诉爹爹好不好？”
　　凤儿犹豫了一下道：“那爹爹不要难受。”话音甫落，又加了一句：“你就是难受凤儿也会陪着你的。”
　　张峄心下好笑之余也觉温暖，柔声道：“有凤儿陪着，爹爹就不难受了，凤儿有什么事，就跟爹爹说吧。”
　　凤儿一字一句说道：“奶奶不疼你。”
　　张峄一怔，好一会才道：“不疼就不疼吧，爹爹有凤儿和你娘就够了。”说罢过了好一会才又道：“其实你奶奶也不是不疼爹，只是她不会疼人，对几个孩子都这样，所以呢，凤儿还是要好好孝敬奶奶，听奶奶的话。”
　　凤儿立时反驳道：“奶奶明明很疼方离姑姑。”
　　张峄这才反应过来，凤儿说的奶奶不是自己的娘，而是叶丝怜，于是笑道：“你说是姓叶的那个奶奶啊？她都是不我亲娘，干嘛疼我？你见我们这里的这个奶奶疼过你姑爹吗？”
　　凤儿一脸不解地说道：“那你怎么叫她娘？”
　　张峄哭笑不得地说道：“那是我自己上赶着认的，她不疼我是正常，她是你姑爹和方离姑姑的娘，凤儿乖，快睡吧，天都要亮了。”
　　凤儿放下心事，乖乖地睡去，张峄回想起那些陈年往事，不由会心一笑。

　　第二日一早，天方亮，张峄便见两个弟弟等在自己房外，心下颇为奇怪地问道：“这一大早的，你俩有事？”
　　两人对望一眼，这才开口道：“哥，我们想跟你学武功。”
　　张峄啼笑皆非地说道：“当初是你们自己想有前途，这才叫你们去学文的，这当怎么好端端的又想弃文从武了。爹哪都交待不过去吧？”
　　张岐赶忙道：“哥，我们不弃文，就是想再学点武功，我看你们个个都是文物双全。”
　　张峄轻哼了一声道：“你们？就凭你俩，还想去跟展昭他们一争高低不成。你俩的资质都不行。”
　　张岭赶忙道：“我俩自然是不敢跟哥哥你们去争，只是瞧着哥哥昨夜大展雄风，就想跟着哥哥学学，我们以前都不知道哥哥这么厉害。”
　　张峄淡然道：“没什么好厉害的，昨夜展昭是让着我的，要不然，我接不了他那么多招，其实我在第十七招的时候，就已经应该败了。”
　　张岭道：“那我们也觉得很了不起了。”
　　张峄嗤之以笑：“在你们眼中，能成为展昭的手下败将，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吗？”
　　张岭道：“其实我们也不是为了成赶上谁，打过谁，只是每天背书背的头晕脑胀，就想学点别的换换脑子。”
　　张岐恳求道：“哥，你能教教我们吗？”
　　张峄看他俩神色恳切，想起自己当年也曾背书背的厌倦，常常搪塞师傅了事。资善堂多的是皇亲国戚，先生又不可能为此去皇帝哪告状，张山书跟资善堂的先生又搭不上话，最后总是先生责罚他一番了事。于是一笑道：“你们要是为了好玩，想换换脑子，我自然可以教你们一些拳脚功夫，或者弓箭刀枪也都不难，只是我的这内功不能教你们，所以，我所能教你们的终不过是些花架子罢了。”
　　听张峄这样一说，张岐张岭两人都愣在了那里。
　　张峄淡然一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且回去好好想想，几时想学了，几时再来找我也成。”
　　打发走了两个弟弟，张峄见凤儿已经自行穿好了衣服，只是头上的一头头发还乱糟糟的，对女儿笑道：“凤儿，怎么起这么早，不困吗？”
　　凤儿道：“困，可我在这里睡不着。”
　　张峄笑了一下道：“那好，待会爹就带凤儿回家睡好不好？”
　　凤儿乖巧的嗯了一声。
　　张峄又笑道：“那让爹爹给凤儿梳头好不好？”
　　凤儿高兴地大叫：“好。”
　　张峄一边轻轻给她梳头，一边咛嘱：“爹爹没给别人梳过头，要是痛了，凤儿就告诉爹爹好不好？”
　　凤儿乖巧地说道：“爹爹梳吧，凤儿不怕痛。”
　　张峄停了手，转至女儿面前蹲下身柔声笑道：“是不是爹爹已经把凤儿梳痛了，梳个头而已，凤儿用不着这么英勇悲壮，痛了就说话。”
　　说罢站起身来坐在凤儿身后，更加轻柔地给女儿梳头。
　　张峄给女儿梳好了头，才见一个丫环端着盛着热水的铜盆、面巾一应事物过来，行礼道：奴婢是过来侍伺张公子和姐儿的，本怕来得早，打扰了张公子和姐儿休息，不想却来迟了，请张公子恕罪。”
　　张峄淡然一笑道：“无妨，劳烦姐姐了。”
　　父女两收拾好，张峄便带着女儿先去给父母请安，张山书便带着一家人去向叶丝怜去辞行了。
　　叶丝怜含笑应下。
　　张峄又道：“娘，我送凤儿回家再过来。”
　　叶丝怜看着没精打采地凤儿一笑道：“那也不必了，我已另找了人，你送我们过去就成。”
　　张峄应了声是。
　　方离不解地问道：“娘，又要去哪里啊？”
　　叶丝怜一笑道：“春山书寓。”
　　方离怔道：“娘不是说那里不安全吗？”
　　叶丝怜笑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张峄应下，把凤儿交给父母带回家去，自已则准备送叶丝怜、方离、天心、展承去春山书寓。
　　稍微收拾了东西之后。
　　叶丝怜看着李柏道：“丫头，你带着平儿也一块过去吧。”
　　李柏笑了起：“春山书寓一共才多大啊，光你们娘四个，再加上你找的护卫，我就住这里就好，才不去春山书寓挤着呢！”
　　叶丝怜仍是笑道：“去吧，丫头，第一，我保证挤不着你。第二那地方比这里安全的多，而且你也熟悉。”
　　李柏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说道：“我知道了，你不是要住春山书寓，你是……”
　　叶丝怜一口截住他的话道：“知道了，那就快走吧。”
　　李柏又担忧地看了方子庵夫妇一眼道：“那我爹娘……”
　　方离已是说道：“嫂子放心，经过昨夜，这京里已经没多少能想捉我的人了，我娘也是担心万一有未捉齐的漏网之鱼，让你跟我们一起走，不是怕有人会对你不利，而是怕他们心急之下错把你当成我，只要我们都不在身边，爹娘反而不会有危险。”
　　方子庵欣慰的点头道：“小离说的不错，你们都是好孩子，过去后，照顾好孩子，也照顾好自己。”
　　叶丝怜转过头说道：“走吧。”
　　李柏这才放下心来。因为知道是要去李家老宅，之前喜鹊夫人一直就住在那里，那里一切事物齐全，也就不用带多少东西过去。
　　张峄送她们一行人到了春山书寓之后，便告辞了，反正这时自己去枢密院也没什么事，加上自己早已请过假了，张峄便想回家看看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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