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

作者:陋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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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意难平


      飞雪南驰,白梅渡江,一只白色的信鸽落在了南疆白水堂的鸽房,一旁的手脚利落的鸽房弟子立时上前取了鸽腿上了小竹筒,来到廊下,向立在廊下的弟子呈上小竹筒,恭敬的回道:“总坛飞鸽来信。”
      廊下的弟子接了竹筒,转身进屋回到:“禀堂主,总坛飞鸽来信。”
      堂上是了个年过三旬的男子,一身粗布白袍也掩不住他那的英气逼人,浓眉大眼的国字脸上,纵然满是笑容也盖不下他那份不怒自威,正是南疆白水堂堂主——章开重。听了这话,他伸出手,一脸风清云淡地笑道:“怎么,余火莲下来的战书吗?念!”
      廊下弟子小心的打开了竹筒,看着竹筒上的字愣了。
      章开重冷冷一哼,廊下弟子这才不得不念到:“重哥,火莲侍奉不周,驼叔已饮毒归西。弟余火莲百拜顿首。”
      章开重脸色木然,一言不发。
      廊下弟子见他脸色不善,小心地问:“堂主,这信要怎么回?”
      章开重仍是一言不发,只是这当已有人看到,他紧握的双手,已有一滴滴连成串的鲜血滴了下来。
      满屋的人都愣在了哪里,余火莲从总坛发来的飞鸽传书,哪一年也要有几封,章开重从来不看,都是让人念。至于回信那就看心情了,心情好了就自己回上一封,心情不好,就打发属下敷衍了事。
      逐流看出事有不对来,立时悄悄去请堂主夫人了,这堂主夫人娘家姓贺与堂主即是世交,又是患难夫妻,平日里举案齐眉,感情甚笃。
      堂主夫人听了长眉一颦:“你说谁死了。”
      逐流小心的说道:“总坛的来信说是驼叔,至于驼叔是谁,小的也不知道。”
      堂主夫人冷哼一声道:“悄悄吩咐今日堂中所有的人,想活命的话,以后谁也不准再提这件事,不准再提这个人。”说罢急匆匆的往堂上去了。
      看着急匆匆而来的贺夫人,章开重没有抬眼去看她,贺夫人施了一礼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夫君节哀顺便。”身后的四个丫环亦跟着默不做声跟着行礼。
      章开重没有开口,贺夫人从怀中取了白帕布巾,待要上前替他拭擦手上的血迹。章开重已是一摆手道,淡然道:“一时心急发蛮,一点皮外之伤,不劳夫人挂心了。我出去走走。”说罢起身离了开去。惊虹、飞影、逐流、沉渊、四大护法立时紧随而去。
      贺夫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没有出声,这时贺夫人身后的一个丫环愤愤不平地说道:“堂主定然又是去见那个小贱人了。”
      贺夫人横了那丫环一眼,那丫环慌忙道:“依翠失言,请夫人责罚。”
      贺夫人淡淡道:“也罢了,那丫头纵然姿色平平,但能拴堂主七年的心,也是她的过人之处。”
      四名丫头低头无言,堂中余下的更是眼观鼻鼻观心,生恐出气的声大了,惊了这位堂主夫人。

      章开重一行五人骑纵马驰疆出城行了二里有余,章开重跳下了马,向一座孤零零的竹屋里走去。竹屋四周碧丝轻绕,花香萦绕。一个布衣荆钗的妇人正在那里侍弄菜畦,那妇人虽无十分姿色,但一脸的恬静温柔自是别有一番风味。边上两个孩童持着水瓢,与其说是在浇菜,不如说是戏闹,洒在菜地的水,远不及洒在身上的多,但两人甚是开心,远远见他过来,便口中叫着爹爹,纷纷朝他扑了过来。只是两个孩童不一样大,到底那个约有五六岁的孩子,先跑到了他的跟前,那个孩子已是一眼看到他满手的血迹惊叫道:“爹爹你的手怎么流血了?”章开重不以为意地说道:“不小心挂破了点皮而已,没事的。”这时后面的那个两三岁的男孩才跑了过来奶生奶气地说:“爹爹!”章开重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那妇人见他来到,顺手拔了两把青菜出来,起身来至外间,浅笑道:“夫君回来了,怎么闹了两手血,也不怕吓着孩子,快来洗洗。洗了手,我去给你做饭。”说罢已是转身舀一了瓢水倒入竹盆端了过来。似乎他的夫君不是三五个月才来此一趟的大忙人,而是早上出门去了趟田间,收拾了一晌地的庄稼汉一样。
      章开重没有理她,而是一拍手,从屋旁闪出两个长发无饰地白袍女子对他施了一礼,叫了声:“堂主。”
      章开重淡淡说道:“把两位少爷带出去玩。”
      白袍女子应了声是便带了两个男孩出去了。
      女子瞧着章开重的脸轻声问道:“怎么了?”
      章开重艰难地开口道:“我爹,死了。”
      女子闻言一惊,身子一颤,满脸讶然道:“将军?”迟疑了一会才又问:“那你不要回去奔丧吗?”
      章开重摇了摇头:“我走不开,而且爹身边有弟弟,不需要我。”言辞神色间尽是一片孤寂失落。
      女子上前执了他的手轻言慢语道:“老向小,这是千年的老古语了,你是做哥哥的,就合该吃这个亏。”
      章开重握了她的手道:“肖月,我不是吃不起这亏,我要让爹知道,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不比他差,哪一点都不比他差,纵然他拥有太多我没有,但我还是会赢了他,就在不久的一天,我会让他臣服在我的脚下。”
      这个名叫肖月的女子知道章开重口中的他,便是指他的弟弟,也知无论是他的这个心结,还是眼下的情势都是自己无法开结的,只能低低叹了口气。
      章开重抬眼道:“怎么?肖月,你不信我做的到吗?”
      肖月温柔地一笑,低柔地说道:“信,我怎么不信,我只是想着将军大人,九泉有知,看你们兄弟如此相争,心中不知该有多难受。”
      章开重低了下头,声音低的几乎让人听不见:“爹知道的,所以他服毒自尽了。”
      肖月失声地呀了一声。
      章开重闷声问:“我来的一路上都在想,倒底是谁害死了爹,是我吗?如果我不支持龙绕智,他统一不了西南夷,如果我不支持龙绕智,他也攻不了宋。可我不明白,宋朝的狗皇帝明明是我们的大仇人,为什么我不能攻宋,为什么我爹还要对那个抢来的野孩子死心塌地!”
      肖月听了这话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这些话章开重之前从来都没有跟她提过,所以这让她很不知所措。
      章开重觉出肖月的异样,抬起起头来问道:“怎么?吓到你了?”
      肖月看章开重此刻已是满脸的泪痕,心中一颤,柔声道:“虽然我不懂你们男人的事,可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苦。”
      章开重一把把肖月紧紧搂在怀里道:“肖月,我也想爹啊!”
      肖月抚他的背柔声安慰道:“我知道,我想将军肯定也知道。”
      章开重一把甩开的肖月,恨声道:“他是知道,可是他从来都不在意,不在意我想他,不在意我想替他报仇是因为爱他,因为他是我最敬爱的父亲,他只在意我是不是会伤了那个叫余火莲的小孩子,我恨那个小孩子,是他夺走了我神勇威猛宛若天神的爹,我看着他曾经堂堂八尺大汉的身高,却只能偻着身子,比我这个九岁的孩子高不了多少,我摸着他曾有千斤之力,却僵硬得再也伸不直的手臂,我的心都纠了起来,从家乡到边关,一路上忍饥挨饿,受人辱骂白眼我没有哭,被野狗追着满街跑我没有哭,被老狼围在树下叫我没有哭,可是看到他那个样子,我的心都揪成了一团,我泣不成声,问是谁伤了他。他只是摸着我的头告诉我,不痛了。我……”说到这里章开重说不下去了,狠狠一拳砸在边上的一棵一搂粗的大树上,大树应手而倒,翻下来院中一片狼藉。
      肖月倒也不惧,只是拉过他的手来柔声道:“那方才小宝问你时,你不也说只是挂破点而已,没事的吗?"
      章开重一怔,肖月见状,抚着他的手笑道:“世上哪个父母不是再多的苦,再多的难都要打破了往自己肚里咽,还要对孩子笑着说没事了……”
      章开重半晌不语,肖月也不催他,只是握着他的手,温和地看着他。
      好半晌章开重才又道:“后来我听见那个小孩子居然叫我爹驼叔,我爹又不是天生的驼子,他是受了伤才算成那样的,我气不打一处,追过去就去踹那个小孩子,却被我爹一把给掀了回来,还狠狠的训斥我,不准我动那个小孩子。”
      肖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你那会九岁了,这么说那个小孩子也不过才三岁吧,你一个九岁的半大小子,又是习武传家的将门之子,去欺负一个三岁小孩子,你爹居然都没打你,可见也是真的疼你。”
      章开重怔了半晌才呐呐地问了一句:“你说我爹更疼谁?”
      肖月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但对面的章开重正盯着自己,明显是还在等待着答案,只得字斟句酌地说道:“通常人们都更疼爱自己的小孩子一些,但如果遇到有什么事,还是会更器重自己的大孩子一些。”
      章开重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目望北方,好一会才道:“肖月,终有一日,我会功成名就,踏马中原,到那时我要带你北上去拜见爹。”
      肖月自来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他从不会跟着章开重叫他的爹为爹,只是尊称为将军,但是此刻她也没有刻意点明自己不是他的妻,不可能陪着他去拜见他的父亲。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在男人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因而在章开重遥想未来时,她只是一言不发地笑着看他在那里高谈阔论。
      章开重在这一瞬间的展望过未来之后,又转过头来对肖月诉说那积压在心中多年的陈年往事,肖月一言不发的听他说,他因为余火莲学他父亲的点穴手法去打余火莲,因为余火莲找他要父亲给自己的佩剑毒打余火莲,打的三岁的余火莲生生改了驼叔的称呼,却改不了,余火莲见了仍是怯怯地叫他重哥,一声声稚气地重哥,叫了半年,叫得他对那个四岁的小娃再也下不去手,反而心生喜欢,背着爹带着他到外面四处疯玩,跟驼叔极少出门的火莲来到外面,自然开心不已。可是余火莲好日子没过几天,在展颢看到笑颜如花的火莲跟在章开重之后,便满怀歉疚地告诉章开重,他父亲的伤是因为火莲受的之后,火莲又开始了暗受拳脚相加的日子,等火莲再次用自己的热情化开章开重心里这个心结以后,展颢便把章开重带走了。从此章开重对余火莲的记忆一直停留在那个五岁的小屁孩上。
      一番话细无巨靡地唠叨下来,已是入夜时分,听得肖月暗自凝噎无语对苍天。
      等章开重终于把这些话都唠叨完,躺在床上去昏昏睡去,肖月下厨做了一顿简单的饭菜。
      喝着清米汤的章开重半晌丢出一句:“肖月,跟我回白水堂吧。”
      肖月怔了一下,缓缓回道:“我在这里好好的,去白水堂干嘛。”
      章开重放了碗抬起眼来,精光四射的双目,缓缓说道:“我想我这个弟弟应该已经开始对我动手了,你和孩子在这里不安全。”此刻他已不再是白日里那个初闻丧讯与幼弟争宠的大孩子了。
      肖月似乎并不意外他的担心,更未接受去白水堂的要求,只是淡淡开口:“我不想去你家看别的人脸色,更何况这当你刚遭父丧,便把我接家里去,更不成话。”
      章开重没有再说别的,放下碗站起身来,只扔下一句:“那我走了。”便出门解了马疆翻身而去,对跟出门来的肖月,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四护法亦随之而去。
      肖月淡淡一笑,拉着两个儿子回到屋中,继续吃饭,似乎章开重只是有急事不得不与自己话别匆匆而去,而不是因为一言不和负气而去。
      等章开重回到白水堂,立时有人来报,已接到飞鸽传书,京中已有几十条暗线来报,余火莲已命鬼手带中使门下,总坛精英弟子各三千,锦云坛旧人三百,绿灵在树英堂留下的弟子三十名,外加鬼魄来杀自己。
      章开重微微一笑:“余火莲自己没来,倒是把手下能打的全给我送来了,那若不好好招呼岂不辜负了他的这番心意。”
      下面的弟子恭敬的回道:“余火莲要亲带少主门下九百人,左使门下一千人,京城中东西南北四舵每舵各抽精壮弟子五百人,马堂调出五百名精壮弟子,各地树英堂调出一千名年长的弟子,抵抗龙绕智。”
      章开重怔了一怔道:“倾巢而出啊?为了他的皇帝老子他还真不拿本门兄弟的性命当回事。”
      没有人敢接他这句话,章开重想了一下笑道:“也好,飞鸽传书回京里,等余火莲带人离京第二日后,把余夫人还有两位公子请到咱们的别院去。”
      下面的人应了声是,立时去飞鸽传书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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