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

　　达瓦连忙紧张地道：“你知道我哥哥在哪里？”

　　诺布便看着方落雁苦笑道：“本来是不知道的，但现在，我好像猜到了！”

　　“什么意思？”方落雁不由问道。

　　诺布便苦笑道：“昨天在我家城外的别院里，我家的家将铁勒好像捉了一个人，我本来不知道是谁，但你们现在如此肯定，那我也就猜测是强巴了，否则，他们不会那么小心的防备我不让我知道，只是，铁勒他们为什么要抓强巴？”

　　方落雁不由一愣，问道：“这些你都不知道？”

　　诺布摇摇头；“家里的事情父亲都是交给阿托密和铁勒他们去办，根本就很少叫我知道，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但这些天来我确实觉得家里的味道很是不对，我还没有去问父亲，你们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方落雁看着他，眸子中很是的迟疑。

　　诺布见方落雁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不由道：“方落雁，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我扛得住！”

　　诺布是达普寺的儿子，方落雁本不待想多说，但自己和达瓦刚刚被吉卡追击，要想早日将消息传到拉姆那里救出强巴，就必须要得到诺布的协助，看着诺布甚显真诚的面庞，方落雁决定还是开诚布公，争取诺布，道：“诺布，今天我确实有事情请求你的帮助，但在这之前，我必须要问清楚你一件事，在你心里，是整个泰昂达则城重要还是你的父亲重要？”

　　诺布一愣，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扯到了我父亲和泰昂达则城？”

　　“你别管我为什么这样问，你只告诉我结果就好了，在这两边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你会站在哪一边？”方落雁问道。

　　诺布思考了良久，终于道：“如果真到了那样的情况，是我父亲的不对的话，我会站在泰昂达则城这边！”

　　方落雁看着诺布纠结却又凝重的表态，终于准备赌一把，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你的父亲达普寺跟我们大蜀的大将李仁罕勾结倒卖军马，甚至暗中谋划不轨！你怎么看？”

　　“倒卖军马？暗图不轨？”诺布这才是真正大吃了一惊，他原先以为方落雁所说的父亲与泰昂达则城有利益冲突，不过是小打小闹，但没想到从方落雁口中说出的是这样的晴天霹雳，诺布一时间一惊给打击傻了。

　　“不错，倒卖军马的事情已经确凿了，不轨的事情还有待查证，毕竟我们现在手头还没有确凿的证据，现在，我再问你一句，你站在哪一边？”方落雁看着诺布震惊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但自己以后的行动必须要得到他的帮助，自己也没有办法，倘若诺布深明大义倒还罢了，倘若他要人之常情的向着他的父亲，那自己也只有把他控制住再想办法，杀诺布自己是做不到的，毕竟诺布刚刚还救了自己和达瓦，方落雁想着，双目炯炯地看着诺布，只要诺布口中说出一个不字来，自己就动手拿那破桌子揍人，在屋子这么狭小的空间内，练习过乱打的方落雁对打晕诺布有着绝对的自信。

　　诺布的目光有些散乱，道：“我哪边也不站，我要回去问我父亲！”说着便要走。

　　方落雁立刻喝道：“诺布，你可以去问他，但倘若他不承认，那该怎么办？”

　　诺布一愣，道：“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会瞒着我！我问，他肯定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你是跟着他作乱还是劝他不作乱？”方落雁冷冷地道。

　　诺布再次一愣，道：“我自然不会跟着他作乱，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为了我，可以舍弃一切！”

　　方落雁便摇摇头道：“诺布，我相信他作为一个父亲对你的感情，也了解你作为一个儿子对他的感情，但是人的贪欲是无限的，权欲也是无限的，万一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他把你关起来，谁带我们进宫见到公主？谁帮我们救强巴？”

　　诺布的眼光闪烁起来，在地上走来走去，心中在做着重大抉择。

　　方落雁和达瓦也不打搅他，只站在那里等。

　　转了好一阵子，诺布终于沉静了下来，向着方落雁郑重地道：“方落雁，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倒卖军马的事情我觉得或许有可能，但不轨的事情太过重大，我不能完全相信，你不是说强巴是我父亲抓的吗？好，我就先配合你们把他救出来，看看到底他是为了什么事情被我父亲抓起来的，倘若仅仅是因为他知道倒卖军马的事情，这事情虽然严重，大王一定会惩罚他，但罪不至死；但如果真是你们猜测的事情，我会去劝他，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向背叛和毁灭，他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一定会劝好他的！你看怎么样？”

　　方落雁不由有些黯然，心道：“达普寺与李仁罕勾结很久了，他要是能因为你的劝说而放弃一些事情的话，他也就不是达普寺了，更况且，这种事情，不是一个人能做的了的，后面肯定还有很多支持他的利益攸关之人，即便你劝说他不做了，他后面的那些手下能同意吗？”

　　方落雁心中悲观，但现下救强巴要紧，方落雁也不好再跟他纠结这件事情，便道：“好吧，那就按照你说的来，但要救强巴，仅仅凭我们三个不行，我们必须要得到公主的支持，但我肯定王宫中不少侍卫已经被你父亲渗透了，我们现在来商量一下如何才能见到公主而不被人怀疑！”

　　诺布心情非常不好，再次看了看他不无郁闷地道：“我知道你想急着见公主，公主也急着想见你，但你还记得我们曾经有个约定吗？”

　　“约定？”方落雁一愣，随即想起来了，不由笑道：“你说的是决斗这件事情？但我再次告诉你一遍，我跟公主就是朋友关系，我们之间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你追不追她，那是你的自由，我们之间，这决斗就不必了吧？”

　　诺布却再次摇头：“不行！按照我们吐蕃的规矩，只有最优秀的男人才能得到公主，我必须要击败你，才能证明我们吐蕃武士比你们大蜀武士强，才能得到公主的欢心，你只说，你敢不敢应战吧！”

　　方落雁听了这话，已经扯上民族的面子问题了，便也不再客气，拍拍手道：“那好吧，诺布公子，你是选择用兵器呢还是徒手呢？是就在这屋子里呢还是到院子里去？”

　　诺布便舒活了舒活筋骨，正色道：“姓方的，我们又不是性命之争，用什么兵器？我们吐蕃人的体能，一向比你们大蜀的要强，就在这屋子里，不用半个时辰，我定叫你认输求饶！”

　　“我认输求饶？”方落雁看看狭窄的屋子，再看看对面诺布无比自信的脸，终于灿烂地笑了。

　　大街上，吉卡正带着人在到处搜寻方落雁和达瓦，突然，诺布带着两个侍卫迎面走了过来，那两个侍卫正是方落雁和达瓦，方落雁的胡子贴在了达瓦的嘴角上，方落雁自己则重新化了妆，一双剑眉沉沉的垂了下来，肤色也暗淡了许多，跟本来的形象又有了不少的不同。

　　吉卡一眼看见诺布，却见他脸上有不少的淤肿，嘴角也破了，像被谁揍了一顿，但这话吉卡可不敢说出来，连忙跑了上来行礼道：“诺布少爷，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诺布歪了歪嘴角，还是有些痛，心中不由又白了身边的方落雁一眼，怒道：“这个方落雁，就是个变态，我在泰昂达则城中的拳脚已经算不错的了，谁想到在他手里竟坚持不住半柱香的时间，这人的近身战斗能力简直疯狂！幸好我和他只是切磋，这要真是按照以前的约定决斗的话，只怕我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也是活该，干嘛非拉着别人决斗不可，这不是自己找虐吗？哼哼，这话是绝对不会跟索朗那个混蛋说的，要挨揍一起挨揍，总不能只打了我却放过你吧？”心中想着，嘴上还是只得强忍着道：“我要到宫里有些事情，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吉卡连忙道：“没有什么，就是在抓两个盗贼！”

　　诺布听了，点了点头，道：“嗯，你们忙着，我先走了！”

　　吉卡连忙道：“少爷请，少爷请！”

　　诺布便带着方落雁和达瓦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吉卡在后面看着方落雁和达瓦的背影有些熟，但连忙摇了摇自己的脑袋道：“看我在想什么呢，那可是诺布少爷的护卫！”想着，朝着自己的手下大叫道：“快给我找！一定要把那个混蛋给我找出来！”

　　王宫门口，诺布叫人进去通传。

　　王宫中，索朗和多吉已经又早已经出去寻找强巴和方落雁，格桑拉姆心情不是太好，独自留在寝宫中，正对着方落雁的通缉画像怔怔出神，突然，有侍卫在门口通传道：“公主，门外有诺布公子求见！”

　　拉姆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心情，一听是诺布，心中不由更是烦乱，狠狠地卷起手中的画像，怒道：“不见，就说我在忙，没有时间！”

　　侍卫只得退了下来。

　　不一会儿，宫门口，侍卫出来道：“诺布公子，公主说现在她正忙着，没空见你！”

　　诺布一点儿也不恼，只看了身后的方落雁和达瓦道：“没事，麻烦你再去跟公主说一声，就说我诺布践约，请她吃饭来了，还带了两位朋友来看她！”

　　诺布是达普寺的儿子，即便繁琐了一些，侍卫也不敢怠慢，连忙又去了。

　　“请我吃饭？还带了两位朋友来看我？”王宫中，拉姆一脸的疑惑，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道：“快请！”

　　不一会儿，侍卫快步走了出来朝着诺布笑道：“诺布公子，你说的这是什么？只说请公主吃饭，公主就立刻改变了主意，现在公主请你快快进去！”

　　诺布便不说话，只朝几个侍卫笑笑，便带着方落雁和达瓦快步走了进去。

　　成都，成都府尹大堂上，毋宝箱转头，赫然发现刚才出声的，竟是头牌红苕！

　　毋宝箱便转过身来，朝着红苕道：“你刚才说是你挠的？”

　　红苕便挺起了胸膛道：“不错，是我挠的！”

　　毋宝箱便问：“你为什么挠他？”

　　红苕不以为意地道：“这有什么？昨天我们都喝多了，这个混账居然想要来占我便宜，我红苕是娼妓不假，可这个人是什么东西，也想爬我的身子？我自然是对他不客气！”

　　毋宝箱便去问方安道：“李安，她说的对吗？”

　　李安本已经准备跟李继宏拼命了，但突然听红苕如此说，不由大为惊讶，不得不佩服于这个红牌的机智，但为了自己以后的计划，只得咬牙违心地道：“是，昨晚上我确实也喝的太多了，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幸亏公子没在意，只笑着骂了我两句完事！”

　　毋宝箱心中冷笑，心道：“这李继宏是什么人，红苕是伺候他的红牌，你无意中冒犯了她，他就仅仅骂你两句就算了？这里面有鬼！”

　　毋宝箱想着，但不管这件事情合不合理，李安既然有红苕的证词，自己在这上面就确实不好再追究，但指痕的事情没法追究，别的事情自己就没法调查了吗？

　　毋宝箱面上冷笑，朝着伊延环行礼道：“大人，小雨原本是我毋家的人，我们情同姐妹，现在她枉死，我不会袖手旁观，能否请大人给我五份纸笔？小女子有大用！”

　　伊延环虽然不知道毋宝箱想要做什么，但他是毋昭裔的女儿，她的面子伊延环还是要给的，更何况看样子毋宝箱是想帮着查案，所以伊延环也没有阻止她，朝身边的笔吏颔了颔首。

　　笔吏立刻派人拿了五份纸笔等候毋宝箱使用。

　　毋宝箱便走了过来，将五份纸笔一一交到李继宏、李桂、李安、红苕和老鸨手里，冷笑着道：“诸位，昨晚之事，被大人传唤而来的人都有嫌疑，既然几位都是事发之时各人都不在现场，而是在花月楼吃酒，那现在就请各位各自在自己的纸笔之上将昨晚各人喝的酒名还有这位红苕姑娘穿了什么衣服，行了什么酒令，你们一共喝了多少坛酒，吃了什么菜一一写下来，也好让大人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在一起！”

　　这话一出，不但李继宏五人震惊，就连伊延环还有在场的赵元振、王婷、赵镜儿、张巧云、石青玉、石润霞等人也都同时震惊，同时向毋宝箱伸出了大拇指。

　　老鸨首先惊叫道：“大人，昨晚红苕陪着他们喝酒，媚娘我可不在房里啊！”

　　红苕也叫道：“大人，我们做这行的，只顾这照应客人了，谁还会顾得这些东西？现在这位姑娘让我们写出这些东西来，不是难为人吗？”

　　毋宝箱便冷笑着朝着李继宏道：“好！算你老鸨不在房中，算你头牌红苕只顾得照应你的恩客李公子，李公子也只贪恋你的美色，没有留意这些东西，但李桂和李安，你们作为李公子的随从，可不会什么都不注意吧？他们不写，只要你们写的一致，那也可以洗清你们的嫌疑！”

　　昨日对口供，几人又哪里对过这些细枝末梢的东西？李桂和李安一听，而头上的汗立刻就下来了。

　　李继宏一看不妙，不由断声大喝道：“三小姐，现在是伊大人审案，不是你审案！昨天红苕就是穿的这件衣服，我们喝了花雕三坛，吃的是第一等的酒菜，并未行酒令，这也要向你汇报吗？”

　　毋宝箱恼了，猛地回头朝着李继宏怒道：“姓李的，你还能再无耻一些吗？！”

　　下面众人也是一阵哄然。

　　李继宏却恬不知耻地高声道：“你们这是起的哪门子哄？我到花月楼一向点的就是这些东西，每次都一样，老鸨可以作证，还用得着问吗？！”

　　“是是是！李公子每次到我们这里来就是例行的这些东西！”老鸨连忙接口道。

　　台下赵元振等人的起哄之声更重，毋宝箱也向案子上的伊延环看来，高声道：“大人——”

　　啪！伊延环将惊堂木狠狠地一拍，威严地扫向众人，沉声道：“李安有重大嫌疑，暂且收监，现在退堂！”

　　“大人——”李继宏还想再叫。

　　伊延环却狠狠地甩甩袖子道：“李公子，本官知道李安是你李家的人，但本官必将秉公执法，五日后若无结果，定当放人，你也回去吧！”说着不理众人，自顾到后堂去了。

　　李继宏无法，只得朝着缓缓回去的毋宝箱怒叫道：“毋宝箱，你这是存心找我麻烦？”

　　毋宝箱也回头，毫不示弱地道：“李继宏，灼灼烈日，昭昭天道，人行不义、必自毙，是李安做的，伊大人不会轻饶了他，不是他做的，伊大人也不会冤枉了他，你这么着急，是害怕什么吧？”

　　李继宏一愣，随即冷笑道：“我会害怕什么？只是你记得，我喜欢的是你，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得到你！”

　　毋宝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甩袖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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