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

　　偌大的一个院子，就只有小雨和顾沅两个人住，小雨无时无刻不在防火防盗防任何可能对自己和顾沅造成威胁的人，虽然自己和毋府的关系很多人都知道，顾沅原先的朋友也大多数很有势力，一般人是没有什么不开眼的，但万一碰上那些穷凶极恶穷途末路的胆大包天之徒了呢？

　　所以小雨一点轻心都不敢吊，听到声音，立刻低喝道：“谁？”

　　听了一阵儿没有动静，小雨越发不安起来，连忙起床，点了灯，起先为了一直以来的节约，只点了多枝灯的一根灯芯，但屋外着实安静，夜也已经深了，小雨心中实在害怕，又想了想，将多枝灯的七个灯芯全部点燃，屋子中明亮了许多，小雨的胆子这才大些，这才又拿起床头上早就一直准备着的捣衣杵，站在房门后再次的出声喝问道：“外面到底是谁？”

　　屋外一片寂静，还是没有一点儿的声音。

　　小雨心中疑惑，怕惊醒顾沅，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向外看去。

　　然后便看见走廊上一个人影背着月光如鬼魅一般地在那里站着。

　　小雨吓了一跳，连忙以手掩口，连退了几步，退进屋子中来，正待要关门，见对方一时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心中疑虑，连忙再小声儿的问道：“你到底是谁？这么晚了到我家里来做什么？”

　　那个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小雨，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方安！”

　　“方安？是你？！”小雨立时记起了那个总是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方落雁的小厮来，不由心下略宽，却又突然想起听说的方安最近的所作所为来，不由立刻又不无鄙夷地道：“你不是已经背叛了方公子跟了李继宏了吗？现在又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方安静静地立在那里，神情有些落寞，苦涩地道：“每个人都知道我背叛了我家公子，都以为我是贪生怕死、卖主求荣，可是，小雨，你该知道，我方安，真不是那样的人！”

　　“哦？那你方安应该是什么样的人？据我所知，方家与方公子都对你不薄，但方家出事了，你是做的荆轲？是聂政？是专诸？是朱亥？是候嬴？还是张胜（苏武的副手，贪生怕死投降匈奴）？吕布？许攸？”

　　小雨眸子中的神色更见鄙夷。

　　方安眸子中的痛苦更加深沉，喏喏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他们要是直接杀了我也就罢了，但他们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我只能屈服！”

　　“我的头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小雨莫名惊诧。

　　方安苦笑道：“是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但他们就是以你为要挟胁迫我，我有什么办法？”

　　小雨莫名气愤，压低声音愤怒地道：“这么说来，你的叛变还全是因为我了？”

　　方安毫不心虚地点头道：“不错，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维州之变，倘若不是为了你，我肯定一死了之了，但为了你，什么样的屈辱我都忍得下！”

　　小雨只觉得一阵的恶心，立刻关了房门道：“方安，我不管你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背叛了方家，但背叛就是背叛，没有人看的起你！更何况，我跟你本不熟，而且我也已经嫁人了，你也不用半夜到我家里来说这些话，我这辈子跟你不会再有任何的来往的，你走吧！”

　　方安急了，在门外急叫道：“小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就真的如此狠心吗？”

　　小雨在门后面又急又气，怒道：“方安！你知些廉耻！不要说我们以前就没有什么，就是现在，我已经是顾家的媳妇儿，我丈夫就在里面，你却在这里跟我说这些话，你不觉得过分吗！”

　　方安此来，是抱着拿下小雨的心思来的，怎么能放弃，立刻焦急地道：“小雨，不是我说你，现在顾沅这个样子了，你还真的打算守着一个傻子过一辈子吗？”

　　此话如剖心剜肺，小雨的眼泪一下子就飚了出来，但却强行忍住哭声道：“我选的路，我自己会一直走下去，不用你操心，你走吧！”

　　方安焦急地道：“小雨，不是我操不操心的问题，现在我跟你说实话了吧，今天，来的不止我一个人，外面还有两个，要是我说不通你，他们两个就要一起进来，你说，你是从了我，还是从了我们三个？”

　　小雨一听，大惊失色，失声问道：“方安，你说是什么？门外还有谁？”

　　方安也不瞒她，如实道：“李继宏和李桂，你自己说吧，是选我还是他们任何一人？”

　　小雨吓得花容失色，浑身瑟瑟发抖，不由紧张的攥了攥手中的捣衣杵，咬牙切齿地悲愤地道：“方安，你们无耻！难道就不怕我叫吗？”

　　以方安的智商，自然很是了解李继宏和李桂的为人，听了小雨的话，也不再心软，狠了狠心道：“小雨，我今天来，就是想真的彻底得到你，以后我会给你幸福！你该知道，我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为了你，我已经死过一次，这个人世间还有什么是我不能舍弃的？你要是还是痴迷不悟，不明白我的一片真心，真要喊的话，现在的顾沅，智商只是个孩子，我要冲进去想杀了他，你能拦得住？”

　　“你……无耻！”小雨看了看犹自在床上熟睡的顾沅，知道要是方安真的硬闯的话，即便自己喊叫起来，等听到的人来到自己家，在时间上方安早已经冲进来将顾沅杀了。

　　想到这里，小雨不由如坠冰窟，再也不敢大声叫喊，只得压低了声音不甘地怒道：“方安，世上的女子千千万，你为什么要一定盯着我？我有钱，你要多少我都给，只要你放过我！”

　　方安却在门外坚决地摇头：“不错，世上的女子千千万，我就是独独喜欢你一个，得不到你，我死也难心安！”

　　小雨气的浑身发抖，喊也不能，反抗也知道绝对不是对手，一时竟发现长夜竟是如此漫漫难熬，又是如此的恐怖至斯，不觉中，突然觉得脸上有些湿，伸手一摸，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浑身竟是冷汗如浆。

　　方安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屋子内还是没什么动静，终于出声道：“小雨，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要进来了？”

　　小雨再次看了看熟睡中的顾沅，见他睡的依旧是那样的恬静、安详，想起他对自己的往事历历，为了他的性命，便待要放弃，任由这个畜生糟蹋，但却突然又想起了顾沅的对话来：

　　“西子沉江,昭君两寡,貂蝉关斩,玉环白绸,天妒红颜,我们这些长得好看的女子没有一个好下场,只怕我也摆脱不了这个窠臼!”

　　“傻小雨,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又怎么能跟那些大人物相比,有我在,你不会出任何事情,如果出了,我顾沅一辈子陪着你,哪怕是死,你还害怕吗”

　　“唇若胭脂面凝雪，眉如远黛发如帛。窗前双蝶起，疑有暗香渡。”

　　“君为天上月，妾本地下土。而今共鸳鸯，比翼刘焦路。”

　　“小雨，你今天真漂亮，我给你画一副像如何？我想将像今天一样美丽的你永远地保留下来，你愿意吗？”

　　“须作一生拌，尽君今日欢。妾既已嫁与郎君，自然万事由郎君做主！”

　　想到这里，小雨的心不由又坚强起来，喃喃地道：“须作一生拌，尽君今日欢！不错，顾公子现在已经是这样了，对我来说，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我们既然已经相知过、相爱过，便也该知足了，尘世于我，还有什么可留恋？我又怎么能在这时候因为方安这个小人的威胁便丧失了清白？做出对不起顾公子之事？大不了，我们一起共赴黄泉，学那刘兰芝、焦仲卿，双双化作孔雀自由自在地飞去，那又如何？”

　　小雨下定决心，便又使劲地握了握手中的捣衣杵，坚定地道：“方安，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小雨生是顾家的人，死是顾家的鬼，生与我顾公子一起生，死一起死，绝对不会屈从于你，跟你行那龌龊之事，今日，你若真敢闯进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方安也恼了，知道时间有限，也不再等了，怒喝道：“我抛却一片真心，你却只当路人，那就别怪我用强了！”说着，往后一退，蓄足了力量，狠狠一肩膀撞在了门上。

　　就听咔嚓一声巨响，整个房门被方安一肩撞到，顶在门后的小雨也被这股大力一下撞飞，跌跌撞撞地连退数步，手中的捣衣杵也不知道飞哪里去了，方安便在这巨响中满面阴森地闯了进来。

　　小雨摔的头昏脑涨，伏地不起，顾沅却终于被这巨响给吓醒了，连滚带爬地跑下床来，紧紧地拉着小雨的衣衫哭叫道：“娘亲！娘亲！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方安一愣，随即放声大笑，笑道：“小雨，这就是你那要生死与共的顾公子吗？既然都叫你叫娘亲了，那就也喊我一声爹来听听！”

　　小雨气道：“你做梦！顾公子虽然傻了，但也不是你这样人所能侮辱的！”

　　方安便冷笑着道：“是呢，他生来高贵，不是我这样的人能侮辱的，但你生来不高贵吧？是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侮辱的呢？”说着，上前来一把拉开顾沅，便要撕扯小雨的衣服。

　　“方安，你这个畜生！”小雨大惊失色，连忙挣扎。

　　“娘亲！娘亲！”顾沅的灵智虽然退化到孩童时代，但保护亲近之人的天性还在，见小雨被方安欺负，连忙又跑了上来，对方安连推带拽。

　　“你给我滚开！”小雨本就反抗的激烈，又再加上一个顾沅，方安更加绊手绊脚，一连几把，不但没有撕开小雨的衣衫，反倒被小雨几抓狠狠地抓在脸上，立时很是好看，方安怒上心头，回身狠狠一把推在顾沅身上，顾沅无防，被这一把狠狠推出，后脑狠狠撞在墙壁上，立时晕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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