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

　　却说张业闷闷的从皇宫回到家里，越想越气，心道：“这是你孟昶跟我舅舅较劲，怎么朝着我下刀子来了？那么多支持舅舅的官员你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单单找我的，这是真的是杀鸡给猴儿看呢，嫌我支持舅舅太厉害了是不是呢？”

　　却随即又道：“可我不支持舅舅支持谁？我们是亲戚，有你爹在的时候，我们都给他留个面子，可他现在不在了，我凭什么支持你？”

　　又骂李仁罕道：“舅舅啊舅舅，你跟皇上斗，好处大多是你的，可这次叫我这么出血是怎么回事？那么一大片地和宅子商铺，我为了支持你赔出去了，你补偿我吗？”

　　然后又自语冷笑道：“算了，这也是孟昶的精明之处，各家谁都没有点儿污垢，只针对我，别人即便想过来帮忙也不敢，这就是各个击破啊，这么大的损失没人愿意给我填的，总得舅舅当上六军诸卫指挥使后，我再朝他要些好处，蚊子再小也是肉，我凭什么白白受损失？”

　　张业想着想着，不由更加的没有精神，如丧考妣，却又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得去休息。

　　他这一睡，饭也没吃，便到天黑，刚刚醒来，还没起来，门子突然进来报道：“老爷，门外丰德库使韩保贞和茶酒库使安思谦两位大人求见！”

　　张业一愣，不由一愣道：“韩保贞和安思谦？他们跟老夫又不熟，来做什么？不见！”

　　门子却将一个单子递了过来道：“老爷，他们有礼单，说一定要见你一面！‘

　　张业接过单子来一看，不由面红心跳，立刻跳了起来叫道：“快请！快请！”

　　韩保贞和安思谦便被请进了客厅。

　　张业心情大好的迎进两个人，指着礼单道：“韩大人，安大人，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两位这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连忙行礼，朝着张业恭谨的笑道：“今日此来，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与大人同在成都不短日子了，一直没有过来拜访拜访，以后仰仗大人的事情还很多，所以先来跟大人混个脸交情！”

　　张业心中奇怪，韩保贞和安思谦都是孟昶的人，平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有时还要争执上几句，今天这两人是怎么了？还备了这么重的礼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业心中疑惑，但看在礼单的面子上还是陪着笑道：“两位的话老夫怎么有些听不懂？老夫能够帮你们什么？”

　　韩保贞便笑道：“现在是帮不上以后就帮上了！”

　　安思谦也笑道：“是啊，以后我们哥俩儿的升迁可就要全靠在张大人身上了，我们在这个位置也呆了好多年了，也该换换了！”

　　张业听得一塌糊涂，连忙正色问道：“慢着！你们到底说些什么？直说！否则这礼老夫可不收！”

　　韩保贞便苦笑道：“张大人，我们听到小道消息说宫里对你可是十分器重，不知道要怎么重用你，听太后和皇上陛下多次提到你的名字，你以后肯定会更加显赫发达，到时候可不要忘了我们啊！”

　　“是啊是啊！一定不要忘了我们啊！”安思谦也连忙向张业行礼，私下里却朝着韩保贞挤挤眼睛，两人相视而笑。

　　张业还是糊涂，正待要再开口问，却听得外面门子又道：“老爷，礼部尚书王藻王大人求见！”

　　韩保贞和安思谦一听连忙找个借口退了出来，然后便见王藻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

　　王藻没想到韩保贞和安思谦也在这里，不由一愣，两人遇见王藻，却正常行礼，王藻见是二人，微微有些尴尬，也连忙回礼，三人交错而过。

　　门外，韩保贞和安思谦互相坏笑，韩保贞笑道：“安大人，你说，我们按照皇上的旨意这样乱传消息，混淆视听，让那些阿谀奉迎，只想着钻营的官员们听到，会不会都像王藻这样溜溜儿的过来拍张业马屁求抱大腿呢？”

　　安思谦便也笑道：“要是真的人太多了，张业自己弄假成真私心膨胀的话，对我们也不是没有好处！”

　　“你是说他会真的跟他舅舅较劲，争这个六军诸卫指挥使的位置？”韩保贞笑道。

　　安思谦却摇摇头笑道：“这是我们希冀的，但是张业和李仁罕都是老奸巨猾的人，他们不一定会真的为这个位置不沟通就交恶，不管了，看事情的发展，他们要是真的交恶，我们就多加把火，看看能不能彻底离间两人；要是不交恶，就由上面按原计划行事，不管成与不成，张业以后都会有所牵绊，只是当所有被我们糊弄了的人知道真相后，会不会郁闷的吐血？”

　　“这个有可能！”韩保贞哈哈大笑道。

　　后面，王藻进了客厅，立刻朝张业一礼：“恭喜张大人，贺喜张大人！”张业给两人弄得满头雾水，见王藻也是这样，不由问道：“王大人，老夫何喜之有？”

　　王藻一愣，随即奇异地道：“张大人还不知道？宫里一直传太后娘娘和皇上陛下对你很是看重，说可能要对你进行封赏，你和赵季良赵大人，李仁罕李大人他们都已经是节度使了，再封赏能是什么？只怕是那个位置了，所以下官特地来向大人提前恭贺了！”

　　“那个位置？你是说……”张业不由大吃一惊，连忙问道。

　　王藻便呵呵一笑，讨好的道：“虽然太后和皇上具体没说，但能让你们这些节度大人们再高升一步的，也就只有那个位置了！这个位置只要大人坐上去，在五位节度使中，你就是第一人了！”王藻大拍马屁的道。

　　张业大惊失色，心道：“那个位置是我舅舅想要的，我个人并不想要，他们现在却要来想给我，这是要彻底离间我们甥舅让我们交恶翻脸吗？孟昶，你真是好手段！只可惜那也得看我张知业愿不愿意坐这个位置！”想着心中不由一寒，沉声问道：“王大人，你这个消息确切吗？”

　　王藻笑道：“应该是确切，只怕现在很多人已经在来贵府的路上了，王某只是先行一步而已……”

　　果然，正说着，门子已经在外面报道：“老爷，翰林孙立、礼部侍郎郭明成、工部侍郎田过亮求见……”

　　张业心中一片烦躁，怒叫道：“不见不见！”

　　正恼怒着，突然又听得门子叫道：“卫圣诸军马步军指挥使李仁罕李大人求见——”

　　屏退左右后，李仁罕见到张业的第一句话便是：“知业，这是一个离间！”

　　张业苦笑道：“舅舅，我知道！这是个离间，而且还是一个明目张胆的、异常拙劣的离间，你想我会上他的当吗？”

　　李仁罕便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张业便道：“若是孟昶真的要把这个职位交给我，我会以资历和能力都不能服众为由拒不接受，将他推给舅舅，你看可好？”

　　李仁罕便看着张业点了点头，道：“我们团结起来，力量就绝对压倒小皇帝，所以他千方百计的要分化我们，即便知道并不能离间我们，也要让我们互相提防，恶心我们，我们不能上当！而且我估计，这样的明谋，包括让那个姓周的告你，也应该是赵季良那个混蛋想出来的，要不然，小皇帝还没有这个道行！”

　　张业便咬牙切齿的道：“这个赵季良，害我损失了那么多的田产和房屋商铺，可千万不要让我逮到机会否则，我会叫他难看！”

　　李仁罕伸手拍拍外甥的肩膀：“现在你们都不要轻举妄动，我争取早日把这个位置拿到手，也省的这些人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前天医官使韩继勋都去接触候弘实了！”

　　张业一惊，问道：“那他还可靠吗？不要让小皇帝把他给拉过去！”

　　李仁罕冷笑一声道：“拉过去又如何？跟我们同气连枝的是李肇，又不是他候弘实，他候弘实要兵没兵、要将没将，要地盘没地盘，大蜀就这么大，你还想小皇帝也封他个节度使吗？做梦去吧！他要是聪明些，好好跟着咱们，以后咱们还可以给他些粥喝，他要是不聪明，连粥都没有！小皇帝想凭这些离间法就想分化我们，真是想的太简单了！我先走了。”

　　送走了李仁罕，张业却在书房里陷入了沉思：“这次姓周的事情明显就是皇上主导的，这准备对我进行大用的消息也是皇上有心传出来的，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吗？只是这个甜枣儿我却不能吃，他应该知道这些手段对我来说没有作用啊？什么东西都没给我，却成功的让我承了你的人情，而且还一定程度上引起了舅舅对我的怀疑与提防，这皇上和赵季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如此的精准算计，这个皇上也不是一个很好对付的皇上啊，看来，以后我也得多个心眼儿，挣点小钱养养家底可以，但可别真地把自己整到绝路上去了？”

　　侯府，候弘实正将一瓶药放在候令钦面前，问道：“钦儿，怎么样，这些天恢复的怎么样了？”

　　候令钦见父亲进来，连忙站起来道：“回父亲，前些天赏荷诗会的时候已经能走了，现在已经是奔跑、跳跃没有什么问题了！”

　　候弘实点点头，指着桌子上的药道：“这是医官使韩继勋带过来的极品伤药，专门治骨头的，你每晚敷上一些，绝对有好处！”

　　候令钦在外面威风，但在自家老头子面前却始终不敢失态，连忙毕恭毕敬的收了起来。

　　候弘实突然又问道：“钦儿，你在床上养伤了这么多日，明白那天为什么会输给方落雁那小子了吗？”

　　候令钦脸上一红，随即有些气愤，怨毒的道：“孩儿那天没想着置他于死地，所以留了手，才被他有机可乘，要是再交手，必然是他断腿！”

　　候弘实看着他，突然一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啪！耳光响亮，候令钦没有防备，一连退了两步，这才站定，满面惊愕的看着候弘实。

　　候弘实却稳稳地坐在那里，冷冷的道：“再想！”

　　候令钦站在那里，连脸都不敢捂，想了一下道：“是他速度太快，我没有反应过来？”

　　候弘实脸色未变，依旧板着脸道：“再想！”

　　“是他的打法太刁钻，我没有适应过来？”

　　“再想！”

　　“是他太努力？我没有努力？”

　　“再想！”

　　“是我……”

　　候令钦苦苦思索，还是想不出来，终于苦着脸儿道：“爹，我实在想不出来，谁想到他竟然能在那么短短的时间内变得那么强大，我输给他，不冤！”

　　候弘实看着他，终于冷冷的讽刺道：“是因为你没有他那种义无反顾的决心和破釜沉舟的勇气！”

　　“义无反顾的决心和破釜沉舟的勇气？”候令钦不由呆在了那里。

　　“自己好好儿想想，作为一个武者，最重要的是什么？”候弘实看着他终于站了起来往外走，临出门口的时候又转过头来冷冷的道：“钦儿，有些事情爹想通了，也准备逐渐去做了，所以，你以后不用再装出那种猥邪的样子去贴近李继宏了，我候弘实的儿子，就要有我的样子！”

　　“我候弘实的儿子，就要有我的样子！”候令钦听了这句话，突然目中一振，猛地挺值了腰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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