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楼诚 此心如月

作者:枕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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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


      明楼一向料事如神。
      不出一个星期,明镜就通知他做好准备去巴黎学习。
      “阿诚呢?”明楼问。
      “你们还真是形影不离。我让阿诚去办文件时,他就跟我说了不放心你一人去。那也行,你们有个伴也终归是好的。”
      “这几日,汪曼春日日在门口呆着,我看着也着实可怜。你怎么看。”明镜向来端方持重的脸上有了些刺探的神色。明镜抬了手理了理随意搭在手上的披肩。
      “大姐,请别为难她。明楼自当了断这段感情。”
      “恩。上楼去准备东西吧。过两日取下机票你们就可以走了。”
      明诚站在楼上,看着大姐和明楼说话,明台在旁边难过的吵嚷为什么大姐要让大哥去那么远。

      明楼和明诚向来话也不多,只是绝少像今天这么安静。明诚在收拾明楼的东西,衣服不用多带,可以带上几本书,日用品也不多,所以明诚收拾起来也是利索的。
      “这本书,带走吧。”明楼把《危险的关系》从架上取下。
      “这是本禁书,是拉克洛的头一本、也是他唯一的一本小说。很特别。”
      明诚顺从的把书放进包裹:“大哥想带走的必是好书。”
      车从明家开出时,汪曼春站在凉瑟瑟的初春里,楚楚可怜。她虽可怜,却很强韧:“明镜,你能拦住他一时我就等得他一世!”声音沾上了春寒,落在明楼的耳里,明楼不动声色,只是素来从容的手在膝上已握成指节苍白的拳。明诚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便不动声色的加上油门。

      初春的巴黎比上海冷峭上几分,还有些微的雨水。
      出了机场,明楼便上了一辆车,说是已经提前订了接机的车。车上是一个年轻的中国男子。他与明楼简单的用法语说了几句话后,给了明楼两封信。便把两人送完一栋独立小洋房前。
      这房子倒是不大,胜在独立清幽,门外是片小小的院子,种着两株梧桐。
      明诚把东西收拾完了后,看到明楼正在楼下煮了杯茶。清清静静的几片叶子在水里载沉载浮。“过来,喝一杯。”
      “你在上海喜欢喝咖啡,来了巴黎却想喝茶,这就是少爷底气,东西换了个价贵的地方就好喝了。”明诚打趣道,着实是因为知道明楼心事,所以才佯装的平心静气。
      “这茶叶就是人生,浮沉万况都不是我们能把握的,我也不例外。今天你看我笑话了,是不是觉得大哥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
      “我什么也没看到,大哥。”
      “你不用瞒我,你之于我,我之于你,岂是能互相瞒得了的。我总是自负聪颖,觉得事事也都在把握之中,只是这情感是全天下最难驾驭的东西。有人跟我说,我要成为一把利刃,就要先断去私念。我这样即是做得到,也是做不到。”
      “什么意思?”明诚开始听不懂。他一下子觉得离了上海明楼似乎不是平时的那个明楼了,他的心思里必定有其他曲折之处是自己不知道的。明楼从来智慧,但现在又无端多生出几分隐晦来。
      “此次来巴黎,本是我刻意安排。看似大姐一力促成,却也是我自己将汪曼春的照片放在书桌之上。这段情事,是我自己斩断的。但我今天看到她在门口的样子却也生出几分怜惜来。我做得到将她放弃,却无法不心痛于她的情分。”
      明诚似懂非懂,但他似乎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是谁说大哥要成为一把利刃了?”
      明楼笑笑:“不是个人,而是个信仰。”
      明诚更是听不懂了,难道是上帝耶稣之类。明楼看到明诚眼里的迷蒙,便倾下身子抚了抚他的头,说:“你累了,别想了,以后我都会让你知道。去睡吧。”
      明诚确实是累的。睡下前,明诚在想,什么信仰,大哥有信仰,我有吗。
      大概是有的吧,他想着的时候,明楼进了房,给他盖上了被子。
      巴黎的春终究是有点冷的。

      对于明诚而言,初到巴黎的时光是他一生里最美好的。
      早上起来,煮好咖啡或牛奶,烤好面包或者煮上清粥小菜。待明楼起床后,帮他备好衣服,一起吃个早餐,各自忙碌去。回家时,明楼或者在家,或者不在,都没有关系。明诚会开始准备晚饭,或者在小院里梧桐下,喝喝茶,看看书。
      但,好景不长。语言学校的学习明诚是得心应手的,但是他最近有个困惑。明楼天天早出晚归,每天都非常疲惫,还时常身上带伤。因为不知道明楼最近到底在干嘛,这让明诚心里十分恐慌。
      明楼说:想要留在我身边,就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最近这句话一直在明诚耳边,明诚不知道怎么让自己强大起来。他只有不断学习。学习。学他能想到的所有。语言也好,武术也好,甚至射击,甚至绘画,他看遍了明楼书房的书,他还去参加了一个左翼读书会。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留在那个人身边。
      但那个人,却不一定这么认为。
      今天明楼破天荒回来的早。
      “阿诚、阿诚。”
      没有人回应他,会不会是明诚睡熟了。推开明诚的房间,房间里整洁干净,书本堆了满满一桌子。房间的角落还有练习散打之类的护具,墙上挂着有射击专用护耳罩,书桌旁是一个画架,画架上只有一摞白纸。
      明楼随意翻了一下白纸,却发现中间零零散散夹杂了好几张画。有的是他临窗远望,有的是他策马而奔,有的是他秉烛夜读,有的是他扶额小憩。数十张,都是他。明楼心里隐隐有个讳莫若深的猜测,却不敢细想下去。有些心事,只适合锦衣夜行。
      正发怔,却看到桌上有本介绍共产主义的小册子。明楼走了过去细细翻看那些书,心下大骇。一怒之下连书带画,全给扫在地上。
      明诚出了门,给明楼带来中餐馆的烧饼,是明楼最喜欢的那家。当他进门时,明楼不在楼下,衣服却在书房,就上了楼上寝室,先去了明楼的房间:“哥,我进来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奇怪,明楼没在自己房间。
      明诚心里不大对劲,便走向另一个卧室。明楼脸色铁青,坐在椅上,一言不发,地上是散乱的书籍和几幅画。明诚立刻跑过去,把地上的画的收起来,手上粗鲁不留情面,基本都揉了。
      明楼冷冷说道:“你敢做出来就要知道有被我发现的一天。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明诚瞬间从头凉到了脚心。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
      明诚感觉自己最大的秘密被发现了。
      明诚觉得完了。
      他颓废的站起来,说了句对不起,有些东西不是人力所能控制。说完转身就很快的离开了。
      明楼不明就里,等他发现时,明诚早已不知所踪。
      明楼心道这孩子,怎么还说不得了。
      时间一点一点走了,明诚却丝毫没有回来的迹象。明楼从寝室等到书房,书房等到客厅,客厅等到小院,小院等到路口。依旧没有明诚的踪迹时,明楼彻底慌了。这种慌乱的情绪,极少出现在明楼的世界里。他会去哪里,是小餐馆,还是街角的书店,是语言学校还是小商铺。明楼的身体难得的走在了思想的前面,可是当这些地方都没有他时,明楼强迫自己认真想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进来时拿着烧饼,很开心,鼻尖冻得红红的。
      他看到房间的样子时他非常惊慌,却也有点释然和绝望,他就是蹲下来收拾了几张纸。
      然后他说对不起,有些事情不是人力所能控制。
      什么事情不能控制,他收拾了什么,他为什么走了。
      难道,他以为,我说的是那些事。
      明楼心里忽然哭笑不得。他定是以为自己发现什么了,收拾了几幅画,跑了。想到这,明楼实在头疼,这孩子。这想着正经事都自顾不暇,哪有空去想那些儿女情事。
      这么一想就是一夜。明楼一夜未眠,明诚一夜未归。
      次日一早,明楼打了个电话:“喂,天风。我是明楼,帮我跟教官请个假,我受伤了。”
      电话那头问道:“怎么受伤的。”明楼揉了揉脑袋说:“被家里的小狗咬了脑袋。”
      电话那端传来笑声。明楼挂了。
      这个点,明楼惯常是不在的。明诚偷偷的进去,心想,去房间收拾些衣物,赶紧离开。
      一进了房间,书房就传出声音:“现在是越发的野了,夜不归宿,回家也不懂得叫声哥了。”
      明诚急忙转身要走,明楼又说:“你今儿个要是走了,就不再是我明家人。”明诚的脚瞬间像生了根一样动不了了。大哥说这句话的意思难道,他还当我是明家的人吗。
      “你现在是大了,大哥跟你说个话还得小心翼翼,不然一句话惹上你明二少爷不开心,就离家出走,放我一个孤家寡人,在路口等到天亮。这入了秋了,巴黎晚上也是实在是冷。”明楼的声音透着点可怜。
      明诚一着急,进了书房:“大哥,你大晚上不睡觉出门干嘛,如果受寒感冒,那可怎么办。”
      “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那你跟我说,你书桌上那些书是哪来的,你是不是去参加了什么组织?”
      “左翼读书会。哥,你也有他们的书,你应当知晓那没什么不好的,一个进步社团,里面都是我们的热血青年,讲的都是救国救民的道理,我以为你会支持我。”
      “废话,我当然知道左翼读书会是进步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只参加了读书会还是参加了其他的特殊活动。你可不要忘了,大姐跟你说过什么,远离政治远离政治,听不懂吗。”
      “可是,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们是进步社团还有什么特殊活动的”
      明楼一下语塞。
      “难道你,最近忙是在忙这些?”明诚太了解明楼了,明楼的表情骗不了他。关于那些特殊活动明诚是知道一些的:“大哥你是不是参加了那些工人运动?”
      “阿诚,这世界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进步也好,腐朽也罢。我可能参加那些活动,也可能走进另一个主义的地界。但关键是我们家里,只能有我一个人去做这些。你涉入未深,及早抽身。你不懂入了这道门,以后有多少危机重重,我不能让明家再有一人涉险。国家危难,我们明家有我一个就够了,你如果跟我一样步入这惊涛之中,我怎么对得起大姐。我自小把你养在身边,是要看你成才,看你成家,看你守护好明家,而不是看你跟我一样走在刀刃上。”
      明诚听下来,大半是听不懂,只是觉得大哥似乎不是因为发现那些不堪的私事才生气,而是生气自己瞒着他参加了进步社团。
      但是明楼那口口声声的危险,却是让明诚心里极度不安:“大哥,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说进步社团那么危险。但是在追求那些光明的路上,危险在所难免。大哥我不知道你参加了什么,也不知道你最近在忙什么。我只知道,无论你做什么,请让我陪着你,保护你。无边黑暗也好,危机重重也好,阿诚断不能让你只身赴险。大哥跟我说过信仰的问题,我不知道我有没有信仰,但我只知道,大哥去哪里,阿诚去哪里。”
      明楼看着这孩子信誓旦旦跟自己说着不离不弃,心下几多冲击。但此时的他对于这样的激荡的心事,已有了些了解,不再像之前那般无措。这一切,都在明楼的预期之内,只是虽然知道阿诚定会跟随自己,但是亲耳听到这些话语,明楼还是不免心中情绪满溢。明楼是故意的。他故意把《共产主义宣言》放在书房,故意把那些进步书籍摆设明显,引他进入左翼读书会,跟他发脾气,阻挠他,却言之凿凿的告诉他自己将会多么危险。因为明楼确定,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孤独的步入这纷争乱世去涉险。因为明楼确定,他一定是自己未来的左膀右臂,自己一步一步把他培养起来,看他日益优秀独当一面,明楼就知道时机成熟。因为明楼确定,这个孩子有一腔的热血,必定是胸怀家国的。因为明楼确定,这是他的阿诚。
      明楼看了看明诚执着的脸:“你说要陪我,可莫要后悔。来日就算你后悔了,也由不得你了。”
      言下有未尽之语:请你做好准备,走进我的世界。但若你想离开,怕是不容易了。
      明诚看着明楼,重重的点了点头。
      “对了,那家中餐馆的烧饼,凉了吃起来有点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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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楼诚日常 part3 明楼生病了
    明楼生病了。倒是不严重的病,明楼只是喜欢伺机卧倒。
    便一日赖在床上,恹恹的。
    电话响了,明诚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
    “明公馆,您好。好的。汪处长稍等。”
    “先生,汪处长电话。”
    明楼起身拥着被子走到桌边。
    “师兄……”
    “放心,我没事。”
    “你不用过来了,放心,我好了就去看你。”
    “我也想你。”
    明楼眼睛忽然被什么光闪了一下。
    小小一把水果刀在明诚修长玉白的指尖舞蹈。明诚眼神没离开过锋刃。
    “姐,你回来了。汪处长不好意思我们下次聊。”
    明诚抬眼:“姐?”
    明楼抬手扶额:“阿诚,我头疼。”
    明楼生病了。卧床休息。
    明镜:做人就是要行得端坐得正,你可不要跟这汉奸走狗一样,抵抗力弱。
    明楼:……
    明台:哥,你好点没。
    总算有个良心的:我没事,不用担心。
    明台:“那就给我唱个戏把!”明台搬来椅子放在床边。
    明楼:……
    明楼:滚。
    明台:姐,大哥他当了官就看不上我了。
    明台哭奔。
    明楼:阿诚,我头疼。
    明楼生病了,他需要卧床休息。
    明楼:阿诚,阿诚。
    明诚:怎么了?大哥。
    明楼,我要休息。
    明诚:你不就在床上了。
    明楼:我要腿。
    明诚低头,乖顺的爬上床。把明楼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
    明楼的额头有点烫。
    明诚低道:不会发烧了吧。便俯下身子,把前额触在明楼额上。长长的睫毛几乎扫到明楼脸上。
    一瞬间,明楼更热了。
    便从明诚身上挣扎下来。
    明诚疑惑,明楼道:阿诚,我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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