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楼诚 此心如月

　　明楼自知无法控制事情的发展，但当明诚进来告诉自己明台被汪曼春抓到七十六号时，明楼还是不可控制头疼了起来。明楼不知道这是生理的疼痛还是心理的疼痛，只是扶着额，跌坐下来。
　　明诚此时倒是镇定了：“大哥，我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明台被抓进去，还等着我们救他。大哥，你先吃个药，缓一缓。”
　　明楼接过药，一口水喝下，只觉得有些时候，自己也是依赖他的。
　　明楼做了半晌：“阿诚，你先去一趟家里，务必阻止大姐知道这件事。”
　　“是的大哥，还有一个人，或许能为我们所用。”
　　“你是说梁仲春？”
　　“是的，年初时，大哥交代我拉拢梁仲春为我们所用。当时恰逢梁仲春大小老婆闹事后院起火，我便帮他把老婆儿子送回老家，现在他的老婆和孩子在我安排的地方好生住着。或许是能用的时候了。”
　　“能用，但是要慎用。我现在当务之急是洗清和明台的关系。洗清关系最关键的人就是藤田。”
　　“我以为你要说汪曼春。”
　　“汪曼春不妨事。如果连她都拿不下，我就太不中用了。她对我是信任的，从她开始怀疑明台时就没有隐瞒我。所以汪曼春不足为虑，关键是藤田。藤田信不信我，才是我们能不能继续下去的关键。”
　　“让藤田信你，为今之计只有撇清关系了。”
　　“阿诚，你越来越像我了。”
　　明诚浅浅的叹了口气：“像，也不像，以前你说我像你，我说求之不得，可现在你这么说，我却只有一种无奈。大哥是不是这种无奈的感觉是不是也像你。”
　　明楼没说话，只是看着一圈一圈升腾起来的热茶烟雾，深思起来。

　　下午，藤田请明楼过去一叙。明楼早有准备，安排了明诚之后的各项事情后，便出了门。
　　虎狼之宴，最需要的是轻装以待。
　　“明楼先生，令弟这事，你知道吗？”
　　“明楼不知。是汪处长告诉我，明台是受毒蜂的命令潜入上海进行抗日行动。”
　　“毒蝎是你的弟弟，日日在你眼皮底下，依明楼先生的智慧，怎么会发现不了。”
　　“藤田先生有所不知。明台并不是我亲弟，说是养在明家，原先也是指望他能够在明家产业上有所帮助家姐，并未想要让他参与政治。王天风的供词里说，他是在去年去往香港的飞机上绑架了明台去了湖南军校进行培训，可是明台跟家里的来信来电均称他在香港大学学习，而香港大学也有历历在案的档案，所以明楼从来不疑有它。”
　　“如你所说倒是也属实，只是这件事发生在你们明家，明先生虽然不知情，但这么多信息掌握在明先生手中，只怕被毒蝎窃取而不自知。”
　　“是的，这件事明楼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自当全力配合调查。”
　　“明先生手中的工作暂且放下吧，不是不相信先生，只是现在的情况需要您避避嫌。”
　　“特务委员会副主任的工作，可以暂停，但是新政府经济司的工作，我需听命于我的上级。这绝不是无视您的命令，只是上海的经济，现在情况复杂，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替明楼的工作，我实在不愿意为了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耽误了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上海经济。况且，您的和平大业才刚刚开展，这个时候不宜再多风波。”
　　藤田想了想，点了点头答应了。毕竟经济司的事情都是明面上的事情，而且明楼治理下上海经济复苏的速度确实让人满意，现在一时停了他的职也没有合适的人，不如趁调查期间加紧物色是否由可替代的人选方是上策。
　　“毒蝎和毒蜂携带的是第三战区新的密码本，若能得到证实，那么我们在第三战区的斗争里必定是胜券在握。现在毒蜂已经死了，他手中的密码本却被毒蝎一口否认。您怎么看？”
　　“毒蜂据查实是军统的肱骨心腹，他若是背叛蒋党必定是破釜沉舟一举，而毒蝎并非如此，毒蝎被捕至今都没有妥协的意思。根据毒蝎的口供和线报，他之前还因为不忿于蒋党内部的走私而不顾上级劫持了走私船只切断一条走私通路，这样的行为，只能说是他还是年轻，个人英雄主义的膨胀。但是恰恰是这样的情况，他经验不足也是显而易见的。他杀了毒蜂，便是不齿于毒蜂的背叛，所以就算他知道毒蜂的密码本是真的也绝对不会承认的。”
　　“明先生说得有道理。”
　　高木敲门进入：“对了，明先生有一件事，我要告诉您。令姐正在楼下等您，刚刚未下雨，且您正在与藤田课长叙话，我便没有打扰，现在下起雨了，您是不是去见一下。”
　　大姐怎么会来。阿诚呢，阿诚不是回家去阻止大姐了吗。
　　明楼心下疑惑。高木冷笑：“您是不是想问明诚先生怎么没有拦着令姐，不好意思，明诚先生在回家路上被七十六号带走了。毕竟您是否参与毒蝎一案，我们不能仅凭您一个人的证词。”
　　明楼面上却没有任何痕迹：“也是，阿诚跟在我身边最久，我的情况他一清二楚，你们审问了他都是也方便，省的来折腾我。只是尽快审完让他回去工作，明诚毕竟是我的秘书长，没了他这一时半会的我还真是不方便。”
　　高木笑了笑：“只要明诚先生配合，我们不会为难他。”

　　雨越下越大，明镜在楼下一声声的呼唤，几乎是在明楼的心上鞭笞。明台明诚相继被捕，自己却安然无恙，明楼不禁自嘲的笑了声。
　　明镜站在雨中，看着明楼一步步走来，明镜几乎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自己从小带大的那个优秀到从来不让自己操心的明楼。
　　“明台和阿诚都被汪曼春抓走了，怎么办，明楼怎么办……”千万句斥责质问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是无助。因为现在只有眼前这个几乎已经陌生的弟弟才是他们唯一获救的可能。
　　“大姐，你先回去。我来想办法。”
　　“明楼，那是你弟弟啊，他们是你弟弟，汪曼春是什么人，七十六号是什么地方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明楼知道藤田他们就在身后，什么也没法说：“大姐，明台走到这一步那是咎由自取，他连累阿诚被审问我都不说了，我尽量救他们，但是大姐你难道要把我也搭进去吗！”
　　“明楼，那是你弟弟啊，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啊，我们发誓要保护好他们的，你看看现在，我们都干了些什么呀！我们对得起明台的妈妈吗！”
　　“大姐，你先回家，在家等我。”说完明楼移开了眼睛。
　　“家？哪里是家，你们都在那才是家！我不管，你今天不把明台和阿诚给我弄回去，你永远别给我进明家大门！”明镜立于雨中，字字句句说得决绝泣血。
　　“你快给我回去！别在这里给我瞎胡闹！”明楼是又气又急又无奈，只觉得喉头一股血腥气，不由得拔高了声音。
　　“好啊你明楼！你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术是越来越高啦！你当初在家里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话音未落，明楼扬手狠狠的打偏了明镜的脸，明镜一时没站稳跌坐在雨中，她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明楼。这个她从小教育，从小疼爱，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有忤逆过自己的明楼，竟然背弃了自己，背弃了明家！
　　明镜几乎被一种可怕的绝望淹没了。
　　“你，过来，把大姐带回去。关在家里，不许她出门。听见没有！”明楼抓过尴尬的立在边上的通讯兵吼道。
　　说罢明楼转身看也不看明镜，走回藤田的办公楼。
　　藤田凝重的面色微微有点缓和，看了一眼高木点了点头。汪曼春面有得色呵呵的冷笑一声。梁仲春十分难过的谈了声作孽啊。
　　明楼看着这群人，各具心思一时也不想过去。站在雨中，只是希望平静一下。藤田他们也没有多呆，转身上了楼
　　汪曼春举着伞过来：“师兄，没事，你还有我。”
　　明楼此时只觉得身心俱疲，他伏在汪曼春身上，却觉得周身的寒意。他想到了明台，还有他的阿诚。

　　当晚明楼无家可归，汪曼春示好领着明楼到她的住处。
　　明楼并无推迟。
　　当晚汪曼春准备了烛光美酒，西餐佳人。
　　明楼浅笑：“这么丰盛的晚餐，我这落难的人还有这样的待遇，也就这有在你这能享受到了。”
　　汪曼春端起酒杯，赤红的葡萄酒，暖红色的唇，如丝媚眼，浅笑轻盈：“师兄如果愿意，曼春天天给你洗手做羹汤。”
　　“这可使不得，我最喜欢看你举枪的样子，英姿飒爽。”
　　汪曼春冷笑一声：“可是那些被我抓住的人，都说我是厉鬼。”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况且这被你抓进去的人都是有鬼的。”
　　“对了，阿诚，阿诚我会宽容以待，但是师兄，惯例的流程还是要走走，估计明天就能放了他。”
　　“说他干什么，说我们。来明楼谢谢小师妹款待。”说罢明楼举杯，目色含情的望着对面的女子，汪曼春几乎被他望成了一汪漫漫春水。
　　一杯喝完之后，明楼起身，优雅从容的取过酒杯：“来，让师兄为你服务一次。”侧身倒酒时，用身子轻轻挡了一下，一颗入水即化丸药落入酒中，明楼缓缓的端起杯子，摇了摇，闻了闻，几乎是享受的说了句：“美酒当配佳人。”说罢递给汪曼春。
　　不多时，汪曼春已经趴在了桌上。
　　明楼摇了摇她，见她不醒，便把她抱回了床上。
　　明楼轻轻地走进汪曼春的书房，翻找了一下关于明台的刑讯资料。却在一个小盒子里，看到十个鲜血已经干涸发黑的指甲。连根拔起。明楼几乎是立刻觉得是明台的。
　　这几乎是明楼此生没有经历过的痛感，成年后他就几乎不曾哭过。此时，明楼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等明楼镇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双颊湿凉，明楼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空荡荡的房间咚的一声闷响又归入了沉寂。
　　明楼继续翻查各种资料后，发现，原先毒蝎的事情应该是由梁仲春审理的，但是汪曼春给藤田提交了一份梁仲春安插眼线在已逝的南田课长身边，导致梁仲春在藤田那里失了心，明台的事才会落到汪曼春的手里。
　　明楼继续翻找，总算是在外套口袋里找到汪曼春的通行证。

　　明楼直奔梁仲春处。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开这辆车。
　　梁仲春绝对没有想到半夜敲门的人会是明楼。
　　“梁处长。我能进屋吗。”
　　梁仲春让了路让明楼进去，边走边说：“明长官，你可要看开些。工作归工作，家里人才是最重要的。我看你这样，八成是被你姐赶出来的，你也真是的，一个大男人动什么手啊。你不动手，也不会被你大姐给赶出来，大半夜的投奔我来了。”
　　明楼理了理衣服，坐下：“倒水，我渴了。”
　　梁仲春本能的听话去倒了杯水，才发现嘿这家伙分明是有事相求却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真是让人不悦。
　　“明长官，你夜半找我是私事公事？公事不好意思我是下班时间，私事那要看是什么事了，如果是阿诚兄弟的事，我一定帮忙。”
　　明楼笑了笑：“都不是，是你的事。”
　　给你看个东西明楼把汪曼春递交给藤田的文件副本给了梁仲春。梁仲春看完大怒直骂道贱人。难怪自己在特高课的线人一时都没了，害自己在藤田那里很是不得力，反而被汪曼春压了一个头，现在总算知道怎么回事了。
　　梁仲春冷静下来后：“明长官不可能无缘无故告诉我，这件事，您有什么交代说罢。”
　　“不是交代，是交易。我助你彻底掌管七十六号，你为我处理我弟弟的事。”
　　“怎么处理？我事后脱得了干系吗？”
　　“我能确保你没事。我不是要救明台，而是要让他少受点苦，我要你接手毒蝎的案子，尽快把明台枪毙了。在你手上，只要在明台死之前让我见一面就好。”
　　“我也想接过来，可是藤田不让啊。”
　　“藤田不让，我们就让他让。你只需要明天派个人，跟踪我，拍几张照，届时……”明楼声音越说越低。
　　“明长官，高明。”
　　“对了，梁处长，我还需要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要去一趟七十六号，看阿诚。”
　　“可是我们进去要有通行证，一人一证。”
　　明楼取出汪曼春的通行证，放在了桌上。

　　明公馆日常 part17 明台的绝望
　　明台：阿诚哥，我要喝咖啡。
　　明楼：自己不会煮吗，我明楼的秘书处处长是供你使唤的？
　　明台：……
　　明楼：阿诚我要喝咖啡。
　　明楼：我的衣服皱了。
　　明楼：阿诚下楼给我做碗面。
　　明诚：……
　　明台：……

　　明台：大哥，给我钱，天冷了买衣服。
　　明楼抽出一张，明诚一睨，便笑了。
　　明台嫌少又是吵了会满意离开。
　　明楼：走，天冷了给你买衣服。
　　明诚：……
　　明楼：这件可以。
　　明楼：那鞋不错。
　　明楼：那大衣很像顽固子弟，不错。
　　明诚：……
　　满载而归两人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明台相遇于门口。
　　“啪”明台手中唯一一个袋子掉在地上。

　　明台：大姐，你也别偏心了，给我安排相亲，也别忘了阿诚哥。
　　明镜陷入考量：也是，那还有谁家姑娘呢。
　　明楼：大姐你给明台安排什么相亲呢。他可是紧俏货，那百乐门里的姑娘各个都想给明台生个儿子。
　　明诚：……
　　明镜怒：明台，跟我去小祠堂聊聊。
　　明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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