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荒

作者: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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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幕


      一切安稳之后洛雪岚便开始翻看那一整箱花名册,如今当务之急只能集中寻找宫中的囚牛乐师,只有这一批人是自己能使唤得动的。洛雪岚不眠不休的翻看了两天两夜,终于是把嫔妃和乐师的花名册看了个遍。这囚牛乐师也还算好找,至少有这重身份的人不会是普通的宫女太监,所以范围只需要缩小到嫔妃和乐师舞姬之中。这些人原本就没有宫女太监的数量多,所以也不算花费了多少时间。

      洛雪岚取来新的纸笔将后宫中的囚牛乐师重新记录成册,看着那满屋子遍地都是书册,她突然就觉得这些秘密她这样随意处置太过于草率,看来她需要一个宅子和一个密室了。洛雪岚招来雪芙让她去问问红人馆旁边的几个妓馆有没有愿意出售的,将它盘下来以扩大红人馆的规模。近几年由于红人馆的强势兴起周边的妓馆生意也大不如前,说是亏本倒也不至于,但却再难赚大钱。有的妓馆甚至连幕后靠山都渐渐撤离,楼里的姑娘身价一降再降。这每日的盈余也十分微薄,一听曾经出手阔绰豪迈温玉楼的红人馆要买她们的青楼,旁边的两家青楼妈妈都乐坏了,以为这次也能金山银山的抱着回去享受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可是这次她们发大财的希望落空了,洛雪岚出的价格就仅止于市价然后愿意每家多给一成作为弥补。一开始旁边两家青楼的妈妈都不干,纷纷甩袖离去。可没过了一个月两家都自己跑来说愿意卖楼,这其中奥妙自是在这红人馆的姑娘们身上。洛雪岚推陈出新花样不穷,把大多数客人全都揽去了红人馆。就连平时愿意将就别家妓馆的客人,都为了能留些银子在红人馆中买到一个坐席,而隐忍几天不再逛别家妓馆。平素里专门伺候平民的妓馆倒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因为那一类客人原本就去不太起大一点儿的青楼。真正苦的是周边的大型青楼,没了雄厚的背景支持,就连平素里相熟的几位爷都甚是迷恋红人馆的姑娘,更是怎么招都招不回来。一开始两个青楼的妈妈还觉得能扛一阵子,哪知这客人说走就走形势如摧枯拉朽一般向红人馆倒去,两位妈妈也是生意场上滚打之人,见自己大势已去在不得不佩服红人馆主事的手段的同时也尽快将自己的青楼出手,以免到时候再被压价。

      雪芙办事效率也快,了解了洛雪岚的意图之后。兼并了旁边的两家青楼,请人来将两座楼都改造一番,让原本是三家青楼变成了一家,那是龙鳞城绝无仅有的最大的青楼。期间还请了能工巧匠修建了秘密地下通道和密室,以供洛雪岚收藏贵重之物用。除此之外,雪芙还依洛雪岚吩咐在城中买了一个中型大小的宅子,也是请人改造翻修了一番。又在龙鳞城郊外买了一座依山傍水的小型庄园。这几处地方一同动工一同改造,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分辨不清。

      与此同时,洛雪岚也没闲着以密音之技将宫中的囚牛乐师都召集了起来。这密音之术几位高深,只有掌权者才会,可以控制人心操控生死,这也是当时青衣教给洛雪岚的一项绝技。

      被召集来的囚牛琴师男女皆有,身份各不相同,上至嫔妃下至新晋乐师舞姬。可此时他们的身份都一样,那就是囚牛乐师都无条件的听命与眼前这位妙龄女子。

      “主人请吩咐。”跪在地上的近十个囚牛乐师异口同声的说。

      “我要你们想办法去给我查一件事,前段时间静和皇后毒杀林贵妃的始末真相详情我都要知道。为期一个月,去办吧。”

      近十个囚牛乐师领命离去。

      在等候的这段时间里,洛雪岚将宫中嫔妃的资料又详细研读了一遍。原来现在宫中最受宠的贾妃竟是由罗淑妃引荐的。这贾妃原本是商贾之女按理来说是无权通过选妃入宫的,而这贾妃的父亲正是龙鳞城中的巨富贾元春。而这贾元春有一个美貌如花的嫡女,名叫贾梦婷。由于罗淑妃的独生爱女龙皓瑜嫁与贾元春长子贾明博,由于这层姻亲关系两人搭上线了。罗淑妃为了分贵妃专宠,将贾梦婷引荐入宫封为贾妃。这贾妃年轻貌美深得皇帝欢心,这些年确实从贵妃那儿分得几分恩宠。

      洛雪岚看了这贾妃的事迹觉得这为罗淑妃才是个真正的人物,人生竟然过得如此传奇。虽然遭受了磨难,但最终这后宫还是她一人独大。洛雪岚花了几天时间把后宫嫔妃直接的关系给整理了一遍,心中也算有个脉络。

      “云影姑娘。”洛雪岚正在房里练功,门外传来雪芙的敲门声。洛雪岚收了功前去开门。

      “怎么了?这个时间怎么不在外面招呼客人?”洛雪岚看着楼下嘈杂的景象,今儿个红人馆的声音一如往常那般好,按理来说雪芙更是忙的不可开交才对。

      “姑娘,我有重要消息禀报。”雪芙的表情十分着急。

      洛雪岚见她表情有些严肃便将她迎进屋内,关上房门问道“什么事?”

      “刚刚绮丽姑娘来报,之前她伺候的礼部尚书朱大人喝醉了和她谈心来着,绮丽姑娘从他口中套得一个消息。说是过年之前皇上要册立新后,人选正是罗淑妃。为的就是年祭大典一国不可无后,而且似乎明年开春要破例选妃。”

      “怎么个破例法?”

      “这个还不得而知。只是明年并非适合选妃的年份,恐怕这也算是一种破例。”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洛雪岚独自在屋内沉思,这罗淑妃上位太快了,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眼下已经入冬就快到年关了,看来这封后大典也快来了,看来在这之前还得把这消息告诉龙熙才行。洛雪岚事不宜迟当晚便赶往蒲牢明珠郡,再次站在郡王府门前真是百感交集,这世事万物变化太快快的让人措手不及。只是此时她还不想见他,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好要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他。所以还是不见的好,洛雪岚潜入郡王府看见龙熙在书房内打瞌睡,时间已经很晚了他却还未安寝。而这间书房在她的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刺大的她心疼,洛雪岚从怀里掏出已经写好的信函悄悄从门缝中塞了进去,看了一眼兀自在梦中的人便返回了龙鳞城。这一来一去毫无停留休整,洛雪岚回到红人馆时显得有些疲惫,加之心中有伤和连日来的劳累,更是让她心力交瘁。

      “云影姑娘,你怎么了?”夏莲和秋棠看着脸色极差的洛雪岚连忙上前扶住她。

      “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洛雪岚只觉得累的厉害,步子都有些虚浮一阵头晕目眩。夏莲和秋棠一阵惊呼,连忙把洛雪岚送到房间安置好,又派人去请了大夫过来开了一些安神凝气的药。

      洛雪岚睡了一个很长的觉,梦见了很多的人和事,像是经历了几辈子一样。等一觉醒来洛雪岚看着旁边伺候的丫鬟惊声尖叫着跑出去,还觉得这丫鬟颇有些大惊小怪。

      不一会儿洛雪岚房里便挤满了人,雪芙身后跟着夏莲、秋棠、冬菱身后还跟着一大堆姑娘。这阵仗把洛雪岚吓到了,只得弱弱的问了一句“你们这是怎么了?”

      雪芙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略带责怪的说道“云影姑娘,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和众姐妹说呢?”

      “我只是有些累,睡一觉便没事了。”洛雪岚微微一笑以示宽慰。

      “睡一觉,姑娘你这一觉睡得可真长啊。”雪芙这次可没法再给她好脸色看了,虽然她是主子可也不带这么吓人的。

      “我睡了多久?”洛雪岚看她们的表情不太对劲儿,急急问道。

      “十天!你整整睡了十天,通体冰凉要不是还有气儿,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秋棠在身后咋咋呼呼的补了一句。

      雪芙回身瞪了秋棠一眼,似是在责怪她不该这样对主子说话,秋棠吓得噤声后退。洛雪岚也没太在意,只是挥手道“我没事,大家都先下去吧,雪芙留下即可。”

      众人虽十分关切但又不敢不遵从命令,便都退出房间去了。

      等众人一走,洛雪岚连忙问道“雪芙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姑娘,你身体还未康复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

      “雪芙。”洛雪岚厉声道。

      “也没什么事,只是听说罗侍郎病了。而罗淑妃封后的诏书还未昭告天下。”

      洛雪岚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还没错过什么,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似乎除了等待也无事可做,不过这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越是安静无事可做,就越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掌握毫无安全感。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洛雪岚休养了一段时间,算了算时日,今日也该是囚牛琴师来回禀结果的日子了。子夜时分洛雪岚带上面纱穿上斗篷悄悄潜出了红人馆。囚牛乐师虽然散落在九州各地,但一向纪律严明组织规整,密音一传人来的倒也迅速。这一次来人只有一个,正是宫中的首席男乐师商鹿。这商鹿看起来三十岁,一头乌黑长发随意飘散,浑身气质出尘飘逸,容貌俊秀,欣赏这样的人演奏的确是让人赏心悦目之事。

      “商鹿,参见主上。”玉树临风的男子屈膝半跪,恭敬非常。

      “请起,商鹿我让你们调查的事,可调查清楚了?”

      “回主上,属下们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几个细枝末节未能详查,请主上责罚。”商鹿颔首道。

      “先说给我听吧,此事牵涉甚大能查到已属不易,为难你们了。”

      “谢主上,属下们查到林贵妃被毒杀一事多半和罗淑妃有关。至于静和皇后不出意外应该是被陷害的。”

      听了商鹿的回禀之后洛雪岚深觉这件事太重要了,对以后事态的发展是一个巨大的关键。洛雪岚略微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商鹿,你可知现在皇后娘娘过的如何?”

      “静和皇后被打入冷宫,吃穿用度按例缩减。自然没有以前那般舒适,只是罗淑妃在静和皇后身边安插了很多眼线,看管的极为严密。除此之外,一切都还好,罗淑妃也没有去为难于她。”

      “你找机会让宫里的人去找静和皇后带一封她的亲笔书信出来给我,记得是写给三皇子龙熙的。越快越好,拿到信之后去红人馆,我自会来找你。”

      “是。”商鹿行礼称是表示接受任务。

      “去吧,诸事还请多加小心。”洛雪岚朝他点了点头,便跃上房头没入黑暗之中。

      商鹿的办事效率也极快,才过了几日就见他出现在了红人馆。洛雪岚扮回花魁云影出现在商鹿面前,当着众多宾客的面款款走向坐在角落里的商鹿。

      “想必这位就是宫中的首席乐师商大人,小女子云影有礼了。”洛雪岚盈盈拜礼引得红人馆的客人都嫉妒的伸长了脖子看向商鹿的酒桌。

      “幸会幸会,商某只是区区一介乐师,怎敢受姑娘如此厚爱。”商鹿连忙起身回礼。

      “其实今日小女子有一事相求,万望大人答应。”洛雪岚从腰间取下一支碧玉长萧双手呈上说道“久闻乐师盛名,这是小女子新得的一支长萧,可是吹奏之后略觉得音质有些涩滞,不知大人能否帮我看看怎样能消除这涩滞之音。”

      “若蒙云影姑娘不嫌弃,在下乐意效劳。”商鹿接过长萧又道“只是此处颇有些嘈杂,不知能否借一间安静的厢房一用?”

      洛雪岚点了点头道“请大人随我来。”洛雪岚走到商鹿身边时低声说了一句“信藏于萧中。”说罢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带着商鹿往楼上走。

      这可急坏了楼下一干客人,好不容易盼到花魁云影姑娘现身,怎么说走便要走了。纷纷大声嚷嚷让云影姑娘留下为大家舞一曲,洛雪岚本来也没想跟商鹿去厢房,这一走只不过是故布疑阵罢了。她旋即莞尔道“既然众位客官如此捧云影的场,虽说今日不是一月一舞之期,但若是有客官愿意捧场,云影不跳倒显得有些造作了不是。”

      一听云影愿意破例跳舞,楼下的客人都沸腾了。纷纷从怀里掏出金票银票为云影捧场。洛雪岚吩咐冬菱带商鹿去厢房,而自己则下楼来准备一舞。她笑意盈盈的登台道“那云影还是老规矩,一舞一万八千金,不知有客官愿意为云影捧场吗?”

      “有,有,有。”台下叫的起一万八千金的主不多,但也有那么三五个。

      洛雪岚微微一笑,雪芙手脚麻利的就把那大把大把的金票收了过来,洛雪岚此时也踩着乐点翩翩起舞。

      直到两曲舞毕商鹿才从楼上下来,双手捧着玉箫呈与洛雪岚,说道“姑娘玉箫在下已经重新打磨调整过了,还望姑娘不要嫌弃在下技艺拙劣。”

      “多谢商大人,为了答谢大人今天的酒菜算是云影的一点心意吧。”洛雪岚接过玉箫重新放回腰间才缓缓说道。

      “多谢云影姑娘抬爱,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商鹿若无其事的坐下喝酒。

      而洛雪岚又回到舞台上将第三支舞跳完。他们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上了头,取得了静和皇后的亲笔书信。

      取得书信之后洛雪岚向雪芙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向蒲牢奔去,忙得连衣裳都忘了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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