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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命运的安排从来都是蛮横无理的，这一点，白小蛮早就懂了。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哪怕一秒，或许她的爸爸还活着，如果爸爸活着，那她和贺锋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白小蛮不怕等待，她唯一怕的就是贺锋受到伤害。
可恨自己的力量这样小……
“你真的没事吗？”白小蛮看着贺锋手上大大的药瓶，一张脸揪得像被揉碎了似的。
贺锋的笑容可以融化沉积千年的冰雪，“真的没事了，这些只是后续的药物，医生交代还要吃半个月，你要是担心，我就不吃了。”
“不……”白小蛮一下子就扑进他怀里去了，急促而不安地喊道，“你吃吧，你吃吧……”
贺锋轻轻环住她，吻着她的头发，“傻。”他轻笑。
那天的阳光，是舒敞而弥漫的，像纤绝的尘陌，穿过贺锋柔软的发丝，投在白小蛮欲言又止的唇边……
“你要收留我了。”贺锋突然托起她的脸，眼神如柔美的月光。
白小蛮愣了一下。
“我没有地方去，而且身无分文。”贺锋微微一笑。
对了，她怎么忘了呢？贺锋的爸爸被关起来了，奶奶也……
“奶奶在美国，身体还好，就是……你知道的，阿姨连我都不给去看她。”孙静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的警告意味就像一把抵在奶奶脖子上的刀一样。
“好。”白小蛮点了点头，只觉得胸口隐隐地越来越痛。
“我看一下你的伤好不好？”白小蛮隔着薄薄的衬衣轻轻抚摸着那块凹凸不平的地方，软软，温热的，如半个巴掌大的一块，“还疼吗？”
贺锋大概是疼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来，拉过她的手握在胸前，“现在不疼了，可是……”他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可怜兮兮地示弱，“曾经很疼过，疼得我快要死掉了，疼得我以为自己会被撕成两半。”
白小蛮没忍住泪，晶晶亮地灌满了眼眶，一双手一遍又一遍地抚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贺锋笑着低头，把她的眼泪如数吻进唇里，呼吸缠着她的呼吸，“还好你不知道……我有无数次在梦里见到你……我不敢醒，怕醒了你会不见……”
心，终于撕裂成了一块块血肉横飞的模样。
“你要让他心甘情愿回美国，让他不再对你留恋，哪怕有一分的留恋，他都不会回去了，到时别说奶奶和贺锋，就连你和你妈，都会死得很惨！”
可是孙静，她怎么说得出口？她怎么能说出口！她爱他，她那么爱他，她要怎么说出那些绝情的话？她不能！她没有勇气……
她连说爱他都不敢了……
“什么？！”对于贺锋要住下来这个事实，白小蛮的妈妈除了震惊就是惶恐，“不可能！他不能住在这里！”
“妈妈！”白小蛮近乎祈求，声音无助而颤抖，“贺锋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他是逃回来的。”
“就是逃回来的更不行！”妈妈坚决的眼神冷酷无情，“你是觉得他妈蠢到不会找到这里来，然后把我们娘俩就这么捏死吗？”
“妈……”白小蛮紧紧拽住妈妈的手，恳求道，“只留两天，就两天好不好？”
“那两天后呢？不可能，一秒也不行！”妈妈狠狠甩开她的手。
白小蛮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同样是失去心爱的人，妈妈明明知道她有多难过的，她也明明安慰过她，怎么可以突然就如此绝情？
“那只住一个晚上！”白小蛮倔强地开口，不敢说自己怨妈妈，妈妈已经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只是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坠了一块无形的巨石，沉沉地向无边无际的深渊堕下去，堕下去。
“不行！”妈妈依然毫不留情，言辞决绝，“小蛮，你别天真了，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他妈不会放过你的。”
“妈！”白小蛮最后的一点理智快要绷断了，那一种气愤激怒无以言喻，她很想大声吼出来，可是又怕门外的贺锋听见，只能紧紧地捏住拳头颤抖地忍，“我没说要在一起，我只是收留他一个晚上而已！三更半夜你要他上哪去啊！”
“该上哪上哪！”妈妈瞪了她一眼，“要么你叫他走，要么我走，我出去找块池子一沉了事！自己找地儿死也好过被人一刀子捅死！”
“……”对于白小蛮来说，这是一种彻骨的绝望，尽管在后来的无数次里，她曾后悔自己竟然如此懦弱，她竟然连保护他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很多年以前，她曾信誓旦旦地说过要保护他的，那么纯粹，那么天真地想去保护他……
白小蛮走出来的时候，贺锋正在厨房择菜，窗户外金黄的斜阳照在他的脸庞和头发上，仿佛有一种天使般的光芒，那精瘦挺拔的身姿，让白小蛮看得心如刀绞。
贺锋微微一扭头，看见她，立即笑了，“好久没吃阿姨炒的菜了，你不知道学校食堂的菜吃得我有多腻烦。”
白小蛮扶着门框，微垂了头，觉得脚下沉重得就像灌了铅，满世界像要分崩离析一样。
“怎么了？”贺锋见状急忙撒了菜梗三步并两步地奔到她身边。
白小蛮忽然一头撞进他怀里，一双手紧紧地箍住他，仿佛只要一松开，他就会不见了似的。
“小蛮……”贺锋神情里有些疑惑，又见白小蛮只是颤抖着不住地摇头不住地哭，心里恍恍地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他将她紧紧搂住，那些熟悉而温暖的感觉深深围绕着她，“别赶我走……”他喃喃地说，“我好不容易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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